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詭異的笑容浮現在莊昭的唇角,他不緊不慢的道:“你把你們的那點能耐估得太高了,否則,便是將我們這些人看得太過低能,卓敬,你怎麽沒想到我何以知道你就是卓敬?是前‘金家樓’的四頭目?”


    卓敬大笑道:“認得出我卓敬的人可是太多了,遼北千裏的地盤,但凡在道上混過幾天的,有誰不曉得我卓老四?甚至連你們這幹叛逆奸黨之中,也大有我卓敬昔日的下屬在;這也稱得上是你們神機妙算成者未卜先知?”


    莊昭微微一笑,道:“就算如你所說吧,我們卻又如何知道前來騷擾的乃是哪幾個人?”


    心頭一跳,卓敬咆哮道:“你根本就不清楚我們有多少人來此,完全瞎猜胡扯,奶奶的,你是想唬你哪一個爹?!”


    莊昭安詳的道:“錯不了,你們一共隻有四個人,你們的目的並不是想在這裏決一死戰,你們乃是打算試探我方實力強弱,然後再引誘我們到一個預先布妥的陷阱中去!”


    這一次,卓敬沉不住氣了,他吼叫著:“老子們要怎麽幹全憑老子們高興,在哪裏和你們這批狗操的野種豁上都是一樣,既來了就沒有往囫圇處想,是好是歹,叩起來看!”


    莊昭淡淡的道:“卓敬,俗話說得好,棋差一著,束手束腳,而今你們不但束手束腳,恐怕還要弄到滿盤皆輸,全軍盡沒的田地!”


    卓敬“呸”了一聲,大罵道:“放你娘的屁!”


    莊昭緩緩的道:“有關你們的計劃、行動,以及布置調遣的過程,我們全都洞若觀火,了如指掌,因此我們將計就計,以其人之道還治於其人,布置了圈套外的圈套,陷阱中的陷阱,你們已是作繭自縛,插翅難逃了!”


    重重一哼,卓敬道:“真他娘說得煞有介事,活神活現,像你目睹耳聞一樣,你也未把你們的本領誇張得太玄啦!”


    莊昭不慍不火的道:“卓敬,是真是假,你自家心中有數,要不然,再過一會,你也就知道我所說的是否屬實了!”


    卓敬心裏早就在發毛,嘴上卻硬:“且看到時候是哪一邊鬼哭狼嚎,丟盔棄甲吧,若不殺得你們屍橫遍野,血染地赤,就顯不出‘金家樓’痛懲逆兇,重懲奸邪的手段!”


    眯著一雙眼,莊昭道:“你真是粗莽得可笑,無知得可憐,卓敬,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業已自投羅網,身陷絕境?尚不自知大勢已去,後退無路,你以為你們還有希望,哪怕是一絲希望?!”


    卓敬厲烈的道:“少在那裏危言聳聽,虛張聲勢,隻看眼前,你們便是在劫難逃!”


    莊昭帶著嘲笑的語氣道:“不知是誰個在劫難逃?卓敬,你該明白,我們用的法子和方法如出一轍,也是伏襲誘殺,各個擊破呀!”


    頓時全身冰涼,心腔子收緊,卓敬就像被人猛一悶棍打進了黑潭裏一樣,不但頭暈目眩,連唿吸都是那般窒迫了,他猶在咬著牙硬撐:“真正荒唐無稽,誰的戰法和你們相似?老實告訴你,我方大批人馬,早巳掩至附近,隻待信號一發,便立時掩殺而至,要把你們刀刀誅盡,個個斬絕!”


    哧哧笑了起來,莊昭慢條斯理的道:“那麽,你就發出信號吧,我且等著你所謂的‘大批人馬’掩殺過來,也好拜領高招,求教一番!”


    窒了窒,卓敬手上的“雕龍棍”一橫,大吼道:“對付你們這兒個草包,犯不著如此勞師動眾,隻我卓老四-人,也照樣叫你們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莊昭平靜得帶著一股陰沉的道:“不用再充下去了,卓敬,恐怕你的信號傳不到‘黑風口’吧?”


