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井梧桐秋葉黃 第十九節皇子魯國公宇文贇長相俊秀,這很大程度上來源於他母親弘德夫人的優點,比如有白淨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燦爛的笑容,雖然他還沒有長大成人,但從他削瘦的身材上來看,將來他也不可能擁有一副魁梧矯健的身軀。


    李丹策馬走在宇文贇的後麵,目光不時投向前方弘德夫人的座車。


    他不知道今天可有機會見到她,如今時間越來越緊迫,很多關鍵的事必須通過她來告訴皇帝,繼而得到皇帝的暗中幫助。


    “鴻烈公……”宇文贇忽然迴頭衝著他招招手,“我有事想問你。”


    李丹策馬上前,出於禮節,他拖後宇文贇半個馬身。


    宇文贇又招了招手,“我這樣扭頭和你說話很難受。”


    李丹抱歉地笑笑,輕催坐騎,稍稍上前,和宇文贇錯開了一個馬頭的距離。


    “鴻烈公,你在敦煌鎮守邊關十年,對西土的事非常熟悉。”


    宇文贇的臉上掛著謙遜的笑容,看上去很可愛,“最近我聽說突厥人要遠征波斯,波斯在哪?突厥人為什麽要打波斯?”李丹暗暗歎了口氣。


    這位皇子身邊有很多學識淵博的老師,竟然不知道這些事。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昔日梁山公在自己耳邊的抱怨。


    過去梁山公常常為自己這位外孫的將來擔心,因為宇文護在皇子身邊安排了很多伴讀,而這些伴讀大都是紈袴之子,不愛學習隻愛吃喝玩樂。


    給皇子授課的老師對宇文護的安排當然心領神會,所以敷衍了事,疏於管教。


    皇子整天和這些人混在一起,耳濡目染,將來極有可能才疏學淺,成就有限。


    梁山公為此曾多次告誡皇帝,但皇帝出於安身保命的考慮,置之不理。


    李丹心裏沒來由地湧起一陣憤怒。


    宇文護一方麵為了大周的強大而殫精竭慮,一方麵卻因為貪圖權柄不擇手段地控製皇帝,甚至連大周未來的國主都不放過。


    他這樣做,隻是為了自己,何曾為大周的將來考慮?李丹簡要說了一下西土的情況,為了讓皇子能夠立即了解西土,他從連接中土和西土的絲路說起,從激烈的利益之爭說起,繼而簡略解釋了西土諸國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宇文贇的神色漸漸有些不耐煩,開始他還強自忍著,後來忍不住了,幹脆不客氣地打斷了李丹,“鴻烈公,有關昭武攝政王的傳說是真的嗎?”李丹臉色一僵,這才知道宇文贇要問什麽,原來他也被昭武江南的美貌吸引了。


    李丹點點頭,“據我所知,絕對是真的,否則她早被室點密收進牙帳了。”


    “嘿嘿……”宇文贇突然幸災樂禍地笑起來,“聽說,攝政王那天去看望老夫人的時候,老眼昏花,稀裏糊塗地抓住了她的手,是嗎?”李丹看到他那張笑臉,心裏突覺堵得慌,極度不舒服。


    “鴻烈公,如果那個傳言是真的,你們李家是不是要大禍臨頭了?”宇文贇咧著嘴,笑得很開心。


    李丹氣得不知說什麽好,兩眼亂翻,臉色有些難看。


    宇文贇笑嘻嘻地打量了他幾眼,知道他不高興,更加開心了,“鴻烈公,你是不是害怕了?”“給她下詛咒的是西土的魔鬼。”


    李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們中土有中土的神靈,或許西土魔鬼的詛咒,到了我們中土就不靈了。”


    “嗯,有道理……”宇文贇連連點頭,“這次如果你們家平安無事,那我就有機會了。”


    “什麽機會?”李丹霍然想到什麽,驚訝地盯著他。


    這個小子毛都沒長齊就想玩女人了?他懷疑自己多心了,試探著問了一句,“她雖然很迷人,傾城傾國,但她是室點密的禁臠,當今世上,誰敢動她?”宇文贇嗤之以鼻,“室點密算什麽?一個土蠻子而已,將來我定要使個手段,把她弄到我的皇宮裏,讓她乖乖地伺侯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李丹目瞪口呆。


    “你和她很熟,是不是?”宇文贇的眼睛裏忽然射出兩道狂熱的目光,“你告訴我,她喜歡什麽?”“她喜歡金銀珠寶,喜歡絹帛絲緞。”


    李丹笑道,“如果你願意把中土送給她,你叫她幹什麽她都願意。”


