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古稱中原,古時問鼎中原,忭梁為必爭之地。


    開封,在曆史上為六大古都之一,曆時共得一百九十五年。


    在戰國時,為魏都,稱“大梁”。


    漢魏六朝,均稱為“陳留”。


    五代時,梁晉漢周及北宋,均以開封為都,別號‘汴京”。


    汴京得名於汴水,汴水是楚漢時的鴻溝。


    當時汴河橫貫中原,西通黃河,南達江淮,各地漕米均由此而進,故人讚曰:“汴河為建國之本”。


    自元入侵,宋主南渡,同時又因忭河日就湮廢,水患頻仍,加以黃河不治,多次改道,河床竟高開封地平達二十尺,不得已築堤以護城,在北門外黃土堤綿延達數十裏,高與城齊。


    俗話說:“‘三年一旱,二年一澇’,這繁華的古都到了永樂年間,已經被荒廢得差不多了。


    開封鼓樓大街南,有座宏偉的大寺院,那是聞名遐邇的大相國寺。


    這大相國寺,原是戰國四公子中,魏公子無忌的故宅,北齊時建“建國寺”,唐時稱“相國寺”,到了宋時,宋太祖趙匡胤更禦賜“大相國寺”匾額。


    到了明太祖以至建文帝,均曾大加修茸,而在這永樂年間,雖然這位燕王朱棣的父親當過和尚,而他自己卻對和尚大無好感,於是,大相國寺沒落了,當年的鼎盛香火,已不知飄散到哪兒去了。


    於是大相國寺的駐僧,由三千多一下減少到數十個。


    於是,這佛門清靜聖地,就像長安的“開元寺”一樣,淪為雜技小販列陳之所,由於這緣故,香火雖不怎麽盛,但大相國寺前卻是挺熱鬧的,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平日裏人群熙攘,每逢節日更是萬頭攢動,水泄不通!


    這一天,大相國寺前那廣場上,跟往昔一樣的熱鬧。


    在那喧天的鑼鼓,吆喝聲中,從那熙攘的人群裏,走出了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


    她,看去近三十,成熟的風韻迷人,長得絕美,冰肌玉骨,美得清奇,美得高絕!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容顏卻顯得有點憔悴,還帶著一身未除的風塵。似乎,她長途跋涉,由遠處而來,在旅途之上,飽經了風霜!


    她走出了人群後,直向大相國寺走去,登石階,過寺門,直上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裏,沒見幾個香客,善男信女少得可憐,顯得很寂靜,也很淒清。


    除了一個值殿的老和尚外,在左偏殿裏,還坐著兩個中年漢子,在那兒一邊喝茶,一邊閑聊。


    想必,那兩個是來燒香的香客。


    黑衣女子一進大雄寶殿,那兩個中年香客立即停止了談話,目光立即投射過來,眼神居然十足。


    在那十足的眼神裏,還帶著點詫異神色。本難怪,開封沒有過這麽美,這麽清奇高絕的女子,就是放眼天下,像這樣,也找不出幾個。


    而黑衣女子並沒有留意那兩個眼神十足的中年香客,更沒留意那四道目光正在緊緊地盯著她。


    這時,那老和尚顫巍巍地迎了上來,合什微一躬身道:“阿彌陀佛,女施主敢是來隨喜參禪?”


    黑衣女子微頷螓首,含笑說道:“既到上方,理應拜佛。”


    老和尚一欠身,道:“容老衲為女施主撚香。”


    他點了一炷香,黑衣女子盈盈跪拜,嬌靨上的神色,十分虔誠,禮拜完畢,她還抽了一根簽。


    簽是上上,當老和尚為她依簽找簽,把那黃紙的簽交到她手裏後,她看也沒看,翻腕自袖底取出另一張,那是一方白紙,上麵寫著幾行字跡,順手交給了老和尚,含笑說道:“大和尚,請為我解釋這一張。”


    老和尚一怔,道:“女施主,這是……”


    黑衣女子含笑說道:“我在朝寶刹之前,在別處一座小廟裏求得這一張,因為那廟裏主持因事外出,所以沒人代為解釋,隻好帶到寶刹來請大和尚指點了。”


    老和尚疑惑地伸手接了過去,那張白紙上寫著四句話。


    公子住宅,賜號相國,


    佛門藏龍,梵刹臥虎。


    隻一眼,老和尚神情震動,臉色立變,目光斜瞥左偏殿,神色甚是驚慌,一欠身,低低說道:“女施主恕老衲才疏學淺,修為淺薄,難解此簽。女施主還是往別處大刹另請教高明吧!”


    黑衣女子淡然一笑,道:“大和尚,龍乃祥瑞,虎具神威,此簽若說是求,不如說留,大和尚毋庸置疑,也請別吝指教!”


