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明星稀,萬籟俱寂,寧霜迴到自己的小屋,破碎的門早就被修的煥然一新。


    盤膝坐下,五心朝天,一邊默念著選定功法後就浮現在腦海中的行炁歌,一邊放空自己的內心,以求讓心神寧靜下來,以便自己運轉功法。


    鼻中引炁而閉之,陰以心數百二十。


    口微吞吐心無欲,熙耳傾聽寥無音。


    嚐引炁多複出少,已化鴻毛不再歸。


    炁沉丹田收天地,通督導任周天成。


    若是在之前的時候,哪怕有了這功法他想要修煉也沒那麽容易,最直接的是他連第一口炁都沒有,怎麽搬運周天?光是培養炁感怕是就要浪費他許久的工夫。


    但現在不一樣了。


    覺醒了武魂之後先天就有了三級魂力,雖然很低,可也是有,推動著體內稀薄的魂力在經脈中按照記憶裏的路線開始運行,比起從無到有的修煉不知簡單了多少。


    經脈這玩意兒就像血管,不同的是它裏麵的真炁哪怕不運轉也不會影響身體健康,但血管裏的血若是不遠轉,輕則血管栓塞手腳冰涼麻木難以舒展,重則直接一命嗚唿。


    若隻是求生存,哪怕經脈盡斷也無妨。


    可若是想要修煉,哪怕再怎麽簡陋的功法也得先讓真炁遊走於奇經八脈。


    還好,他今年才六歲,而且平時蹦躂的也挺厲害,也沒有受過什麽傷病,至少連接丹田和紫府的任督二脈還是不受影響的。


    可若是要修煉腦海裏的這種功法單單隻有一個任督二脈可不夠,身上的一些小經脈也必須有,需要先把經脈打通才能進行下一步修煉。


    倒不是說這些經脈被堵塞了,經脈一直都在哪裏,它與人體就像是城市的的街道。


    任督二脈是寬敞的雙向18車道,小經脈卻是分割整個城市的小巷子,對於這些小巷子,隻給你地圖你甚至就站在附近也找不到在哪兒,不真正的自己親身走上一遍說什麽也不可能知曉誰和誰是聯通的。


    不過這一切都不難。


    不就是熟悉線路嗎?簡單!他有信心在一個月之內完成打通經脈的任務。


    然後等他真正可以修煉這個功法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個月。


    這八個月裏他陸續把身上的經脈打通,並且每日把睡眠的時間抽出一半來運轉周天,修煉速度簡直快的驚人,沒怎麽注意就蹭蹭蹭的從三級魂力提升到了六級,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哪怕他之前的先天魂力並不夠高,但這速度足以抹去先天魂力弱的汙點。


    要知道這八個月裏進境最快的孩子也不過是提升了兩級,還是天賦高的八級魂力提升到十級。


    如此一對比,他三級魂力的天賦提升到六級絕對是快的沒朋友。


    畢竟有功法就相當於蓋房有了圖紙,比起其他靠自己摸索堆砌的人來說不但速度快,而且結構穩定,造型美觀,功能性也更強。


    早在一個月前,寧榮榮已經達到了十級,並且獵取了魂環,正式成為了一名魂師,每天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


    隻可惜她是個輔助魂師,哪怕獲得魂環之後擁有了十二級魂力,可她的武魂給自己的增益實在不多,哪怕用上魂技想要欺負寧霜一番卻依然被按在地上摩擦。


    被林涼好一番恥笑。


    而如今,最後一根經脈也打通了,雖然比預計的時間多用了七個月,但到底是可以正式修煉了。


    周天運轉,魂力自丹田始,行至四肢五體,通過七經八絡於體內三百六十五處穴竅交匯連接,最後重歸丹田乃為大周天。


    “轟!”


    雖然沒有任何特效,但他還是口動給自己來了個配音,代表著自己成功突破了一項進境。


    這個進境的突破不光代表著他可以完美的進行行炁,更給他帶來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比如他現在很懵逼的看著四周的景色。


    “我,我這是又穿越了?”


    確見天地間蒼茫一片翠綠,碧水藍天連成一線,景色格外優美,雖然放眼望去看不見一點人煙,但他的心情卻是格外舒暢。


    這還不算什麽,最重要的是他發現這裏的天地元氣格外濃鬱,隻是吸上一口就感覺自己的修為蹭蹭蹭的往上漲,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提升一個等級,如果這裏的元氣一直這樣濃鬱活躍的話,他有信心在十年之內成為封號鬥羅,奪走唐昊最年輕的封號鬥羅的稱號。


    不過他並沒有因為這個就感到太過興奮,再牛逼的魂師也是需要恰飯的。


    而這荒蕪一人的草原上,哪來的飯?吃草還差不多。


    所以趁著現在還沒有感到饑餓,他便尋了一個方向前進,這個方向也不是隨隨便便就選中的,前方明顯地勢比別處要低,雖然他對於野外求生的知識沒什麽研究,可也知道水往低處流,如果草原上有水的話,那隻能在這個方向,水是生命之源,隻要有水,那麽其他的魚蝦或者小動物之類的應該也是可以找得到的,哪怕一時半會兒看不到人,至少不至於餓肚子。


    一直走到天色漸暗,在他又饑又渴之際,地平線的盡頭果然看到了一些跳動的光芒,這是陽光照射在水麵上反射出來的光才會有的樣子。


    找到水了!


