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徒道:“他們都是聰明之人,說出話後立刻警覺到,這一切全是紅姑一個人設計的陷阱,他們和令尊無怨無仇地結上了仇,豈不是太過於冤枉!”


    金雷一拍手道:“對呀,真正的禍首是紅姑……”


    亡命徒道:“可是像他們這等人話一出口,便永不更改。當時一聲不吭的便欲離去,誰想到紅姑這時竟要武當三劍死在當地!”


    金雷大惑不解地道:“紅姑和他們有仇!”


    “沒有仇。”


    “有怨?”


    “沒有怨。”


    金雷奇道:“那到底為什麽要置武當三劍於死地呢?”


    亡命徒長歎道:“隻為一個“名”字。”


    金雷哦了一聲道:“結果呢?”


    亡命徒道:“結果令尊出手了!”


    金雷跳了起來,道:“胡說,我爹豈會是那種人,他雖非靠真本領擊敗武當三劍,但也不會和紅姑為伍,聯合起來殺害武當三劍!”


    金七郎冷冷地道:“如果令尊真是這樣做,現在你恐怕早死在我的手裏了。”


    金雷冷笑道:“這麽說閣下是對我客氣了。”


    金七郎道:“不錯,這全是令尊當年一念之仁!”


    金雷道:“你把事情說明白點,咱們再討論誰是誰非的問題?”


    金七郎道:“紅姑欲置三劍死地,令尊拔劍而躍,攔在紅姑的麵前,保護三劍,紅姑當時似乎是沒有料著這一招,愣了一愣,便和令尊動上了手,令尊這次倒是存心拚命,紅姑雖然驍勇善鬥,到底是個婦道人家,本領再高,奈何令尊手中所持的乃是一柄犀利無比的寶刃,紅姑隻好罷手而退,卻和他們約好,如果他們欲要報迴此仇,定要先把令尊手中那柄寶刃毀去,否則……”


    金雷拍手道:“好毒呀,好毒呀!”


    金七郎道:“如何毒法!”


    金雷道:“紅姑唯恐三劍報仇,故意把家父也牽連進去,武當三劍若不先把家父擊敗,自然不好找她,而她卻坐收漁翁之利,眼見兩虎相鬥必有一傷……”


    金七郎冷漠的嗯了一聲道:“武當三劍都是當代之雄,說出的話素不更改,明知紅姑歹毒無比,亦要硬去上當,是故,三劍便和令尊……”


    金雷道:“他們可是尋找家父……”


    金七郎搖搖頭道:“他們要毀去碧血劍!”


    金雷冷笑道:“要毀碧血劍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金七郎道:“如果不毀碧血劍,武當三劍如何找紅姑報仇!”


    金雷瀟灑地道:“你的故事已了,在下要告辭了!”


    金七郎一個旋身,道:“金朋友,你這樣一走不是太便宜了嗎?”


    金雷一怔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金七郎道:“很簡單,今日請閣下留下碧血劍……”


    “嘿!”金雷冷笑道:“留下碧血劍給你?”


    金七郎道:“不是給我,是給武當三劍!”


    金雷怒聲道:“要討碧血劍也得武當三劍來討,而你算得了什麽?”


    金七郎冷冷地道:“我是武當三劍的傳人!”


    金雷不屑地大笑道:“原來繞了半天圈子,你竟是武當的傳人,哈哈,亡命徒,久仰了,碧血劍在我手上,隻要你有本事盡可將碧血劍拿去!”


    這話頓時把耍狠善鬥著稱的亡命徒給觸怒了,他在江湖上雖然出道尚晚,僅僅三兩年間。可是憑他那絕頂高超的武藝,在江湖上已闖出了相當的萬兒,提起“亡命徒”三字,當真是白道皺眉,黑道喪膽,誰不敬畏三分。


    可是今日和碧血劍的傳人金雷相遇,情形突然有著相當的改觀,金雷不但不加理會,甚至於連他“亡命徒”都沒瞧在眼裏,這在他來說,還是頭一遭遇上。


    “嘿嘿!”金七郎大聲而笑,道:“好,好,咱們便別別苗頭!”


