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魏扶德到梅賢妃的宮中,說起事情的原由,梅賢妃什麽話都沒問,對傅容月謝了又謝,便遵照吩咐將魏扶德領了迴去。自此,梅賢妃謹慎小心,時時刻刻將魏扶德看得死死的,魏扶德又將傅容月的囑咐


    說給她聽,梅賢妃聽後沉默了片刻,便親自動手,給魏扶德熬了一碗藥。  魏扶德喝下這藥,子時便高熱不退,胡言亂語,一會兒喊著“別殺我”,一會兒又哭著哀求“你別離開我”“我恨你”這些胡話。禦醫來看過,都說魏扶德驚悸不斷,憂思難安,恐是受了南宮越離去的刺激


    才病倒了,開了幾個藥,讓魏扶德臥床靜養,不要被打擾。梅賢妃便因此緊閉了宮門,不見客人,名正言順的阻攔了所有探視。


    梅賢妃這邊動作自然又周密,傅容月卻已經趁著夜色離開了皇宮。


    不過,她並沒有馬上迴去。


    她同魏明錚之間,還有一個約定。


    吩咐馬車先行迴去,吸引人的目光,傅容月一個瞬移便到了陳王府。走到書房前,果然瞧見魏明錚坐在庭院的亭子裏,一身素白常服,溫酒煮茶早就在等她來了。  四月桃花茂盛,陳王府的庭院裏栽滿了桃樹,魏明錚頭上的那一株最是好看。他神色安然,素袍輕輕浮動,衣擺順和的攤開在身側,如詩如畫一般,讓人移不開眼睛。聽見腳步聲,他緩緩抬起眼皮,


    刹那間仿佛風月在他眼底流動,真如謫仙出塵。


    他輕笑一聲,似乎早就料定傅容月迴來,攤開茶杯斟茶,淡淡一個字:“坐。”


    傅容月從容的在他跟前落座,魏明錚推過來茶水:“上好的明前龍井,你試試。我聽說你喜歡同九哥喝茶,想來是個中行家。”


    “你放了什麽在裏麵?”傅容月端著嗅了嗅,茶的清香裏有種說不出的香氣。


    魏明錚扯開嘴角:“你能猜到嗎?”


    “是酒。”傅容月喝了一小口,笑了:“隻滴了一滴吧,倒是一種奇怪的喝法。”


    魏明錚便豎起了大拇指:“厲害!”


    傅容月喝了一杯茶,魏明錚又斟了一杯,她並沒有繼續喝,端坐道:“十一弟說讓我來此,就告訴我從前的事情,此時桃花開得好,除了缺點月光,好酒好茶當配好故事。”  “故事?”魏明錚輕輕整理自己的衣袖,挑眉:“在九嫂的眼睛裏,那些往事是故事,可在我的心裏,那些往事並不是故事,是真實存在的,是我許下的諾言。九嫂,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格外放肆?別奇


    怪,既然九嫂今天來到這裏,不管聽到怎樣的話,都請不要介意,就當是我放縱一次,出了這門,咱們便扯平了,如何?”


    傅容月微微頷首,魏明錚便指了指頭上的桃花:“這事要說,得從這茂密的桃花開始說起……”  魏明錚生在宮中,素來不被德妃喜歡,更別提親自撫養他,一開始,他長在專門撫養皇子們的內廷閣裏,惠妃看他可憐,便總時時照應著。魏明錚生來不哭,臘月裏生,梅花繁盛的時節本不該開桃花,那日宮中的桃花卻在普庸殿開了那麽幾株,惠妃看過,說他命理剛硬,不適合養在宮中,壽帝便為他找了個師父。這個師父是惠妃家族裏的奴仆,當年隨著惠妃在軍中呆過,有官職在身,在京中也有府


    邸。自此,魏明錚就養在宮外。


    到了九歲,師父辭官,征得壽帝同意,帶著他遊曆天下。


    隨著師父在外奔波多年,師父的一舉一動都很有計劃性,他懵懂不知,從未問過。十三歲那年,師父突然改變了自己的計劃,本該南下,卻突然東去,說是要去赴一個重要的約定。  魏明錚身體不爭氣,在東去途中忽然生了一場重病,來勢洶洶連床都起不來。行至一個偏僻小鎮時,師父沒想到會遇到蘇綰。蘇綰同師父是舊識的朋友,問明了蘇綰的住處後,師父便帶著他前去投靠


    ,就寄居在蘇綰的隔壁,師父離開時,就托蘇綰幫忙照顧。


    至始至終,蘇綰都知道他是誰,有怎樣的身份,見他病中可憐,就讓她的女兒在下學後來陪他玩耍說說話。


    他就在病床上第一次見到傅容月。  彼時傅容月方是個小孩子,才七八歲,梳著可愛的雙髻,一雙眼睛總是咕嚕嚕的轉著,一刻都停不下來,十分活潑好動。蘇綰要她來陪伴病懨懨的自己,看得出來,傅容月很是不樂意。她在自己跟前


    坐不了多久,就總是想趁著蘇綰分神跑出去玩,被拎迴來後就氣嘟嘟的鼓著嘴.巴念叨:“都怪你,都怪你,我娘又罵我了……”


    “你想去哪裏,我可以跟你去。”他實在是太寂寞了,從小到大,身邊很少有同齡人,眼前的小女孩他總想親近。


    傅容月便瞪著眼睛發怒:“你騙人,你連路都走不了!”


