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


    藕池山莊天雄幫總壇外百餘丈方圓的廣場上,江湖黑白兩道高手,武林群雄麋集。


    少林、武當、華山、峨嵋、崆峒,武林五大門派的掌門人,這時都已率領各派好手,先後抵達。


    廣場的東,西,北,三麵都搭有一座高大的草棚,擺設著數十張椅子。唯有正南是空的,沒有草棚,也沒有一張椅子。


    原來正南乃是藕池山莊的大門。


    正北草棚的中央,坐著當代梟雄天雄幫主陸天雄。


    左邊坐著西怪怪麵神君葉伯暢、黃花仙娘柳豔紅、南天雙煞兄弟。


    右邊坐著天雄幫,紅、黃、藍、白、黑,五旗壇主。


    緊貼在陸天雄身後,並肩站立著四護法豫中四醜。


    天雄幫各壇香主,均分坐於後,人數不下四五十人之多,並且大都是名震當今江湖的黑道高手。


    於此可見,這陸天雄所領導的天雄幫果如傳說,高手如雲,實力雄厚,確實不可輕視!


    正東的草棚中,坐著五大門派的掌門高手與一眾俠義群雄。


    正麵的草棚裏,則是黑白兩道綠林俱有,龍蛇混雜,良莠不齊。


    英雄大會的序幕馬上要開始了,五大門派的掌門高手,一個個都顯得有些兒不安起來,因為,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沒有見到戈碧青與三女,及醉笑二丐,五個人的影子……


    “怎麽到這時候還沒有來……”


    眾人心中都在暗暗焦急!


    就在此際,忽聞遙空傳來一聲長嘯。


    少林臥龍禪師、武當天塵子道長,這兩位掌門人聞聽得這聲長嘯,心頭頓時大寬,不安與焦急,也隨即全皆消逝!


    嘯聲甫落,便見一條白影,疾逾風馳電掣般地,飛躍而來。


    “這是誰?竟具有這種超絕罕見的輕功身法?”


    群賊心中均不禁驚異萬分的,瞪著雙睛,凝望著那條疾射而來的白影。


    眨眼間,那條身法快得驚人的白影已經落在廣場的中央。


    群賊一見,立時響起了一片嘩然嗡嗡之聲。


    天雄幫主陸天雄不禁眉頭一縐,站起身來朝東西兩邊草棚中抱拳微微一拱說道:“陸某今天開設英雄大會,邀請天下武林同道駕蒞敝幫總壇較武論技,並非有什麽不良企圖,隻不過是想藉此讓天下同道互相印證研礪武學,增長一些見識,並看看當今武林之世,究竟那派武功最高?堪稱天下第一!”


    這時,東、西、北,三座草棚中,均是鴉雀無聲,數百雙眼睛,齊都投視在他的身上,靜靜地聽他說話。


    陸天雄說到這裏,雙睛忽地暴射出兩道冷電似地精光寒芒,向東西兩邊草棚中的群雄掃視了一眼,用手一指廣場中央的靈猴小白沉聲說道:“這隻畜牲不知從何而來,竟於大會未開始前,突然出現會場中央,顯係前來搗亂。”


    說著,微微一頓,略一沉吟又道:“這隻畜牲是不是前來搗亂的,老夫可以暫且擱在一邊不管,不過,據老夫臆測,這隻畜性必係受人唆使而來,其唆使之人,亦必係豢養它的主人,但不知它的主人是那位同道,請即現身出來,隻要當場向在場的天下武林同道賠禮道欠,老夫絕不追究。否則,就休任老夫不能容物,立即派人將這畜牲格殺,做為大會開幕的祭典!”


    說罷,雙目精光灼灼的注視著東棚中群俠。


    就在這時,忽聞西棚中有人哈哈一聲朗笑道:“好一個做為大會開幕的祭典。”


    群賊聞聲齊朝西棚中望去,隻見戈碧青藍衫飄飄,自西棚中排眾緩步而出,身後緊跟著莊氏姊妹與司徒筠姑娘。


    三女皆是身著白衣,姿容絕世,恍若是仙子臨凡。


    戈碧青態度從容的走到廣場中央,神定氣閑的昂然而立,陸天雄一見,心中已經明白了他是誰?


    但,他卻故作不知道的望著戈碧青沉聲喝問道:“尊駕是誰?”


    戈碧青朗聲笑道:“戈碧青。”


    “哦!你就是戈碧青?”