    “阿彌陀佛!”老和尚更驚慌了,低低說道:“女施主倘問龍虎,老衲隻能說龍虎已隨風雲他去,如今大相國寺隻有毒蛇惡獸盤踞……”


    說到這兒,他目光再次斜瞥偏殿,那兩名中年香客站了起來,聯袂步出左偏殿向這裏走了過來。


    老和尚一驚臉色再變,忙收迴目光低低說道:“女施主,毒蛇惡獸噬人傷生,女施主還是請快走吧!”


    這迴黑衣女子會意了,她淡然一笑,瞥了那正向這邊走來的兩名中年香客一眼,淡淡笑道:“大和尚,親近龍虎日久,自有伏蛇降獸之能,大和尚不必畏懼……”


    轉眼中那兩名中年香客,已近身後數丈,老和尚忙把紙條遞還,口中急道:“女施主,毒物為數良多,還是快……”


    突然一個帶著笑的話聲傳了過來:“老師父,什麽事啊?”


    老和尚機伶顫,臉色立變,忙收手把那紙條藏入袖中,迴身合計施禮,忙道:“迴稟二位施主,沒什麽,這位女施主要老衲代為解釋簽上字句。”


    老和尚很恭謹,掩飾得也頗得體,隻是那不爭氣的話聲卻帶著顫抖。


    說話間,那兩名中年香客已行近,左邊一名瘦高,長眉細目,滿臉奸詐!


    右邊那名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白淨的一張臉上,卻隱透著桀驁兇殘之色,還帶著驕狂暴戾之氣。


    那瘦高中年香客“哦!”地一聲,含笑說道:“是嗎?”


    老和尚忙道:“迴稟施主,是的。”


    瘦高中年香客目光瞥向黑衣女子,含笑問道:“姑娘是本城人?”


    黑衣女子淡然說道:“不,我由外地來。”


    她自知那滿身風塵瞞不了那雙犀利而敏銳的目光。


    “怪不得!”瘦高中年香客點頭說道:“姑娘由何處來?”


    黑衣女子目光一凝,反問道:“二位是衙門裏的官差?”


    瘦高中年香客一點即透,忙搖頭笑道:“不,姑娘別誤會,跟姑娘一樣,是來燒香拜佛,聽說姑娘由外地來,不過隨口問問。”


    黑衣女子淡淡一笑,道:“其實,這也沒什麽不可告人的,我由山東來!”


    瘦高中年香客“哦!”地一聲笑道:“貴寶地是個好地方,年輕時為了做生意去過幾趟,別的不說,單那皮薄肉嫩水多,既香又甜的萊陽梨,至今令我迴味。姑娘來開封是”


    黑衣女子道:“我往別處去,路過這兒,久仰大相國寺名傳遐邇,納進十方香火,所以特來瞻仰瞻仰。”


    瘦高中年香客吸了一口氣,道:“姑娘,這大相國寺論古是夠古的,可是論香火,那是以前,現在不行了。當年的和尚有二三千,如今隻剩下了幾十個,它慢慢地在沒落,姑娘該看得見!”


    黑衣女子神情一動,道:“那令我有點失望,隻不知為了什麽?”


    她想聽聽對方怎麽說。


    孰料,瘦高中年香客不知是機警,抑或是不如黑衣女子所料,他搖了頭,道:“誰知道,大概這也跟人的運氣一樣,有走運的時候,也有敗運的時候……”


    一頓,抬眼問道:“說了半天話,還沒請教姑娘貴姓,真是失禮!”


    “好說。”黑衣女子笑了笑,道:“有勞動問,我姓衛,馮陳褚衛的衛!”


    瘦高中年香客道:“原來是衛姑娘,衛姑娘求的那張簽,可否讓我過過目,也許我能效點勞。”


    按說,這似乎有點冒昧,不過,世上毛遂自薦的人,也畢竟不少!


    黑衣女子她竟然含笑一句:“謝謝,有勞了。”


    很大方,很自然地把求得的那張鑒遞了過去。


    瘦高中年香客忙伸手接了過去,看了看,道:“怎麽,這鑒老師父不會解?”


    “不!”黑衣女子搖頭說道:“這位大師父已經替我解釋過了。”


    瘦高中年香客“哦!”地一聲,笑道:“我說嘛!老師父怎麽不會解釋簽上字句,那就別吃這碗齋飯了。衛姑娘,我也就不多嘴了!”


    隨手又把那張簽遞了過來。


    黑衣女子伸手接過,含笑說道:“二位請忙吧!”


    轉望老和尚,道:“大和尚,我要告辭了!”


    佛前施了一禮,她轉身向外走去。


    老和尚忙道:“老衲恭送女施主。”


    說著,他急步跟了上去。


    瘦高中年香客笑了笑道:“兄弟,咱們也該迴去了!”


