蕭奈的身上有著許多不可為外人道的秘密,這一點就算是沒問,慕離也猜得出來。從他忽邪忽正的氣質,從他異樣的舉動,從他剛剛那職業殺氣般的起手式,從他此時……幽暗又隱忍著的目光中,她都可察覺一二。


    這樣的時候,還談什麽隱私不隱私的?


    他不說,更多的原因,應該是這個答案裏,有著不方便跟她透露的秘密吧。


    是!必是很大的秘密!否則,也不可能產生那樣的後果,竟逼著他,有家非不能迴。


    會連累慕家?


    慕離想到他的迴答時,心頭其實是有些驚懼的。慕家是何等的家庭,她比誰都清楚。能夠連累到整個慕家的事,那該是多大的事?


    他剛剛的這句話,慕離,是相信是真話的。


    畢竟,他多年未迴家這麽大的事實擺在麵前,容不得她不信。


    若真那樣……她會遺憾,會傷心,會難過。但,負麵情緒倒也還不會算太重。因為在找到哥哥前,她對他本就沒有多大的期待的。甚至想過沒準兒哥哥已經死亡了。哪怕是活著,肯定也被折騰得不人不鬼叫家都迴不了了吧。如今他人好好的就在眼前,還成長得這麽優秀出挑,她的心底已經是慶幸感恩萬分了。


    不迴家,不恢複慕氏姓名,倒也無妨。隻要他人好好的,以後還一直可以見到他,生活裏隨時可以有交集,也是一樣的。


    慕離是這麽想的。


    但……


    哪怕是在這個選擇之下,她也是……“你迴不了家,你還是我的哥哥。”慕離如此認定著,“哥哥就是哥哥。認不認家,都改不了這個事實。你不改姓,我不介意。不迴慕家我也不介意。我們的生活裏依舊可以有交集。隻要我們心底認定著,我們是親人,迴不迴便是一樣的。大不了,我認個義哥。我……”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就不能是情侶?”蕭奈揚聲打斷。


    “因為……”


    “是因為那完全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影響的世俗公理嗎?”


    “不是……”慕離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一方麵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是那麽呆板的人。另一方麵,她又好像覺得……她的理由就是他們就是不應該在一起。慕離好半晌沒說出什麽來。她聽得蕭奈歎了口氣後,才猛然說道:“我過不了心理這關。而且,你為什麽不能放棄?這事其實很好解決,你……放手,就……一切都好了。”


    “要能放手,何必等到今日。”


    蕭奈低聲輕笑。


    隻這笑意,卻並未讓慕離覺得好過。


    她心頭一悸,便生出了扭過頭去捂住耳朵不再繼續聽下去的衝動。


    她有種直覺:繼續聽他說下去,她會被他繞走。這不是什麽好的征兆。


    但男人卻未給她躲避的機會。她低頭,他便伸手觸上了她的臉龐,輕輕將她的小臉挑了起來。慕離雙目瞬間與他再次相撞上,雙瞳裏倒映出的那雙屬於男人的眸子此刻依舊晦暗莫測,隻是這讓人望之驚懼的雙瞳中卻矛盾的藏匿著柔情。


    “要是怎麽做都放不了手呢?”他輕飄飄的問著。


    “可是怎麽可能放不了手。天涯何處無芳草,你……”


    “可是,我隻喜歡你呀。”


    如此露骨的告白,讓慕離臉上一熱,便猛地扭過了頭去。


    但她這動作也就隻能讓她躲開蕭奈的眸光。


    他的聲音,仍舊毫無縫隙的傳了過來:


    “我也想變心,可是,變不了,該如何?”


    “不然,又何必等到了今天。”


    “而且,以後也變不了。”


    “我原本想著,你不喜歡這樣,我便放手。大不了終生不娶孤獨終老,隻要還是能見著你就可以了。但後續一深想,我可以做到跟你保持距離,卻絕對見不了你將來另覓他人相嫁。”


    “不然,你將來一直不嫁人,我就答應你?”


    “你——”聽到最後一句,慕離再也沒能忍住,重新將頭扭迴來,瞪著眼睛看著他,憤道:“那是你的原因,何必拉我下水?”


    慕離麵紅耳赤,她卻也不知道自己是惱成這樣的,還是聽了他剛剛那一番露骨的話而有些覺得不自在才這樣的。


    “那你說,還能如何?”


    蕭奈又是那似輕似沉的語氣。


    “……”慕離一噎,“你花言巧語!怎麽可能做到放不了手。若你真想放手,也頂多隻是會難受一陣子。時間長了,就肯定將我給忘記了。你相信我,一定就隻是時間問題而已。我……唔……”


    慕離正覺得自己說得有理,駁得起勁,忽然感覺腰肢被人狠狠一攬,腦袋撲入了一個硬朗的懷抱裏。同時後腦勺被一隻手給托起,動著的小嘴隨著柔軟觸感碰觸來的當下便被堵了上。


    慕離心頭大驚。


    他……他怎麽還敢這樣!