    戈碧青點點頭道:“不錯。”


    陸天雄忽地哈哈一聲狂笑道:“老夫還以為戈碧青是個什麽三頭六臂,了不起的人物,敢情就是你這麽一個乳臭未脫的小子。”


    說著,雙目陡張,精光電射地沉聲喝問道:“小子!你來幹什麽?”


    “參加英雄大會,印證研究武學,以增長見識。”


    “誰請你來的?”


    “沒有人請就不能來嗎?”


    “你代表那一門派?”


    “一定要有門派嗎?”


    “當然。”


    “如果沒有門派呢?”


    “起碼也得報出師承來曆。”


    “為什麽?”


    “這是英雄大會的規矩。”


    “這規矩是什麽人立的?”


    “老夫。”


    “你嗎?……”


    “怎麽樣?”


    戈碧青忽地哈哈一聲朗笑,意頗不屑地說道:“你還不配!”


    陸天雄麵色倏地一變,喝道:“你敢瞧不起老夫!”


    “豈敢。”


    “諒你也不敢。”


    說著,忽又用手一指靈猴小白朝戈碧青唱問道:“小子!這畜牲是你豢養的嗎?”


    戈碧青冷冷地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老夫已經說過了。”


    “我沒聽清楚。”


    “賠禮道欠!”


    “不呢?”


    “連你一格殺!”


    “有那麽容易嘛!”


    陸天怒喝道:“小子!你真是前來搗亂滋事來的?”


    戈碧青朗聲一笑道:“豈敢!小生久聞幫主武學精深,技絕塵寰,心甚景仰,因而才藉著今天英雄大會的機會,特地趕來,欲與幫主印證印證武學,增長見識!”


    “小子!你連師承門派也不敢報說,也配找老夫印證嘛!”


    戈碧青微微一笑道:“印證武學隻不過是互相切磋藝業,怎也要報說師承門派,這在小生尚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陸天雄冷聲又道:“這是英雄大會的規矩!”


    “規矩?”戈碧青一聲冷笑,隨又搖搖頭道:“不合理的規矩,小生可不高興它!”


    “小子!你想怎樣?”


    “找你印證武學。”


    “你不配!”


    “不配也得要找你!”


    陸天雄口中冷“嘿!”了一聲,忽地喝道:“四護法何在?”豫中四醜連忙離座起身走到陸天雄麵前。


    陸天雄又沉聲喝道:“你們四位可替老夫教訓教訓這小子,免得他這麽狂妄,目中無人。”


    豫中四醜齊聲應道:“謹遵幫主令諭。”


    話落,身形微轉,縱身躍至場中戈碧青對麵八尺距離,停身並肩而立,瞪起八隻兇睛,望著戈碧青喝道:“小鬼!你真敢前來找死!”


    戈碧青劍眉微挑,朗聲一笑道:“怎麽樣,憑你們四醜弟兄也想與小爺印證,我看還是算了吧!隻要你們幹脆的說出小爺的血仇,小爺絕不難為你們四個。”


    大醜嘿嘿一聲冷笑喝道:“小鬼!你且勝了我兄弟再說吧!”


    話落,身形已當先躍起,探臂伸掌直向戈碧青撲到。


    戈碧青那會把他放在眼裏,身形不動,儒袖微微一拂,大醜撲來的身形立被震得踉蹌後退數尺。


    幸是戈碧青不願立刻傷他,這一拂袖隻用了三成功力,大醜乃才沒有受傷。


    大衛被震退後,立刻探手掣出兵刃,朝他三個弟弟喝道:“四象就位。”


    二醜三醜四醜聞言,便就立即各掣兵刃,按四象方位站好。


    大醜向戈碧青一聲喝道:“小鬼!你有膽敢再鬥鬥我弟兄這四象陣嗎?”


    戈碧青劍眉倏挑,星目神光一閃即逝,朗聲道:“小小四象陣,也敢在小爺麵前賣弄!”


    話落,連金虹劍也未掣出,身形微長,便已縱身入陣。


    四醜一揮手中三尖兩刃刀,四象陣立即發動,四柄三尖兩刃刀,白光閃閃,寒氣森森,自左右前後,分向戈碧青身上紮到。


    前書中已經交代過,豫中四醜這四象陣法,乃按先天八卦易理,配合東、南、西、北、中,五行方位,去中戊士一位苦練而成。不僅威力至大,而且變化萬千,奧妙無比!


