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指天”古桂重重一哼,在冷酷中帶著幾分譏誚神情的道:“其他方式?紫千豪,我看不出還有什麽其他的解決方式來,就好像你重傷了,‘南劍’關心玉也沒有任何其他方式可以使他恢複原狀一樣,除了以關心玉所遭受的痛苦來報還那使他痛苦的人,我看,天下沒有別的變通法子可以代替了!”


    一側,“黑馬金衣”古少雄惡毒的道:“不,古兄,還有法子。”


    驚異的看了古少雄一眼,古桂道:“古兄,你的意思?——”


    冷森森的一笑,古少雄邪異的道:“好!簡單,假如紫千豪願意將他的頭顱割下讓我們帶迴去,這場幹戈便可避免,換句話說,也就改變了解決此怨的方式了!”


    古少雄言方出口,所有孤竹幫這邊的人馬全部驟而色變,群情憤激,一雙雙目光烈火也似的投注在古少雄的臉上!


    古桂大笑一聲,連連頜首道:“對,對,這個法子卻也好.紫千豪,你聽到了?若是你自願割下腦袋交我們帶迴中土,我們便手下留情,放過你的那幹爪牙及同路人!”


    這種至極的侮辱與逾份的囂張,就像一團團的烈火投擲在孤竹群豪的心裏,把他們的臉,他們的心全燒紅了,有些人更忍不住激動得籟籟抖額,捏指透拳,把眼珠子都要突出了目眶!


    “雙鈸擒魂”房鐵孤驀然狂吼一聲,暴雷似的叱道:“好一群狂傲放蕩的東西,你們以為你們是誰,是閻王座前的牛頭馬麵麽?可以任意勾魂索魄?呸!你們是做夢!”


    古桂神色一變,一變之後又轉為和緩,他斜瞅著房鐵孤,皮笑肉不勢的,逼著嗓音道:“房鐵孤,你乃是‘黑翼門’魁首,算起來和我們一樣,亦屬中土武林同脈,希望你弄清楚自己的立場身份,斟酌斟酌你該幫著那一邊,我要特別提醒你,房鐵孤,不要忘記你本身的基業在中土!”


    淒厲的長笑著,房鐵孤叫道:“古桂,‘鹹陽’霸主,你是在威脅我房某人麽?你是在指點我得罪你們不起麽?”


    狠狠的“呸”了一聲,房鐵孤大吼道:“中原廣闊,各派各門自成一家,誰也管不著誰,誰也主宰不了誰,古桂,你有你的朋友我也有我的知交,而地不分南北,隻要交情到了就值得為他放命,如今我正是如此,不錯,我的基業在中土,但我卻寧願不要你這種出身中土的朋友,如果你想藉此要脅我,好得很,今日一戰若是你我幸而不死,‘黑翼門’上下隨時等著你來挑釁!”


    古桂麵色鐵青,他惡狠狠道:“姓房的。你可不要後悔!”


    一仰頭,房鐵孤道:“當然不後悔!”


    此際——


    神情凝重,雙目冷漠的紫千豪走上一步,他平靜的道:“古桂,‘南劍’關心玉與我交手受傷,這是任何一個習武者都可能遇上的結果,我雖然傷了他,但我卻向心無愧,因為,我一未以人多取勝,二未用詐術相欺,完全是憑著本身功夫以硬鬥硬,他敗了,隻能怨他時運不濟,如若易地而處,今天我就不會廣邀幫手前來啟釁!”


    古桂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紫千豪,假如你傷在關心玉手下,莫不成就會自認倒黴,不再雪辱了?”


    紫千豪淡淡的道:“不,我會雪仇複恥,但是,我隻一個人去!”


    一聲尖厲的怪叫突然響起,哦,原來是關心玉的獨子關功偉,他雙目盡赤,悲憤膺胸的振臂大唿:“紫千豪,你這千刀剮,萬刀剁的兇手,殺胚,惡徒,你傷了我父,還在這裏振振有詞的妖言惑眾,你你你,你就要遭報應,中土趕來的各位師伯師父們是不會受你蒙騙而饒過你的……”


    後麵,“判官令”仇三絕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一閃而上,手指關功偉,冷厲猙惡的大喝:“下來,姓關的孽種,本座今天便教訓教訓你這個關家小狗,叫你知道不可胡說八道,混沌黑白!”


