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怪異舉動,不但使左少白大感奇怪,就連有著豐富江湖經驗的萬良,也有莫測高深之感,隻覺別人幾句話,說的入情入理,不知要如何答複才好?


    正自為難當兒,突聽那掌櫃接口說道:“是這麽迴事,這幾位包下了這座房間,小的想你老是一個人,勞你駕搬一個房間再睡如何?”


    那人翻了一個身,道:“作生意,也得有一個先來後到,在下既然住下了這一間,為什麽不讓他們換個地方呢?”


    陳掌櫃為之語塞,半晌答不出話。此人行動怪僻,但卻是處處占盡一個理字,每次出言,叫人無法反駁。


    萬良、左少白等又都是講理之人,一時間被問的瞠目結舌,說不出一個理由出來。高光久久不聞萬良和左少白接口,忍不住自己說道:“這還不是簡單的很;咱們人多,閣下隻有一個,搬起來要比我等方便得多。”


    隻聽那人答道:“在下把此屋讓給各位就是。”


    高光洋洋得意道:“好,你既然決定要搬了,何不搬快一些。”


    那人應了一聲,全身都在棉被掩遮,突然一躍而起,直衝室外。這一次他的動作快疾,隻見人影一閃,那人已不知了去向。一切轉變是那麽突然,那麽出乎意料。左少白翹首遙望,竟是瞧不出一些可疑的所在。


    萬良低聲說道:“掌櫃的,這位補鍋鋦缸之人,是一位江湖道上朋友,那是你親眼看見了?”


    陳掌櫃道:“不錯,在下是親目所睹。”


    萬良道:“這人既非一般的商旅客人,掌櫃的也不用默守成規,不知可否把他的攜帶之物,交給我們瞧瞧。”


    陳掌櫃麵現難色,緩緩道:“這個,這個,小的實難作得主意。小的既然不會武功,他如惱怒起來,要了小的的命,豈不是易如反掌麽?”


    萬良笑道:“你不依店中規矩,借我們四人之力,強行把他迫出此室,他心中早已恨上了你。有咱們四人在此,他也許不敢動手,但等我們一走,他隨時可要你的命……”


    陳掌櫃隻聽得臉色大變,兩條腿直打哆嗦,一麵結結巴巴的說道:“這話不錯,還得請四位大爺,想想法子,救救小的性命。”


    萬良故作沉吟,想了一陣,才道:“法子倒有一個,不過這也得賭你三分運氣。”


    陳掌櫃道:“隻要能救小的性命,我是無所不為。”


    萬良道:“這就又把話說迴來了,你如肯把他在店中之物,交給咱們,咱們也許可能從他留存之物中,找出他的來路。如是壞人,不用你掌櫃煩心,咱們想法於找他下落;如若是個好人,諒他也不會計較這點小事,傷害你的性命。”


    陳掌櫃道:“不錯!不錯,唉!其實他也未帶什麽,隻有一支木箱,箱上寫著‘修鍋補缸’四個大宇。”


    萬良道:“咱們先瞧瞧那支箱子再說。”


    陳掌擔心中一動,道:“不行,我們先去瞧瞧,他是否已搬到另一座房間中去,如果他沒有逃走,小的也不能隨便動人之物。”


    萬良道:“好吧!咱們一起瞧瞧去。”


    幾人出了房門,走到六七尺外另一座屋中,隻見木門緊閉,好似無人開過。


    陳掌櫃來到門口,突然向後退了一步,道:“諸位客官先請。”


    萬良知他心中害怕,也不客套,暗中運功護身,推開本出大步而入。凝目望去,隻見那廣闊的地鋪上,不見人影。


    萬良心中暗暗驚道:這人果真不在,不知是去向何處?


    高光心中暗自奇怪,迴頭望著陳櫃問道:“你們這座客店,還有可住的房子麽?”


    陳掌櫃道:“沒有了。”


    萬良接道:“好!你去取那木箱來吧!”