    數月前,四醜弟兄以這套四象陣法,未能將戈碧青困住,落敗返迴天雄幫後,便一直不斷地苦心加以研練,竟被他們又悟出了不少的奧妙變化,較數月前又自不同,威力倍增。


    但戈碧青的一身武學功力,較之數月前又豈可同日而語,何止激增了十倍!


    故四象陣法較前雖然更加奧妙,威力倍增,又怎能將戈碧青困住!


    四象陣甫一發動,戈碧青陡地一聲長笑。


    長笑聲中,腳采七星遁形步,一雙儒袖交揮疾拂間,隻聽得四醜弟兄口中一聲驚唿,四柄三尖兩刃刀,立被戈碧青的拂袖罡風震得脫手飛出,齊皆惶然踉蹌退丈外,瞪著八隻兇睛望著戈碧青隻是發怔!


    陸天雄令四醜弟兄出手,心中早就預料到絕難討好。


    不過,老魔頭老奸巨滑,他是想利用四醜弟兄動手之際,仔細觀察戈碧青的武學功力和師承門派,萬料不到戈碧青的武功竟是憑般的高深神奇莫測,隻憑一雙儒袖交揮疾拂,即將四醜弟兄震得惶然後退,兵刃脫手,四象陣的陣勢威力,竟是絲毫無用。


    忽聽戈碧青哈哈一聲朗笑,喝道:“怎麽樣?醜鬼!你該服氣了吧!”


    要知四醜弟兄也是成名江湖二十多年的人物,又是天雄幫總舵護法,當著天下群雄麵前,這個臉如何能丟得起!明知不敵,也不能不盡力一拚!


    是以戈碧青話聲甫落,大醜立即一聲暴喝道:“小鬼!休得張狂,我弟兄今天要不叫你血濺五步,也就枉稱豫中四霸天了。”


    話落,身形微晃,再度躍起,揮臂出掌,雙掌挾著勁風,剛猛無倫地直朝戈碧青撲到。


    大醜掠身撲出,二醜三醜四醜當然也就立即跟蹤揮掌撲出。


    戈碧青一見四醜這麽的死要臉,不知死活的再度拚命撲出,心中不由怒氣上衝,一聲朗喝道:“醜賊!你們真要找死!”


    朗喝聲中,兩隻儒袖交揮,一陽神功罡氣已經拂出。


    豫中四醜雖都是江湖好手,功力不弱,但怎能是這種內家至高絕倫的神功罡氣之敵?況戈碧青這迴已運起了七成功力,手下再不容情了呢!


    隻聽得連聲慘吼過處,四醜弟兄竟有三人齊被神功罡氣震得鮮血狂噴,飛出丈餘之外,摔落地上,命斃當場!


    三醜雖僅被罡氣掃著,卻也被震得五腑血氣翻湧,踉蹌後退數尺,始能穩住身形。


    陸天雄見狀,不禁駭然大驚,身形陡長,躍落當場,雙睛猛張,精光直似冷電暴射,望著戈碧青怒喝道:“印證武學,理應點到即止,本幫四護法與你何仇何怨,竟施展辣手,將他們擊斃!”


    陸天雄躍落場中,南天雙煞、西怪、黃花仙娘、與天雄幫五旗壇主及壇香主四五十個江湖好手,便也都隨著躍身場中站在陸天雄的身後左右,齊都是目露兇光的注視著戈碧青。


    戈碧青毫無懼意的朗聲一笑道:“陸天雄!別再假惺惺作態,一口仁義道德了。你今天開這英雄大會的用意何在?企圖什麽?以為別人不曉得嗎?憑你那點功力,也敢藐視天下武林同道,妄想稱霸天下武林,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說著,俊麵倏地一沉,沉聲喝道:“老鬼!如果你能聽從小爺良言勸告,立即解散天雄幫,返迴關外安享清福,小爺也就不為難你,否則,哼!豫中四醜就是你的榜樣!”


    戈碧青說到這裏,略微一頓,又道:“四醜弟兄在江湖上作惡多端,早就該死,何況剛才小爺已是兩番手下留情,本欲使他們知難而退,放他們一條生路,那知他們竟仍不知死活,並且要以多為勝,這焉能怪得小爺施展辣手絕情!”


    陸天誰領袖關外綠林,縱橫數十年來,一生未遇敵手,關外黑白兩道綠林,對他誰不憚忌三分,更從無一人敢在他麵前說過一句放肆的話!