    隻是不等她推他,他便已經在狠咬了她一口後飛快的放開了她來。隻是那手仍舊將她狠狠地扣在了懷裏。


    慕離耳邊,他的聲音再次入耳:


    “可是,你能做得到從我世界裏消失嗎?”


    慕離一時不懂他的意思。


    未等答,他又添了一句:“我隻要見了你,你在我眼中,就永遠是一個女人,怎麽辦?”


    慕離瞳孔一滯。


    “你在我眼裏,從來都是一個女人,怎麽辦?你又消失不了。”他無奈的重複著。


    是呀!她怎麽可能從他世界裏消失?


    找了那麽久的他,現在他出現在她麵前了,她天天黏著還來不及。


    想要讓他忘記,放手,她卻偏偏不可能從他的眼前消失。哪怕是他讓她離開,永遠不要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她也做不到吧。她可找了他那麽多年啊。她甚至還恨不得天天做他的小跟班。


    可是,隻要她出現在他眼前,他看待她就一定會是一個女人,而不是……妹妹!那……該怎麽辦?


    “你不消失,我一見著你,哪怕是忘了,也得舊情複燃,反複發作。”


    蕭奈歎息著。


    這話……


    聽在此時的慕離耳裏,怎麽總覺得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大正經!


    “伶牙俐齒!”


    慕離咬牙,伸手便掰在了他此時緊緊摟在自己腰身上的大手上。她臉頰含怒,但心底卻不得不承認此時竟有些微的心虛起來。


    到底,還是被他的話給……繞進去了不少。


    昨日裏想起自己跟他發生的種種後,她會覺得“髒”,會對他說自己想要洗洗。會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但此時呢……自打他嘲諷的笑著那一聲“世俗”,強調了他姓蕭,她姓慕,強調了他們來自於兩個家庭,強調了他們在一起也不可能有風言風語,強調了他們之間其實壓根兒沒有什麽阻隔之後,先前累積在心底的那層淡淡的不舒服感,此時竟是莫名的……淡去了不少。


    慕離正心虛的想著,卻忽然察覺蕭奈大手忽然緊抓住了她的兩隻手,將其扣壓在了他胸前。


    慕離覺得緊緊的,手有些掙脫不開。他卻更加放肆了,得空的手抱攬著她的雙腿,便將她抱著坐在了他的腿上。


    慕離臉色霎變。


    卻聽得蕭奈忽然肅然說道:“其實我們之間的阻礙,隻不過是你的意願而已,丫頭!”


    語氣裏,淡去了之前那份淺淡的不正經。


    “不會有任何人議論我們。我們可以得到幸福。”


    “如今的阻礙,不過,是你的意願。”


    “那你……”


    蕭奈緊貼在慕離後背的手忽然探進了她的衣服裏,掌心輕觸上了她溫熱的皮膚。他雙眸一眯,拖長了調子說道:“真的……很厭惡這樣嗎?”


    真的……很厭惡這樣嗎?


    慕離一怔,小動作忽然就像是石化了似的。


    她僵硬著身子,睜著雙眼怔怔的看著他。


    “告訴我,你真的很厭惡這樣嗎?”


    蕭奈再聲問道:“很難以忍受嗎?或者說……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嗎?”


    慕離仍舊石化了般看著他。


    腦子裏,正炸開著他剛剛的這一聲又一聲的質問……


    他跟她的阻礙,不過就是她的意願而已?


    是這樣嗎?


    慕離忽然心虛的發現,似乎……真是這樣的!


    其他外界的一切阻礙在他跟她之間其實都是不存在的。而他單方麵是執著的。問題就隻是出在了她身上。


    出在了……她的意願上!


    意願,便是拒絕!


    可是……


    這真的是她的意願嗎?


    她真的覺得這樣完全無法接受嗎?她真的不喜歡他嗎?


    要是不喜歡?先前又怎麽會跟他在一起呢?


    那麽就是因為現在得知他的身份後受不了了?可是……在被他的言語洗了一通後,慕離此時……很心虛的發現,她似乎……真沒有多大的不適感。


    “丫頭,把我當成一個男人,不想其他,告訴我,你會想跟我在一起嗎?”


    蕭奈見她半許怔怔的盯著自己,就跟傻了似的。他卻也不笑,低頭,用另一隻手輕輕捧起她的臉頰,又落下一問。


    慕離仍舊不做聲,卻驀地低下了頭去。


    蕭奈見此,卻也不心急。用手捧起她的小臉,觀察著她的所有表情變化。


    他知道,她在認真思考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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