    陳掌櫃應了一聲、迴身向外走去。隻見他挪了兩步,又陡然停了下來,道:“哪位大爺和小的同行?”


    萬良心知他已經心生驚駭,隻好低聲對黃榮和高光說道;“兩位陪他走一趟吧!”


    兩人應了一聲,一前一後,護著店東而去。


    左少白低聲說道:“奇怪,那人身邊裹一條棉被,我不信他真已離開此地?”


    萬良點點頭,低聲說道:“他不知隱在何處,但我料他必需護守攜帶之物,咱們得暗中監視,隻要發覺,立時全力出手,必要時傷了他亦無不可。”


    左少白道:“怎麽?難道這是衝著咱們麵來麽?”


    萬良道:“老朽確有此想,如若咱們不曾發覺。睡熟之後,以他武功,暗中下手點咱們的穴道,豈不是易如反掌麽?”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話不錯,當先出室,躍上屋麵,察看四麵動靜。


    萬良卻悄然藏在室中門後,暗中觀察。哪知事情竟又出乎幾人意料之外,黃榮、高光,竟是輕而易舉取來了那人國在店中的木箱。果然,木箱之上寫著“修鍋補缸”四個大字。


    萬良接過木箱,卻不打開,沉聲對那店東說道:“掌櫃的請自休息去吧!如果那人查問木箱何在?你就說已被我等取來,他就不會傷害你的性命了。”


    陳掌櫃半信半疑的退了出去。他心中雖怕那補缸人下手報複,但對萬良等人,亦存著一份深深的畏懼。


    那店東去後,萬良突然躍上屋麵,運氣說道:“朋友的輕功,咱們已然見到,那是足見高明了,既然有心而來,何不請出一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朋友留存的木箱。已為我等取來,明日午時之前,如是仍不見朋友來取,咱們可要打開瞧瞧了。”


    言罷,入室,低聲說道:“咱們四人,輪流看著木箱,我這般挑明了,也許他不會暗中對咱們下手。”


    左少白心中暗暗奇道:“如果打開,何不現在就打開瞧瞧,何以要明日午時才行呢?”


    但轉念想到他豐富的江湖經驗,此舉或有深意,此刻不便說出。四人輪流打坐調息,直待午時將至,仍不見有何動靜。


    此時,麗日中天,萬裏無雲,四人經過輪流坐息之後,疲勞已複,個個精神飽滿。


    高光輕輕咳了一聲,道:“我瞧那人是不會來了,咱們打開瞧瞧,也好趕路。”


    萬良突然站起身子,捧起木箱放在院中烈陽之下,找了一根長長的竹子,握在手中,道:“他有足夠的時間,卻不肯取迴箱子,不是這木箱中存物毫無價值,就是這箱中存物,別有玄虛。”


    左少白恍然大悟道:“老前輩思慮深遠,晚輩佩服的很。”


    萬良一抖手中竹竿,貫注了內力,低聲說道:“咱們此刻經那木箱,至少有五隻開外,已有足夠的應變時間,但請諸位先行運功準備。”


    竹杖一揮“啪”的一聲,擊在那木箱外的小巧銅鎖之上。隻聽“砰”然一聲,銅鎖應手而落。


    萬良長竿挑住箱蓋,正待揭開,突見烈日下黑影一閃,另一條長竹竿,橫裏伸來,“啪”的一聲,擊在了萬良的竹竿之上。


    萬良隻覺手腕一麻,對方揮手一擊的力量,竟然沿著竹竿傳至了手腕,不禁吃了一驚,暗道:“好雄渾的內力!”