    魏明錚多少會不高興,她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咕嚕嚕的轉著眼睛很快拿了新的主意:“哎呀,我知道了,你也想出去玩!屋子裏很悶對不對?”


    他點了點頭,傅容月就拍手:“那我有辦法,保證你能走。你等著!”


    她悄悄溜出去,不多時再迴來,身後跟了個壯壯的小少年:“大牛哥,就是他,我娘讓我帶著他玩,我可背不動他,你來!”


    小少年還比他小個一兩歲,身子卻著實壯實,二話不說就把他背上:“容月,我們去哪裏?”


    這少年便是展大牛。  傅容月帶路,展大牛帶著他輕車熟路的繞過後院,奔向院子後的深山。展大牛和傅容月明顯是相熟的玩伴,他們找個平坦一點的地方將他放下,就自顧自的開始折騰。一會兒是掏鳥窩,一會兒是摸魚


    ,玩得不亦樂乎。他在旁邊看著,難免很是羨慕,兩人便也不讓他閑著,給他個木桶拎著,摸了魚就放在木桶裏,讓他看好魚別跳了出來;樹上掏下來的鳥蛋用布袋裝了,怕被弄碎,就放在他腳邊。


    他們很想要林間的飛鳥,可年紀小總是抓不到,急得傅容月連連抓頭發:“哎,我要是能飛就好了!”


    “不然我們用石頭砸?”展大牛提議。


    魏明錚便在一邊好笑的歎氣:“你們這樣是抓不到鳥的。”


    “你有辦法?”傅容月聞言就笑眯眯的湊過來:“快說快說,等抓到了小鳥兒就讓大牛哥給你做烤肉吃,可好吃了!”


    魏明錚便教他們怎樣設陷阱引誘鳥兒下來,怎麽弄弓箭,才能真正抓到這些飛翔的動物。  傅容月和展大牛連連點頭,傅容月不耐煩聽弓箭怎麽做,自己去弄簡單的陷阱;展大牛卻對打獵十分有天分,在他的指導下很快弄出來一張弓。展大牛力氣大,悟性高,還真給他獵到了一隻麻雀。傅


    容月也逮到了野雞,自此,兩人對魏明錚刮目相看,便常常都要偷偷帶著他出去玩,傅容月也不煩他了,沒事時,就纏著他要他說故事。


    兩人的距離日益縮短,到了後來,不用蘇綰催促,傅容月一下學就往他屋子裏鑽,吃住都要挨著他一塊兒。


    師父的事情總是辦不完,他的病也好得很慢,不過在蘇綰的精心照顧下,還是慢慢的好了。


    傅容月能名正言順的帶著他出去走走,出門總是小心翼翼的牽著他,一遍遍的囑咐:“朱驍哥哥,一會兒見到了他們,你可千萬不要發脾氣,咱們走快點甩開他們就好。”  一開始他不知道什麽意思,直到在田坎上遇到傅容月嘴裏的他們,才知道是村裏的其他小孩子。他們喜歡欺負傅容月,一口一個野種,一口一個小娘皮的叫著,他聽得憤怒,卻被傅容月拉著快步離去


    ,才真正明白傅容月出門前的話是什麽意思。


    那一刻,心情十分複雜。


    他從未想過,原來這個看起來開朗又活潑的小姑娘,在人後一直承受著這樣的侮辱。


    他多想保護她!


    於是在一次出去時,他開玩笑的喊過展大牛:“大牛,我看你總是跟那群小子打架,你打得過他們嗎?”


    “打不過。”展大牛搔搔頭,隨即漲紅了臉龐:“打不過我也要打的,他們太討厭了,總是說月兒的壞話,我要教訓他們!”


    “我教你幾招,保證你下次能打過。”魏明錚笑眯眯的。  展大牛半信半疑,他便撐著病體上前,抬手,勾腳,推拿,力都沒怎麽用,展大牛已經摔了個狗吃屎。展大牛喜得圍繞著他要學,他便細細的教了。展大牛悟性也不錯,學得很認真,很快就上了手。


    下次再遇到那群孩子,他一個人就將那群人揍得爬不起來,哭爹喊娘的跑著迴家告父母去了。自此,展大牛便成了孩子王,沒人敢繼續欺負傅容月了。


    魏明錚很是高興,他不能打,但有人能替他出手,他高枕無憂。


    在鳳溪村的幾個月,他過得前所未有的快樂。


    有一天晚上,傅容月窩在他的床前,頭枕著手臂笑眯眯的看著他:“朱驍哥哥,你們以後會不會就在鳳溪村,一直不走?”


    他一愣神。  不走,好像是不可能的,他注定不屬於鳳溪村。但要離開她,好像心裏很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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