    金雷斜馭長劍,道:“但憑閣下指教!”


    “嘿!”金七郎冷嘿道:“便宜不了你!”


    這個人當真是狂得可以,並不使用任何兵器,赤手空掌,在空中虛虛地晃了一下,兜起一股勁狂的聲浪,斜斜地朝金雷拍來。


    乍然看去,這一掌平淡無奇,可是對金雷而言,無異是重逾千斤,一股渾厚的力道直推而至。


    金雷凝重的直皺眉頭,道:“這是“翻天掌”。”


    金七郎道:“真沒想到你居然還能識得這千古絕掌……”


    他嘴中說得輕鬆無比,手底下卻絲毫也不放鬆,但見一溜掌影在空中響著尖銳長嘯劃空而去。


    金雷不敢大意,身形像隼鷹般的掠空而起,瞬快的換了個方位,正是那七星方位的易位,輕靈而迅捷地避過了金七郎這致命一擊。


    說時遲,那時快,金七郎突然斷喝道:“好個漁翁拋鉤。”


    一道掌影斜空而去。


    這種攻勢淩厲至極,簡直不給金雷有絲毫喘息的餘地;他遇上這樣高明的對手,心湖中泛起一連串興奮的浪潮,欲借此次機會,一展自己身手,亦乘這機會測驗一下自己的實力到底有多少。


    金雷晃身又是一移,忖道:“我暫時隻求自保!”


    果然,亡命徒的招式愈顯愈絕,愈絕愈狠,愈狠亦愈辣,幾乎逼得金雷有點招架不住,而金雷持劍不發,僅憑著虛晃的身影避過連環的追擊。


    突然——


    金七郎一移身形,道:“金雷。”


    金雷一愣道:“什麽事?”


    金七郎怒聲道:“你為什麽不動手?”


    金雷道:“這還需問嗎?”


    金七郎怔了怔道:“說來聽聽!”


    金雷知道這年輕高手已動了真怒,他深知此時若乘機拿話一激,亡命徒定當心浮氣躁,無法專心一誌的對付他。


    他冷冷地道:“隻因你不是對手。”


    “胡說!”


    這聲大吼有若空中霹靂一般,震得金雷耳中嗡嗡直鳴,亡命徒像個瘋人似的,雙目睜得像個銅鈴,滿麵蒼白,恨得咬牙切齒,顯然此人當真被激怒了。


    金雷淡然一笑道:“難道不是真的……”


    金七郎喘聲道:“我若敗在你手下,便……”


    金雷接著道:“就飲劍自絕是不是?這種話我已不知聽過多少次了,多少江湖俊彥英豪,自以為了不起,大有真正蓋世英雄似的,可是當他們真正遇到高手之時,他們在一刹那又覺得自己的生命何等的可貴,竟會厚顏的討求饒命!”


    “放屁!”


    金七郎斜跨一步,大聲道:“你看我可是那種人?”


    金雷冷冷地道:“雖然高明,也差不了多少!”


    金七郎恨得仰天大笑道:“姓金的,你真是目中無人呀!”


    他怒不可遏,在憤怒之下,抖手揮臂,一溜金光自他袖袍之中飛瀉出來,耀眼奪目,光輝燦爛。


    金雷脫口道:“金星鉤。”


    金七郎得意的道:“不錯,不過這是單手金星鉤!”


    “金星鉤”在江湖上輕易不現,亡命徒出道至今亦隻不過是使用了兩三次,今日被金雷激怒了,才揮鉤而出。


    金雷凝重地道:“久聞金星鉤是江湖一絕,金星鉤輕易不現,沒想到在這裏能看見這枝頗為有名的金鉤!”


    “呸!”金七郎呸了一聲道:“這隻能說閣下是運氣不好,遇上這枝奪命鉤了!”


    金雷突然長長歎了口氣,道:“可惜!”


    金七郎一呆,沉聲道:“可惜什麽?”


    金雷苦笑道:“可惜這枝名器要永絕江湖了……”


    金七郎怒道:“這話怎麽講?”