    可是,今天……


    戈碧青的這番話,不但放肆到極點,而且也狂妄得駭人,簡直沒有把這個當代梟雄放在眼內。


    陸天雄隻氣得臉色倏紅倏白,終於變成了鐵青!


    隻見他須眉根根豎立,臉色鐵青的瞪著一雙直似冷電寒芒的兇睛,望著戈碧青發出一陣桀桀狂笑!


    笑聲有如雷鳴,震得人心悸神顫!


    戈碧青心中也不禁暗自一驚,這陸天雄內功果真深厚不凡,的確是個不可輕視的勁敵!


    狂笑聲落,立即一聲暴喝道:“好狂妄的小鬼,你有多大功力,竟敢這麽目中無人!”


    戈碧青氣定神閑的微微一笑道:“多大功力,隻問他們兩位便知。”


    說著,用手一指與陸天雄比肩站立著的怪麵神君葉伯暢,與黃花仙娘柳豔紅二人。


    陸天雄不禁陡地一驚,朝二人問道:“怎麽!兩位已經與這小子動過手了?”


    敢情西怪和黃花仙娘咋夜與戈碧青動手的事,陸天雄還不知道。


    這當然是憑他們在武林中的名頭身份,吃癟在戈碧青手底,實在太丟臉了,怎好意思向人說出呢!


    西怪與黃花仙娘二人聞言,麵孔同時一紅。


    陸天雄是何許人物,見狀心中已經明白,知道二人不但已經與戈碧青動過手,並且還沒討到一點好處。


    隻聽西怪桀桀一聲怪笑喝道:“小鬼!昨夜勝負未分,今天我們再鬥三百招看看,究竟鹿死誰手!”


    “三百招?”戈碧青劍眉微挑,冷冷地說道:“老鬼!你配嗎?我看你還是將就點對付個三十招吧……”


    說時,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長,滿臉盡是輕視不屑之色。


    當著天下群雄之麵,老魔如何能受得了這種輕視與侮辱,縱是濺血當場,也不能不出手一拚!


    隻聽他猛地一聲暴喝道:“小鬼!少逞口舌之利,接招!”


    話落,身到,招出,塌身進步,探臂出掌,雙掌一分左右,挾勁風,猛襲戈碧青兩肋!


    戈碧青一聲長笑,腳下倒采七星,身形半旋,避招還攻,左手斬經截脈,橫切西怪腕脈穴,左手駢指如戟,疾點西怪乳下期門穴。


    戈碧青這種讓招還攻擊敵的身法手法,不但奇怪無比,迅逾奔雷,而且招式沉穩妙絕!


    陸天雄心中不禁凜然,暗忖道:“難怪天悟子老道會命斃在他的掌下,藍黑兩棋壇主均皆不敵,這小子的武學功力果然神妙高深莫測……”


    陸天雄心中在凜然暗忖,那南天雙煞卻是驚駭得臉色大變,原來雙煞已由四醜口中獲悉,戈碧青便是他弟兄當年追尋不獲,未能斬草除根,神箭穿雲戈天衡的後人,正在找他弟兄報殺父血仇!


    西怪昨夜與戈碧青動手,險險傷斃在戈碧青掌下,已知戈碧青的厲害。今天再度動手,那得不特別小心留神!


    戈碧青身形微動,避招出掌還攻,西怪怎敢稍微大意怠慢,口中一聲冷嘿,身形微偏,已經變招換式再度攻出。


    晃眼間,二人已走了十多招,雙方出手皆是奇招絕學,內勁暗含,稍沾即離,乍合倏分。


    高於對招,全憑心神專注,身、眼、手、法、步,不能有絲毫偏差,否則,差之毫厘,即會失之千裏。


    西怪一身武學功力雖然極高,但因為有著昨夜的教訓,心中對戈碧青不免存了顧忌,有點怯意。


    心中一有怯意,心理上也就產生一種威脅。


    這種威脅之感一生,心神如何還能專注,心神不能專注,無形中功力便難免要大打折扣!


    是以,二十招過後,西怪便被迫處於下風,招式逐漸沉滯緩慢,捉襟見肘,節節後退!


    行家眼裏一看就知,再打下去,不出十招,西怪必敗無疑!


    陸天雄見狀,心中是既驚又怒,緊縐雙眉暗道:“這小子年紀恁輕,武學功力就已如此高深難測,若不趁早除去,再過幾年,那還得了?”


