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凡雖說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頭巨大龍龜了,但之前是從地麵仰看,與如今俯視的角度完全不一樣,給予他內心的震撼亦大大增加。


    壓下心中震撼之情,蕭宇凡茫然搖首道:“還請前輩明示。”


    黃宗師有意要給蕭宇凡留下深刻印象,竟帶著後者飛降於龍**顱之上。


    腳踏龍龜那碩大無方頭顱,蕭宇凡頓覺四周圍激蕩起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妖氣,僅僅隻是這股氣息,就險些令自己吐出血來。


    好在黃宗師及時大袖一揮,隔絕了周遭衝湧而至的澎湃妖氣,這才讓蕭宇凡緩過一口氣來。


    隨後,黃宗師指著腳下沉寂的龍龜,淡淡講述道:“萬載前三界億萬修士為爭奪仙緣,跨界大戰驟起,我們魔界與妖界廝殺最激烈的一場戰役,戰場即距離如今霜燃城向北五千裏開外...”


    “那一戰,妖界共有七尊大聖跨界而至,如今你腳下所踏這龍龜霸嶽即是其中之一。”


    聞此秘辛,一想到此刻自己腳下踩的居然是萬載前的妖族大聖,蕭宇凡不由心中微顫。


    黃宗師繼續道:“那一場大戰兩敗俱傷,但因為最後階段天魔大帝的降臨,妖界跨界而至的七尊大聖除了龍龜霸嶽之外,餘者盡皆重傷退走。”


    “原因呢?”


    很顯然,黃宗師的講述勾起了蕭宇凡的好奇心。


    黃宗師似是早就在等蕭宇凡的這個問題,淡淡笑道:“因為同樣都是在那場大戰之中遭受重創,但另六尊妖族大聖卻都擁有自己的族群與勢力,唯有龍龜霸嶽孤身無依。”


    “那六尊妖族大聖重傷後,他們的族群與勢力為了能讓他們順利退迴妖界,付出了無比慘痛的代價,隕落之數需以萬計,但也正是因此,六尊妖尊大聖才能在我們魔界的大舉反攻之下逃迴妖界,既未隕落,也未遭囚。”


    “而龍龜霸嶽可就比他們慘多了,重創之下的霸嶽獨木難支,傷上加傷,更無援手相幫,最終被天魔大帝出手鎮壓,直至霜燃城初建,被煉入這護城大陣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黃宗師說及“永世不得翻身”這幾個字時,他與蕭宇凡腳下的龍龜竟是倏然睜開了雙眼。


    那是兩團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寒眼神,其中不知蘊藏著多少暴戾與憤怨。


    “魔界的雜碎,遲早有一日,本大聖要你們傾全城億萬性命為代價,以雪本大聖萬載之恥。”


    龍龜霸嶽睜眼的同時,即有滾滾如雷之聲激蕩而起,本是被黃宗師隔絕在外的洶湧妖氣瞬間暴漲數倍,隱隱已有席卷近前的態勢。


    這一突發情況,令蕭宇凡吃驚不小,尤其是蕭宇凡腳下驟然猛烈晃動起來。


    放眼四顧,那龍龜霸嶽奮力掙紮起來,四根縛住其四肢的粗大金鏈在其掙紮之下抖動起來,仿佛下一刻他就能掙脫束縛似的。


    黃宗師一副不動如山的神情,顯然對此並未放在心上,隻見其掐了個陣決,口中輕吐一個“鎮”字。


    鐫刻於巨大龜殼上的萬千陣圖齊齊大放光芒,刹那間就將激蕩而起的妖氣一掃而光。


    再看那怒掙枷鎖的龍龜霸嶽,在陣圖亮起的同時,如泥雕木塑般停止了所有動彈,張大的雙眼,也在陣法重威下閉合。


    “黃老前輩,這護城大陣究竟是何品級的陣法?”


    萬載前就已是妖族大聖的巨擎,說鎮壓就鎮壓了啊!目睹這一幕的蕭宇凡,不由心癢好奇的提出了問題。


    黃宗師輕描淡寫的鎮壓了霸嶽,微微笑道:“此乃準天階陣法,即便是虛仙親臨,也斷無攻破之理,至於此陣來曆,倒是不便透露,不過你若拜我為師,就不一樣了。”


    又一個要收我做徒弟的...


    先前是龍傲天這個半步至聖,如今又來個陣道大宗師...簡直了...


    我的天星子師尊大人呀,你的寶貝徒兒我,怎麽就那麽招人喜歡呢?


    雖然一早就看出黃宗師有心收自己為徒的心思,但畢竟人家還沒有明說,可如今,在聽黃宗師講述龍龜霸嶽當年的慘淡下場後,後者終於引入了正題。


    蕭宇凡平素裏雖說頗有些玩世不恭,但涉及原則性問題,他卻是無比頂真的。


    當即不帶絲毫思索道:“多謝前輩厚愛,晚輩還是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的。”


    不同於當初龍傲天被蕭宇凡拒絕時的勃然怒起,黃宗師依舊一派淡定從容之態,麵帶淺笑道:“蕭小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願拜師的原因我不會去探究,但我想你應當明白一件事,你可以願意聽下?”