    金雷斜斜一揚碧血劍,道:“閣下可認得此劍!”


    “嘿嘿!”金七郎冷笑兩聲道:“我如果連碧血劍都不認識,也枉我來找你做什麽?”


    金雷道:“你知道這個,明白我可惜什麽了?”


    金七郎愈聽愈氣,隻覺自己被一個後生小於愚弄有所不甘,他憤怒的一揮長鉤,道:“鹿死誰手尚不可知呢!”


    他身為武當傳人,可說是集三劍之武功於一身,這一鉤揮灑而出,當真是威力無窮,但見一片鉤影點點璨璨的照著金雷身上落去。


    金雷目光沉凝如水,穩身若石,望著對方這神幻的一鉤,心中著實是凜然一震,他迅快的忖道:“果然不是平常身手……”


    他霍然一個大轉身,碧血劍劈空揮去,道:“好!”


    亡命徒似是曉得碧血劍的鋒利,長鉤一收,化點而戳,當下一個轉移,滴溜溜的斜轉而去,道:“好劍法。”


    這兩大年輕高手都是當代武林的名人,一經動手,當真是風雷俱動,但見草飛石揚,一片劍影。


    忽然,兩個人的身形一停,鉤劍陡地觸在一起,沒有一絲聲響發出,卻有若磁石吸鐵般的黏在一起,然後兩個人的精神全部凝注在這劍鉤之上。


    這是生命交關的一鬥。


    兩大年輕高手集注了本身一切的功力,化作無形的勁氣貫注在劍鉤之上,隻要有一方不支或不敵,便會當場倒地而死。


    尋常的人若遇上這種拚鬥的情形,一定以為他倆是在兒戲,一個是長劍斜壓,一個是舉鉤而迎,殊不知這裏麵所隱含的殺機是何等的可怕。


    漸漸的,兩個人額角上都滲出了汗珠。


    青筋根根鼓了起來,幾乎要衝出皮外……


    最後他倆的眼珠子愈睜愈大,愈瞪愈恐怖,仿佛要跳出眼眶之外,使人一見便知雙方俱運足了力。


    這種拚鬥是武林中最危險的鬥法,不論正邪兩道均不敢輕試,隻要有一方稍為不慎或功力不繼,便要當場殞命,而今他倆不顧死活的較上了力,危機一發,隨時都有消失生命的危險。


    “嘿嘿!”


    突然,空中響起一連串陰森而低冷的笑,隨著這一連串笑聲,隻見一個灰袍葛布的矮老頭和一個麵容蒼白,發絲如雲的美麗少女踽踽而來,這一老一少行蹤飄忽,詭密之極,在這荒涼之處驟然出現顯得極不平常。


    他倆晃閃而至,遠遠的望著這兩大青年較力。


    那少女眸珠直轉,低聲道:“爹,這兩個人的功夫好像都不錯嘛!”


    那矮老頭嗯了一聲道:“才踏進中原便遇上這種高手,倒是使我出乎預料。”


    他仔細的望著這兩個青年人的較力,麵上浮現出一種怪異而使人不解的笑意,似乎頗有用意。


    那美豔少女道:“爹。”


    “嗯。”


    少女嗲聲嗲氣地道:“他倆還能鬥多久?”


    那老頭子道:“再有半刻那個便要倒下……”


    他所指的便是亡命徒,那少女眉頭一皺,道:“我不信!”


    原來這刻金七郎在表麵上大占上風,長鉤直逼金雷,那少女百思不解何以金七郎會敗在金雷手中,嘴中不知不覺和她爹爹鬥起氣來。


    那老頭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唉,孩子,你跟我在江湖上跑了這麽久,難道真的連一點眼光都沒有,爹爹憑經驗便已看出那少年更厲害!”


