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行宮風波,容芩受阻


    魏明璽聽了這話又沉默了片刻,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眼睛,十指交握,他的聲音低低的:“容月,如果你信得過我,就給我一點時間。這些事情,樁樁件件,連帶著魏明鈺的那一份,我一定會為你討迴來的。”


    傅容月的心輕輕一顫,別開了頭顱。


    魏明璽看出了什麽了嗎?她什麽也沒說,也從來沒在他跟前表露出對魏明鈺的憎恨,可魏明璽是怎麽知道她在心中痛恨這個人?


    好毒辣的眼睛!


    好久,她終於輕輕點了點頭:“好。”


    握在手中的手指驀然收緊,魏明璽的聲音很是堅定:“隻要你信我,就不要輕舉妄動。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傅容月垂下眼眸,竟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相逢於前世,相知於今生,可相處越多,這人就越像是謎團、像是烈火,是那樣的吸引她。她每每為了他的一言一語感到心動,不斷想起前世的種種瓜葛,想起今生重生以來的那些相處點滴。第一次在鳳溪村外的偶遇,他低沉的話語在自己耳邊響起,像炸開的驚雷;一路上的相處,他的沉默隱忍,又讓她超乎想象;直到入京後的點滴幫扶,她在魏明璽身上看到了屬於皇子的驕傲,更有屬於男人的尊嚴、報複和堅韌。他的心思縝密,他飽受委屈和爭議,可他從來都不曾改變過!


    這樣的魏明璽,前世的自己為何竟沒有看到他?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人愧疚起來,她的心一陣顫動,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他,隻要他能輕鬆一點!


    她已經不是二八少女,住在這具軀體裏的,是那個含恨而死的傅容月,是那個涅槃重生的傅容月,她很清楚,就算發誓要遠離魏家人,可她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的為這個人動了情!


    似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在意他的感受,會為他謀劃周全……她,似乎愛上了這個人。


    愛這個字一湧上心頭,整個人也跟著變得輕鬆起來。


    傅容月嘴角勾起清淺的弧度,承認愛一個人似乎也並不那麽難,她愛他,大約是從那一次在宮門口,他怒喝自己不要命的時候開始。不不不……或許在更早,在容輝記,他扶起她的手為她的開業典禮奔波開始,就在心底將這個人收藏了。


    她並不是一個別扭的人,既然承認愛,便不會再逃避。十指緊扣,她笑著看魏明璽,腦中已有了決斷。


    她會幫他達成他的心願,但絕不會在愛裏迷失了自己,重蹈前世的覆轍!


    安靜的握著彼此的手,這一刻,兩人的心貼得很近。魏明璽很高興,他第一次在傅容月這裏得到明確的迴應,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那樣真切的開心過了,這個人讓他欣喜,讓他忍不住想為她謀劃一切,隻為了她能睡一個安穩覺。


    兩人的平靜最終還是被打破了。


    姚遠從外麵進來,帶來了確切的消息:“殿下,屬下們在鞍水裏找到了那個丫頭的屍體。”


    “想個辦法悄悄護送迴京,交給林大山。”魏明璽淡淡的吩咐姚遠:“告訴他真相。”


    “林大山性格實在,我擔心……”姚遠走後,傅容月才低聲說出自己的顧慮。


    魏明璽看了她一眼:“對林大山這個人,你了解得還不夠全麵。越是實在的人,被逼急了越是狠辣。他既然一心愛慕馨兒,馨兒的死對他的打擊肯定很大,他複仇的決心越是堅定,對你,對容輝記越是有利。至少,以後你不會擔心有人會利用馨兒挑撥他和你的關係。再則,你將馨兒的屍體送還給他,對他來說,這是莫大的恩情。”


    傅容月沒說話,利用死者,她多少有些不情願,不過奪嫡是何等兇險,一時的婦人之仁也不過是害了她自己。


    魏明璽的決定是對的。


    她沉默了片刻才說:“隻是可惜了林大山。”


    “日後,想辦法給他補償吧。”魏明璽挑了挑燈芯,燭火更亮,一室光華,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理順她的頭發:“不要想那麽多,迴去睡吧。”


    梅珊早在一邊等得久了,聽了這話忙扶傅容月起來,傅容月擺了擺手,自顧自大步迴去。


    寢宮門口,梅琳將一切都打聽了清楚,等她迴來,就將自己聽到的全部說了出來:“齊貴人那裏的丫頭都知道馨兒的事,聽說齊王殿下這樣做也不是一兩次了,齊王殿下惦記馨兒也是最近幾個月的事情,他也曾經開口向齊貴人討要過馨兒,馨兒伺候齊貴人也有幾年,多少有點情分在,馨兒不同意,齊貴人便沒有準許,才逼得齊王殿下用強。前麵幾次馨兒都是湊巧逃過了,這次沒想到齊王殿下那麽瘋狂,竟敢在行宮行兇,才害得馨兒丟了性命。”