    他倆竟也並肩跟了出去。


    這下要了命,老和尚一直送到了寺門,卻沒機會把那張紙條交還黑衣女子,那也不要緊,待會兒毀了它也就行了。


    這裏老和尚合什恭送黑衣女子離去。


    那裏瘦高中年香客向著他那白淨臉同伴丟過一個眼色,他沒走,他那白淨臉的同伴擠入了熙攘的人群中。


    老和尚步履匆匆地轉身迴了寺。


    瘦高中年香客也轉身跟了進去。


    在殿前那大天井裏,老和尚步履更見匆忙,沒上“大雄寶殿”石階,卻拐向一旁,要走向殿後。


    突然,瘦高中年香客開口喚道:“老師父,請等等!”


    老和尚一震停步,迴身合什,道:“施主喚住老衲,有何指教?”


    瘦高中年香客微微一笑,道:“老師父不是正在值殿嗎?”


    老和尚忙道:“是的,隻是老衲內急,要入廁。”


    瘦高中年香客笑道:“俗話說得好,管天管地,管不著拉屎放屁,老師父,你盡管請去方便,隻是,先拿來!”


    手往前一攤,嘴角含著笑意,陰鷙目光直逼老和尚。


    老和尚微微一驚,忙道:“施主要什麽?”


    “老師父!”瘦高中年香客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又反穿皮襖,跟我裝的什麽羊,老和尚,我要你右袖裏那東西!”


    老和尚臉色一變,忙陪上一臉強笑,笑得心驚肉跳!


    “施主說笑了,老衲何曾打誑語、裝羊?袖裏又哪來的什麽東西?”


    瘦高中年香客陰陰一笑,道:“老師父,我好話說到這兒,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和尚忙道:“施主……”


    瘦高中年香客臉色微沉,道:“老和尚,你是等我動手!”


    老和尚一句話沒說,翻腕而起,那隻右手,直往嘴角裏送去,他要把那張紙條吞下去!


    隻聽瘦高中年香客冷叱說道:“和尚,你好大的膽子!”


    抖手一揮,老和尚“哎呀!”一聲踉蹌倒退,一跤摔在天井裏那方磚地上,鼻子嘴裏流出的血染紅了雪髯,而他那隻右手仍握得緊緊地。


    瘦高中年香客跨步跟到,一腳踩上老和尚右腕,老和尚又一聲痛唿,右手立鬆,那已被揉成一團的紙條一滾墜地,瘦高中年香客俯身拾了起來,展開一看,立即變色連連冷笑。


    “公子住宅,賜號相國,佛門藏龍,梵刹臥虎。這夠明白的,等了這麽久,終於等上了一個!老和尚,別裝死撒賴,跟我到後麵去吧!”


    腿一縮再伸,老和尚一個身形硬被他用腳勾了起來,踉蹌好幾步才站穩,可憐這位年邁老僧災稱無妄,禍由天上來,血染紅了前襟,渾身顫抖,臉色煞白,隻低著頭,一句話沒敢多說。


    瘦高中年香客陰陰一笑,道:“老和尚,你有腿,最好自己走,別等我再請了!”


    老和尚仍沒說話,轉身顫巍巍地向殿後走去。


    他在前頭走,瘦高中年香客在身後跟,過大殿,穿拱門,走到了大相國寺後院。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這大相國寺後院花木處處,禪房數間,恬靜淡雅,令人塵俗之念全消。


    兩邊禪房成列,正南卻坐落著單獨一間,在那間禪房前,卻垂手站立著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漢子。


    他一見瘦高中年香客帶著這等模樣的老和尚走到,微微一怔,便要迎過來,瘦高中年香客卻一擺手,道:“通報,說我求見!”


    那黑衣漢子立即欠身答應,隨即轉身揚聲發話:“稟指揮使,大領班求見!”


    隻聽禪房裏傳出個略顯尖銳的話聲:“叫他進來!”


    黑衣漢子欠身答應,隨手推開了禪房的門。


    瘦高中年香客一巴掌推得老和尚向前好幾個踉蹌,喝道:“老和尚,進去見見指揮使去!”


    禪房裏,對坐著兩個人,那是一男一女,男的著一襲錦袍,身材瘦削,鷂眼鷹鼻,稀疏疏的幾根山羊胡子,看上去有五十多歲。


    女的穿一襲白衣,二十多歲,美豔嬌麗,堪稱人間絕色,隻是有點蒼白,身子也顯得有點弱。


    他二人一見瘦高中年香客帶著衣襟上滿是血的老和尚進門,俱是一怔,瘦削錦袍老者立即凝目問道:“子玉,怎麽迴事?”


    瘦高中年香客一躬身,道:“見過公主,指揮使!”


    天,那妙齡美姑娘竟會是當今尊貴無雙的公主。


    那白衣姑娘矜持而冷淡地微微點了點頭。


    那瘦削錦袍老者則一抬手,道:“罷了!”


    瘦高中年香客跨前一步,雙手呈上那張紙條,道:“指揮使,您請先過目這個!”