    關功偉狂叫著就待往下麵撲,他前頭,臉孔狹長而微透蒼白的‘奪月追星”單仞伸手攔阻,邊冷冷的道:“不準動,賢侄,這第一個出手的輪不上你!”


    同時,紫千豪也喝退了仇三絕,他目光巡掃過對方每個人的麵孔,末了,又落在古桂臉上:“為了關心玉一個人的私想,而至勞師動眾,甚至引起一場漫天血腥,我認為實在不值,設若關心玉有力找我再次決鬥,我一定赴約。”


    “黑馬金農”古少雄哼了一聲打斷了紫千豪的話,他怒道;“紫千豪你刁鑽,你明明知道關心玉已經重傷成殘,無力尋你報仇,你還故作此言搪塞人口了”


    兩眼精芒電閃,紫千豪冷冷的道:“你聽我把話說完,古少雄!”


    茫然的,他又道:“當然我明白關心玉已無力找我索仇,但是,為了避免伐傷人命過巨,我願意接受任何一位他的至親好友或支持他的人出來代他雪恥,與我決一死戰!”


    平靜的,他再道:“公平的決一死戰,而不是白白的要我自己割下首級,我還不曾畏縮怯俱到這種地步!”


    紫千豪說完了話,中原來人那邊一片沉寂,他們彼此交換著眼色,迅速的以目示意,好半晌沒有人出聲。


    搓了搓手,熊無極接口道:“不惜,這是一個最公平而仁慈的方祛,我相信你們那邊也應該有很多人同意此項方式!”


    古桂猛然正視紫千豪,冷森的道:“你可是出自真心?”


    用力點點頭,紫千豪道:“當強!”


    殘酷的微笑浮上古桂唇角,他陰沉的道:“假如我方得勝,紫千豪,我們要攜你首級迴去!”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可以,假如你們派出的那人贏了我,隨你們如何處置我的屍體,而且,我保證我的手下及朋友不會幹涉!”


    悲惶的,仇三絕叫:“大哥!”


    揮揮手,紫千豪道:“但是,古桂,設若你們派出的代表敗了,你也保證其他的人不會一哄而上,且就此全體返迴中土?”


    略一遲疑,古桂詭異的道:“當然!”


    退後一步,紫千豪低沉的道:“那麽,這個方法你們是接受了?”


    雙眼的光芒陰詭,古桂道:“我們接受!”


    一拂豹皮頭巾,紫千豪道:“很好,那麽請你們選派代表!”


    古桂哼了哼,迴頭叫道:“大家下馬!”


    於是,在他們紛紛拋蹬落地中,紫千豪也走了迴來,房鐵孤、熊無極、仇三絕與他的四名執事手下連忙圍上.仇三絕低促的道:“大哥,這些人全是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他們掛著俠義招牌,卻淨做些卑鄙齷齪之事,等會他們輸了,一定是毀話背信群湧而上,還不如幹脆就現在大家來一場混戰!”


    紫千豪靜靜的道:“若是他們果真不守信言,那也就想不得我們要趕盡殺絕了——可是,三絕,並不敢講,我就一定會贏呢……”


    熊無極吃吃一笑道:“在這等節骨眼上,紫幫主,你就不用再謙虛了,你是包管能勝的,否則,我也不會拍手讚成啦!”


    旁邊,房鐵孤卻持重的道:“雖說少兄功力精湛卓絕,大家都有信心,但還是以小心謹慎為妙,萬一輕敵之下有所失閃,那就大大的劃不來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多謝房兄關懷,這一點,我不會疏忽的!”


    他又道:“不論在較鬥中進展與結果如何,各位尚清在旁注意對方其他人物的動靜,並予密切監視為要!”


    房鐵孤道:“你放心,少兄,以外的事全不用你費神了,他們另外的人隻要一有異功,我會馬上製止!”


    扭動著雙手粗大指骨,熊無極也道:“老子豁了命也會擋作他們的,紫幫主,你放手去幹吧!”


    紫千豪又向仇三絕道:“三絕,注意應變!”