    宇文贇愣了一下,“真的?”=阿史那皇後找個了借口,單獨召見李丹。


    在一間雅靜的禪房裏,李丹看到了弘德夫人。


    弘德夫人心事重重,眼神很憂鬱,明顯清瘦了很多。


    李丹時間有限,把自己的想法草草說了一遍。


    宇文護要動手了,矛頭直指獨孤氏,獨孤氏為了自保,極有可能出賣皇帝,假如宇文護知道了皇帝的秘密,皇帝和皇子的性命也就危在旦夕了。


    弘德夫人驚慌失措,眼淚立即掉了下來。


    “獨孤氏不可能束手就縛,而且宇文護要打擊的對象也不僅僅是獨孤氏,所以雙方要有一場較量。”


    李丹說道,“你告訴陛下,事情一旦發展到那一步,請他即刻出京,到雲陽宮暫避。”


    “雲陽宮並不安全。”


    弘德夫人苦笑道,“皇宮宿衛軍都是宇文護的人,陛下無論走到哪裏,都在宇文護的控製之中。”


    “姐姐,我現在是司衛上大夫,皇宮衛軍都在我的手上。”


    李丹勸慰道,“不會有事的,我可以保證。”


    “你才迴到長安幾天?”弘德夫人很清醒,“你這個衛軍統帥形同虛設,根本指揮不了衛軍。”


    “姐姐,宇文護要做的事風險很大,他為了確保對軍隊的控製,正從衛軍陸續調走一批軍官到府軍任職,這對我非常有利。


    另外,據說他近期還要增加三千衛軍,其中一部分衛軍就部署在雲陽宮。”


    李丹說道,“新增衛軍的事主要由大司馬齊公宇文憲操辦,如果陛下能暗示一下宇文憲,把我們李家的人安排到衛軍,並且駐紮於雲陽宮,那麽陛下就會擁有一支屬於他自己的軍隊,他的安全將得到保障。”


    弘德夫人吃驚地看著他,“大司馬?他能信任嗎?”“當然。”


    李丹把自己發配敦煌,先後見到李雄、高熲的事詳細說了一遍,“以李雄和高熲的說法,宇文憲顯然有試探的意思。


    最近我二哥李暉和宇文憲深談了一次,現在宇文憲所擔心的是陛下是否有決心誅殺宇文護,是否願意看到宇文氏的分裂,隻要陛下同意,宇文憲將放手一搏。”


    弘德夫人想了片刻,問道:“你們李家的人進入衛軍,宇文護不會懷疑?”“那支軍隊是我舅舅家的老班底,是侯莫陳氏的軍隊,宇文護絕對不會懷疑。”


    李丹笑道,“你放心,我的人會混在這支軍隊裏保護陛下。”


    “我的孩子怎麽辦?陛下去了雲陽宮,但我的孩子還在長安城。”


    弘德夫人的淚水又流了下來,“陛下說,宇文護為了預防萬一,肯定要挾持他。”


    “姐姐還記得慧可大師和僧實大師的話嗎?”李丹安慰道,“皇子將來是大周國主,他不會有危險。


    相信我,隻要我把宇文護趕出京城,他就安全了。”


    弘德夫人茫然無措,隻能聽從李丹的安排,她不知道皇帝會不會答應,假如皇帝膽小怕事,隻顧自己的性命,不願和宇文翻臉,那將怎麽辦?=白馬堂的人出現了。


    李丹以斷箭的身份和白馬堂的斷情會麵。


    斷情是白馬堂老主公的大弟子,五十多歲,儒雅而倜儻,一直以來,他都是白馬堂裏舉足輕重的人物,很多重大刺殺都是由他一手策劃。


    李丹看到他後,馬上問到了天驕的事,斷情一無所知。


    再問及鳳凰璧和自己的身世,斷情更是茫然。


    “老主公出門很久了。”


    斷情抱歉地說道,“我雖然跟隨老主公四十多年,但很多事我也不知道。


    白馬堂屬於斷氏穀,斷氏穀的曹家家主才是白馬堂真正的主人。


    將來如果有機會,你再迴斷氏穀,或許可以去問問曹老夫人。”


    李丹不再追問,拿出一份地圖鋪到了案幾上。


    斷情低頭看了一眼,驚訝地問道:“同州?到那裏殺誰?”“宇文護。”


    李丹說道,“宇文護離開京城後,必去同州。


    東線戰場上的府軍,全部集中在同州大營。


    同州距離長安不足百裏,宇文護一旦進入同州,局麵就完全不一樣了,所以我們必須在宇文護進入同州之前,殺死他。”


    斷情沉吟良久,緩緩問道:“那時,大周的皇帝在哪?”“死了。”


    李丹說道,“所以,你一定要殺了宇文護,無論如何不能失手。”


    “假如失敗了呢?”“大周就是宇文護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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