    瘦削錦袍老者接過去看了一眼,臉色為之一變,霍地抬眼凝注,沉聲說道:“子玉,這是……”


    瘦高中年香客欠身說道:“迴指揮使,適才有個女子到大相國寺來了……”


    他詳詳細細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瘦削錦袍老者陡掀雙眉,這時,那白衣姑娘暗腕倏抬,玉手一伸,瘦削錦袍老者忙斂兇態,頭一低,十分恭謹地雙手把紙條遞向了她。


    白衣姑娘接過紙條,看了看,顏色不變,隻將一雙清澈、深邃,犀利若刃、寒冷如冰的目光,由紙條上移注老和尚,凝注了片刻之後,她淡然喝道:“抬頭!”


    老和尚像沒聽見。


    瘦高中年香客陡然喝道:“和尚大膽,公主叫你抬頭。”


    老和尚身形一震,這才惶恐地抬起了頭。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如百花怒放,令人為之目眩神搖:“老師父,這‘公子故宅’,‘賜號相國’兩句我懂,可是這龍何指,虎何指,我卻茫然,你能說給我聽聽嗎?”


    老和尚顫抖著說道:“公主明鑒,老衲與那位女施主素昧平生,緣僅今日一麵,她拿這紙條要老衲解釋,老衲也不懂……”


    瘦高中年香客叱道:“老禿賊大膽,竟敢欺瞞……”


    白衣姑娘望了他一眼,他一震連忙低下頭去。


    白衣姑娘收迴目光,淡然笑問:“老師父,你真的不懂嗎?”


    老和尚忙道:“公主明鑒,老衲真是不懂。”


    白衣姑娘截口說道:“老師父,佛門戒律,出家人不打誑語。”


    老和尚忙道:‘老衲不敢犯戒。”


    白衣姑娘笑了笑道:“可是你卻有一顆天膽!”


    老和尚一震,低下頭去。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柔聲說道:“老師父,你知道我的身份?”


    老和尚驚恐地點了點頭。


    白衣姑娘道:“你知道我帶著錦衣衛出京,到開封來,是來幹什麽的?”


    老和尚搖了搖頭,道:“老衲不知道。”


    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老師父,你很機警,隻是我要告訴你,你這機警用錯了地方。


    皇上尋找建文,並沒有一點惡意,自當年的‘靖難’之後,皇上一直很後悔,尤其每一思及叔侄至親,更是恨不得馬上找到建文,把帝位還給他,所以我認為老師父不可為民間流言所惑,更不必隱瞞建文的所在,這話老師父你明白嗎?”


    老和尚點了點頭,道:“迴公主,老衲明白。”


    白衣姑娘笑了笑道:“明白就好,那麽現在請老師父把建文的所在告訴我。”


    老和尚忙道:“公主,老衲佛門弟子出家人,與世無爭,更不會過問官家事!老衲實在不知道。”


    白衣姑娘笑了笑,道:“老師父,難得你忠心耿耿,隻是我適才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難道老師父你信不過我嗎?”


    老和尚低頭說道:“老衲不敢!”


    白衣姑娘道:“那麽你又是為何不肯告訴我?”


    老和尚道:“公主明鑒,老衲實在不知道。”


    白衣姑娘微一搖頭道:“怪不得皇上那麽討厭你們!老師父,你知道我是當今的公主嗎?”


    老和尚點點頭說:“老衲知道。”


    白衣姑娘道:“那麽老師父就該知道,憑我的權勢,尤其皇上那麽厭惡你們,我殺了這大相國寺所有的和尚,然後再放火燒了這魏無忌的故宅,那並不算什麽!”


    老和尚機伶伶一顫,砰然跪倒,連連叩頭地悲聲哀求道:“公主開恩,公主開恩……”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道:“要我開恩不難,你以建文的所在交換這大相國寺,跟這大相國寺裏數十名佛門弟子出家人的性命!”


    老和尚悲聲說道:“迴公主,太孫已經走了!”


    忽地爬伏在地,放聲痛哭。


    “胡說!”瘦高中年香客冷叱一聲,抬腳便要踹下!


    白衣姑娘一抬手攔住了他,道:“建文已經走了?”


    老和尚哭著點了點頭。


    白衣姑娘道:“老師父,你沒有騙我?”


    老和尚哭著道:“老衲若是欺瞞公主,任憑公主處置!”


    白衣姑娘臉色倏變,道:“他什麽時候走的?”


    老和尚強忍悲哭,道:“迴公主,太孫走了已經有半個月了!”


    白衣姑娘臉色又一變,抬眼望向瘦高錦袍老者,道:“這麽說,密報沒有錯!”