    但見伸來竹杆,挑起木箱一甩,整個木箱飛了起來,破空而去。出杖挑箱,動作一氣嗬成,在一瞬之間,同時完成。


    萬良沉聲喝道:“快追!”當先飛躍而起,直向那木箱飛去方向追去。左少白卻一躍出室,看準那竹竿伸出的方向,追了過去。高光、黃榮動作略慢,待兩人追出室門,左少白和萬良,早已走的蹤影不見。


    且說左少白以“八步趕蟾”的輕功,迅速的繞過了一堵牆角,除了可見一根丈餘長短的竹竿,靠壁而放,卻不見執竿之人。也迅快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突然一提氣躍上屋麵。


    這是一座僻處荒野的小村,除了向北有幾戶人家之外,東、南、西三麵,都是荒涼的郊野。


    左少白凝聚了目光望去,見正西方,一片青翠的林木外,似有人影一閃,立時提氣躍下屋麵,追了過去。


    如若是他多想一想,如是他再多些江湖上的經驗閱曆,以他奔速之快,那人武功就算再高他十倍,也無法在這刹那間,奔到了兩裏之外。可是左少白追敵心切,竟然未仔細想過,放腿直向正西追去。


    兩裏左右的行程,在他全力奔跑中,不需多久,便自趕到。抬頭看去,隻見一片青翠的竹林,環繞著一座高大的墳墓。


    那墳墓上生滿了青藤,繞的密密叢叢,如非走到近前,很難看得出來。隻聽一陣悲切的哭聲,傳了過來。


    左少白聽去,哭聲似是由那墓中傳出,不禁心中大奇,暗道:看這墳墓,實已有數十年之久,而且僻處荒涼,不似常有人來打掃。這人今日趕來掃墓,哭得如此悲傷,想來和這墓中之人,交情必非泛泛。心念轉動,人卻緩步越過翠竹,直奔那大墓而去。


    這座墳墓,占有地甚廣,足足有半畝之大,墓上生滿青藤,墓外翠竹環繞。青藤、翠竹,都是極易生長之物。顯然,這座巨大墳墓,為時並不太久,青藤、翠竹,亦是人有意栽培之物,用來掩去這一座巨大的墳墓。


    左少白凝神靜聽,沿著那哭聲尋去。繞行了墓地半周,果然發現了一叢密集的青藤之下,有一個可容人進出的穴道。哭聲,就從那穴洞中傳了出來。


    凝目望去,隻見那穴洞原來是一個特製的小門,門上青藤環繞,如是把小門閉了起來,實是天衣無縫,不論如何銳利的目光,不諳內情,也難一眼看得出來。


    隻聽那哭聲中,挾雜著訴說之言,道、“師父啊!你死得好苦,弟子武功已為人廢去,縱有報仇之心,今生今世,亦難如願以償了。”


    左少白暗暗歎道:“這人倒也算得血性人物,雖已無報仇之能,但他這番用心,也算得少有的了……”


    隻聽那哭聲接道:“弟子每到師父靈前拜奠一次,心中就加重了一層負擔,師父以絕世才華,精研醫道,用心在救人濟世,立誌是何等博大,卻不料為小人所乘,竟把那絕世的醫術,用作浩劫的陰謀,師父泉下難安,弟子雖生猶死。”


    左少白隻覺他字字句句,都充滿著博愛情深,大仁大勇,不禁又生出一份敬佩之心。


    但聞那哭聲接道:“弟子活在世,眼看群逆施用師父那絕世醫術,為害武林,心中之疼,有如刀絞,倒不如追隨恩師泉下,眼不見為淨……”


    左少白吃了一驚,暗道:“這人要尋短見,我得去救他才是。”心念一轉,分開青藤,直向穴洞之中行去。這條洞穴,繞墓辟成,左少白急急奔行。亦走了不少時間。待他深入墓內,已是晚一點。


    抬頭一看,隻見兩盞琉璃燈,高高燃燒,一個小小的墓碑,矗立琉璃燈下。難道這大墓之內,還有一座小墓?