    猛的一震,卓敬麵孔肌肉隨即扭曲,雙眼暴睜,挫牙如磨,他模樣猙獰殘怖無比的狂叫:“殺千刀的畜牲,是哪一個天打雷劈的孽種出賣了我們?!”


    莊昭漠然道:“到了時候,你自會知道,卓敬,我方先機已製,勝券在握,你們還不束手就縛,猶要做那困獸之鬥麽?”


    卓敬瞪眼如鈐,額頭青筋掙起,一張黑臉漲成了褚赤:“束手就擒?我操你的十八代祖宗,你做得好夢;準備著墊背吧,就是我們幾個,也足夠攪你們一場血肉漫天!”


    莊昭搖搖頭道:“這樣毫無意義的蠻幹,對你們有什麽好處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豈非太過愚昧,太過不識時務!”


    雙棍交擊,火花四濺中其聲鏗鏘,卓敬石破天驚的道:“搏戰之前,何敢斷言鹿死誰手?先機已製,勝券在握,也隻是你們一廂情願的想法,毫無足憑,未到最後結果分曉,孰勝孰敗擾在未定之天,我方上下一心,人人用命,你們就算事先得悉了一點什麽,亦不夠做為吃定的依恃!”


    莊昭神色凝重的道:“在這裏,我們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端候列位投入,‘黑風口’那邊,我們也早就調遣了大批好手,眾多人馬,預備奇襲伏殺,我們所安排的實力絕對優於你們,強過你們;況且我們業已切實掌握敵情,明白你們的動態及打算,知己知彼,自古以來便是百戰不殆的,卓敬,你們不用奢望會有奇跡出現了!”


    卓敬叫道:“老子不指望奇跡,老子但憑這對五十斤重的‘雕龍棍’來裂骨碎頭,與爾等一決生死!”


    大蠟竿在手上微微轉動,莊昭沉沉的道:“真是執迷不悟……”


    卓敬火辣的道:“你他娘馬上就會知道,到底是哪一個龜孫王八蛋執迷不悟!”


    鐵槳驀飛,聶雙浪身形暴進,叱喝道:“先砸扁你這個大膽狂夫!”


    卓敬半步不退,雙棍猝翻,棍影連串排閃中,他大吼道:“去你娘的那條腿!”


    聶雙浪也真是聽話,在縱橫卷舞的強勁棍影裏,他急忙縮頭弓身,人已往後倒竄七步。


    於是,那條淡淡的白影自空斜落,一彈之下,又轉換了另一個怪異的角度掃擊過來——


    不同的攻擊,卻是在同一個時間完成!


    卓敬雙棍閃掣,分拒上下,那麽準又那麽快,“砰”


    “砰”兩響,便把莊昭的大蠟竿反截出去!


    “黑秀才”茅小川一向是抽冷子打暗算的行家,這一刹那,他悶不吭聲的由一側斜閃而上,兩點鋼刺就像毒蛇的一對眼睛,青森碧寒的紮向卓敬腰肋。


    連眼皮子也沒抬一下,卓敬身形半迴,左手棍橫、挑、崩、打,四個動作一氣嗬成,一根鋼棍便仿佛陡然變為四根,又采取了四種不同的打法同時反襲,茅小川不敢硬接,雙腳交錯,滑溜溜的轉開!


    現在,莊昭、聶雙浪、莫奇、謝功等四個人又撲了上來,加上茅小川,是五對一之比,他們五個人以莊昭為主力,其他四人為輔,圍著卓敬狠攻猛打,總算暫時把場麵穩定下來。


    “沙坪七梟”中的胡大賢、錢烈兩個,便挑上了“黑虎”顏兆,三個人拚殺做一團,在這種情況下,對顏兆來說,卻未免吃重了……


    青瑩瑩的光,赤毒毒的火,映幻著冷森的刃芒,冰亮的鋒口,映幻著翻騰的人影,撲擊中的疊亂交舞的形像,隱隱裏,便泛著血腥,透著淒厲了。展若塵表情陰鬱,雙目冷凝,唇角在不住抽搐,他卻沒有任何舉動!