    瘦削錦袍老者忙欠身說道:“迴公主,是的,卑職原說不會有錯。那密報之人受朝廷奉祿,手下江湖高手極多,消息靈通,眼線四布,一向極為可靠。”


    白衣姑娘道:“算算時間,當日錦衣衛南來時並不算遲,那時建文仍藏匿在開封,錯就錯在錦衣衛不該在三天後歇手撤迴京師,如今二次前來,卻已是遲了一步。”


    瘦削錦袍老者忙道:“迴公主,當時卑職是奉旨……”


    白衣姑娘截口說道:“我並沒有怪你!”


    瘦削錦袍老者忙欠身說道:“謝公主恩典,稟公主,卑職不信……”


    白衣姑娘微一搖頭,道:“以大相國寺跟這兒數十名和尚的性命為交換,諒他不敢再騙我……”


    轉注老和尚,道:“老師父,建文他往那兒去了?”


    老和尚此時已住了悲哭,老臉滿是淚痕與血漬,看上去好不可憐,他聞言搖頭說道:


    “迴公主,太孫沒有說……”


    “怎麽?”白衣姑娘道:“他沒有說?”


    “是的,公主。”老和尚點頭說道:“太孫是在半個月前一個深夜裏走的,當時太孫隻叫醒了老衲,說了聲他走了,多謝多日來的照顧,別的什麽也沒說,然後就走了。”


    白衣姑娘沉吟了一下,道:“他在這大相國寺裏住了多久?


    者和尚道:“住了不到三個月……”


    白衣姑娘道:“這日子不算短,那麽他住得好好的,為什麽突然在一個深夜裏走了,這你能解釋嗎?”


    老和尚搖頭說道:“老衲不知道,也許太孫不願在一個地方長住,隔一段時期總要換個地方的。”


    白衣姑娘點了點頭,道:“嗯,這說法頗近情理,老師父,還有誰跟他在一起?”


    老和尚道:“迴公主,老衲不認識,隻記得保駕的那位個子高高的,肩膀很寬很壯,三十多歲年紀,膚色黑黑的,器宇軒昂,很英武,隱隱有奪人之威。”


    瘦削錦袍老者突然說道:“稟公主,那正是紀綱!”


    白衣姑娘點了點頭,道:“嗯,當世第二高手,難得他赤膽忠心,不愧為武林英豪。老師父,他兩人住在哪一間禪房裏?”


    老和尚道:“就是如今公主所住的這一間。”


    白衣姑娘微一搖頭,道:“那就不用找了,他兩人沒有遺留下什麽。建文雖然年輕,自幼生長在宮廷裏,談不上絲毫曆練,可是他身旁有個精明幹練、經驗十足的紀綱,那就難怪咱們不容易找到他了,他也該十分的安全。”


    轉望瘦高中年香客,道:“尤領班。”


    瘦高陰鷙的錦衣衛大領班尤子玉忙躬下身去,恭謹答道:“卑職在。”


    白衣姑娘道:“陶領班跟蹤那女子去了?”


    尤子玉道:“迴公主,是的。”


    白衣姑娘道:“你剛才說,那女子多大年紀?”


    尤子玉道:“迴公主,她看上去約莫三十上下。”


    白衣姑娘道:“年紀不小了,她長得很美?”


    尤子玉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迴公主,是的。”


    白衣姑娘道:“你說她姓什麽?”


    尤子玉道:“姓衛,馮陳褚衛的衛。”


    自衣姑娘眉鋒微皺,沉吟說道:“姓衛?這女子是誰?”


    抬眼接道:“陸指揮使,你知道嗎?”


    瘦削錦袍老者搖頭說道:“迴公主,卑職不知道,卑職也沒有聽說過武林中有個姓衛的女……”神情忽地一震,急道:“稟公主,當年武林中有個叫衛涵英的女子,號‘冰心玉女’,不知道是不是她……”


    “冰心玉女?”白衣姑娘點頭說道:“好美,好雅,好高潔,好孤傲的名號,顧號思人,她的確該長得很美,嗯!我是該看看她長的如何?”


    抬眼接道:“隻是,她跟建文有什麽關係?”


    瘦削錦袍老者遲疑了一下,道:“卑職聽說,當年大祖打天下的時候,有一批為數不少的武林人投效帳下,不知這衛涵英是否在其中,假如是的話,那就跟建文扯得上關係了!”


    白衣姑娘道:“你是說,他們當年輔太祖,如今看在太祖的麵上,又要保建文?”


    瘦削錦袍老者道:“除了這層關係外,卑職想不出還有別的原因。”


    白衣姑娘點了點頭,望了望手中紙條,道:“那麽,這張紙條又是誰寫給她的呢?”


    瘦削錦袍老者搖頭說道:“這個卑職就不知道了。”


    白衣姑娘又在紙條上凝目片刻,道:“這字跡雖然勁道但不失娟秀,分明出自女子的筆,若說是建文寫給她的,建文身邊何來女子?……”


    瘦削錦袍老者道:“公主,會不會是她自己寫的?”


    白衣姑娘抬眼說道:“她自己寫的?”