    一個衣著襤褸的大漢,倒臥在石碑前麵,胸口插著一把光閃閃的金刀。


    他似乎留著最後一日元氣,迴顧了左少白一眠,冷冷道:“惡徒,你晚了一步……”


    左少白一個箭步,躍了過去,伸手抓著那襤褸大漢,道:“見台不要誤會,兄弟不是……”


    伸手摸去,那大漢氣絕而逝。原來,他強自撐著不肯瞑目死去,隻為要罵一句話,一言罵過,立時氣絕。


    左少白暗自責道:“我雖非有意害他,但他確實地害在我的手中,我如是不衝進來,他或許不致下定了必死之心,唉!他把我誤認成了謀死他師父之人,才揮刀戳胸而死,左少白啊?左少白,你雖是有心救人而來,但卻無意中,竟作了殺人的兇手了。”


    想到感慨傷心之處,不禁黯然淚下。但死者已矣!迴生乏術。左少白低泣一陣,緩緩放開那人的屍體。


    抬目望去,隻見那墓碑之上,寫道:“絕世神醫正義老人原光之墓。”


    左少白隻覺心中一震,呆呆的望著那墓碑出神。各種紛至遝來的事端,潮水一般,湧上心頭。但卻是那樣紛亂,理不出一個頭緒出來。


    他搖搖頭,長長籲一口氣,暗道:“我剛聽萬良談起‘正義老人’的事,卻不料。半日之隔,竟然看到了他的墳墓。”


    他低下頭去,望著身側那襤褸大漢的屍體,低聲說道:“老兄啊!老兄。你如能晚死片刻,目下江糊上重重疑問,或部可迎刃而解,這也是天意如此麽?”


    唉!此地無有棺木可葬老兄遺體,隻能讓你就這般的常伴在你師父靈前了。緩緩放正那人屍體,伸手拔下他前的金刀。燈光耀照之下,隻見金刀上,刻著“正義之刀”四個大字。


    這把金刀,長不過一尺五寸,但每一個字,都像核桃一般大小。


    左少白手執金刀,心中卻無法拿定主意,不知是該留在此地,還是帶走的好?


    沉思了良久,心中突然一動,暗道:“也許可從這柄金刀之上,找出那‘正義老人’一些蛛絲馬跡,還是帶走的好,日後解了這大墓和‘正義老人’之秘,我再把這把金刀送還就是。”念轉意決,收起金刀,繞出了大墓。隨手帶上了兩扇特製術門。


    抬頭看去,日已偏西,不知不覺中,在大墓裏留了將近一個時辰。想到萬良、高光等,必定在店中等等著他,立時放步趕了迴去。果然,萬良、黃榮、高光,滿臉惶急之色,正在店中相候。


    萬良急急迎了出來,道:“兄弟!咱們等你用飯。”


    左少白道:“在下無意中發現‘正義……”


    萬良以目示意,不讓左少白再說下去,接道:“快些吃飯,咱們還得趕路。”


    左少白目光一轉,隻見左側一張木桌上,坐著兩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大漢,神態冷漠,一語不發的吃著悶酒。


    左少白望了兩人一眼。不禁心頭大震,暗道:“這兩人生的好怪。”


    原來,這兩人衣著一般,神態間也是一樣冷漠,最妙的是臉上刀疤,同樣由左眉中間裂開,橫穿鼻梁,過嘴角,直到頸間。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兩人瞼上的刀疤部位分毫不差,難道是天生的長相不成?如是後天所傷,那下手的不知是何許人物,竟有此等滿發不差分毫的手段?”


    那兩個瞼帶刀疤的大漢,似是已注意到左少白在瞧自己,四道冷漠的目光,一齊掃了過來。


    左少白似是自知理虧,轉過臉去,裝作不見。


    萬良低聲說道:“快些吃飯。”語氣之間,充滿著惶急之情。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萬良為人孤傲自負,但此刻神態,卻似對兩個臉有刀痕的人,有著很深的畏懼。


    轉眼望去,隻見萬良、黃榮等,早已食過,端坐不動,正在等待自己,趕忙大吃幾口,放下碗筷。萬良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低聲說道:“走!”當先向前走出。


    黃榮、高光、左少白魚貫相隨出店。萬良一出店門,突然加快了腳步,飛一般撲向正北行去。


    一口氣走了六七裏路,才停了下來,迴顧來路,不見有人追趕,才長長籲一口氣。


    左少白茫然道:“老前輩究竟是怎麽迴事?”