    他心中一陣振奮。


    隻要有水,那別的什麽都好說了,就算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食物也打不到獵,喝涼水啃草根也能讓他支撐一段時間。


    不過世界顯然沒有給他開這麽殘忍的玩笑,待到靠近水源,他很欣慰的在水邊看到了一些正在飲水的小動物。


    有兔子,兔子,兔子,還有兔子。


    天知道為什麽在這邊有這麽多兔子,但他一路走來卻一隻也沒有看到。


    要知道兔子這種生物繁衍起來可是很可怕的。


    兔子這玩意兒沒有發情期這一說,因為它一年四季都是發情期,興致來了就要來上一發,一窩可以生二十多個個,一年裏可以生二到窩,關鍵是一隻兔子從剛生下來到性成熟也不過是半年的時間,若是沒點什麽限製,他們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發展成一個數量龐大到難以置信的族群。


    19世紀50年代末,一個名叫奧斯汀的英國殖民者來到了澳大利亞,為了滿足自己的狩獵愛好和對肉類食物的需要,他特地帶過來了20幾隻兔子放養在了自己的農場裏,然後就成了一場巨大的災難。


    僅僅六年時間,在他農場裏的兔子數量就達到了上萬隻,這還不包括那些挖洞逃走的兔子。


    澳洲大陸可以說是草食性動物的天堂,這裏氣候事宜且沒什麽大型的捕食者,而且整個大陸上絕大部分地區都是草原,擁有安全舒適且食物充足的環境,這群兔子就像發了瘋一樣的開始繁衍。


    而到了19世紀末的時候這群兔子已經發展到數量驚人的一百億隻,而此時時間才過去短短的40年。


    如此一來就出現了一個問題,他現在所身處的草原上所看到的這些兔子是哪裏來的?


    因為他一路走來並沒有看到草場被糟蹋的樣子,如果這些兔子是最近才被人帶到這裏來的,那為什麽走了這麽久都沒有看到一點人煙?


    如果它們很久以前就在這裏,那就證明有一些捕食效率很高的獵食者在獵殺他們,那為什麽走了這麽久也看不到一個肉食動物?


    這兩種情況無論哪一種都意味著他的處境其實很兇險。


    這裏的天地元氣那麽高,絕對不是自己之前所生存的世界那麽平凡,以鬥羅大陸的那種環境都可以過那些魂獸生存,這個地方的天地元氣那麽濃鬱,所催生出來的妖獸一定會更強。


    而如果並沒有上述的兩種情況的話,那他所處的環境將會更加危險。


    無論是失蹤的放牧者還是捕獵者,既然以兔子這種生物為食,那就不至於厲害到哪裏去,唯一能給他造成威脅的不過是敵暗我明不好應付。


    但控製著草原上兔子的數量的生物,不是放牧著或者獵殺者的話那就意味著有更強更神密的東西存在。


    很多時候,危險往往來自於未知,未知的存在才是真的可以威脅到人生命的東西。


    這樣一來,他也不敢再大大咧咧的行動了,也就是他的身體是個小孩子,而且草原上的草普遍的長得茂盛,短的有三四十厘米,長的甚至能有一米多高,隻要躬下身去慢慢前進,不仔細看,根本發覺不到這裏有人。


    小心和謹慎果然是有必要的,雖然這樣走的話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本來幾分鍾就能到達水邊的路程,被他走了將近倆鍾頭,天邊的夕陽早被高升的圓月所代替,潔白的月光照耀在水麵上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倒影,他這時才知道為什麽這裏的兔子為什麽沒有像澳洲大陸上的那些兔子一樣把草原給禍害到沙漠化。


    在月光的照耀下,水麵中間突然開始翻湧像泉水又像是燒開的鍋,隨著水翻湧的速度越來越快,水麵上漸漸籠罩上一層白色的霧氣,這霧氣看起來輕飄飄的,但風吹過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有意識一般向著河兩岸蔓延。ъimiioμ


    而剛才還在水邊喝水、嬉戲、交配的兔子在接觸到這些霧氣之後,就像木偶一樣,行屍走肉的往水裏走去。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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