    心念微動,立即沉聲喊道:“葉兄請且退下,讓陸某來領教他幾招!”


    西怪這時已是技窮招絀,眼看形勢越來越危,心中也愈打愈膽寒,隻苦於無法罷手脫身,隻好咬牙苦撐。一聞陸天雄喊聲,那還不趕快趁機下台,猛朝戈碧青攻出一招,以進為退,飄身暴退丈外。


    西怪身形剛退,陸天雄已經飄身而出。


    戈碧青因為已得過司徒芳的留箋指示,知道陸天雄的武功尤在西怪之上,故一見陸天雄飄身躍出,那敢怠慢輕敵,連忙氣沉丹田,暗中運功凝神以待!


    隻見陸天雄雙目直如兩股冷電寒芒般地望著戈碧青喝道:“小鬼!你究竟是何人門下,快說出來,免得老夫開罪故人!”


    戈碧青沉聲答道:“小爺是何人門下,你還不配問。不過,小爺可以據實告訴你這老鬼,你與小爺師門絕套不上一絲交情!”


    陸天雄雖已決心要將戈碧青除去,但他眼看戈碧青的武功之高,招式之奇,果真動上手,也實無必勝的把握,故仍想問明戈碧青的師承出身,好做萬一不勝時的下場台階!


    這陸天雄的不愧為一代梟雄,確是老謀深算,不求勝先思敗,實在奸滑之極!


    不料,戈碧青的迴答,竟然完全把話迴絕,使陸天雄沒有絲毫挽迴的餘地。


    話既說絕,陸天雄當然再也無話可說,隻有憑仗一身武學與戈碧青一決高下,至於勝負何如,已不能顧及了。


    於是陸天雄便立即一聲暴喝道:“好狂妄的小子!接招!”


    說著,也未見他身形如何移動,便已逼近戈碧青身前五尺,右臂倏伸,五指箕張,疾抓戈碧青肩井。


    的確不愧是當代綠休巨臂,黑道魁首,出手勢如閃電,疾逾飄風,掌未到,指風已經襲體!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戈碧青一見陸天雄這種出手聲勢,就知其武學功力實在西怪之上,當下那敢稍稍怠慢,口中一聲冷哼,滑步偏身避招,出雙掌還攻,拿肘劈肩!


    陸天雄口中一聲冷嘿,身形半旋,避開戈碧青的攻招,雙掌揮舞,勢如狂風驟雨般地向戈碧青要害攻到。


    戈碧青一聲朗笑,雙掌一緊,展開無形掌招,折招還攻。


    這二人一動上手,轉眼間就是三十多招,雙方均是盡展奇招絕學,狂攻疾撲,互爭先機!


    但,始終是平手局麵,誰也占不了絲毫便宜,正是勢均力敵,旗鼓相當,隻看得黑白兩道群雄一個個目瞪口呆!


    五十招過後,戈碧青心中便不禁有點不耐,暗忖道:“這樣打下去,要打到什麽時候才了局……”


    心念一動,忽地發出一聲龍吟般地清嘯。


    清嘯聲中,身形已騰空掠起。


    原來戈碧青又要施展百禽身法奇學,配合無形掌精華絕招,淩空下擊了!


    西怪曾經在這種奇招絕學下險險喪命,當然識得這一招的威力厲害,見狀不禁大驚!連忙大聲喊道:“陸兄當心!”


    西怪喊聲出口,戈碧青雙掌已幻化成漫天掌影,挾著萬鈞威力,淩空朝陸天雄當頭撲下!


    陸天雄心中驀然一驚,疾揮雙掌發出兩股剛猛無匹的內家掌力,朝戈碧青淩空下擊的身軀劈去,同時腳下微一用力,身形向右橫挪八尺閃避。


    戈碧青身懸半空,一見陸天雄雙掌劈出兩股威猛無匹的掌力襲來,口中一聲怒叱,猛提一口丹田真氣,潛運一陽神功貫注雙掌,微微往下一按,借力使力,身形竟然陡地升高六尺,同時一式“白鶴盤空”,儒衫飄飄,宛若一雙巨鶴般地,向右橫移六尺,仍在陸天雄頭頂空際,雙掌依舊幻化著漫天掌影,朝陸天雄當頭撲下!


    此際,陸天雄身形尚未站穩,心中不禁大駭,他做夢也料想不到,戈碧青這一招淩空下擊,竟是這等神妙!


