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小玲不禁一驚道:“還有什麽人到來?”


    於誌敏說一聲:“放心!這迴真正是甕中捉鱉,一個也跑不了。”


    阿爾搭兒說一聲:“是啊!敢情達水牢是洞裏一條後路,全被我們堵住了。”


    三小人各一句,拐角處已有兩人急奔而來,阿爾塔兒看出不是自己人,猛喝一聲:


    “打!”萬幻老妖的頭已被擲出。


    那人迴避不及,被那頭顱撞得他骨碌碌滾下石階。


    於誌敏一伸手,又點倒一個。


    錢孔方出拐角處現身,見狀笑道:“人家辛苦趕來的兔子,你們倒會撿現成啊!”


    瑾姑隨後到來,見閔小玲與同伴站在一起,也叫一聲:“閔姑娘!你的劍在這裏!”


    閔小玲接過她的寶劍,恨恨道:“那老妖真正可恨,他把我的寶劍全都搜去,害得我餓了兩天,沒法出這死牢。”


    於誌敏笑道:“閔姐姐會用七情迷魂散,這會卻失手在七情網下,也算是完了一劫,但紅花婆婆用的是七情散,萬幻老妖用的是七情網,莫非同一淵源不成?”


    閔小玲恨恨地白他一眼,叱一聲:“你問我師父去!”又問一聲:“這位姐姐是誰?”


    於誌敏忙替她兩人引見。


    錢孔方與閔小玲客套一番,才叫一聲:“阿敏!”接著道:“這兩個怎麽處置,還有好幾個關在丹室裏麵,等你去審訊哩!”


    於誌敏忙道:“你們來到這裏,可曾遇上兇險?”


    “誰說沒有?後麵的兩道全被炸坍了,而且地底還有煙火噴出………”錢孔方一撩衣袖,顯出水鐲道:“若非這個勞什兒,你身邊敢情就少我們四姐妹啦!”


    她雖已成為少婦,但年紀猶輕,說到傷心處,淚珠不禁欲滴,卻又一聲慘笑。


    於誌敏知這些妻妾俱是委屈不得,笑笑道:“今夜定有酬勞。”


    “呸!那是閔丫頭的!”


    諸女明白檀郎所說的“酬勞”,都推在閔小玲身上。


    閔小玲無限嬌羞,駕一聲:“找死!”恨恨擰於誌敏一把,道:“還不快處置這兩個好走!”


    擒獲兩人中,一個是被點穴麵一聲不響,一個是被阿爾措兒擲出人頭打跌,在珠光照耀之下,認得正是妖師的腦袋,也驚得不敢作聲。


    然而,諸女連連催促於誌敏處置,被打跌那人不知自己命運如何,又急叫一聲:“饒命!”


    若非雍碩果中途再變,於誌敏也覺這批龍陽君是十足的可憐蟲,但經此一來,又覺得他個個都恬不知恥,重重哼一聲


    道:“你算是老幾?”


    “在下白露韓敬宗,排行第十五!”


    “你果然是在下嘛”於誌敏心裏暗想,又問道:“這一個排行第幾?”


    “他是穀雨藍天月,排行第六。”


    “聽他的名字和綽號就知不是好人,好吧!你叫他別打歪主意,給我走迴丹室。”於誌敏詞意甚嚴,伸手一撼,藍天月應勁而起,立即大喝一聲。


    韓敬宗忙叫一聲:“師哥不可造次!”


    藍天月驀地驚覺自己這命拚不得,又輕輕哼了一聲。


    於誌敏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叢容道:“你兩個快迴丹室去罷,歪主意輪不到你想。”


    丹室裏,張惠雅和秦玉鸞雖將那夥孌童似的妖徒點倒,但神情上還是顯得緊張,好容易見瑾丫頭一個現身,即急問一聲:“阿敏呢?”


    當然,沒有孩子的女人,還有什麽比得不見丈夫那樣著急?“瑾姑笑說一聲:“丟了!”於誌敏也就押解妖徒到達見狀笑道:“把他們穴道解開,讓我問他一問吧!”


    於誌敏還一盤問,知眾妖徒中隻有藍天月排行最先,也入門最早,提他過來,喝道:


    “要是不願意多吃苦頭,就把與來往妖師的賊人姓氏,巢窘從實招來。”


    藍天月隨口答一聲:“沒有!”


    於誌敏怒道:“你敢騙我?”