    仇三絕躬身道:“大哥釋念,我自當舍命以赴。”


    沉思了一下,紫千豪徐徐的道:“假如,我隻是說假如,我失手喪生的話,三絕,我的屍體可任由他們處置,而且,孤竹所屬一律不得為難他們!”


    驚震得全身一哆佩,仇三絕連聲音都帶著便窒了。


    “大哥——我——我——”


    瞪了仇三絕一眼,紫千豪斷然道:“就是如此,不要多說了!”


    一側,房鐵孤歎了口氣,道:“唉,少兄,你太剛烈……”


    紫千豪苦笑著緩緩轉過身去,而就在他轉身的同時,中原來敵那邊,已經擺出一個半圓之形,他們的坐騎也全趕到後麵去了。


    在那半圓形的陣勢裏,嚇,一個身材瘦長,形色冷峭的人物已徐步而出,這人竟然就是“中條山”的怪傑,“奪月追星”單仞!


    一征之下,熊無極急快的低聲道:“紫幫主留神,大約對方推舉單仞出戰了,單仞此人賦性孤僻、冷酷、毫無仁怒之心,藝業精悍猛辣,手下無情,他最拿手的功夫是‘旋空血影子’與‘袖中梭’,另外他在他的獨門兵刃‘月星錘’上造詣也異常驚人——”


    紫千豪一笑道:“謝了。”


    說著,他大步向前,在距離單仞七步之遙穩穩站定,單仞獨自挺立在他同伴們布成的半圓陣勢之前,左手執著一卷粗重的油布長囊。現在,他正睜著那雙細長淩曆的眼睛盯視紫千豪。


    安靜的一笑,紫千豪道:“單仞,閣下出戰麽?”


    “奪月追星”單仞毫無表情的點點頭,道:“不錯。”


    他後麵,古桂高聲道:“單老弟是我們推出的代表,也就是替關心玉雪恥的代表,紫千豪,你接著了!


    抿抿唇,紫千豪鎮定如恆的道:“多謝賜告,古桂。”


    他又向對麵的單仞道:“單仞,請了。”


    冷冷一哼,單仞左手倏揮。“唰”的暴響,他左手所握的那卷油布長囊已被拋擲一邊,精芒驟閃下,已現出一對長有三尺,一隻頂端沒著一枚月牙鋒刃。一隻頂端須一枚六角星形的怪異兵器來,而那月牙之鋒利,六角鐵星之尖銳,隻要一看之下,便明白乃是一雙可怕的殺人利器!


    是的,這是單仞的獨門兵器——‘月星錘”!


    神色冷沉,目光炯亮,紫千豪用右手伸向頸項,一扯抖之下,一張紫紅色的,上繡純黑孤竹圖的絲巾已兜風揚起,鐵片一樣斜升空中五尺,才又飄飄往下降落!


    紫紅色的“搏命巾”出手了,它雖隻是那麽一張絲巾,然而,帶給人的震駭、驚懼、恐怖,卻不亞漫天血雨,魔鬼的詛咒,以及索魂使者的陰森獰笑……


    每一雙眼睛受驚恐的隨著那張宛如塗滿了鮮血的“搏命巾”移動,在人們的感觸中,那方絲巾宛如已把一天的光亮給染紅了。


    強行壓製住心頭的惶亂與憤怒,“奪月追星”單仞冷冷的道:“很好,紫千豪,你是早就打定主意了。”


    平靜的,紫千豪道:“不錯,我們兩人之中,原本也將有一個離開世間,而我們最初的心意既是如此,又何必掩隱,不如表明的好!”


    凝注著紫千家,單仞沉沉的道:“你真幹脆——”


    “脆”字還留著一絲兒尾音,單仞的身影就那麽一閃之下已來到了紫千豪頭頂,他的“月星錘”也就在一片銳嘯中暴揮而出!


    紫千豪不移不動,銀光猝映,四眩劍已眩目奪魄的左右飛旋,在一連串急劇的金屬撞擊聲中,單仞攻到的“月星錘”已但被震偏出去,這還不說,就在火星四濺中,紫千豪左手的燦銀劍鞘已流星般暴指敵人心窩.


    叱喝一聲,單仞騰空後躍,‘月星錘’交物封門,而這一迴合便過去,雙方的高手裏,甚至有很多人連紫千豪什麽時候拔出加劍都沒看清!