    “那少年!”指的正是金雷,金雷驀而迴頭朝那老頭瞄了一眼,那老頭心弦一顫,暗忖道:“他在全神貫注之下,尚能留意我們父女,可見這少年果非簡單人物,中原道上如果盡出這種人物,則我西域群雄便永無進軍中原之望了……”


    他雙目直轉,腦海中迅快地忖道:“如果我現在將他倆毀去,日後豈不減少兩個大敵,可是……我堂堂西域高手,豈能做出這種事……”


    那少女低聲道:“爹,你可看出他倆的路數……”


    這老人嘿嘿地道:“中原道上門派林立,並不比我們西域少,像武當、少林、華山、峨嵋……等大派,在中原都是頂天立地的門派,門下弟子無數,爹爹雖然在西域號稱“碧眼通神”,可是乍進中原,一下子也看不出他們的門派……”


    那少女噗嗤一笑道:“爹爹一路上跟我白吹自擂,沒想到……”


    碧眼通神章加利輕笑道:“鬼丫頭居然跟爹爹開起玩笑來了,咱們這次從西域來中原可不是來玩的,而是……”


    “噓!”那少女低聲道:“爹,當心給人聽見……”


    突然,章加利的眼睛一直,低聲道:“好一柄劍……”


    少女一愣道:“爹,你說什麽?”


    章加利凝重地道:“毛毛,你看那柄劍寒凝如水,青氣繚繞,定非凡品,爹爹在西域奔走這許多年,還沒見過這樣好劍……”


    那少女道:“爹,咱們將這柄劍奪下來帶迴西域!”


    章加利搖頭道:“大凡能握有這樣好劍的人,都不是簡單人物,我看這少年沉穩勇健,氣度不凡,定是名門弟子,咱們縱是奪下此劍亦不容易把它送迴西域……”


    那少女道:“憑我們歐陽父女還逃不迴西域!”


    章加利道:“為了一柄劍便把我們來中原的目的全部推翻!這未免……”


    那少女鼻孔裏低哼了一聲道:“爹,殺了他們!”


    章加利嗯了一聲道:“爹亦有這個意思,嘿嘿,不過爹爹看他倆的內功都不錯,我們西域將來遠征中原,正是用人之際,何不設法收服他們……”


    那少女道:“恐怕不太容易!”


    章加利冷笑道:“憑武功降服他們!”


    這時金七郎和金雷兩人各以全身的真力互相硬拚,已達最後關頭,金七郎額上汗珠直滾,青筋浮現,瞪著眼怒視著金雷。


    那神情直使金雷心弦一顫,腦海中忽然掠過一個意念,忖思道:“難道我倆非要這樣拚得兩敗俱傷嗎?此人雖然狂傲冷漠,卻是一條響哨哨的漢子,假如……”


    他不敢再往下想,正在這時,劍刃突然一跳,發出一聲“嗡!”鳴,一股大力隨著這聲顫鳴,自對方的長鉤上傳了過來,撞得金雷頓時一搖身子,朝後退了半步。


    “篤!”一個深深的腳印霎時露了出來,隻見金雷的右腳陷進了黃泥地中,約有一寸有餘。


    一縷發絲飄落在額前,金雷長吸口氣,大叫一聲,將頹勢硬生生的扳了迴來,緩慢而沉重的向金七郎逼去。


    章加利看得大生凜異,駭道:“此人當真是個奇才!”


    那少女道:“爹,這有什麽了不起!”


    “嘿嘿!”章加利凜然地道:“不得了,不得了,一個人雖然在極端頹勢中有轉敗為勝的可能,可是那大多是一種不可想像的奇跡發生,而這個人卻仿佛是順乎自然,隨手拈來,這份功力便不簡單了,孩子,咱們來中原找的正是這種人物……”


    那少女道:“爹爹真的看上他了!”


    章加利嗯了一聲道:“爹爹必須把他降服,歸化西域!”


    少女雙眸溜溜地轉了轉道:“爹,他們此刻正以本身所修真力互拚,縱是武林高手也不敢接他倆一招,爹爹武學雖高,要想把他倆分開,恐怕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章加利嘿了一聲道:“孩子,憑良心說,憑爹爹的武功在西域亦可說是一流的了,但要爹爹將這兩大年輕高手設法分開殊無絲毫把握,不過這個你可放心,我們西域有一種絕高武學“萬力引”可消卸他倆所凝聚的勁力,使兩人不受傷……”


    少女詫異的道:“爹爹會這種功夫!”