    萬良道:“那兩個臉上有疤的人,你可看清楚了?”


    左少白道:“兩人形狀古怪,一見之下,水難忘懷。”


    萬良道:“你可認得兩人麽?”


    左少白道:“不識!”


    萬良道:“難道也未聽師年談過?”


    左少白道:“沒有。”


    萬良道:“那就難怪了,唉!想不到這兩人竟然還活在世上?”


    左少白愈聽愈是不解,問道:“老前輩可否把兩人的來曆,說得詳細一些?”


    萬良點點頭,道:“自然要仔細的說給你們聽了,日後再遇上這兩人時,也好早些逃避。”


    左少白奇道:“那兩個麵有刀疤的人,武功竟那般高強麽?”


    萬良道:“如若兩人隻是武功高強,別說你不用怕,就是我萬某人,也不用怕他們了。”


    左少白道:“難道兩人還會什麽懾魂拘魄的邪法不成?”


    萬良微微一笑,道:“老朽活了這一把年紀,還未見過邪法。”


    左少白道:“這麽說來,那兩人都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高手了?”


    萬良道:“數十年前,武林中最負盛名的兩大名家,是王劍姬侗、霸刀向敖,可謂王劍之下無十合之將,霸刀之下無幸生之人。但自從王劍、霸刀同渡‘生死橋’息隱之後,武林中,除了少林、武當諸大門派之外,又崛起了一正、雙惡、一散人……”


    他長長籲一口氣,道:“所謂一正,指的是鐵膽劍客張嵐風。”


    左少白道:“一正雙惡,顧名思義,即可了然,那也不用多解說了,但那一散人,不知是指何人而言?”


    萬良道:“那魚仙錢平,生平唯一嗜好,就是酷愛各種魚兒。凡是有事相求,隻要能以一尾奇魚相贈,那就是有求必應。因他終日陶醉在搜集各種奇魚之中,從不關心武林中事。


    如要借重於他,隻要想法子,找數尾奇魚,就可使他量魚效勞,不管你為人如何?是以,他的為人,介之於正邪之間,除了有人以奇魚求助,請他出山一行之外,其人絕不主動卷入江湖是非之中。但他武功奇高,答應之事,大都能如限辦到。武林中人,無以名他,隻好以‘散人’稱之。”


    左少白道:“原來如此。”


    黃榮心中突然一動,道:“那魚仙錢平,用的什麽兵刃?”


    萬良笑道:“其人終日和魚為伍,連用的兵刃也是和魚有關,除了一根魚竿之外,還背著一個魚網,據說他那魚網招數之奇,勝過魚竿,但卻很少有人見他使用。”


    左少白道:“適才咱們見那兩個麵有刀疤之人,想來定是‘雙惡’了?”


    萬良道:“不錯,左兄弟,果然是聰明過人。”


    左少白道:“隻聽這‘雙惡’之名,就不難想到兩人的為人了。”


    萬良道:“傳說這雙惡乃是一對孿生兄弟,是故,兩人舉動生性,無不相同,一般的心狠手辣。一般的冷酷惡毒,武功亦在伯仲之間,乃數十年來,唯一在向敖霸刀下生還之人……”


    左少白道:“兩人逃過了那‘斷魂一刀’?”


    萬良道:“不錯,霸刀向敖,除非不肯拔刀,隻要拔刀出來,無人能夠幸免。他殺人無數,但卻無人能知那一刀之秘,原因是見過他出手之人,全都死傷在一刀之下。霸刀之名,震動江湖,但他的刀法,也成了武林不解之秘,數十年來,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窮畢生的精力,希望能研究出那一刀之秘,但卻無人能夠如願以償。”


    左少白道:“兩位老人歸隱之後,才有一正、雙惡、一散人,崛起於江湖之上,那時,雙惡還未揚名於世,如何會逃命於霸刀之下呢?”