    伏在屜若塵一邊的“黃鷹”蘇傑可是憋不住了,他的一張黃臉越發黃得有如塗蠟,滿頭的冷汗,連嗓門都控製不住有些顫抖:“展爺……看樣我們是被人賣了,我們之中一定尚有對方的奸細潛伏著……”


    展若塵點點頭,沒有出聲。


    抹了把冷濕粘膩的汗水,蘇傑又呐呐的道:“我看,展爺,得想個什麽法子應付一下才行,光這麽呆著隻怕不成,他們是早就做好圈套等著我們朝裏伸脖才對……”


    展若塵沉重的道:“先前我已察覺形勢不對,卻料不到竟已惡劣到這個地步,蘇兄,今晚上我們的行動隻怕要遭到意外打擊!”


    蘇傑焦躁的道:“該怎麽辦呢?展爺,隻是眼前,四當家他們業已身陷重圍,‘黑風口’那邊,恐怕也大有變化,我們得立時下定決心,采取行動,遲了一步,兩邊都要耽誤了……”


    展若塵鎮定逾恆的道:“你不用急,蘇兄,此情此景,最忌我們自己先亂了方寸,否則失措之下,更易為敵所乘,你且穩著,我自有計較!”


    在褲管上擦拭著手掌,蘇傑幹咽著唾沫道:“展爺,我認為該先支援四當家與老顏,然後大夥並肩子突圍,快馬加鞭趕迴‘黑風口’去接應老夫人——”


    展若塵目光閃閃,寒凜凜的道:“敵逆方麵早已得悉我們來潛襲的人數,甚至知道是哪幾個人,因此,他們必然已有妥善的安排,預伏下足堪抗衡更且壓製我們的力量;蘇兄,對方目前出現的人物,斷非全部,他們必然還有其他厲害角色隱蔽於側,專待我們露臉,便可群起而攻,分圈合堵!”


    震動了一下,蘇傑臉色越見灰黃:“那……展爺,如此說來,我們豈不是通通墜入敵方的陷坑中了?環環相套,愣是牽著我們的鼻子打轉?”


    展若塵陰晦的道:“一點不錯,兩軍交兵,那泄密漏底的一方,便往往是這樣的結果,處處受製,步步失著,被敵方操弄於股掌之上!”


    蘇傑一咬牙咯噔一聲,痛恨道:“該死的奸細,無心無肝的畜牲,是誰虧待了他,薄待了他?竟做出這種滅絕天良,無情無義的事來?!我若找得出那個殺才,要不將他生生啖齧,我他娘就不叫人生父母養的!”


    輕拍蘇傑肩頭,展若塵靜靜的道:“無須激動,蘇兄,天網恢恢,疏卻不漏,是誰出賣了我們,遲早也會知道,但這是以後的事,目前,我們該有個打算了!”


    蘇傑無所適從的道:“我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展爺,亮出相去十成十的會被對方圈住,又不能棄四當家他們於敵圍中而不顧,‘黑風口’老夫人那邊隻怕警兆早現,也急須我們迴去援手,這節骨眼上,實在叫人進退兩難……”


    展若塵道:“沒有什麽難的,蘇兄,一步接著一步,往前做也就是了!”


    蘇傑忙問:“想是展爺心中已有計較?”


    展若塵道:“無所謂計較,形勢相逼,非這樣幹不可,蘇兄,我們絕對不能就此退走,任令四當家他們陷入危難,我們必須會同一處,合力突圍!”


    蘇傑迷惘的道:“如果這樣做.豈不是自投羅網,正遂敵願,連我們也一起遭困了!”