    章加利得意道:“當年我年輕時蒙你師祖指點,傳了我這門至高無上的功夫,隻是爹爹雖懷技在身,卻從沒有機會施展過,這許多年下來不知疏漏了多少!”


    少女道:“讓我見識見識這種功夫!”


    章加利笑道:“日後自然會傳給你……”


    說著便朝前踏了出去,那少女亦隨後跟上。


    章加利突然一迴身,道:“毛毛,給我站遠點!”


    那少女一愣道:“為什麽?”


    章加利道:“會傷了你!”


    這話雖然是輕描淡寫的一描而過,但那少女卻在心底裏湧出一股涼意,雖然自己在父親的麵前永遠是個孩子,可是自己的武功在西域亦可稱為頂尖的了,多少武林好手都敗在自己手中,而今初次踏進中原,爹爹便這樣給自己難堪,雖是自己父親,麵上也覺得掛不住。


    尤其她還是個少女……


    她負氣的道:“我不信有那麽厲害……”


    章加利對這個一向嬌寵慣的愛女,脾氣是非常了解的,如果這時他迴頂一句,她一定會又吵又鬧非跑近跟前不可,若是不去理她,她也隻不過是生生悶氣而已,一會兒便又忘了,所以章加利仿佛沒聽見一樣的充耳不聞……


    這少女見她爹爹不加理會,鼻子裏哼了一聲道:“有什麽了不起,我才不看什麽鬼絕技呢!”


    她當真是負氣轉過頭去,不再朝那裏望一眼……


    但內心卻渴望再多看幾眼,尤其是那兩個拚得頭頂淌汗的年輕人,她幾乎忍耐不住不去看他們……


    況且她爹爹立刻便要施展那武林絕技“萬力引”,這種百年難見的功夫,輕易沒有機會施展,而今日……


    她把頭一甩,輕哼道:“我為什麽不看!”


    她那兩隻聰慧的明眸,滴溜溜的直望著場中……


    章加利那略嫌消瘦的身子陡然停在兩人之前,他目光沉凝如水,投落在金雷和亡命徒的臉上,兩個人額上覆著亂發,汗珠顆顆滴落。


    “嘿!”


    空中突然響起章加利那低冷而使人寒悚的笑聲,但見他的雙掌瞬快無比的高高舉在空中,掌心之中泛射著一股流瀲的幻影。


    金雷和金七郎都發現這個人的舉動,可是他倆卻沒有一個敢分神注意章加利一眼,因為他倆的內勁源源而去,已達欲罷不能的地步。


    金雷那清澈的眸刃緊緊的盯在金七郎的臉上……


    金七郎亦以一種湛然的神色瞪著他……


    兩人仿佛是突然體會出了什麽,也像是領會了什麽,可是……他倆在最後竟流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微笑。


    一股大力突然遙遙地向劍鉤撞來……


    隻聽一聲斷喝道:“分開!”


    這兩個字有如巨錘樣的撞進金雷和金七郎的心中,他倆的心弦一顫,居然情不自禁地把那奔放的內勁一收,硬要撤迴那股大力。


    可是,兩個人交織的內勁實在太大了,雖然是撤去了欲收不能的內勁,但那奔湧過去的勁道還是不可匹敵的,劍鉤如同拋刃樣的突然飛去。


    “噗!”


    兩道銀光瞬快的朝外射去,他們尚沒有看清楚是怎麽一迴事,那寶劍和長鉤已沒人五丈之外的泥土之中,僅留下一點長柄露在空中。


    而章加利的身子也被那一震之力,震得目眩神迷,耳中嗡嗡直鳴,連著倒退七八步,若不是憑著他十年的內力,此刻恐怕早就震死了。


    那少女呆立在地上良久,叫道:“爹!”


    章加利長長的喘了口氣,道:“爹沒事!”


