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重微微一笑,欣慰的道:“紫星殿洛南已到,此間之戰,我方勝券在握矣!”


    他的話聲尚未說完,一聲悶吭已倏而傳來,寒山重迅速轉視,“笑佛”梁容塵胖大的身軀已滾出五尺之外,紫耳戴瑛滿臉的橫肉獰笑得顫抖,奇玄的閃過“毒豹”陶庵與“神釣”曹耐吏攔截,飛起三腳狂踢“笑佛”心窩頭顱!


    寒山重斷叱一聲,閃電般搶身急進,用力一盾砸往紫耳後頸,他是來得如此快捷,紫耳戴瑛若不放棄滾倒在地的“笑佛”梁容塵,雖然可以直取對方生命,但他自己卻也不會比對方多喘一口氣,立即就要跟著上路,紫耳戴瑛不是傻子,他在世上尚未活夠,當然不願跟著陪葬,於是──


    狠狠的怒罵一聲,雙臂倏振,他的身形已長射而起,在空中,一溜青光忽然怒圈狂戮,威勢極為狠辣!


    不錯,這人是“毒豹”陶庵!


    猝然斜出兩人,紫耳戴瑛苦練了二十多年的“八方掌”絕活“天塌地崩”電掣般展出,一片掌影,已分成十六個方位,同時異處的飛瀉湧到!


    “毒豹”陶庵武功極佳,卻非紫耳之敵,隻是,他這時早已一肚皮冤氣,恨不得生噬對方,敵人掌勢挑山倒海似的湧到,他卻不避不閃,奮力衝迎上去,手中沉重的青光輪劃過一道青瑩瑩的弧線,直砸向紫耳戴瑛的頭顱!


    寒山重一瞥之下,已不禁心頭大震,他長身射入,邊怒吼道:“陶庵你混帳!”


    紫耳戴瑛卻十分機靈,掌勢一變,側身滑出,陶庵的青光輪“唿”的一聲,自他太陽穴邊悠悠而過。


    寒山重氣得一橫皮盾,將陶庵不輕不重的撞了出去,右手戟斧追殺紫耳,嘴裏憤怒的道:“陶庵,你退下去去協助禿子一臂!”


    紫耳戴瑛險險躲過寒山重的飛來一斧,一條長蛇似的身影又颯然掠來,他雙掌一合倏分,勁力狂旋,已將曹耐吏的釣竿震開,身形一轉之下,直撲坐在地下調息的“病獅”何凡而去!


    這時──


    人影晃閃,一個修長的身影倏身掠到,寒光飛舞,已將紫耳戴瑛逼退三步,來人青須飄拂,再進十劍,紫耳戴瑛已手忙腳亂的又退六尺。


    寒山重大叫道:“洛南,取這戴瑛狗命見我!”


    來人果然正是“怒纏劍”洛南,他長笑道:“迴稟院主,這有何難?”


    位居兩極堂第二把手的“神釣”曹耐吏,此刻雙臂猛揮,十六掌連成一氣,在劍芒縱橫中急掃戴瑛,這位狼山派的好手,現在已施展不開他的遊鬥之技,更無法以武功較次的浩穆院對手及受創之人來做為牽製寒山重的手段,因為洛南一到,他的功力已超出戴瑛,況且,有寒山重在側,他亦無庸對其餘的人分神旁鷙了。


    喘了口氣,寒山重望著與“六指禿子”霍一樂共同卻敵的“毒豹”陶庵,心頭不住發火!


    “陶庵這小子年方三十,就竟如此不顧生死,真是太不為自己著想了,方才,他又想與那紫耳戴瑛同歸於盡,這種拚鬥方式,實在愚不可及,班瀚如此,儲老叔也如此,莫不成非要一起玉碎,便無法殲敵嗎?呸!”


    忽地──


    那酒糟鼻的老頭子上下九掌並出,大吼道:“媽的,以二敵一,莫怪老頭子我要用兵器了!”


    “六指禿子”霍一樂一柄“骷髏柬”左揮右劈,怒罵道:“滾你媽的蛋,自老子與曹大哥換了對手以來,你也一直沒有啃過老子半根汗毛,用你的兵器又待何妨?”