    “我騙你幹什麽?”


    於誌敏看他那神情確像說的是真話,但說到老妖不與外人來往,怎肯相信?冷笑一聲道:“你這些龍陽兔子,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就給你吃點苦頭試試看!”左手輕揮,潛勁已發。


    韓敬宗驀地看見藍天月麵色驟然變青,急叫一聲:“大俠手底留情!”


    於誌敏將勁道一停,冷冷道:“白露、穀雨,遙遙成對,你替他求情來了?”


    韓敬宗麵不改色道:“我師確來與外人來往,有事即差遣門人傳達。”


    於誌敏叱一聲:“信件在那裏?”


    “多半傳的是口信,若有信件,也是師父自己收藏,門人怎能知道?”韓敬宗婉轉答辯,於誌敏麵色略舒,一指藍天月道:“你這狗頭入門較早,一定知道信件放在何處。”


    藍天月依舊搖頭,說一聲:“不知!”


    於誌敏暗想:“這真奇怪,他們明知妖師已死,還有那樣值得留連的,為甚總是一問三不知?”


    他略一沉吟,心裏也明白幾分,從容道:“你這些狗頭莫以為龍卷風不能狠心殺妖俘,待我尋到信件,便把你們封在山腹,讓你活活餓死。”


    他說話的時候已留意妖徒神態,隻見他們麵露喜色,情知妖徒陷溺已深,寧願飲涵止渴,水旱並行,不擇路徑,立即厲喝一聲道:“且休得意!我先把你他閹了,然後挑斷腸筋,教


    你受那不男不女的滋味,也無法再下雪峰山。“這話一出,妖徒人人色變,韓敬宗哀叫一聲:“六哥,你就把知道的說了出來罷,那種味兒確不好受!”


    藍天月被於誌敏說正他最忌諱的事,也自心驚,指丹爐的地麵道:“師父窖藏的信件,多半會在爐底。”


    於誌敏嗯一聲:“你去拿來”


    藍天月麵有難色。


    “你敢不去,我先教你嚐嚐!”


    藍天月苦著臉道:“在下確不知爐鼎如何開啟。”


    於誌敏向那丹爐一瞥,隻見它三腳著地,鼎底透空,鼎蓋甚密,看來也不過是二十斤左右,有何難開之處值得藍天月恁地慎重,為難?


    於是,他立即推想到鼎腳可能牽連有極兇險的埋伏,才致藍天月不敢輕易搬動。使目一轉,即將丹室看遍,但見室作圓形,屋頂也成為弓形,近牆外有一道環繞全家的石隙,不禁微笑道:“閔姐姐你們押這群狗頭往甬道暫歇,搭兒妹在這裏幫我!”


    諸女一退出丹室,於誌敏便對藍天月冷笑道:“你不會開爐鼎,我來教你開,你雙手搬著鼎耳,左轉一轉,右轉一轉”那就要死人啦!“藍天月忍不住大叫起來。


    於誌敏好笑道:“你這迴可是會了?”


    藍天月知道鼎外暗藏機括,若果胡亂搬動,則全鼎爆開,一室盡坍,原想誘騙別人去搬,自己站在後麵尚可躍入甬道。


    那知於誌敏十分精細,故意教他亂搬,他急了起來,不覺盡泄天機,隻好垂頭喪氣,歎一聲道:“要是出了差池,休得怪我!”


    “反正一出差池,頭一個是你死,我怪你作甚?”


    於誌敏雖然故示從容,但藍天月一再慎重;他不知將有何種意外發生,也緊張得挽著阿爾搭兒的玉腕,以備隨時可以躍出。


    諸婦押著數名妖徒擠在丹室入口,個個星目凝睬室裏三人的動靜,神情也十分緊張。


    但見藍天月先取正一個方位,前行三步,後退六步,左走兩步,右走三步,然後跪了下來,膝行到達丹鼎旁邊,一腳,一摧,一拉,再向右一扳,隻聞一陣軋軋的機括聲音起自地下,整個丹室的地盤也漸形旋轉起來,錢孔方不禁叫一聲:“阿敏!要不要我們進去?”


    於誌敏剛說一聲:“不要!”丹室的地麵已轉到另一方麵,靠壁的神座恰巧將甬道入口堵塞起來。


    在這頃刻間,丹室已換了一付景象,原來僅有一鼎一桌,一神龕的丹室,此刻又多了一床、一榻,一書架。書架上簽軸雜陳,藥瓶林立,於誌敏暗道:“這才像個丹室哩!”