    那少女一聽她父親沒事,像是長長喘了口氣一樣,這時才注意金雷和金七郎兩人身上。


    金雷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地上,隻聽他低聲道:“好危險!”


    那金七郎卻立不穩,一個跟鬥栽倒在地上,他雖然身子栽倒地上,卻還很清醒,立時掙紮盤坐地上,暗暗運功。


    在他麵上流露著一絲驕傲的神色,像是敗得十分自得,當然,金七郎能有今日這份成就也並非是偶然了……


    章加利看得心服口服,長歎道:“兩個年輕人都有好功夫!”


    這聲詠歎倒是真正肺腑之言,他雖然負有使命遠進中原,但當他看見這兩個青年人的表現後,不禁為這倆個青年人的武功而喝采。


    那少女低哼道:“爹,難道我們西域就沒有這樣身手的人物?”


    章加利長歎道:“放眼西域群雄,恐怕也找不出幾個!……”


    那少女不服道:“以雙狼大盜與之相較如何?”


    章加利搖頭道:“雙狼雖狠,卻沒有他們這般穩勁,大盜雖行,卻是浮而不實,孩子,不要認為雙狼大盜是西域年輕輩的代表,在中原,他們那點功夫就不算什麽了。”


    雙狼和大盜是西域當今江湖最年輕最兇狠之高手,在西域提起雙狼大盜連三歲的小孩都知道,可見雙狼大盜是何等的有名了。


    那少女大聲道:“爹,你簡直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章加利正色道:“我這是實話!”


    “哼!”那少女冷哼道:“我不信!”


    章加利一呆道:“孩子,你要幹什麽?”


    那少女道:“我要領教他們到底有何高明之處?”


    章加利眉頭直皺,道:“孩子,你怎麽這樣任性。”


    那少女哼了一聲道:“我就是不相信,他們真如爹爹所說的那樣高明。”


    她天生驕縱慣了,在西域提起火龍女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她的火爆脾氣,她的脾氣一來,雖是章加利也奈何不得。


    章加利急忙道:“孩子,不得胡來!”


    火龍女大聲道:“爹,不要管我,憑我的武功足可將他們收服!”


    淩人之色洋溢在她那粉白的玉靨上,隻見她身子一晃,淩空把插在地裏的碧血劍拔了起來。


    “嗆!”


    碧血劍隨著火龍女的身勢而顫閃在空中,一聲長長的鳴顫之聲衝破靜謐的空中,一溜灩光耀閃成半個弧形瞬即而沒。


    火龍女顫聲道:“好劍……”


    她雖然在西域見識過不少的世麵,可是卻從沒見過這樣好的長劍,刹那之間,在她腦海之中閃現出霸占這柄長劍的念頭。


    章加利眼睛亦直了,道:“孩子,劍上可發現什麽?”


    那少女道:“爹,咱們帶迴西域……”


    章加利怒道:“胡說,我們東來的目的……”


    他幾乎要衝口說出來,忽然警覺出這件事的重要性,急忙把那已到了舌尖的話硬生生的咽了迴去。


    這刻,金雷忽然睜開雙目,低聲道:“這位姑娘請把長劍還給在下……”


    火龍女冷笑道:“你敢說這柄劍是你的嗎?”


    金雷一怔道:“姑娘,這是什麽意思?”


    他實在猜不透這少女話中的意思,怔了怔後,終於體會出是怎麽迴事,由於他體力損耗過巨,隻好朝火龍女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


    火龍女一揚手中長劍,道:“沒什麽意思?姑娘今日看上這柄劍了!”


    “唉!”深長的歎息突然自金雷豐潤的雙唇裏發抒出來,那低沉的長歎,悄然的擊進每個人的心坎裏。


    火龍女一愣道:“你歎什麽氣?”


    金雷苦笑道:“姑娘,我真想告訴你一點關於這柄劍的來曆,當今江湖提起這柄劍無不談虎色變,視這柄劍為天下第一柄兇劍,接近的人幾乎沒有一個得過好結果……”


    火龍女冷笑道:“聽來頗動人的!”