    眼看陸天雄已經無法躲讓,在這一招淩空下擊之下,縱不立斃當場,也絕難逃骨斷筋折的重傷之危!


    就在這形勢岌岌可危,千鈞一發之際,陡聞一聲暴喝,兩條人影恍如疾電似地,一左一右,淩空齊向戈碧青狂撲襲到!


    這兩條人影,正是戈碧青的血仇──南天雙煞。


    戈碧青雖然身負蓋世奇學,但當此身懸半空之際,怎能分敵兩名武林高手的狂撲突襲!


    在這種情形下,戈碧音如何還能顧得去傷陸天雄,隻有先圖卻敵自救!


    隻聽他口中一聲朗叱,疾揮兩隻儒袖,一陽神功罡氣已經發出,分向南天雙煞撲來的身軀拂去!


    同時雙腿倏拳忽伸,身形直似電般朝前射落。


    須知這一陽神功罡氣,乃上古奇學,發時除柔風微颯外,可說是無聲無形,但卻著物吐勁,且無堅不摧,剛猛絕倫,不似內家掌力那般狂飆急卷,聲勢駭人,威力現於形外。


    南天雙煞怎知厲害,待至柔風襲體,感覺不妙之際,胸口已宛如被重錘撞擊了一下般地一震!頓覺血翻氣湧,心中不禁駭然大驚,知道上當,內腑已經受傷,連忙暗中運功提氣,控製傷勢,一麵急施千斤墜身法,使身形下墜落地。


    這還是因為雙煞內功修為精深,而戈碧音又是身懸半空,倉促中拂出的力道,威力到底要差了許多。


    否則,雙煞要不被震得五髒離位,心脈斷裂,命斃當場才怪!


    本來,在雙煞身形躍起,猛朝戈碧青撲去之際,秀立在兩丈開外,全神凝注著鬥場形勢的莊氏姊妹一見,也即一聲嬌叱,掠身躍出,分迎雙煞,各抖手中銀絲鞭,疾點雙煞前胸要穴。


    但卻因雙煞被戈碧青拂袖罡氣震傷,急施千斤墜身法,身形急急下墜,使兩位姑娘的銀絲鞭恰恰點空。


    當然,兩位姑娘並不知道雙煞內腑已經受傷。


    雙煞身形剛落地,兩位姑娘身形也即跟著落地,又是一聲嬌叱,揮舞起銀絲鞭,一個招演“指天劃地”,一個招演“杯弓蛇影”,白光繞空,直如兩條銀龍般地,分朝雙煞掃去。


    雙煞內腑雖然受傷,但並不太重,加之內功精深,隻略一運氣,便也好轉不少。


    一見二女揮鞭攻到,那會把她們放在眼內,口中一聲怒嘿,各自身形微晃,避鞭招,揮雙掌,分與二女鬥在一起。


    陸天雄死裏逃生,早已駭得渾身冷汗,心中直是又驚又怕!


    戈碧青身形落地,他那還敢再冒失出手,直楞楞地瞪著一雙冷電寒芒的兇睛,望著戈碧青,隻是發怔!


    動手吧?實在不敵?不動手吧?這個臉卻又丟不起,心中頗感躊躇不定,進退維穀!


    正直此際,紅、黃、藍、白、黑,五棋壇主忽地一齊飄身到了他的身側,黃旗壇主天罡劍任衝低聲說道:“幫主!這小子武功太高,若不趁早除去,後患可……”


    天罡劍任衝的話尚還未完,陸天雄的雙眼已是兇光連閃,猛地一跺腳,咬牙沉聲說道:


    “亮兵刃,上!”


    說著,另手已從腰間掣下多年不用的軟索勾連槍,接著便聽得一陣嗆啷啷連聲暴響,五旗壇主也都各自掣出兵刃,身形微晃,頓將戈碧青圍在核心!


    戈碧青一見,劍眉倏地雙挑,星目神光電射般地掃視了對方一眼,哈哈一聲朗笑道:


    “怎麽!你們要群鬥嗎?”


    說著,右臂一探佩在腰間的金虹劍柄,隻聽得嗆啷啷一陣龍吟,頓見金虹耀目,寒氣森森,砭人肌膚,前古仙劍已經出鋏。


    就在眼看一場惡鬥即將展開,而金紅劍這一出鋏,不知將有多少人要濺血劍下之際。


    忽聞西棚中有人一聲大喝道:“各位且慢動手!”