    瘦削錦袍老者忙道:“卑職是說,有可能她問話怕人聽見,所以把這四句話寫在紙條上,趁求簽之際……”


    白衣姑娘一點頭,道:“不錯,這倒很有可能,隻是……”


    眉鋒微皺,接道:“她又怎麽知道建文躲在這兒呢?”


    瘦削錦袍老者道:“那自然是建文跟她有聯絡。”


    白衣姑娘道:“既然他們之間有聯絡,她為什麽又在建文走了之後到開封大相國寺來找他們?”


    瘦削錦袍老者呆了一呆,道:‘這個……”


    神情忽地一動,接道:“公主,卑職不敢相信建文已經走了。”


    白衣姑娘臉色微微一變,但旋即她搖頭說道:“也有可能建文臨行匆匆,根本沒有通知她!”


    瘦削錦袍老者道:“公主以為什麽理由使建文臨行匆匆?”


    白衣姑娘道:“密報不是說有人在開封看見了紀綱嗎?或許他們自知行蹤已然暴露,這理由該很夠了!”


    瘦削錦袍老者沉吟了一下,道:“那就是說,建文沒來得及跟她聯絡?”


    白衣姑娘點頭說道:“是的。”


    瘦削錦袍老者道:“那麽,建文遲早總會跟她連絡的。”


    白衣姑娘又一點頭,道:“是的!”


    “公主。”瘦削錦袍老者目中異采閃動,道:“建文的下落,就該在這姓衛的女子身上。”


    白衣姑娘倏然一笑,道:“所以我更該去看看她。”


    瘦削錦袍老者忙道:“公主打算現在就去?”


    白衣姑娘點頭說道:“是的,我巴不得現在就能看見她!”


    瘦削錦袍老者霍地轉注尤子玉,喝道:“子玉,傳話下去,為公主……”


    白衣姑娘一抬手,道:“不,我一個人走路去!”


    瘦削錦袍老者愕然說道:“公主要一人走路去?”


    白衣姑娘道:“難道我要坐著轎,帶著你們一路招搖著去?”


    疫削錦袍老者凝目說道:“公主的意思是……”


    白衣姑娘道:“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瘦削錦袍老者臉色一變,忙道:“公主,這萬萬使不得,非卑職鬥膽敢阻攔公主,想公主何等尊貴,怎可輕易冒險……”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道:“你聽說過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瘦削錦袍老者道:“公主,那姓衛的女子無殊江湖女盜,一旦發起狠來,什麽事都幹得出來,若要入虎穴,也該由卑職等……”


    白衣姑娘搖頭說道:“你是個男人,怎麽能跟她接近。”


    瘦削錦袍老者道:“可是,公主……”


    “陸指揮使!”白衣姑娘臉色一寒,道:“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


    瘦削錦袍老者一震低頭:“公主恕罪,卑職不敢。”


    “那就好。”白衣姑娘展顏為笑,道:“你可知道,她的所學如何?”


    瘦削錦袍老者抬眼說道:“迴公主,‘冰心玉女’在武林中隻不過是個普通的高手,她所以名氣大,那是因為她人美、才高,孤傲高潔……”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說錯了!


    這一錯,恐怕很麻煩。


    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那你還替我擔心什麽?”


    瘦削錦袍老者話說得很誠懇,也充分顯示出他的赤忠。


    “卑職身為臣下,蒙上位洪恩,怎能不……”


    白衣姑娘淡然一笑,擺手說道:“你的心意我知道,隻是別多說了,先派個人跟陶大海聯絡一下,問問那姓衛的女子在什麽地方,然後再稟報我。去吧,我要換件衣裳。”


    瘦削錦袍老者應聲站起,躬身說道:“公主,這老和尚……”


    白衣姑娘遞過了一個眼色,道:“別跟佛門弟子出家人為難,帶他出去吧!同時告訴寺裏的其他和尚,任何人不許聲張。”


    瘦削錦袍老者會意,當即恭謹答應一聲,喚起了老和尚,帶著那位假扮香客的瘦高漢子告退而去,並且隨手帶上了門兒。


    走出滴水簷,瘦削錦袍老者向著老和尚擺手說道:“和尚,你的造化,忙你的去吧!”