    金雷道:“這是真的!”


    火龍女不屑的道:“這柄劍可有個名字!”


    金雷苦笑道:“姑娘,在下實不相瞞,此劍上碧下血……”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非但一旁的章加利身子一顫,就是火龍女這個江湖閱曆不深的少女也不覺的打了個寒噤,有關碧血劍的種種傳說,他們是早聞其名了。


    “嘿嘿!”


    章加利沉沉的一笑道:“真想不到才踏進中原道,便遇上這柄稀世寶刃!”


    金雷黯然地道:“碧血之名,全因……”


    火龍女斷然道:“爹,這柄劍孩兒收下了……”


    章加利搖頭道:“毛毛,你難道忘了咱們東來這裏的目的!”


    火龍女大聲道:“無論如何,這柄劍不能還給他……”


    金雷雙目如刃,注定火龍女身上,道:“姑娘,這柄劍不宜婦女佩帶!”


    火龍女雖然霸橫慣了,卻很少讓一個青年這樣凝視過,她那顆堅硬的心突然砰砰直跳,仿佛被什麽打了一下似的。


    她紅著臉道:“胡說,我不信邪!”


    章加利突然道:“孩子,還給人家!”


    火龍女道:“不還!”


    章加利大聲道:“孩子,咱們要劍也得光明正大的要,把劍還給他,然後他會心甘情願的把碧血劍送給你!”


    火龍女一愣道:“真有這種事?”


    章加利嘿嘿地道:“爹幾時騙過你!”


    火龍女突然一抖長臂道:“朋友,接著——”


    一溜寒光帶著刺耳嘯聲,疾射向著金雷當胸揮灑而來,其勢之急,端非一般人所能料及。


    金雷心神一顫,道:“姑娘!”


    底下的話根本沒有機會說出,他的身子已如一隻蒼鷹般的浮在空中,右手勁疾的朝那一縷劍影抓去。


    他以一個疲憊的身子,在這間不容發問施出了絕頂之功夫,那副幹淨俐落的樣子,確是令人欽佩。


    但見他的身子美妙靈巧的一個旋轉,輕靈而敏捷的飄落在地上,手中已緊緊的把碧血劍抓在手中。


    “好!”


    章加利見他那俐落的身手,心中忽然產生了一股敬意,使他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大喝,衷心的讚佩。


    金雷瀟灑的道:“姑娘,謝謝你歸還寶劍!”


    火龍女紅唇微微一撇,淡然地道:“果然有一套!”


    章加利哈哈大笑道:“朋友,你的身手不凡呀!”


    金雷苦笑道:“三招兩式,哪能人行家的法眼!”


    章加利幹嗬兩聲道:“哪裏,哪裏,朋友,老夫初次踏進貴地,便見二位這種不平常的身手,的確是使老夫佩服不已!”


    他的話音方落,接著繼續道:“請問二位尊姓大名?”


    金雷道:“在下上金下雷……”


    他見這個陌生老人態度尚是十分和善,警戒之心頓時鬆減不少,毫不防備的把自己名字說了出來。


    章加利斜睨了亡命徒一眼,道:“這位呢?”


    金七郎淡漠地道:“在下金七郎!”


    火龍女冷笑道:“原來都是無名之輩!”


    章加利怒聲道:“丫頭,不準胡說!”


    金雷不覺得怎麽樣,金七郎卻受不了,沉聲道:“如何算是有名……”


    火龍女被她父親當著這兩個年輕高手的麵前叱喝,心中頓時覺得十分委屈,她鼻子裏哼了一聲對亡命徒道:“至少要在江湖上說得過去,才能稱為名人……”


    亡命徒剛才調息尚沒完全恢複體力,隻是因一時氣憤,而和火龍女鬥起嘴來,如今一見火龍女朝著自己發火,心中微微一怒,道:“那麽閣下是名人了!”


    火龍女一揚頭道:“在西域提起姑娘恐怕是無人不曉!”


    章加利朝前踏進半步,道:“孩子,給我退下!”


