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顏色是灰白色的


    但是應檀溪的眼睛確是彩色的。


    她的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


    星星有很多種。


    她就是屬於最亮的那種。


    竹簾就跟在她的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距離很默契,不遠不近,剛好三尺。


    應檀溪轉過頭,她望著竹簾忽然問道,“我們有多久沒有在一起玩過了?”


    竹簾眼底的那絲陰霾一閃而過,隨之迎來的就是她那讓男人也許都把持不住的微笑。


    她低下頭輕輕踢了踢腳邊的白雪。


    她遲疑說道,“多久了呢?我也既不清楚了,大概從公主離開南郡宮之後就再也沒有在一起玩過。”


    應檀溪笑道,“我是五年前離開的。”


    竹簾說道,“那便是五年了。”


    天空之中依舊在落著雪。


    她們兩個人站在雪中,被漫天茫茫的雪花遮蓋住了蹤跡。


    但是她們沒有絲毫要去找地方避雪的意思。


    應檀溪忽然不說話了。


    她的眼睛蒙著一層竹簾看不懂的情緒。


    她們就是站在這裏,眼睛都平靜的互相望著對方。


    這兩個人眼睛中間落下的雪像是層層的薄霧。


    薄霧不僅遮蓋住了這兩個人眼睛的光芒,同時也是遮住了她們內心之中的真實所想。


    應檀溪的心中想的是一件事情,但是竹簾心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情。


    空氣有些緊張。


    竹簾的手慢慢的握緊,思緒跟著飛速的轉動起來。


    她開始準備迴答任何不利於她的問題。


    ……


    但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應檀溪隻是忽然抬頭問道,“竹簾姐姐,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嗎?”


    竹簾楞了一下,她準備好了迴答很多問題,但是她沒有想到應檀溪會問她這個問題。


    是關於喜歡。


    她似乎很久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了。


    因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兩人之間關注的東西就變得不一樣了。


    如果要是應檀溪知道了她和陶餘溫都是為魔宗辦事,那她會怎麽想呢?


    竹簾輕輕低下了頭。


    她慢慢說道,“我隻是一個丫鬟,無論是在老夫人的心中還是在小姐心中,我都是說不上話的。”


    她闡述的是一件事實。


    但是正是因為這個事實,所以她和應檀溪的距離就被莫名的拉遠了。


    應檀溪望著她,眼中有些悲傷,但是這悲傷還是被她經常具有的快樂所掩蓋了。


    她開心的迴頭拉住了竹簾的手說道,“竹簾姐姐,我們小的時候經常在一起玩,不是嗎?”


    她看著竹簾認真的瞪著眼睛,“當初我就說過,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是我的姐姐。”


    竹簾沉默。


    她的表情像是空中的飛雪,有些飄忽不定。


    她咬了嘴唇問道,“話雖然如此,但是你這個問題為什麽要問我?”


    應檀溪看著她認真說道,“小的時候我們一起出去的時候,無論到了哪裏,吸引異性目光最多的永遠都是你,即使是我……”


    她停頓了一下,沒有說出後麵的字。


    但是竹簾還是微笑的接了過去。


    “即使是你長的比我漂亮對嗎?”


    應檀溪低下了頭:


    “其實在我心中一直都認為竹簾姐姐是最漂亮的。”


    ……


    風吹過她的臉。


    讓她絕美的臉因為寒冷有些發紅。


    她確實要比竹簾漂亮。


    踩著雪的聲音驟然停止。


    她說的話明明是沒有任何敵意的,但是此時的竹簾聽起來卻是感覺宛如針紮一般刺耳。


    應檀溪臉上的本來真誠的笑容在她的眼中顯得反而是顯得有些虛假。


    當一個人的內心變得虛假的時候,她再去看任何人都會覺得虛假,哪怕她臉上的笑容此時是無比真摯的。


    竹簾淡淡的看著她的臉,她本人的臉上並無悲喜,她淡淡說道,“你說你喜歡一個人。”


    應檀溪沒有注意到她表情的細微變化,點頭應道,“是很喜歡。”


    竹簾看著她說道,“你要知道,一個男人永遠都是不值得被喜歡的。”


    應檀溪不解的看著她。


    竹簾解釋說道,“除非你是有著目的去喜歡他,要不然永遠不要主動去喜歡。”


    應檀溪低頭問道,“為什麽?”


    竹簾認真的看著他說道,“因為這永遠都比不上讓他喜歡你。”


    ……


    應檀溪低頭不語。


    竹簾心中想的是什麽,她自然也不知道。


    但是她卻知道,她喜歡的那個人真的喜歡別人不喜歡她。


    這大概就是唯一能讓她一直笑著的臉變得陰沉的原因。


    ……


    應檀溪長長的睫毛掃著落雪。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忽然看著竹簾說道,“我們來打雪仗吧。”


    竹簾轉頭看著她,“我不玩,那都是小孩子玩的。”


    應檀溪認真說道,“我們來打吧,好久沒有玩過了。”


    竹簾看了一眼她的衣角,淡淡說道,“你的境界實力太高了,我又打不到你。”


    應檀溪笑著說道,“我不用我的境界和靈力,就這樣來打。”


    她輕輕地一揮手。


    空氣之中的雪花凝結成了兩顆極為渾圓的雪球。


    那怕就是有人用手去握,也許都做不到這麽渾圓。


    她把手一揮,於是一顆雪球飛向了竹簾,落在了她的手裏。


    她手中握著第二顆雪球。


    這本來會是一件很歡愉的事情。


    但是竹簾的臉上卻蒙上了一層冰霜。


    她想到小的時候陪著她打雪仗,每次都是故意輸給她,弄的一身雪,但是自己若是打了應檀溪,迴去便是會被老夫人一頓臭罵。


    竹簾低下頭。


    她極為認真的看著那顆雪球。


    然後伸手把那顆雪球攥成了冰坨。


    她平靜說道,“我不是當年的我了,你卻還是當年的你。”


    應檀溪撅起了嘴,忽然覺得有些無趣。


    話已經說到這裏,那便是沒有任何再說下去的必要。


    她輕聲說道,“你不願意玩,那我去找黃春秋,他一定願意陪我玩。”


    少女踮著腳,她的背影在雪上留下兩道淺淺的腳印。


    竹簾望著那處腳印,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她覺得應檀溪很可笑。


    她是為魔宗做事的人,卻要在這裏陪著一個大小姐打雪仗?


    教她兒女情長的事情嗎?


    她隻是覺得很幼稚。


    那坨冰在她的掌心慢慢的融化,最後變成了水。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忽然發現身旁站著一個人。


    陶餘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了。


    她的眼神依舊是那麽平靜,但是卻在這平靜之中帶著不可侵犯的霸道。


    她平靜的望著竹簾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她很幼稚?”


    竹簾低下了頭,“我不敢。”


    陶餘溫平靜的看著她低下的頭說道,“你可以覺得她幼稚,因為她確實很幼稚。”


    她的話鋒一轉,忽然就像是天空中飄下的寒雪這般冷。


    “但是,南郡城中的任何人都可以死都可以被出賣,唯獨她,是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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