    萬良笑道:“問的好!王劍、霸刀出沒江湖上時,光輝萬丈,人人對他們敬畏萬分,縱然亦有著身懷絕技之士,在兩人光輝之下,也是難以樹威武林。‘雙惡’的來曆不明,幾乎可以說,整個武林道上,都無人知這他門的底細,但兩人卻突如其而來,以嗜殺揚威於武林道上,不論何人,隻要惹上了兩人,不但本身難以幸免,且將株連到門戶、家族,這等殘忍手段,可說是從未有過,因此,兩人很快在江湖上成各,這兩人狂妄自大,又放出約鬥王劍、霸刀的大話,更是引起武林同道的注意……”


    “他們來曆不明,生像又兇惡可怖,因此武林中人,均以‘雙惡’名之。”


    他長長籲了一口氣,沉吟片刻,接道:“這兩人心狠手辣,武林中人;不分正邪,無不對他們恨之刺骨,希望能借向敖之刀,替武林除此大害。但那向敖行蹤飄忽,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雖然很多有心人,到處追尋,準備把‘雙惡’挑戰的狂言,告訴此人,但一找就是三年,那‘雙惡’卻在三年中惡名更著,幸好三年後遇上了霸刀向敖。”


    左少白道:“兩人如何逃過那霸刀一擊呢?”


    萬良道:“詳細情形,除了向敖和雙惡之外。隻怕無人知曉。隻知‘雙惡’和向敖約好在金陵郊外一戰,但那日過後,江湖再不聞‘雙惡’之名,人人都想到。定是死於霸刀之下,無不額手稱慶。那向敖雖然是匡扶正義的英雄大俠,但因刀法過毒,從來不留活口,武林中對他畏多於敬,議論很壞,但對他刀除‘雙惡’之事,卻是佳評如潮。”


    “哪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了人的意料,王劍、霸刀相繼歸隱之後,‘雙惡’竟然又出現於江湖之上,而且惡行尤過昔年,成了霸刀之下僅有的活人。”


    高光接道:“不知兩人以後又為何人所製?”


    萬良道:“張嵐風。‘雙惡’第二次出現武林時,鐵膽劍客張嵐風已經聲名大噪。”


    左少白道:“這麽說來,‘雙惡’第二度被逼出江湖,全是那張嵐風之力了。”


    萬良道:“不知張嵐風用的什麽方法邀來了魚仙錢平,兩人合力,擊敗‘雙惡’。據說是兩人敗退而去時,受了必死的重傷,卻不料雙惡竟然還話在世,而且竟然在這等荒僻之地出現……”


    他長長歎息一聲,道:“那四戒大師說的不錯,武林中一次大劫,已然在逐步的發動了。”


    左少白道:“隻怕這‘雙惡’和那茅舍中的書生有關。”


    萬良沉吟了一陣,道:“難道這‘雙惡’也和那‘正義老人’有關不成?”


    左少白道:“老前輩,那‘正義老人’早已死去了。”


    萬良吃了一驚,道:“什麽?”


    左少白道:“他千真萬確的死了,墳墓就在附近。”


    萬良道:“這個你怎麽知道的?”


    左少白道:“我見過他的墳墓。”


    萬良仍似有些不信,問道:“此事當真麽?”


    左少白探手從囊中取出金刀,說道:“老前輩可認得這把金刀?”


    萬良接在手中仔細瞧了一陣,道:“不錯,我雖未見過這把金刀,但卻聽那‘正義老人’出現江湖時,經常佩著一把金刀,上雕刻著‘正義之刀’四個大字。”說罷,緩緩把金刀遞了過去。


    左少白道:“在下無意中進入了那‘正義老人’之墓,但也無意害了一條一命,唉!那人雖非我殺,但卻是受到我的驚駭而死!”


    萬良奇道:“你把他駭死了?”


    左少白道:“經過之情,曲折離奇。在下原要說明經過,但卻被那兩個麵有刀疤的大漢一擾,一直沒有機會談到。”


    萬良道:“看將起來,目下江湖形勢,複雜的很!”