    喝聲中,五條人影電射般地自西棚中躍落場中。


    陸天雄不禁微微一怔!五人中倒有三人不認識。


    這五人乃是醉笑二丐與唐古喇山七巧穀的大、二、三,三位先生。


    陸天雄微微一怔之後,立即哈哈一聲狂笑道:“我當是什麽人,原來是你們兩個老化子,怎麽樣?你們兩個是不是也要參加一份!”


    醉笑二丐,一陣哈哈大笑,正要發話時,卻已聞得大先生口中哼了一聲,沉聲說道:


    “陸幫主如果真敢違背印證武學,武林單打獨鬥的規矩,不但老花子參加一份,連我弟兄三個也要算上一份!”


    “你兄弟三個?”陸天雄朝大、二、三,三先生望了一眼,神態狂傲的一笑道:“請恕老夫眼拙,尊駕弟兄何人?”


    大先生微微一笑道:“我弟兄乃武林末流,無名小卒,告訴幫主,幫主也未必能夠知道,還是不問的好!”


    陸天雄頓時大怒,喝道:“那麽你就先接老夫一招試試看!”


    霍地一抖手中軟索鉤鏈槍,挾勁風,直奔大先生麵門點到。


    大先生口中一聲冷哼,足下移形換位,偏身避招,探右掌,直朝軟索鉤鏈槍頭抓去!


    陸天雄手中這根軟索鉤鏈槍,有七八十年的火候造詣,威力豈是等閑,大先生出手第一招,竟敢硬抓他的兵刃,真是大膽之極!


    不過大先生唐古喇山七巧穀中三十年苦修,內家功力也已臻上乘絕境,陸天雄與戈碧青動手時,他暗中留神察看,已看出陸天雄一分武學功候與他隻在伯仲之間,絕不能比他高出什麽!否則,大先生怎敢如此!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陸天雄雖不識大先生,但見他移形換位,偏身避招,施展的乃是“大挪移”上乘輕功,便知是一勁敵!故大先生掌臂伸掌硬抓他的兵刃,心中不禁駭然一驚,那肯讓大先生抓著。


    口中一聲冷嘿,倏地挫腕變招,軟索鉤鏈槍往下一沉,招演“玉女穿梭”,槍尖疾紮大先生腰肋!


    大先生身形微晃,飄身橫跨六尺,探手衣襟底下掣出一對魁星筆,分持雙手,朝陸天雄一聲喝道:“接招!”


    話落招出,雙筆分紮陸天雄心經、期門兩穴。


    陸天雄那敢怠慢,連忙晃身避招,揮舞兵刃與大先生打了起來。


    就在這刹那間,五棋壇主已與戈碧青動上了手。


    隻見戈碧青儒衫飄飄,在五旗壇主圍攻之下,金虹劍舞起一道又緊又密的劍幕,不但神色從容,不慌不忙,而且金虹劍氣所至,五旗壇主必被逼得後退!


    醉笑二丐一見,知道戈碧青宅心仁厚,不願隨便傷人,但這樣打下去,何時才是了局?


    恰在這時,莊氏二女已被雙煞迫得落在下風,招式逐漸緩慢,漸呈不支現象。


    醉丐忽地心念一動,掠身躍起,口中大聲喊道:“小兄弟!你去替下兩位師妹,將雙煞收拾掉吧,這裏的就交給我們來對付好了。”


    戈碧青聞言,立即發出一聲龍吟般地清嘯。清嘯聲中,身形已自五個壇主圍攻的刀光劍影中騰身躍起七八丈高下,宛如一支巨鳥般地疾朝二女鬥處落下。


    身影尚懸半空,已經朗聲喝道:“晴姐秋妹請退下稍息,待我來收拾這兩個惡賊!”


    二女知道未婚夫婿要手刃親仇,聞言,立即各朝雙煞虛攻一招,飄身疾退丈外秀立。


    五旗壇主一見戈碧青騰身脫出圍攻,才待縱身追蹤戈碧青撲去時,醉笑二丐與二先生三先生四人已各揮手中青竹杖和魁星雙筆,將五人堵住動起手來。


    戈碧青身形落地,立朝雙煞一聲朗喝道:“南天雙煞,你可知道小爺是誰?”


    南天雙煞知道今天絕然難逃公道,逐即把心一橫,桀桀一聲狂笑,厲聲喝道:“小鬼!


    廢話少說,要報仇,就動手吧!”


    戈碧青聞言,立即發出一陣激厲無比的淒笑。


    笑聲直衝九霄,震得雙煞心顫神悸!臉色更是驟變!