    但他沒看見書信安放的地方,忍不住又問一聲。


    藍天月指著眼前的抽屜道:“我師父的重要物事,都藏在裏麵。”打開抽屜,一件一件取出。


    於誌敏先將書信取過,又瞥見有厚厚一本,上有“丹房秘定”四個篆字,心想:“這是什麽樣的書?”那知打開一看,盡


    是同性采補之術,急收進袖裏,然後向藍天月詢問各種藥料的用途,並命他將丹室恢複原狀,退出甬道,說一聲:“待我毀掉這個害人的地方!”遙劈一掌,丹鼎“轟隆”一聲,全室俱陷。


    藍天月叫一聲:“糟了!我們怎能出去?”


    於誌敏道:“再由水牢裏走!”


    夫婦一行押解幾名妖徒由水中登上江麵,隻見牽頂上劍光線繞,金鐵交鳴,藍天月聞聲變色。


    於誌敏忙問道:“你說老妖不與外人交往,峰上的敵人何來?”


    藍天月一言不發,轉身一縱,又躍迴水中。


    於誌敏怒火頓起,大喝一聲,一掌劈去,但見江水中分,浪濤壁立藍天月打了一個翻身,便被旋流卷去。


    阿爾搭兒叫一聲:“阿敏!你和閔姐姐帶人慢慢走。我先接應她們幾個!”向錢、秦、張、瑾,四女招唿一聲,四條身影沿壁直上。


    於誌敏麵寒如鐵,對妖徒凜然喝道:“你們這裏可曾有稱於的老人經過?”


    妖徒麵麵相視,韓敬宗思索半晌,旋道:“有是有一位老人被押解往斷腸峽,但並未上山,也不知道是不是姓於。”


    閔小玲冷哼一聲道:“你敢騙我,若果沒有姓於的老人上山,我來的那一天為什麽你們不好好說?”


    韓敬宗忙道:“姑娘有所不知,雪峰山頂可遠眺幾十裏,那天我師見姑娘筆直登峰,早打定擒下來作為開壇主文,那肯把實話向你說?”


    於誌敏道:“你說姓於的老人被押解斷腸峽是真的了?”


    韓敬宗道:“在下決不敢欺朦大俠。”


    閔小玲忙道:“阿敏別聽他胡說,那有斷腸峽這個地名。”


    韓敬宗忙道:“大俠說的正對,斷腸峽就在巫峽下遊,聽說巫山七俠就歸隱在斷腸峽附近。”


    “晤!又是宇內十三兇的餘孽。”於誌敏一所巫山七俠這個名頭,便知是以石雄為首的巫山七怪,接著又道:“我不惹他,他反而惹起我來,若不搗他的狗窩,也枉為人子。”


    於誌敏懊悔當年隻顧直揭魔教,沒有盡懲宇內十三兇,以致麻煩的事出到自己頭上,不覺感歎幾聲,目光移向妖徒身上,說一句:“你們去罷”右掌一揮,一陣輕風掠過每一妖徒頭腦。再取一粒耐饑丹,說一聲:“閔姐姐先吃這個,你我再上峰去。”


    閔小玲服下丹藥,看妖徒走遠,詫道:“這批妖孽罪無可放,你怎的輕易放過了?”


    於誌敏笑笑道:“三個時辰之後,他們就成了廢人,何必多造殺孽?秦丫頭幾個還在峰頂廝殺,我們去看看是什麽人那樣兇狠?”


    閔小玲才迴答了一聲,忽又注視於誌敏臉上微笑道:“你好生大膽?”


    於誌敏惜然道:“你說什麽?”


    “錢丫頭這件事,你不怕紫頭擰你耳朵?”


    “你說這件事呀?”於誌敏笑了起來,續道:“當初我也不答應,還是哥哥和搭兒幾個胡鬧,擰掉了耳朵也好,省得每天聽你們絮話。““說得好輕鬆,臉皮又老,過幾天看你的耍子。”


    於誌敏笑笑道:“你們可曾見過駱伯伯,霞妹和蟬姐往那裏去了?”