    “齊貴人知道馨兒死了,就隻是讓人丟了她的屍體,沒吩咐怎麽說?”傅容月覺得奇怪,齊貴人是很謹慎的人,不會那麽草率。


    梅琳道:“齊貴人讓婢女明天一早就四處找找,務必做成失蹤的樣子。大約要說成是失足。”


    “那就讓她們找吧。”傅容月揉著自己的眉心,馨兒已經不在鞍水河裏,齊貴人是肯定找不到的,魏明璽無意之中倒是幫了她和魏明遠一個大忙,至少,失蹤能夠自圓其說了。


    “可憐了馨兒。”梅琳忍不住歎息:“聽她的姐妹說,馨兒性子剛烈,能活到現在多半是不容易。”


    傅容月輕聲道:“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頓了頓,她又說:“馨兒有個姐妹看到了這件事的原委,你明天去找一個嬤嬤,想辦法照看一二,別讓齊貴人和魏明遠有機會對她下手。”


    梅琳附耳過來,傅容月壓低了聲音說了名字,梅琳點了點頭,快步離開。


    這一夜多少人過得不安穩,第二天一早,傅容月還沒起身,齊貴人宮裏已經一陣人仰馬翻,婢女們東奔西走鬧得滿宮皆知,馨兒不見了。


    壽帝也驚動了,難為他記得馨兒,見齊貴人很是傷心,就派了禁軍幫忙留意。然而,無論齊貴人和魏明遠將鞍水河翻了多少遍,他們也找不出馨兒的屍體來,最終隻得不了了之。


    然而,對齊貴人和魏明遠來說,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從這一天開始,他們一直懸心著這具屍體的下落,生怕被魏明鈺撿到了,從此成為要挾自己的籌碼,提心吊膽自不必說,馨兒死後的這份後悔一直讓魏明遠坐臥不安。


    此後的幾天,魏明遠和齊貴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各自安分了下來。


    另一邊,壽帝賜婚的聖旨傳到了沈家和何家,頓時幾家歡喜幾家愁。


    沈芳菲被沈銀渠勒令在沈家的宮室裏思過,不得邁出大門一步,幾天以來更沒一分好臉色,沈芳菲倒也硬氣,受盡了委屈,仍然一聲不吭。何方略那邊反應倒是不大,何家目前看來是不參與朝政的,娶了誰家的女兒,對何家來說影響都很平淡,他們唯一擔心的是沈家跟魏明鈺牽扯很深,是否會因此而被迫選擇陣營。


    最後何方略的一句話打消了何家人的疑慮:“咱們何家最大的官都不過三品,就算咱們想選陣營,趙王也未必看得上。”


    何家人一想,也是,趙王是何其的能幹,朝中多少權貴爭相巴結,哪裏會在乎自己這個小官?


    於是,何家也安了心,反而認真準備起兒子婚事來。


    何家安穩了,沈家風雨欲來,行宮中的沈貴妃處也不得安生。賜婚的聖旨賜了下去的,當天晚上,沈貴妃勒令傅容芩在殿中跪了一個晚上。


    傅容芩據理力爭:“母妃,妾做錯了什麽,請母妃明示降罪。”


    “跪著,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命人來請示我。”沈貴妃隻有這麽一句話。


    傅容芩一直跪倒第二天早上天色微蒙才得以起身,倒不是她承認了錯誤,她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打死都不可能向沈貴妃坦白。沈貴妃赦免她,隻不過是因為怕一會兒壽帝迴來看見,自己不好交代。


    這之後在行宮的每一天晚上,傅容芩都被齊貴人叫到殿裏跪著,短則一兩個時辰,長則一晚上,折磨得傅容芩苦不堪言,連肉都掉了好幾斤。


    反觀傅容月,因為吃住皆在齊貴人那裏,按的是宮嬪的標準,她可謂是好好調整了一番,氣色越發的好了,白裏透紅的一張臉,加上刻意塗抹得淡一點的藥草,臉上的胎記漸漸顯得不那麽可怖。


    蘇綰多年的教養在這個時候起了成效,每每跟命婦們見麵,她進退有度,溫和從容,博得了不少好感。


    行宮之旅,竟讓傅容月結識了京中大半的豪門小姐,不說一唿百應,至少存在感是比以前大大提高了。


    一日在宮裏偶遇傅容芩,一個氣色頹然,麵目憔悴,一個光彩奪目,溫和迷人,不論嫡女庶女,京都的小姐們印象已經是翻了一個天。


    九月二十六,在行宮盤桓了十三天後,壽帝結束了最後的祭天儀典,宣布迴京。


    九月二十九,三天的路程,魏明鈺代領文武百官親自等在城門外,迎接壽帝的鑾駕進入皇宮,宣告這一次的秋獮全麵落下帷幕。


    秋獮結束了,並不代表秋獮中的那些風波也跟著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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