    笑落,立即一聲大喝道:“惡賊!你們拿命來吧!”


    喝聲甫落,驀見金虹暴長,分向雙煞襲去。


    這對,雙煞已掣出兵刀,一見金虹暴長襲至,連忙各揮兵刃封架,隻聽得“嗆啷啷”兩聲連響過處,雙煞連戈碧青使的什麽招式也沒有看清楚,隻覺得手中一輕,兩人的兵刃已齊被金虹劍削折!


    雙煞心頭大駭,連忙騰身疾退丈外。


    戈碧青那肯讓他二人逃出手去,一聲朗叱,身形已跟蹤躍起。


    雙煞身形未站穩,戈碧青已是如影附形般地撲到,神劍一揮,金紅暴長,雙煞連戈碧青的人影劍招也未看清,便兩聲慘吼,濺血劍下,屍橫當地!


    憑南天雙煞的武功,在戈碧青劍下,竟然連一招都未走出,即齊皆斃命,這種劍術,實在高得太使人無法思議了。


    尤其是西棚中采取觀望態度的黑白兩道群雄,一個個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戈碧青一劍斃殺雙煞,報卻血仇,在胸中多年的積恨頓時全泄,不由縱聲仰天發出一陣狂笑。


    就在戈碧青仰夭縱聲狂笑,東棚中群雄誰也沒有注意時,忽有數縷銀絲疾電般地直朝戈碧青後背要穴射到。


    戈碧青雖然身負絕學神功,但當這報卻血仇,胸中仇恨盡泄,仰天縱聲狂笑之際,怎麽也不會料到竟有人敢向他暗襲,待至發覺,疾地側身揮袖拂出罡氣時,陡覺左臂一麻,知道已中了毒藥暗器,心中不禁一驚!


    就值此際,驀聞北棚頂上有人一聲朗叱道:“毒婦!你敢暗算傷人!”


    話聲未落,一股絕強無比的內家罡風直向黃花仙娘背後撞到。


    黃花仙娘一身武功雖然極高,但因變起咫尺又在背後,倉促間連忙翻身吐掌相迎。


    隻聽得“縫”的一聲大震,跟著是一聲慘叫,黃花仙娘當場被震得飛出八尺,“叭!”


    的一聲摔在地上,到陰司地府報到去了!


    這時莊氏二女與東棚中的俠義群雄也都已發覺戈碧青受了暗算,心中均大驚,紛紛長身齊朝戈碧青身側躍去。


    說時遲,那時快。


    那個一掌擊斃黃花仙娘之人,身形疾若遊電般地卻早已躍到戈碧青身前,雙手一伸,扶著戈碧青搖晃欲倒的身子,一反身背起戈碧青,飛身向南疾馳而去。


    群雄一見,心中大怒,立即足一點地,紛紛躍起疾追,莊韻晴姑娘卻在嬌喊道:“各位別追了,這人是我們的朋友。”


    群雄聞喊,便即停步止勢。臥龍禪師慈目微張,望著姑娘問道:“這人是誰?”


    姑娘微微一笑道:“老禪師以後會知道的。”


    原來,莊韻晴姑娘已經看清了救走戈碧青之人,正是七煞教教主司徒芳姑娘。


    這時,陸天雄已被大先生迫處下風。顯然,他的武學功力竟較大先生差了半籌。


    大先生忽地一收招勢飄身後退兩丈,朝陸天雄微微一拱道:“陸幫主武學果是不凡,老朽心中甚為佩服,我們就到此為止如何?”


    陸天雄一聽,知道對方有意替自己留顏麵,要自己乘機下台作罷,麵孔不禁微微一紅,但也即抱拳一拱說道:“多謝老兄手下留情,陸某自不量力,找來這場難堪,從今天起陸某立即返迴關外歸隱深山,絕不再出江湖。”


    大先生哈哈一聲大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陸兄,你我年紀都已老大,該歸隱了。”


    說罷又是哈哈一聲大笑。


    陸天雄也不禁放聲哈哈大笑,笑落,立即朝尚在動手的五旗壇主大聲喊道:“五位壇主請即停手吧!”


    一場血雨腥風,就此冰消瓦解,本書也就此作為結束,向讀者諸君告別。


    至於戈碧青被司徒芳救走後的情形如何?作者在這裏,可以用兩個字向各位讀者答覆,那便是-一“圓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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