    火龍女道:“爹,那把劍……”


    章加利目光冷煞的朝金雷瞥了一眼,道:“金老弟,老夫有句話!”


    金雷淡淡地道:“老丈請說!”


    章加利道:“老夫這次從西域遠來中原,目的就是結交天下奇才俠士,我看二位身手不凡,定是出身名家……”


    金雷淡淡的道:“老丈過獎,在下隻不過是個無名小卒!”


    火龍女嘿了一聲道:“無名小卒也配帶這種寶劍……”


    金雷苦笑道:“在下當然不配擁有這枝劍,不過……”


    火龍女傲然地道:“既然不配,便把劍拿過來!”


    章加利怒聲道:“孩子,你今日是怎麽啦?”


    火龍女大聲道:“爹,咱們今日是憑武功論高低,何必跟他們這麽多嚕嗦……”她身子一晃,朝前飄了過去,道:“姓金的,姑娘要賭你的劍!”


    金雷道:“姑娘太愛開玩笑了……”


    火龍女正色地道:“數日之後,我們西域八大高手便要遠征中原,斯時你們中原各派便要聽命我們,今日我父女欲招集中原各道高手,加盟西域,姑娘看二位年輕有為,何不……”


    “哈哈!”


    金雷突然縱聲大笑,笑聲勖空激蕩傳出老遠,火龍女的雙眉一皺,身形一掠而來,寒著臉問道:“你笑什麽?”


    金雷冷冷的一斂笑容道:“我中原武林群倫無數,論武功,講仁義,無一是西域所能及的。姑娘這種目空一切的想法,恐怕幼稚的使我好笑!”


    火龍女氣得身子一顫,道:“你敢輕視我西域群雄!”


    金雷冷笑道:“句句是實,字字不假……”


    章加利嘿嘿地道:“好一個有膽力的少年英雄,僅憑金朋友這幾句話,就值得老夫結交一番,我們西域重武不重人,隻要武功好不論何種出身,都可淩駕萬人之上……”


    金雷搖頭道:“武功固然重要,卻需要仁義為根……”


    章加利道:“仁義之為何物?”


    金雷道:“仁義為無形的利器,邪魔外道隻要遇上它,便自慚形穢,它是無堅不摧,無惡不毀……”


    章加利哈哈大笑道:“這麽說我們果然到了仁義之邦了!”


    金雷道:“不錯,殺身成仁,舍身取義是仁義最好的解釋,你們隻知武功可得天下之最,殊不知有了好的武功,還要以仁義為基礎,方能無敵天下……”


    章加利大笑道:“我不信!”


    金雷道:“你不信此說,將永遠不能邁入武學的至高堂奧……”


    章加利嘿地一聲道:“你敢輕視我!”


    金雷冷笑道:“我不敢輕視你,但從你這種態度上,便可看出你隻不過是個較普通武夫稍稍高明一點而已……”


    火龍女怒叱道:“爹,他侮辱你……”


    章加利跳了起來,道:“他敢,他敢……”


    雖然他的年歲已經不小,那股火爆子脾氣卻與年輕人沒有絲毫差異,隻見他氣得發絲根根豎起,眼珠子瞪得像個銅鈴,惡狠狠地盯著金雷。


    金雷卻若無其事般地道:“老爺子何需生那麽大的氣!”


    章加利心中忽然一凜,忖道:“他好鎮定,難道中原武人在鎮定功夫方麵都有很好的修養嗎?怎麽西域武士,從沒在這方麵下過苦心!”


    他長年在西域武林上浪跡,平常所接觸的都是些好強鬥狠,殺人如麻的武林強者,一言不對,拔刀而鬥,今日一見金雷那副沉穩的樣子,頓時一冷。


    他怒聲道:“我要取你的命!”


    金雷道:“不知閣下如何索取我命!”


    章加利大吼道:“當然是各以兵刃相見啦!”


    這個西域高手雖然憤怒已到了極點,可神智卻是絲毫不亂,圓睜著雙目,不瞬的盯在金雷的臉上。


    火龍女低聲道:“爹,當心上他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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