    當然;大家或者沒有看出紫千豪是什麽時候拔的劍,但是,卻看出在這第一次的接手中,單仞是吃虧了!


    就在單仞躍空封門的一刹,紫千豪已突然斜旋猝進,抖手之下,便是“輪迴十八式”中的前六式!


    劍影如電,激射迴穿,而寒芒縱橫,刃光交舞,連空氣都在呻吟,連那鳴鳴破空之聲都在顫抖了。


    單仞飛掠飄閃,“月星錘”揮展如風,隻見月牙與黑影交相映現明滅,一道道,一片片,一條條,一溜溜的光流在迴轉繞旋,竭力抵禦著敵人那疾快如江河懸瀑般的淩厲劍勢—


    —


    不錯,就在這瞬息之間,紫千豪已搶製先機,步步迫入,單仞如今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


    中原的那批武林人物,自古桂開始,全都禁不住駭然色變,“奪月追星”單仞的武功深度,乃是他們所異常了解的,在他們預測中,單仞便贏不了紫千豪,至少也能消耗他大部份的戰力,可以將紫千豪牢牢製住——但是,目前卻毫不是這迴事,單仞非但牽製不住紫千豪,而且,竟然在一上手之下便吃人家壓住,連喘口氣的空隙都挪不出來了!


    全神貫注的盯著鬥場,這時,房鐵孤不覺啞然失笑,他悄聲向靠著身邊的熊無極低語道:“熊兄,看樣子,我們是過份管紫少兄擔憂了,那單仞一上來的架勢還算嚇人,但一抖露之下,晤,卻差得遠!”


    熊無極也嘻笑顏開的道:“娘的,‘奪月追星’名氣是大,比起紫幫主來,卻他娘差上了一大截,根本不算玩意……“


    低沉的,房鐵孤道:“紫少兄表麵平靜,其實是動了真火了,我看,單仞這老小子,今天恐怕難逃此劫!”


    點點頭,熊無極道:“我同意。”


    憂慮的朝對麵看了一眼,房鐵孤黑亮的臉龐上有些遲疑,他靠近了熊無極一點,悄聲道:“熊兄,單仞一敗,你判斷中原來敵會毀掉諾言,一哄而上麽?”


    毫不考慮的,熊無極道:“一定如此,可以說無庸置疑!”


    苦笑了一下,房鐵孤道:“唉,這還大多算‘俠義道’的人物呢!”


    說著,他迴頭對仇三絕道:“仇堂主,要準備了,單仞一敗陣,中原那批人恐怕就會馬上衝過來展開一場大混戰!”


    仇三絕憤恨的道:“早知道他們不是東西!”


    此刻——


    鬥場中,紫千豪與單仞之戰已經有了五十餘招了,現在,單仞雖然處在下風,但若是依照眼前方式纏鬥下去,他還可以繼續支撐個一百、兩百招不敗,換句話說,他自然有能力在一兩百招內保衛自己的安全。


    這種情勢,紫千豪更是看得十分明白,而如今的情況,纏戰不休對他並沒有好處,敵方高手太多,能以速戰速決,方是上上之策,當然,紫千豪也根本就不相信對方的什麽保證,什麽信言!


    突然間——


    紫千豪身形撲地,在敵人的“月星錘”掠背飛過的一刹,他的“四眩劍”已嗡然長吟急抖,仿佛一條銀龍般驟然分散成千百條光流芒雨,而那漫空眩目的千百條光雨還在人們的瞳仁中映閃,就宛如來自虛無,“四眩劍”已來自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神鬼莫測的暴刺單仞左助!


    這一招,乃是紫千豪最最精純的劍術修為,“大魔刃”劍法中的第一招:“迢迢長龍”!


    單仞在目眩神迷之下,“月星錘”奮力絞扭揮擊,唿轟勁風裏,他的身形狂追猛移——


    “哧”聲輕響,血光暴現,單仞雖然退得快,卻也沒有來得及完全躲過紫千豪這一手神鬼之技,他的左助已然被“四眩劍”割翻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子!