    酒糟鼻子老頭怪吼一聲,閃過陶庵的青光輪,就地一撲,衣領中:“奪”“奪”兩聲機簧震響,六隻沒羽短弩已倏忽射出!


    “六指禿子”霍一樂大吼一聲,骷髏鞭揮起掃磕,酒糟鼻子老人又嗬嗬一笑,雙肘一縮一抬,寬大的袖口中“蓬”的一聲噴出兩大圈銀針電芒,直取“毒豹”陶庵!


    陶庵就地迅速一個翻滾,以足踵為軸,霍然旋迴,右肩上已感到微微一麻,他猛的跳起衝去,矯健如一頭豹子般摟頭蓋臉的就是十三輪!


    酒糟鼻子老頭險詐的一笑,急退四尺,雙肘再抬,“蓬”的一聲震響,這一次,袖口中卻攻射出兩枚拳大的黑色珠狀物體!


    “六指禿子”自側旁掩進,骷髏柬舞起一片銀光,橫掃敵人腳踝,酒糟鼻子老人雙肘又抬,同樣的兩枚黑球飛向了“六指禿子”!


    寒山重身形如電掣風拂,倏然搶進,皮盾猛掃那兩枚黑球,邊大叫道:“閉住唿吸!”


    語聲未已,“蓬”“蓬”兩聲悶響倏起,一片粉紅色的霧氣已彌漫四周,緊跟著又是兩聲“蓬”“蓬”聲傳來,煙霧晦迷中,寒山重有如怒矢離弦,筆直射追,戟斧宛似瀚海銀波,層層重重疊斬而出!


    酒糟鼻子老人在霧氣中若無其事,他但見銀光揮閃,已狡猾的移步施出去,寒山重一句話不講,抖手就是十盾十七斧。


    老人嗬嗬大笑,有如泥鰍在河,東溜西滑,手舉背弓,毒針、飛刀、鐵彈子,一陣陣,一片片的狂噴怒射,像是他的身體便是一個儲有暗器的庫房一樣,那麽無盡無絕的直射不停。


    寒山重已經脫離了那片粉紅色的霧氣,他冷酷的旋盾直上,陰森的道:“不見暗器,不知你是誰,老匹夫,‘多臂魔手’陳在宇,你認命吧!”


    飛射而來的陣陣箭雨刀芒,在皮盾的強力旋轉下,像雨點擊打在風車上,紛紛四散曳沒,噓噓之聲,連響不絕。


    果然,這老人正是狼山派的暗器聖手“多臂魔手”陳在宇,他這時一看情形不對,目光一轉,已向黑暗中奔去,但是──


    寒山重拔空直起,大叫一聲:“神雷三劈!”


    戟斧淩空飛出,“唿”的一轉,有如流光曳空,“喀嚓”一聲,已將陳在宇的一個腦袋斬出兩丈之外,滴溜溜的墜入黑暗之中!


    血箭自這失去頭顱的老人頭腔中狂噴掠起,他這無頭的身軀,猶向前麵衝出了五六步,才四肢痙攣的一交仆倒地上,於是,他的身體內一陣機括亂響,無數暗器迸飛亂舞,如千蝗突起,寒光閃閃,更在-那間將他自己的屍體也活活釘成了一個大刺蝟!


    那邊──


    粉紅色的霧氣已經隨風淡散,“六指禿子”霍一樂正焦急的挾著“毒豹”陶庵,這位拚命三郎麵色慘白,喘息如絲,雙目中,卻充滿了血!


    寒山重匆匆奔迴,見狀之後,低促的道:“陶庵,哪裏不舒服?快說!”


    陶庵孱弱的嗡動著嘴唇,艱辛的吐出兩個字:“好……熱……”


    “六指禿子”急得語不成聲的道:“他……他大約是吸進了毒氣……再不……再不就是中了那老不死的暗器……淬過毒的暗器……”


    寒山重目光冷森,卻憂戚的道:“熱源來自何處?心頭真氣能否保住?”