    老和尚施了一禮,顫巍巍地走了。


    這裏,瘦削錦袍老者遞過眼色,又吩咐了瘦高漢子:“子玉,派個人跟陶大海聯絡一下,盡速迴報。”


    瘦高漢子尤子玉恭謹答應,施禮而去。


    後院通往前院的那條青石路上,顫巍巍地走著老和尚,他一邊走,一邊舉袍袖擦臉上的血,那滴在前襟上的血漬擦不掉,也隻好由他了。


    老和尚默默地走著,一臉的悲淒神色。


    剛到前院,迎麵走來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和尚,他一見老和尚滿身是血,臉也腫了,呆了一呆,急步迎了上來:“師父,你這是……”


    老和尚一搖頭,道:“大慧,別多問了,扶我到你房裏歇歇去。”


    年輕和尚答應著,忙伸手攙扶住老和尚向左走去,邊走他邊焦急地道:“師父,是怎麽迴事……”


    老和尚微一搖頭,道:“沒什麽,我叫你別多問。”


    年輕和尚應了一聲,未敢再問。


    轉眼間來到了一間禪房前,這間禪房在大殿左後角,緊挨著後院牆,年輕和尚打開房門扶著老和尚走了進去。


    門,關上了,沒一會兒,門又開了,年輕和尚一個人走了出來,神色有點驚惶與不安,四下裏望了一下,急步往外走去,好像他有什麽急事。


    剛轉過殿角,突然


    “小師父,哪裏走?怎麽邊般神色驚慌,匆匆忙忙?”


    年輕和尚一震停步,迴身望去,隻見大雄寶殿前,那高高的石階上站著個人,他滿臉堆笑,隻是那笑看上去怕人!


    他,是錦衣衛那位大領班尤子玉。


    年輕和尚一驚,忙合什躬身。


    “貧僧見過施主了。”


    尤子玉拱手還了一禮,笑吟吟地道:“不敢,小師父上那兒去呀?”


    年輕和尚忙道:“主持人有點不合適,貧僧要去請個大夫。”


    尤子玉“哦!”地一聲道:“原來小師父是要去請大夫,怎麽,主持大和尚哪兒不舒適呀?”


    年輕和尚欠身說道:“有勞施主動問,主持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


    尤子玉點頭說道:“原來如……”


    “此”字未出,他一巴掌拍上大腿,笑著說道:“對了,瞧我多糊塗,小師父,在你臨走前,我想起有件事需要小師父幫忙一下……”


    “好說!”年輕和尚忙道:“施主若有差遣,請隻管吩咐,隻要做得到、幫得了忙的,小和尚一定照辦。”


    尤子玉笑道:“小師父絕對做得到,絕對幫得了忙,小師父,請跟我來。”


    說著,他步下石階,住大殿左邊行去。


    年輕和尚遲疑了一下,舉步跟了上去。


    尤於玉帶著年輕和尚順著大殿前的路往左邊走,過了兩扇門,來到了狹小的偏院。


    這兒,隻有一口井,是大相國寺裏和尚們打水的地方,尤子玉在井邊停了步,年輕和尚站在丈餘外,有點猶疑,臉上的神色也有點不安。


    尤於玉麵堆笑容地抬手喚道:“小師父,請過來一下,桶掉到井裏去了!”


    年輕和尚神情一鬆,“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待貧僧為施主撈起來。”


    舉步走了過去。


    到了井邊,年輕和尚剛要抬頭往下看,尤子玉抓住了他的左胳臂,含笑說道:“小師父,我要你幫忙的是另一件事!”


    年輕和尚一驚,但他沒掙紮,忙道:“那麽,是什麽事施主盡管……”


    尤子玉笑了笑,道:“請小師父把主持大和尚告訴你的話,再對我說一遍。”


    年輕和尚畢竟年輕,臉色一變,驚慌地道:“施主,主……主持,隻,隻要我去……去請個大夫……”


    “是嗎?”尤子玉陰陰一笑道:“看來主持大和尚當真不舒適了。小師父,那不要緊,我略通歧黃,待會兒我去給主持大和尚看看,如今……”咧了咧嘴,接道:“小師父知道我為什麽把小師父叫到這兒來嗎?”


    年輕和尚驚怕地搖了搖頭:“貧……貧僧不……不知道!”


    尤子玉道:“那麽,讓我來告訴小師父……”


    抬手一揚,接道:“小師父,你看,這幾隻有一口井,沒有一個人影,你們寺裏這些和尚長年吃齋,怪苦的,所以我想在這口井裏丟進個人,加點葷的……”


    年輕和尚機伶伶一顫,忙道:“施……施主,你……你……你是要……”


    尤子玉道:“很簡單,一句話,你小師父若不老老實實地把該告訴我的告訴我,我就狠一次心,辣一次手,請小師父你下井裏去,明白了嗎,小師父?’可憐年輕和尚差點嚇癱了,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兩眼盡射驚恐,他猛地一掙沒能掙脫,施足了勁兒,一張嘴便要叫。


    他哪能快過會武的尤子玉?在他“救命”兩字還沒有出口之前,尤子玉已一聲獰笑,抬左掌扼上了他的脖子,兩個指頭扣住了他的喉結。


    年輕和尚氣一憋,臉脹得通紅,轉眼間由紅轉白,渾身施勁直掙,可惜他沒能掙得動分毫。


    尤子玉嘿嘿笑道:“小師父,怎麽樣,說不說?”


    年輕和尚忙連連點頭。


    尤子玉得意地一笑,鬆開了手。


    年輕和尚直喘,左手揉著脖子還直咳嗽!