    尖厲的大叫著,單仞連連旋迴騰挪,同時,在他旋身移步的轉動中,雙腕也急速拋抖—


    —


    一條條冷電也似的閃光就像是極地的神火,那麽隼利快速得不可言喻的連串飛射而來,幾乎就在人們方始發現的一刹,它已到了他的眼前!


    紫千豪冷冷一唿,雙足釘立如椿,“四眩劍”銳嘯著閃彈翻飛,他出手之快,準頭之穩,簡直已達到匪夷所思的地步,隻見光苗子亂迸,蛇電四拋,在急驟的“叮當?震響裏,單仞的十六隻三角尖頭的鋒利“袖中嗖”全已被碰擊一空,連紫千豪的汗毛也沒沾上一根!


    就在那十六隻“袖中梭”完全落空的一刹,單仞已脫手將他的“月星錘”奮力擲來,紫千豪揮劍如山,“噹““噹“截落——他自己也被對方那全力拋擲之力,震退了兩步。


    然而,紫千豪退出的第二步尚未及站好,單仞已目眥皆裂的暴撲上來,他隔著紫千豪尚有五尺,已猝然淩空側滾,那側滾之勢又急又快,而在側滾之中,血刃似的掌影已自四麵八方成不規則勢的倏現倏閃,飛斬暴旋!


    是的,這便是單仞的保命絕技“旋空血影手”了!


    那些閃飛斜旋的掌影飄舞得奇異而淩厲,神鬼莫測,突來突隱,完全不依照尋常的力造慣性與自然方式,它們像是在一閃間出現,又在一閃間失蹤,委實難以防範!


    紫千豪估不到對方還有這麽一記“殺手襇”,他在迅捷無匹的連連移挪下,猝然身形貼地,開始了一種幅度極小,卻閃幌如電的遊顫動作,他的身子閃幌得如此之快,以至看起來好像沒有移動一樣,但是,單仞劈出的掌影,卻俱在紫千豪這種怪異的移幌中紛紛落空!


    不錯,這正是紫千豪籍以護身的最佳功夫之一,用最小的挪移範圍來躲避敵人急速攻擊的防衛技藝——“微波術”!


    就在單仞這驟雨般的頭一輪攻擊剛過,紫千豪已大喝一聲,“四眩劍”鋒利的刃芒暴閃猝映,灑出漫天銀光,而劍身顫抖著,每一顫抖,便有一圈圈的光孤飛旋迸激,晶瑩而明亮的毫光交織著,而這種明亮卻是血腥的,可怖的,“四眩劍”像是在鬥然間幻成千百,從每一個孤光中欺然吞刺,怪異的卻是,這千百劍影穿出千百光孤的景像,俱是同時湧起,卻分自無數詭異的角度!


    寒光銀輝眩花了人們的眼睛,尖銳淒厲的兵刃破空之聲也混淆人們的聽覺,當一切還都在繽紛閃動的時候,一條瘦削的身軀已猛向後撞,踉踉蹌蹌的退了六七步之後一下子坐倒地上!


    這人,是單仞!


    單仞原本蒼白的麵孔,如今更灰敗得不帶一絲兒血光了,他睜著那雙迷茫而空洞的眼睛,黯淡而晦澀的注視著挺立麵前十步的紫千豪,而單仞的麵孔肌肉是扭曲的,嘴巴也痛苦得大張著,連噓出的氣,也都是那麽沉濁又粗混了,他的身上,老天,竟有著七處可怕的傷口,從那些傷口中狂湧如泉的鮮血來看,可以使人明白,這些足已致命了。


    整個山穀中是一片死寂,就好?衩揮腥嗽謁鬧芤謊,這死寂維持了一會兒,由“一扇指天”古桂的嘶啞吼聲劃破了沉靜—?br>


    古桂閃電般躍到單仞身側,他蹲下身來,扶著傷者氣急敗壞的道:“單老弟,單老弟,你還支撐得住麽?”


    暗啞而又疲乏的一笑,單仞語聲微弱的道:“古兄……我看我是不行了……”


    古桂麵色透青,咬牙切齒的道:“可根啊——單老弟,我今天便是拚了一死,也要替你報此血仇!姓紫的,他太惡毒!”