    “六指禿子”已急瘋了,淚汪汪的搶著道:“找不到傷啊……我找不到他的傷……那老王八,老匹夫……”


    寒山重大喝一聲:“住口!”


    “六指禿子”一哆嗦,不敢再叫,寒山重著急的拍拍暈然欲絕的“毒豹”陶庵,吼道:“陶庵,你睡不得,一睡就永遠醒不來了,告訴我,熱源來自何處?”


    陶庵勉力振起精神,語聲卻極為低弱:“右……右肩……”


    寒山重大罵一聲混帳,三把兩把扯裂了陶庵的衣衫,赫!右肩之上,已紅腫了一大塊,五根尖細的銀針,僅留尾部的插在肌膚上麵!


    沒有絲毫考慮,寒山重戟斧一閃,“括”的一聲,已將陶庵肩頭的紅腫肌肉完全削下,陶庵痛得大叫一聲,寒山重又絕不留情用戟斧把他四周的血肉切掉了一圈,湊口上去,一口口的吸,吸了吐,吐了再吸,血液從他的嘴裏吐出,已由烏紫漸成鮮血,就著琉璃燈的光輝,寒山重又發覺陶庵的右肩骨上已有了一塊銅板大小的烏痕,與其它白森森的骨骼不大一樣,於是,鋒利的斧刃,滋滋有聲的迅速將那片烏痕刮掉,旁邊的“六指禿子”霍一樂,早已驚得麵青唇白了。


    寒山重大手一伸,吼道:“金創藥。”


    “六指禿子”慌忙自懷中摸出遞上,寒山重全部傾倒於陶庵傷口之上,又“嘶”的一聲將自己的內襟撕下,為他包紮妥當,而這時,以狠辣有名的“毒豹”陶庵,早已痛暈過去了。


    寒山重朝黑暗中大喊道:“浩穆兄弟何在?”


    三名身披虎皮披風的大漢自黑暗中閃出,寒山重冷沉的道:“將陶大哥抬到銀河堂由堂中大夫實時醫療,不得延誤。”


    三人恭聲答應,小心的抬著陶庵去了,“六指禿子”望著身影消失,舔了舔嘴唇,——的道:“院主真狠,在下敢於殺人,卻無法對自己弟兄如此療傷……”


    寒山重哼了一聲,道:“虧你也是浩穆院兩極堂的人物,長痛不如短痛,治病就要受苦,否則,死了倒來得幹淨省事!”


    “六指禿子”尷尬的一笑,不敢再說,寒山重拿起兵器,緩緩的道:“吳含元已經加入圍殺紫耳戴瑛之戰,你還在等什麽?”


    心頭一跳,“六指禿子”連忙躬身,雙臂抖震之間,人已倒射而出。


    於是──


    紫耳戴瑛已陷身重圍了,在“怒纏劍”洛南的三陽利刃之下,在“神釣”曹耐吏的柔鋼釣竿之中,在“滿嘴風”吳含元的短鋼叉裏,在“六指禿子”霍一樂的骷髏鞭之隙,這位狼山三兇最為出色的人物,已經逐漸筋疲力竭,步向死亡!


    寒山重冷眼看了一會,大步行向前麵,那裏,“左迴刀”仇忌天的攻勢已更見淩厲狠毒,如狂浪,如暴風,如寒雨,如山崩,“斑玉劍”孫明卻沉著應戰,心無旁鷙,劍起如長龍橫空,似匹練垂天,像流水不絕,紫黑色的斑紋幻映成一片片,一層層,一重重令人目眩神迷的異彩!


    二人的功力,在伯仲之間,雖然,他們一個兇厲,一個穩沉,雙方卻俱是明白敵人功力之強,彼此算是找對了對手,盡管招式路子迥異,但誰也不敢輕身急進,為的是深恐偶一失閃而遺恨終生!


    於是,戰況就成為膠著狀態了。


    寒山重正在考慮要不要前往與仇忌天聯手屠殺,而在遙遠的太真宮方向,已驀然射起一溜火箭,這隻火箭焰花繽紛,是大鷹教的,但是,寒山重卻笑了,他知道,自己的應敵之策已到了決勝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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