    尤子玉一旁說道:“小師父,說吧!”


    年輕和尚忙道:“施主,主持命……命我去……去找……那……那女施主……”


    尤子玉笑了,道:“這才像實話,找她幹什麽?”


    年輕和尚道:“主持要……要我告訴她,施主們要……要抓她!”


    尤子玉道:“這話更實在,隻是他怎知道那女的在哪兒?”


    年輕和尚道:“主持要我找,主持說……她不會……走走……走太遠的。”


    “那也對。”尤子玉道:“事還沒弄清楚前,她怎舍得走?就是這話嗎?”


    年輕和尚點頭說道:“稟……稟施……主,是……是……是的。”


    尤子玉笑道:“那好,謝謝小師父幫我這個忙了!”


    話落抬手,一指飛點而出!


    這一指,點在年輕和尚的喉結上,年輕和尚兩眼翻白,往後便倒,尤子玉攔腰一手抓上了年輕和尚的腿,隻一掀,年輕和尚頭下腳上地被掀進了井。


    隻聽井裏“噗通!”一聲,隨即寂然,沒聽見叫,沒聽見掙紮,隻因為年輕和尚已閉了氣。


    尤子玉望了望井口,陰陰一笑,轉身而去。


    他殺了個人,殺了個毫無抗拒之力的佛門弟子出家人。


    誰無父母,誰無子女,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想必,他尤子玉無父母,無子女,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尤子玉出了狹小的偏院,直奔老和尚適才進入歇息的那間坐落在大殿左後角的禪房。


    到了禪房前,他試著推了推門,沒推開門,由裏麵拴上了,他抬手又拍了門,門砰砰然直響,禪房裏沒動靜!


    尤子玉冷笑一聲道:“大和尚,開門,是我,姓尤的!”


    禪房裏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息。


    尤子玉陡揚雙眉,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拍手一震,禪房的兩扇門砰然而開,“叭!”“叭!”兩聲,那根被震斷了的門閂落了地。


    尤子玉踏步便要往裏闖,但,突然他一震,臉上變了色,怔在了那兒,一隻腳仍在門裏。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地上倒著一張漆凳,順著漆凳往上看,是懸在半空裏的兩隻腳,兩條腿。


    再往上看,尤子玉膽落,沒勇氣再看第二眼。


    老和尚兩手下垂,一根麻繩掛在梁上,另一頭套在脖子上,臉上的血還投擦幹淨,兩眼睜得大大的,直瞪著門外,一根舌頭吐出了好幾寸。


    倏地,尤子玉機伶伶一顫,抽開了腿,他還順手拉上了門,帶著驚慌地往後院走去。


    他等於又殺了一個人,又殺了一個毫無抗拒之力的老弱佛門弟子出家人。他兩隻手沾滿了血腥,那種血,不比一般人的血,該是最幹淨,最聖潔的!


    這時,後院裏走出了兩個人,一個是那瘦削錦袍老者,一個是那位美貌的公主。


    那位公主,如今又易了衣裳,換了行頭,黑紗包頭,一身勁裝,還披了件風氅,由頭到腳一身黑,玉手裏還提著一隻長長的黑色行囊,嬌柔之中帶著幾分英風,美豔之中還帶著幾分凜人的冰霜一般森冷。


    尤子玉下意識地一驚,連忙低下了頭。


    那位公主美目一轉,詫聲說道:“尤領班,什麽事?”


    尤子玉驚慌地囁嚅說道:“稟公主,老和尚他,他懸梁了……”


    那位公主臉色為之一變,瘦削錦袍老者也霍然動容。


    她喝問道:“在哪裏?”


    尤子玉瞟了那間禪房一眼,道:“迴公主,就在這間……”


    那位公主沒等話說完,轉身便要往那間禪房走。


    瘦削錦袍老者忙道:“公主!”


    她停步未動,目注尤子玉冷然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尤子玉道:“迴公主,卑職剛發覺。”


    “剛發覺?”她道:“你早幹什麽的?”


    尤子玉尷尬地囁嚅說道:“迴公主,迴公主……”


    接下去,他隻得絲毫未敢隱瞞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她嬌靨變色,陡挑雙眉,揚起手裏那長長的黑色行囊便抽,尤子玉顫聲一句:


    “公主開恩,卑職知罪!”


    一動也沒敢動。


    而手至半途,她突然沉腕收勢,冷然喝道:“陸讞!”


    瘦削錦袍老者,這位錦衣衛的指揮使忙欠身應道:“卑職在。”


    她冷然說道:“這就是你的得力好部屬,事,我交給你了,要趕快給我辦妥,至於該怎麽辦,你是錦衣衛的指揮使,自己該明白,諒必不用我多交待!”


    陸讞躬身低頭,忙道:“是,公主,卑職省得!”


    她冷哼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陸讞抬眼一看,忙舉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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