    閔小玲搖搖頭道:“駱伯伯沒有見到,紫丫頭和柳丫頭說先去探望紅姑,可能這時還在梅嶺一帶。我和穗姑本來也要去探望紅姑,因為與紫丫頭分頭南下,恰聽有人說公公被挾持向雪峰山,才折轉這裏,卻不料吃了大虧。”


    於誌敏歎道:“我在冰原極地的時候,就料到霸王莊那夥狗頭擄去爹爹,定是另有陰謀,但又猜不出用意何在……”


    “紫丫頭說可能是以公公為餌,把公公安置在一個最兇險的地方,誘我們去救,然後一網打盡。”


    於誌敏頷首道:“我也認為有此可能,但我們經過幾萬裏長征,已把玄冰穀毀了,還有那些兇險的地方不會被我們衝破?除非……”


    他忽然想到一件極危險的事,不覺渾身一震。


    閔小玲詫道:“你怎麽不說了?”


    於誌敏歎了一口氣道:“除非那些魔頭把爹爹安置在一望無際的曠野,地下通埋著炸藥,這樣一來,我不但救不了爹爹,甚至於同時毀滅……”


    閔小玲聽得一凜,迴想起來,若果魔頭用這方法,檀郎確難逃一死,不禁著急道:“你得先想個方法啊!”


    “方法當然是有,我若不去救爹爹,一時不會有害,先探得確實地點,群魔也逃不出我掌心,不過,我也得求求朋友才行。”


    “你要求那一位?”“方幼齡前輩!”


    “方前輩?”閔小玲覺得檀郎要乞求不如己的人來援助,不禁詫道:“她能幫你什麽?”


    於誌敏正要迴答,忽聞峰頂幾聲嬌叱,當中夾有阿爾搭兒的尖嗓子叫道:“阿敏,快把人抓迴來!”於誌敏急忙抬頭,即見一團黑影如星丸疾墜,還未想到該不該去抓,那團黑影已落在河中,“撲通”一聲,水花四濺中去得無蹤無影。


    閔小玲歎一聲:“可惜!要知道你不抓,我也可把那人抓迴來了。”


    於誌敏苦笑道:“把他抓來,又有何用?”


    閔小玲莫測高深,不禁愕然。


    於誌敏忽道:“我此時不易露麵,你趕快上去教他們看那些妖徒該放的就放,該殺就殺,千萬別讓他們知道龍卷風已到過雪峰山。”


    閔小玲笑道:“你搗什麽鬼?方才你放了那夥人,難道不知道你綽號龍卷風?我見你還向他們報名報姓哩!”


    “那是方才的事,這時我想到要救爹爹,必須隱密行蹤。”


    “放走那幾人還殺不殺?”


    “我就去殺!”於誌敏一閃而去。


    於誌敏動了殺機,以他一日千裏的腳程,妖徒韓敬宗一夥若被他追上,那會有命?“但他沿巫水疾走一程,估計已有五六十裏,還看不到人蹤,究竟那夥妖徒往那裏去了?他遍尋不著,隻好折轉迴頭,忽聞山石裏麵傳出人聲道:“今天的事好險,若果那姓於的真個下來,我們一個也別想活。”


    “撿得這條命迴來,要好好享受方是。”


    “十二哥!你說怎樣享受?”


    “師父不貪女色,害得我們哥兒隻好各走各路,這迴他已死了,那還不要找幾個解解悶兒?”


    “那也得等姓於那夥人走了才行呀!”


    “他總不能呆著不走,三天後我們就開始著手!”


    於誌敏暗點頭冷笑道:“你這些至死不悟的妖徒,三天後山民樵夫都能夠打死你,也省得我再下手。”他已用氣功拂斷妖徒前腦的經絡,使他們三天後與尋常人無異,若再想為惡,也是有心無力,不必費事會殺。於是,一聲不響,疾走峰巔。


    諸女聽過閔小玲傳言,將所俘的敵人,全麵處置妥當,,見於誌敏飛奔而到。


    秦玉鸞首先高唿道:“阿敏!我替你統統殺了。”


    於誌敏道:“你們方才和甚麽人廝殺?”


    秦玉鸞道:“是皈命道人一夥。”


    “哦又是宇內十三兇人物,你們可曾問他來雪峰山的用意?”


    於誌強道:“他們一見有幾點倒在地,即和我們動手,那還用得著問他來意?”


    於誌敏跌腳道:“你這人還是猴急性子,難道不懂得向他刺探爹爹的消息?”