    全身猛然痙攣了一下,單仞痛苦的道:“瓦罐雖離……井上破……古兄……江湖上……混久了……早晚……也……也會碰上這麽一遭的……”


    “黑馬金農”古少雄、“銀旗尊者”陸安,“白儒士”遊小詩等三個人全團團的圍了上來.古少雄搶先叫著:“單兄,你,你覺得怎樣?“


    雙眼翻了翻,單仞吸著氣:“我……我……我要去了……”


    陸安不由滿麵悲憤之色,他大吼道:“單兄,你還有什麽話要交待我們的麽?”


    四肢籟籟抖索,單仞的的雙瞳光彩已在逐漸淡散,他的喉嚨在“咕嚨”的輕響著,兩頰的肌肉緊緊繃撐,硬張開牙關,他哺哺的迸出了幾個字:“血……債……血……償!”


    就這四個字,單仞的脖子一歪,人已在古桂的懷中斷了氣,那一雙眼,仍然突出目眶,怒睜不瞑!


    “黑馬金衣”古少雄霍然站起,他激昂悲憤的死盯著站在那裏的紫千豪,聲如霹靂般吼道:“紫千豪,你看見了?這又是你的另一次罪行,另一次殘暴的明證,你真是心狠手辣啊!”


    冷冷的凝望著對方,紫千豪淡漠的道:“我錯了嗎?“


    古少雄雙目似欲噴出火焰般的厲叫道:“你還以為你這血腥的手段是對嗎?”


    微微仰頭,紫千豪深沉徐緩的道:“雙方約定各舉一人公平決鬥,不論生死,而結果是我贏了,我贏得光明正大,於心無愧,古少雄,你之所以這樣憤憤不平,惡形惡狀,隻是因為嫉恨我勝了此戰而且,沒有別的,是麽?”


    後麵,房鐵孤大聲應合道:“紫少兄說得對,姓古的,大家說好了單挑單的決鬥,你們那邊人栽了隻能怨他學藝不精,怪不得誰!”


    踏上一步,熊無極也吼道:“中原來的朋友們,你們派出的人已經打敗了,照方才的諾言來說,你們應該馬上拍拍屁股走路,休想惱羞成怒,節外生枝!”


    徐徐將單仞的屍體擺平地下,古桂沉重的站起,他極狠惡毒的瞪著熊無極,冷森森的道:“就此迴去?熊無極,你未免說得太簡單了!”


    熊無極向未答話,紫千豪已接過來道:“本來就是這麽簡單,古桂,你們的決鬥代表敗了,你們使該遵守前約,歸返中土,除非你們是要背信毀諾!”


    唇角抽搐了一下,古桂陰沉的道:“你說話最好留點神,紫千豪!”


    一挺胸,紫千豪生硬的道:“古桂,此乃真言!”


    “黑馬金農”古少雄氣恨的道:“紫千豪,你聽見單仞單兄在臨終之時告訴我們的話了?血——債——血——償!


    紫千豪臉上沉凜未然,他道:“不要巧立名目,另生枝節,古少華,清楚的擺一句話過來,你們,是不是想棄信毀諾,名食其言?”


    古少雄嘴唇一動,旁邊的“白儒士”遊小詩已急忙湊近了一點,他為難的道:“古兄,我們雖然是滿肚怨恨,一臉不甘,但是我們的確也有言在先,我看,這件事還得再斟酌……”


    眉梢子倏豎,古少雄不悅的道:“有什麽可斟酌的?紫千豪先殘關心玉在前,後殺單仞於後,我們受了‘俠義帖’重邀來到西陲為關心玉討還公道,那段公道未曾討還,卻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死了一個單仞,遊兄,難道說,我們就這麽沾羞蒙辱的迴到中土,不明不白的交差了事?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種坍台失顏的事,莫說我古少雄承擔不了,就是遊兄你,隻怕也忍受不住吧?”


    遊小詩神色一變,卻竭力壓製住心頭怒火道:“話說得不錯,但既是如此,我們原先使不該答允對方挑人決鬥以了爭端的這個提議,我們答允了,且又已分出勝負,卻怎能當場毀諾反悔?古兄,這等的坍台先顏之事,我遊小詩也同樣承擔不起!”


    勃然大怒,古少雄厲聲道:“如此說來,遊小詩,你也想吃裏扒外,賣友順敵了?”