    展若塵在黑暗中的雙目閃閃發光,他低沉的道:“照道理說,我們原該悄然退去,先向樓主示警或者支援,因為那邊是主力所在,重點投置,然而,我自愧不是一個理智重於情感,易衡急緩得失之人,我狠不下心去成全大我,犧牲小我!”


    蘇傑殷切的道:“展爺的意思是?”


    展若塵平淡的道:“即使冒著同遭兇厄之險,也要與四當家他們共生死,同進退;幸得破圍,立援樓主,不幸受難,好歹也落個仁盡義至,如有人罵我不識大體,亦隻好認了……”


    蘇傑振奮中加上無限感激的道:“展爺,你老大義凜然,豪氣幹雲,我這裏就替四當家向你叩恩——”


    一伸手,展若塵道:“此時何時?你又令我怎堪承受?!”


    接著,他稍稍長身道:“你記住,蘇兄,我先往外撲,待我打出信號——也就是嘯吼一聲——你再跟著來,一前一後,也好有個接應!”


    怔了怔,蘇傑急道:“難道不是一起上?展爺,萬一你忘記發出信號呢?”


    展若塵微笑道:“我不會忘的,設若在我動手之後的盞茶時分裏,尚未發出要你連攻的信號,你就馬上離開,要十分迅速,十分謹慎的馬上離開!”


    蘇傑爭論著道:“展爺,我不能就這麽走,這,這簡直是耍狗熊,扮孬種嘛,展爺你要的仁盡義至,我比不上展爺你,但最少這張臉還得留著,一口氣尚得存在,你們個個豁死拚命,我若安安穩穩的迴去了,卻拿什麽去見人?”


    展若塵溫和的道:“你誤解我的意思了,蘇兄,我暫且不要你現身,並沒有絲毫輕看之心,我主要是借此片刻,衡度敵方實力的深淺……如果加上你的幫助,我們能有轉機,屆時自會召你支援,設若多一個你也同樣無補於大勢,又何必非要你墊底不可?蘇兄,你我皆不畏虎,卻須死得有價值!”


    蘇傑惶恐的道:“展爺,我寧肯陪你們一起上路,也不願腳底下抹油開溜,不管有多大個道理在,叫我自家抽身,我是決汁辦不到!”


    歎了口氣,展若塵道:“便是要你退走,也不是叫你苟安偷生,乃是希望你即時前往‘黑風口’向樓主他們傳警,或是加入那一邊的拚戰,蘇兄,現在你可明白了!”


    勉強的點點頭,蘇傑道:“展爺堅持如此,我也隻好遵諭行事了。”


    展若塵道:“此刻還不一定要蘇兄離去,且待此時,聽我信號行動!”


    舐舐嘴唇,蘇傑澀澀的道:“展爺,一盞茶的時光,可是快得很呐。”


    笑了笑,展若塵道:“我明白!”


    “白”字還隻剛在蘇傑耳邊繚繞,展若塵的身形已衝上樹頂,在枝葉的震響顫晃中,他已有如一頭鷹隼般撲向外麵的戰圈!


    兜著風聲的是衣袂,是身體破空的氣流波動,他來得是那樣快,當第一個敵人的視線觸及了他,圍著卓敬的五名高手已有四個被莫名其妙的逼退……


    隻有“指西竿”莊昭封住他的頭一波攻勢!


    滿頭大汗的卓敬,一看到展若塵現身來援,不但沒有半點興奮振發之色,反而又是懊惱,又是驚急的大吼:“展兄,你,你還卷進來做什?”


    倏然閃過莊昭的六次反擊,展若塵平靜的道:“我們原是一檔的,四當家!”


    豁力拒抗著重新卷上來的茅小川、聶雙浪、莫奇與謝功四個,卓敬的雙棍揮舞如風旋雨驟,他惱恨得一張腔都脹成紫紅:“天爺,這是什麽辰光了,你卻還顧著這點不值一顧的義氣?該以大局為重呀,展兄!”


    “我不能拋下你們,四當家!”