    於誌強也急得搓手道:“這迴怎生是好?本來擒獲四人,卻教弟媳殺了,還有個活的,又叫他先逃了!”


    於誌敏苦笑得隻是搖頭,想了一想,旋道:“你帶兩位嫂嫂先往梅關等我,爹爹的事放在我身上便了,但是,千萬別向外宣揚說我在湖廣行動。”


    “爹爹被擄在湖廣?”


    “多半是的,但若教敵人知道我的蹤跡,他定以爹爹為餌,誘我上當。”


    “怎能誘你上當?”


    “譬如說,他可將爹爹放在船上,洞裏,廣闊的曠野,反正是任何地方都可以,故意使人泄露消息,待我去解救的時候,便以炸藥將爹爹和我一並炸死。”


    經過於誌敏這樣解說,諸女不禁心驚。於誌強援手道:“怎生是好,爹爹落在敵人手上,時日一久豈不被他……”


    “這個目前還可以放心。於誌敏接著又道:”敵人若不將我弄死,永遠寢食不安,要弄死我,必須以爹爹或你們為餌。“


    於誌強和諸女又是一驚。


    於誌敏續道:“因此,你們必須趕去梅關,保護玉鶯嫂嫂和紅姑,要知靜虛道長雖然感德圖報,但他有心無力,若遇強敵侵擾,他也隻好聽天由命。”


    他說出一番遣走乃兄的道理,又迴顧諸女道:“你們誰願意迴去與紅姊為伴?”


    瑾姑首先就叫一聲:“我去!”


    阿菩、阿萄、阿莎,也同聲說去,秦玉鸞想了一想,低頭道:“我也去好了!”可是她說過之後,粉臉上又起了兩朵紅雲。


    於誌敏正覺奇怪,驀地明白過來,忙道:“好,好!你們幾個迴去也就夠了!”


    玉鸞道:“你們打算先住那裏?”


    “當然先往斷腸峽,但也在這裏住幾天,看看還有沒有撲火的飛蛾!”


    玉鸞和瑾姑四女各含淚水,由檀郎和諧女伴相送下山,在諄諄叮囑後登上征途。


    阿爾搭兒送出玉鸞一行,卻帶著黯然的神情道:“阿敏!


    你常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說不定我們也得分手哩!“於誌敏慨然道:“分別隻是暫時,廝守才是永久,何必過分哀傷?”


    阿爾搭兒輕輕點頭,偷看諸女伴一眼,見閔小玲、張惠雅,錢孔方俱是淚光瑩瑩,道:


    “我們和閔姐姐重逢,還該喜迎才是,可惜這裏沒有菜,也沒有酒!”


    她一語方畢,卻聞岩石後嗬嗬笑道:“誰說無酒?”


    錢孔方喝一聲:“是誰?”作勢待發。


    於誌敏已聽出那人的口音,笑道:“郭老!你出來吧?”


    “小師叔!”石後走出一位形如叫化的老人,正是風金怪乞酒中仙郭良。


    於誌敏笑道:“你幾時躲在這裏?讓我先引見幾位拙荊。”


    他引見到張惠雅的時候,又道:“她算起來該是你師侄一輩子。


    我倒成為你的侄女婿哩!“


    張惠雅“呸”一聲道:“你那張臉皮,會不會紅哩!”


    於誌敏連道:“不紅,不紅!”惹得各人全都笑了,於誌敏讓各人笑了一陣,才將逍遙道長的話轉告郭良,並道:“令師祖的劍術又增了幾招,待一會兒轉傳給你,你方才說有酒菜,就先拿來吃!”


    郭郎嗬嗬大笑道:“酒中仙還沒有酒麽?但我慣對著葫蘆嘴來喝,這幾位小師娘不好喝得,待小仙變個戲法去!”一個轉身,又向山徑奔去。


    諸女被郭良一句:“小師娘”臊得麵紅過耳,待他走後,阿爾搭兒才道:“人家那麽老,怎還叫你小師叔?”


    於誌敏將彼此間的關係對諸女說明,並道:“他走是去買酒菜去了,這山上竹子不少,我們做幾付杯筷,趁這時倦鳥歸林,獵幾隻來烤吃。”


    雪山峰頂,天風掀衣,明月高照,一塊平滑的山石上,坐著二男四女,當中杯盤交錯,酒香四溢,這正是於誌敏夫婦和郭良在上麵酌酒交酬,縱談世事。


    飲到半醺,郭良概然一歎道:“小師叔今番長征玄冰穀歸來,為國家,為人類立了大功,但江湖上卻招你的名聲毀到不可言狀,你可曾知道?”