    “白儒士”遊小詩亦自氣衝牛鬥,挫牙嗔目:“姓古的,你體要含血噴火,不可一世;我隻是教訓你須要明白‘信‘之一字的真實涵意!”


    眼瞳的光輝突然變得冷硬,古少雄暴烈的道:“教訓我!姓遊的,你還差得遠。”


    重重一停,遊小詩憤怒的道:“古少雄,在別人眼裏,你乃‘洛陽‘一霸,可以處高氣揚,頤指意使,在我看來,你卻算不上什麽人物!”


    “噫”的斜站出來,古少雄發梢上堅的大吼道:“好,姓遊的,我古少雄既是不算什麽人物,今天就來領教一番你閣下的獨步高學!”


    狂笑一聲,遊小詩大袖倏拂,腳下不丁不八的一站,冷漠的道:“情願之至!”


    他們兩人這一窩裏反,古桂可就急了,他飛快的往雙方當中一攔,寒著臉,大大不悅的道:“這是做什麽?鬧笑話給人家看麽?強敵當前,我們正應同心協力,團結無間的共渡危機才是,怎的自己卻起了內哄,也不怕令親者痛,仇者快?真是荒唐之極!”


    “銀旗尊者”陸安也走了過來,他匆忙拉開遊小詩,邊低聲勸慰道:“平平火,遊兄,這不是我們自己鬧意氣的時候,眼前的難題還擺著,怎堪自家不和?”


    這時——


    熊無極忽然大聲叫道:“小詩,你看看,就憑這批人怎能和他們交心托命?你還不過來與我站在一起,非要等到他們賣了你,你才甘心麽?”


    “一扇指天”古桂火辣辣的斷叱一聲,吼道:“熊無極,你休要在那裏妖言惑眾,挑撥離間!”


    青虛虛的雙眼倏瞪,熊無極怒道:“放你的屁,我隻是向遊小詩指點迷津,挽其步出泥沼!”


    暴雷似的厲吼著,古桂手指熊無極道:“你過來,熊無極,我這就為武林伸公義,替江湖明忠奸,誅除你這叛徒妖孽!”


    胸脯一挺,熊無極大步前邁,他邊狂笑道:“狗娘養的古桂,你當老子含糊你這老殺才!”


    伸臂攔阻了熊無極的去路,紫千豪冷冷瞅著古桂道:“古桂,此時此景,相信我們全不是為了漫罵吵鬧而來的,事情要怎麽個解決,你們是守信不守?總得說出一句話來,這樣大唿大叫,亂嘈嘈的吵下去,隻怕不會有什麽結果!”


    轉過身來,古少雄大叫道:“紫千豪,你想就此完事那是做夢,關心玉的殘不能不報,單仞的血債亦不能不索!”


    寒森的盯著古少雄,紫千豪道:“你的意思是說,古少雄,你們是不遵守前諾了?”


    一橫心,古少雄粗魯的道:“什麽前諾?與你這種狂夫兇徒還有什麽信約可守?”


    冷森森的笑了,紫千豪道:“古少雄,可借你是怎麽混到今日的名聲了!”


    氣憤膺胸的房鐵孤踏前一步,大怒道:“好個不知人間羞恥為何物的混帳小子,就憑你這種耍賴使刁的卑鄙作風,古少雄,我與你講話都覺得失顏!”


    一張俊臉刹時轉為鐵青,古少雄狠毒的道:“就是你這幾句,房鐵孤,我決不會放過你!”


    山挺嶽立的往上一站,房鐵孤威猛昂然的道:“好得很,姓古的小子,我就等著掂掂你的份量了!”


    在這一片緊張火暴的氣氛裏,紫千豪又麵對著“一扇指天”古桂嚴肅的開了口:“古桂,方才古少雄講的話你是聽見了,他所說的你是否同意?這是否也代表了你或你們其他人的意思?”


    略一遲疑,古桂的臉色陰沉不定,好半晌,他才狠狠的道:“我們的意思正是那樣!”


    凜烈的大笑,紫千豪道:“好一群中原‘俠義’人物!”


    就在紫千豪這片帶著諷刺、憤怒、輕蔑的大笑聲尚未歇上的一刹,“白儒士”遊小詩已突然青筋暴浮於額的大叫:“我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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