    額頭上浮凸著青筋,雙目圓睜透赤,卓敬一輪猛打快攻又逼得他的四名對手雞飛狗跳,縱橫掃撲中,他暴烈的叫:“這是個圈套,是個陷坑,展兄,你莫非還不知道?他們早就等著我們朝裏跳啦,你這一來,豈不是自投羅網.大夥全栽做一堆"”


    展若塵刀彈刃閃,硬是不讓竿長勢猛的莊昭逼退一步,目光冷凜得宛如兩抹寒電,他堅毅的道:“便是栽做一堆我也心安,何況還不見得就是這麽個下場!”


    卓敬大吼:“對方早就伏下人手端等著安放我們啦!”


    森森的青輝反映著饜若塵同樣泛青的麵容,他冷硬的道:“也要看那些角色有沒有安排我們的能耐,四當家,你我全不是叫人唬著混出來的,命便現成擺著,看他們誰拿得去!”


    卓敬雙棍揮展,硬生生砸出莫奇的軟鋼帶以及茅小川的點鋼刺,他咕噥著道:“話這樣說是不錯,問題是你大可不必愣闖進來替我兩個墊底……”


    展若塵的那抹笑意十分陰沉,他道:“業已是闖進來了,四當家!”


    大蠟竿挑彈抖掃,勁風卷蕩,莊昭穩練如恆:“展若塵,你還有一個人呢?怎不一起出來湊合著熱鬧熱鬧!”


    展若塵一麵拆拒,邊閑閑的道:“真想一網打盡麽?”


    莊昭的蠟竿斜揮橫挑,不隻是一條孤伶伶的竿影,更像是揮展著一麵大旗……一麵白色的,用光與影連貫凝結的大旗;他微笑著道:“從開始,列位已注定是這樣的結局了——全軍覆滅的結局!”


    展若塵身形翻騰,低促的向卓敬招唿:“四當家,不必纏戰,我們朝外衝——”


    卓敬輕輕點頭:“帶刀逛窯子,豁起來看!”


    大蠟竿又如一條怪蛇般顫抖著,扭動著,挾著強猛的勁力罩到,展若塵卻猝然怒也似的向一側竄出,幾乎在同一時間,漫天的冷芒晶雨,便如此淩厲又密集的噴向正在合攻顏兆的那兩位,“沙坪七梟”中的胡大賢及錢烈!


    尖銳的綻帛之聲是由刃鋒割裂空氣所引起的,然而這樣淒厲的聲響卻不隻是刺激著人們的耳膜而已,它像一隻無形的魔手在攫扯著人心,在撥動著人的神魂,那一蓬炫目的光,一把耀眼的亮,透著寒森,泛著冷峭,就在突現的一刹那間便詛咒似的灑落!


    “沙坪七梟”的這兩位朋友,當他們駭然驚覺他們已經遭受到來自對手以外的攻擊時,這攻擊早就鑄成了不移的事實,胡大賢的一對銀槍急速飛舞,人卻往斜刺裏拚命奔躍,口中怪叫:“老六快躲……”


    錢烈手上的那雙短劍甫始與顏兆的家夥對擊,不等他的兄弟提出警告,他已在雙劍迴蕩下撲地翻滾。


    芒雨炫灑於瞬息,任是胡大賢和錢烈兩個逃得夠快,也各在肩背處掛了好幾道彩,而顏兆卻已脫出戰圈,迅速往外衝撲。


    雙劍猛揮,錢烈狂吼道:“甕中之鱉,朝哪裏逃?!”


    由一側斜截過去,胡大賢也在怒喝:“堵住他,快堵住他——”


    展若塵的一輪刀芒解脫了顏兆之圍,大旋身,暴磕隨後揮來的大蠟竿,卓敬的一對鋼棍子也突破了其他四名敵人的陣勢,騰起空中:“展兄,撤!”


