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連續下了數日。


    劍淵在大周的邊境,再往它的東南便是南疆的範圍。


    南疆和大周的範圍相隔,是一條極為遼闊的大河——洛河。


    南疆不是特指一個地方,在這片平原之上,極為遼闊,有著很多的勢力。


    而那北下的蠻族士兵便是在西南的方向,這裏有座關城,雄關如城,是為馬嵬山關。


    嘉峪關的守將是寧遠將軍。


    寧遠將軍本來是馬重舉的部下,被委派到邊境已經五年的時間。有了他在這裏,南蠻的士兵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是馬重舉死了。


    這是連寧遠都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為何蠻族士兵卻率先知道,他們幾乎就在當天就越過了洛河。


    邊塞戰事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吃緊。


    現任天子周興派出了援軍,絲毫沒有膽怯,早在幾日之前,援軍就已經到達。


    領隊的將軍寧遠並不認識,因為他是一個年輕人。


    他的做事風格極為奇怪,連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認真的記下,做事情一絲不苟。


    他剛到馬嵬關的第二天,他就記住了軍營之中大部分人的名字。


    他沒有先著手去置身去邊防,也沒有去研究南蠻的士兵,就下令閉關不出。


    南蠻士兵衝鋒了幾次,都是因為這高大的城牆阻礙而進不到其中。


    寧遠將軍雖然不解,但是畢竟是聖上派來的將軍。雖然年輕,但是卻也是隻能對他言聽計從。


    然後寧遠將軍的部下也都是有著不滿,因為他們聽著關城下麵每日的叫罵聲有些心煩,但是迴首去看新來的統兵大將卻隻是依舊每日關心著將士的冷暖溫飽。


    似乎他對這戰事並不敢興趣,或者是他已經忘了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


    於是軍營之中開始傳說這位新上任的將軍並不懂兵,所以他遲遲不出兵,但是對此議論,將軍隻是微微一笑。


    於是直到秋雨落下。


    這位將軍終於有了動靜,開始招兵。


    他大肆招募民兵,因為是在邊境,許多百姓窮苦,但是他給出的軍餉又是十分豐厚,所以許多人紛紛趕來。


    許多人都聽說這位將軍出手大方,一個月能給一兩紋銀。


    於是這些百姓,不看那些招兵的告示,不管是否符合,紛紛趕來。


    這位將軍坐在招兵臨時搭建的這座涼棚下麵,吹著秋風看著秋雨,望著麵前絡繹不絕的人群。


    除了許多年輕的壯漢,還有些七八歲的孩子,還有老朽,甚至還有女人。


    他望著這些人,眉頭不皺,極為寧靜。


    站在他旁邊的副官急的眼睛都要瞪的出來了。


    “將軍,你這不管什麽樣的兵都收,豈不是亂了,這些人怎麽能打仗啊?那蠻族士兵驍勇無比,我們招這些兵如何能打的過?”


    將軍低頭喝了一口邊塞特有的花茶,眉頭微皺。


    “不許廢話。”


    ……


    副官退下,隨即不再言語。


    過了不多時,旁邊負責招兵的士兵一臉苦澀的帶來了一位老者,老者的步履蹣跚,看上去甚至六七十歲。


    “將軍,他已經到了這般年紀,還要參軍,你說這……”


    將軍放下茶杯,有些不悅,淡淡說道,“招。”


    那老者看著將軍的臉,忽的就跪下了,臉上老淚縱橫,“將軍啊,我兒子參軍戰死了,留下一個傻子兒子,我一把年紀了,實在沒有辦法,我打不了仗,但是我能跟著燒火……”


    將軍急忙站起了身子扶起來了這位老者,看著旁邊的軍士說道,“去給他提一兩軍餉,以後莫要再問,招就是了。”


    那軍士一臉苦澀,欲言又止。


    那老者又要磕頭拜謝,卻被那位將軍攔住了。


    老者熱淚盈眶,“老朽姓黃,雙名川河。我在邊塞這些年了,從來沒有見過將軍這般大義之人,想請教將軍大名。”


    將軍微微一笑,“鄙姓李,李鳳涼。”


    ……


    黃川河看著麵前的這位年輕人,再次拜謝,這才離去。


    李鳳涼看著旁邊的軍士,淡淡問道,“今日招了多少了?”


    那軍士苦著臉說道,“三千餘人,送出去了三千兩白銀。還有糧食更是數不清。”


    李鳳涼微微皺眉。


    軍士心說這位將軍大人是心疼了,剛要補充。


    李鳳涼又繼續說道,“明日多派些人去關城四周散布這個消息,據我了解,這馬嵬關附近至少有著幾萬居民,怎地才這些人?”


    那軍士叫苦不迭,“我的將軍大人,這些人都是老弱病殘,在邊塞呆了這些年聽到蠻軍嚇得都腿軟,如果不是家裏窮的揭不開鍋,誰會來?傻子都看的出來,他們是為了那一兩銀子。”


    李鳳涼說道,“既然是為了銀子,那給就是了,我大周這些基業,幾萬兩銀子還是拿的出來的。”


    那軍士急的說不出話來,眼看著今天天色漸漸暗淡,從長街的那頭又來了一個人。


    這是他們一下午看見的最為正常的一個人。


    那是一個男子。


    他的身材很高,然後又長的有些秀氣,但是眉眼之間的氣息又十分疲倦。


    李鳳涼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這個人。


    他身上穿著的衣服全是泥巴,但是原本的顏色已經看不清了。


    他來到了招兵處,高聲說道,“我要當兵。”


    那軍士大喜,因為看這身材這小子就一定有幾把力氣。


    他剛要說話,李鳳涼卻突然叫道,“你過來。”


    那男子嚇了一跳,轉頭看向李鳳涼,臉上有些泥巴,看上去有些誠惶誠恐。


    李鳳涼仔細的端詳著他的臉。


    那男子的眼神深處有些緊張,但是臉色卻依舊平靜。


    “叫什麽?”


    “姓荼……”


    “荼什麽?”


    那男子緊張道,“荼州。”


    李鳳涼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其實我知道,你其實是……”


    那男子的表情未變,但是藏在髒衣服袍袖之中的手卻是握住了一把匕首。


    如果他說出自己的名字,那麽自己會以最快的速度殺死他。


    李鳳涼看了一眼他的袖口。


    淡淡說道,“是個窮人……”


    那男子鬆了一口氣,然後躬身便拜謝,“正是,我是個窮人,為了那一兩軍餉才來的。”


    李鳳涼問道,“你見過蠻兵嗎?”


    那男子說道,“未曾見過,但是聽說蠻兵兇殘,殺害我大周百姓毫不手軟。”


    李鳳涼說道,“你和其他窮人不太一樣。”


    男子的低頭,臉色微變。


    “你很有膽識,也很有膽量。”


    李鳳涼淡淡的說著,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雙關之意。


    “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當我的馬童吧。”


    ……


    周途低頭應下,背後的汗水已經浸透了衣衫。


    但是好在他站在細微的秋雨之中,無人能分辨他出來那是汗還是雨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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