    左少白道:“在下亦有同感……”


    當下把巧入墓穴,駭死那襤褸大漢,拜讀墓碑,取來金刀的經過,仔細的說了一遍。


    這離奇的經過,隻聽得萬良等一個個呆若木雞,過了半晌,萬良才長長歎息一聲,道:


    “這麽說來,那‘正義老人’果真死去了。”


    左少白道:“隻可惜那襤褸大漢,被在下無意間,一駭自絕,唉!他如不死,其間內情,就不難了解了。”


    萬良略一沉吟,道:“就眼下情勢而論,其間複雜萬端,似已非咱們幾人之力,所能解決。走!咱們要快些趕路,如若能夠請他出山,不難解得其中之謎;再聯合四戒大師等高手相助,或可揭開這件曠古絕今的奇怪陰謀。”


    高光突然接口說道:“老前輩,咱們究竟去找何人?”


    萬良沉吟了一陣,道:“不是老朽賣關子,在未得他同意之前,老朽實不便說出他的姓名……”


    他仰起頭來,長長籲一口氣,接道:“他的隱居之處,當今武林之中。也許隻有老朽一人知道,萬一他不肯重出江湖。講出了他的名字,對他自是大有妨礙。”


    高光道:“你不講他的名字,那也罷了,但也該把他為人,講述一些聽聽如何?”


    萬良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可以……”


    他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姬侗、問敖,以王劍、霸刀稱絕江湖,名震一時,這是純以武功而言;如若以文才、智謀而論,百年來武林之世,還未有一個人,能夠和他抗衡。”


    高光道:“怎麽?你可是說他不會武功麽?”


    萬良道:“自然會的,隻不過他武功上的成就,不足稱道,那自是不用提了。”


    高光道:“咱們如要揭開目下江湖上的陰謀、隱密,那是非得武功不可,此人武功,既是平常得很,那也不用去找他了。”


    萬良淡淡一笑,道:“老弟。不是老朽教訓你,須知江湖之上,有很多事,縱有絕世武功。也無法解決。”


    高光似是還要出言爭辯,卻被黃榮暗中阻止。


    萬良是何等老練之人,隻從高光那神色之中,已經瞧出他心中不服之氣,淡淡說道:


    “你心中可是有些不服氣是麽?”


    高光道:“如是老前輩,硬迫我講出來,在下就隻好據實而說了。”


    萬良心中暗道:“此人生性耿直,如是他心中不服,蹩住了一口氣,倒也是難過的很。


    途中無事。倒下如和他爭論一場,也好提提興致。”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老弟有何高見,盡管說出就是,老朽洗耳恭聽。”


    高光笑道:“其實在下也沒有什麽驚人之見,但文、武二途,似非一事。咱們習武之人,講究是刀來劍往,手下分勝負,武功上見高低,一個人,如是武功不濟,縱然有滿腹經綸,也難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區區這點愚見,不知老前輩以為如何?”


    萬良哈哈一笑,道:“還有麽?”


    高光道:“咱們千裏跋涉,東奔西走,目的是在為我等盟主大哥洗雪沉冤,對方勢大人眾,咱們幾人之力,自是非敵。以在下之意,應該在江湖之上,結交武林同道、高手,以作應援,等咱們實力壯大時,找上少林寺去,和他理論一番,追出罪魁禍首就是。”


    萬良點點頭道:“好!再說下去。”


    高光道:“這等,必需要武功高強之人,才能勝任;學富五車,於事何補?”


    萬良笑道:“說完了?”


    主光道:“隻要老前輩能夠把在下說服,日後我見到,定然對他恭敬有加。”


    萬良道:“咱們在江湖上行走,武功自是重要,但才智一門,有時比重尤在武功之上。


    這且不去說它,單是咱們眼下所見所聞的幾件事,就非武功能解決得了。”


    高光道:“什麽事?”


    萬良道:“那‘正義老人’留下的隱秘,就算是王劍、霸刀重出江湖,又如何能解說出個中經過、隱密?”


    高光呆了一呆,半晌接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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