    迎上黃宗師那縹緲無定的虛幻眼神,蕭宇凡頓時有種被人看得精光的不好感覺。


    尤其是黃宗師話中有話,身懷小千世界寶物的蕭宇凡不由精神高度緊張起來,生怕對方發現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還請前輩指教。”蕭宇凡收斂心神,虛心道。


    黃宗師自然不曾瞧出蕭宇凡擁有小千世界寶物的秘密,不過他卻通過先前萬陣天梯內所見,判斷出蕭宇凡應當擁有某種特殊天賦能力或者寶物,使其在陣道一途上進展遠超常人,這才有此一說。


    畢竟在這三界之中,又有哪個被冠以天才之名的修士,沒有一些專屬自己的機緣與秘密呢,而以黃宗師此等陣道大宗師的眼界,當然不會覬覦這些。


    見蕭宇凡態度似有轉變,黃宗師心中頗喜道:“你無需拜我為師,隻需尊我為老師,我對你的指點與教導也僅限於陣道一途,不會對你有絲毫拘束與管教,你看可好?”


    聽聞此言,蕭宇凡沉吟半晌道:“黃老前輩,您老這麽做,又圖什麽呢?”


    話說到這份上,蕭宇凡已能感受到黃宗師的莫大誠意,並對這位陣道大宗師的人品有了一個褒義的認可。


    也正是因此,蕭宇凡也不見外的實在起來,毫不避諱的直言問道。


    黃宗師似已料到蕭宇凡有此一問,笑著眼眺天際,淡淡道:“因為我有種直覺,阻礙我衝擊二品大宗師的關隘,在指點教導你的過程中,或有解決的可能。”


    “什麽?!”


    蕭宇凡不明所以,愕然道:“黃老前輩,可我才是七品陣師呢?”


    “你是什麽品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為你能為我帶來驚喜,嗯,或許也可能是我一廂情願了,但無論如何,我都沒什麽損失,又何樂而不為呢?”


    “好吧,您老實在是太能聊了,小子被您老的理由打敗了!”


    蕭宇凡哭笑不得衝著黃宗師一拜道:“陣道末學後進蕭宇凡見過老師,小子給老師見禮了。”


    “甚好,你這個學生倒是有趣的很。”


    黃宗師大刺刺的領受了蕭宇凡一禮,坐實了二人在陣道一途上的師生名分。


    這樣的師生關係,在萬千陣師之間並不算少,隻不過這樣的師生關係絕大多數是發生在兩者身份相差不是太懸殊,且彼此本就相熟的情況下。


    譬如同宗同派的兩位陣師,一位七品、一位九品,七品那人與九品那位就很有可能會建立起這樣的師生關係。


    再譬如孔令先與聶隱,因為同族的關係,也具備這樣的師生關係。


    受了蕭宇凡的師禮,黃宗師甚是欣慰道:“小凡,既然你我已成師生之誼,那我這個當老師的,理當送你一份見麵禮。”


    一聽有禮物收,蕭宇凡哪裏會客氣,果斷點頭道:“老師太客氣了,那學生就卻之不恭了。”


    黃宗師顯然早已領教到了蕭宇凡的小財迷性子,不以為意的笑道:“你如今已是七品陣師,已可祭用陣道法寶,我便贈你一枚經我煉製過的龍龜背甲。”


    說話之際,黃宗師甩手將一枚不過巴掌大小,色呈青幽的甲片拋給蕭宇凡道:“此物又名‘聖靈卦甲’,布陣時祭出此寶,可助你演化陣紋,研刻陣理,甚至分析甄別陣材,從而大幅度增進你的布陣效率。”


    隨後又給了蕭宇凡一枚玉瞳簡道:“其中乃是如何祭用這聖靈卦甲的法門竅要,迴頭你自行參悟便是。”


    “聖靈卦甲”入手,蕭宇凡簡直愛不釋手,他如今已非初至霜燃城的土鱉,自然知曉什麽是陣道法寶。


    這玩意兒絕對是萬千陣師都會為之追崇的好寶貝,往往一件足夠優秀的陣師法寶,就能使陣師的實力提升一大截,甚至因此越品挑戰都大有可能。


    看到蕭宇凡喜不自勝的翻看著“聖靈卦甲”,黃宗師淡淡笑道:“小凡,你今日連闖七十一級天梯,想必大有收獲,陣道一途素重積累,如今你最應該做的就是閉關一段時日,將今日在萬陣天梯內的收獲徹底消化為己用。”


    “這是我的血識珠,你且自去閉關,若有不明之理,可以此與我聯係。”


    接過血識珠,蕭宇凡不由愕然道:“老師,咱們這才成了師生,您老就要走了?”


    黃宗師不置可否道:“難不成你還想我一直將你帶在身邊?”


    “而且你不是素來自由自在慣了,最受不得約束的嗎?”


    “呃...老師...您太會聊天了...”


    人頭攢動的霜燃城主街,蕭宇凡目送轉瞬即已消失於天際的黃宗師,會心一笑道:“我這老師,還真是個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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