    於誌敏一驚道:“我因家父被陷,兼程趕路,無暇打聽閑事,他們怎樣毀我?”


    郭良由懷裏取出一張紙,交給於誌敏道:“你看看這個!”


    於誌敏接過一看,隻見上麵寫著:“一個淫蟲龍卷風,書畫琴棋件件通,騙得王家大閨女,又與盧家寡婦,身前刁到水簾洞,身後納個肉芙蓉,鳳凰嶺上曾遭遇,山海關前拜舅公,綠綠綠,紅紅紅,毒如蛇蠍與蜈蚣,淫如獵狗與守宮,武林有此龍卷風,父仇不報枉稱雄,枉稱雄,羞羞羞,雪山大敗路途窮,五行再敗走匆匆,三敗四敗不知恥,父肝子肉水流東。“


    這二十句似謠似偈的柬帖,把於誌敏氣得“哼”了一聲,又苦笑道:“又是十三兇搞出來的好事,郭老!你在那裏得來的這張東西?”


    “隨處都有張貼,但在湖廣道上最多。”


    張惠雅恨恨道:“要是給我看到了,不抓來剁成十八塊才怪!”


    於誌敏笑道:“那些邪魔外道,專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他這些招謠敢情雇下貧苦的人去做,把他剁死豈不冤枉?而且毀自由他毀,怎能傷我毫毛?”


    郭良道:“這事不能不加理會,近來江南發生幾件案子,據說那是龍卷風所為。”


    “甚麽樣的案子”?


    “都是與淫盜兩字有關,每一件案子發生,都留下一個龍形的花紋。我們正派人中,誰也不相信你做出那種事,但眾口爍金,確也令人百思難辯。”


    閔小玲柳眉一豎,麵上籠罩一層煞氣,恨道:“真是非殺不可!”


    於誌敏好笑道:“往那裏殺去?”


    “先抓到一兩個貼招貼的人。然後逐個查問!”


    “那樣一來,豈不已有不少善人受害?”


    閔小玲被檀郎問得無話可說,氣得隻是嘟嘴。


    錢孔方道:“我們五人分成五起候他,相信總可把那壞蛋活捉。”


    於誌敏道:“這法子也還可行,但必須有一人和我在一起,不能,隻怕你們也相信我是那種人了。再則,也得先知道敵人出沒的所在,才不致於望風捕影。


    郭良道:“最近一個案子發生在長沙,不如往長沙去碰碰運氣。”


    於誌敏沉吟:“本來我該先往斷腸峽看看巫山七怪是否留住家父,至於先洗刷汙名的事還在其次,但賊人既然不擇手段貽害善良,家父的事又隻好暫慢一著了。”


    郭良感慨道:“小師叔處處為國為民,偏多不虞之毀。說不定擄去令尊和嫁禍小師叔俱是一人之謀,斷腸峽這一頭,由我去打聽可好?”


    於誌敏大喜道:“郭老你去正好,我們在何處再晤?”


    “秭歸、巴東、巫山、奉節、西陵峽到霍塘峽這一帶的寺觀破廟,你隨時留意酒胡蘆就是。”


    當下籌謀定計,於誌敏即席將蒼冥上人新近的劍法傳給郭良,並贈他幾粒丹藥,由他先往斷腸峽。


    郭良一走,閔小玲也說一聲:“我們也該走了吧?”


    於誌敏道:“閔姐多天辛苦,不妨且耽一宵。”


    張惠雅畫個鬼臉,噗哧一笑。


    閔小玲罵一聲:“死丫頭!”又轉向於誌敏道:“既是那樣體貼,今夜可不許你吵!”


    一宿過後,閔小玲的秀臉上平添不少春意,更加嫵媚動人,諸女心裏有數,除了笑臉相迎,也不必言宣了。


    於誌敏起得較遲,敢情還是諸姬吱吱喳喳把他鬧醒,踱步而出,笑道:“閔姐姐又要走了,你們送不送行?”


    “走?”阿爾搭兒驚問道:“還要去那裏?”


    “去向方幼齡前輩借鶴,還得多一人同去照應。”


    “啊!我知道了!”阿爾搭兒歡唿一聲,接著又道:“你定是借那鶴來,好由空中救出公公!”