    三個人幾乎並肩相連,有若三頭出柙之虎般衝至外圍的敵陣,圍立於四周的那些漢子們叱喝連聲,刀槍並舉,還真個是硬攔硬阻,卓敬棍飛如杵,“嗖”“嗖”“嗖”便砸翻了七八個,展若塵的“霜月刀”伸縮閃掣,一十二位兄的胸比賽般噴濺著血箭,鬼哭狼嚎的滾跌了一地!


    顏兆不甘落後,他斜躍翻騰,雙刃斧起落劈斬,三條漢子打著旋轉往外倒,顏兆猛一長身,反手斧,又磕飛了一柄樸刀,他的雙腿連彈,眼看著又一個敵人四仰八叉的翻仆,這刹那間,顏兆的豪情頓熾,雄心大發,他差點就不想撤身了!


    展若塵目光迴掃,低叱道:“顏兄快走,不可戀戰!”


    答應一聲,顏兆緊跟著向展若塵這邊靠近,但是,卻在僅僅距離數步之縫的位置,一條身影自人叢中切出,驀地截住了他!


    “該死的東西!”


    大罵一聲,顏兆的雙叉斧橫砍上削,同時飛起一腳,蹴向那人小腹——


    在顏兆的想法裏,這個膽上生毛的小角色十足十是死定了!然而,顏兆錯了,隻在須臾間他便知道錯了,省悟甚至是在那陣驟然的痛苦之後——


    對方左手暴翻,已奪了他的兵器更劈斷了他踢出的足踝,當顏兆還來不及收身換式,那人的右手已將他震兜上半空!


    猩赤的鮮血隨著胸骨的碎裂被擠出了口腔,顏兆壓製不住那一聲帶著唿吸的悶嗥,他隻覺得天地是一片黑,而他卻是那般無助的向黑暗中墜落。


    這猝生之變,連展若塵也大吃一驚,他正待撲迴施援,圍在周遭的人群裏,有-個脫帛而出,黃爍爍的一抹金光,罩頂流射,而另一陣強烈的勁道,亦由下向上,反卷過來!


    “霜月刀”凝成半弧,飆然朝四邊擴展,寒氣森森,有如半圈蒙蒙的煙霧漾聚,襲來的敵勢,在一刹裏已被生生逼出!


    丈許外,卓敬已陷入對方的挾擊之中,一條雙頭帶鉤的巨號鐵扁擔,兩付盾刀合纏著他,頓時將他直前無阻的銳勢挫住了!


    展若塵很快便明白了敵人的詭計,這卻是一條多麽歹毒陰狠的詭計——


    他們安排的好手,並非頂伏在別處,而是早就雜在人群中了,這些人不但參於實際的包圍行動,從頭至尾便守緊了現場,更且能在混亂裏奇襲,乘對方不備之際暗算,準會料到在一幹身手平凡的小角色當中,竟有突如其來的硬把子?!


    卓敬正在氣衝牛鬥的大吼:“我們又上當了,展兄,那些天殺的野種,居然就夾雜在眼前他們的爪牙群中!”


    展若塵雙目閃動,冷澈陰寒,他的“霜月刀”吐射著瑩瑩的青焰,舒卷隱現於不可言喻的快速裏:“看他們還有什麽把戲耍,四當家,我們穩著就是!”


    一個粗濁又沙啞,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腔調,那麽沉緩又懾人心魄的響了起來:“正麵豁命的朝前圈,搖旗呐喊的往後靠,別雜在一起礙事!”


    猛退六步,展若塵目注那說話的人,一點不錯,正是尤奴奴,“掃天星”尤奴奴!


    這時,卓敬也迅速移了過來,與展若塵並立一處,攻擊者更沒有緊緊追逼,他們在匆忙調換著位置,搶布著陣勢,人影晃動間,卻有著恁般驚懍又冷酷的氣息,恁般透著濃重血腥的氣息……


    壓著嗓門,卓敬語聲翳重:“情況不大好,展兄,我看今晚上怕要弄得下不了台……”


    展若塵平板的道:“走一步算一步,盡力而為吧,栽了是他們的,不栽是我們的,沒到最後關頭,誰也拿不得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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