    於誌敏見她有此慧心,不禁頻頻頓首。


    阿爾搭兒道:“我和閔丫頭一起去!”


    “不行?”閔小玲笑道:“我不要這個癡丫頭,小鬼雅跟我去!”


    “哼!小鬼雅?你比我大多少?”張惠雅見閔小玲要把她拉走,顯然不十分樂意。


    閔小玲笑道:“好妹妹!大一個時辰也是大呀!搭兒丫頭是那人的影子,錢丫頭和我才見麵,隻好把你拉走,誰教你命勞啊!”


    阿爾搭兒被說成檀郎的影子,心裏大大好受,卻故意向於誌敏一靠,閃著烏亮的眼珠道:“你妒不妒!”


    閔小玲“碎”道:“鬼才妒你!”卻把張惠雅拉過一邊。


    長沙,文物鼎盛,商賣雲集,自古以來就是軍事的重鎮,交通的要道,常駐有數千的兵馬,但這樣一個重要城市,接連二個晚上都有富室少女失蹤。受害的人家,牆壁上平白添了一條黑龍,雖不能說是栩栩如生,卻也有須有眼,不落幾筆。因此,驚動了全城文武、捕快,要把這奇案追尋到水落石出。


    隔不得兩天,長沙各處城門要道,又出現不少招貼,那些招貼雖是不同筆跡,但每一張招貼的大意,都暗示那件奇案是龍卷風所為。


    “龍卷風”這三個字,不但響遍武林,甚至文武百官也聞名肅敬,那樣一位少年奇俠竟會是采花淫賊?稍具頭腦的人決不肯相信。然而,誰有著大的膽子,故意撩撥,蓄意中傷。


    這一天傍晚,譽滿全城的花外樓酒家賓客滿樓,杯觥中,樓下麵一聲:“看座!”即聞蹬蹬蹬樓梯響處,三位少年緩步登樓。


    不首一位是武生公子,英風奕奕,肩後一枝長劍黃穗低垂,劍柄上一粒明珠光芒四射,僅由此一端來看,這少年應該是名門後裔,決非江湖遊俠。


    另外兩位是文縐縐的少年,長得麵如長傳粉,唇著塗朱,也是神光迫人,不比等閑。


    這三位少年一在樓梯口現身,滿樓食客的目光,立即投向他三人身上,直待他由店夥指引入座,才輕輕“噫”了一聲,竊竊私議起來。


    三少年叫來一桌酒菜,開懷暢飲,高談闊論,似把滿樓食客視同無物;但在另一角上的一老三少,卻不時向他投以詫異的目光。


    其中一位少年輕唿一聲:“王前輩!你看那佩劍的小夥子神采飛揚,像不像傳說上的龍卷風於誌敏?”


    “我又不曾見過於誌敏,怎知道他長相甚麽樣子?”


    另一位少年道:“聽說於誌敏長得十分英俊,身邊常帶有幾個美貌的女娃娃,這個沒帶有女人,隻怕不是他吧?”


    “你不見那兩位小夥子,帶有幾分女人相,敢情便是女扮男裝。”另一位少年不同意前人所說,並還大發妙論。


    另一座頭,一位年華雙十的少女向四人掃了一眼,忽對她麵前那少年笑道:“楚哥!你說於誌敏若是知道有人這樣誣陷他,那人能幸免不死才怪!”


    那少年說一聲:“英妹!可惜你我的藝業不行,否則,還可替他查明謠言的來路,分個青紅皂白。”


    那少女道:“要是他們有人到長沙來就好了,最好是梅花女俠,或是我小師妹柳蟬兒!”


    聽說梅花女俠曾在霸王莊露麵,龍卷風也迴到中原,這事看來不久便可明白。


    這一對少年男女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高,卻引起一老三少的注意,其中一位少年悄悄道:


    “王前輩!你可認得他?”


    被稱為王前輩那老人也悄悄道:“那男的名叫喬楚,女的名叫羅鳳英,兩人都有幾手絕活,但也不致於十分了不起。”


    他後麵一句話驚動了那少女羅風英,轉過臉去瞪了一眼,同時“哼”了一聲,但在這瞬間,她又覺懷中微微一動,低頭看去,發覺落下一個小小的紙團,不禁輕“咦”一聲,向那佩劍的少年望去——


    舊雨樓掃描,神龍天帝ocr,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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