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沒入皮肉時,他甚至沒感覺到痛。


    直到切到指甲,刀鋒被擋住切不進去了,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要出事。


    果然,一拿開刀,鮮紅的血湧出。


    裴行末擰著眉頭,把水龍頭的冷水開到最大,手指放在水柱下衝。


    半分鍾過去,血還是沒止住。


    裴行末隻能用大拇指掐住受傷食指的中間,另一隻手單手把醫藥箱翻出來,找消毒水,止血藥。


    好在家裏的醫藥箱有這些東西。


    簡單用碘酒淋過傷處,他把小半瓶止血藥倒下去,堪堪止住血。


    血終於沒往下滴了,他鬆了一口氣,下意識瞥向臥室門口。


    見門還關著,裴行末趕緊用創可貼將傷處貼上,著手擦幹淨被血染紅的地板。


    浴室裏。


    傅笙隔一分鍾打一個噴嚏,接連打了三個。


    她嘟囔著,自己今天也沒做什麽,不可能生病啊。


    洗完澡出來,走到廚房,看見裴行末左手食指的創可貼,她才了悟為什麽打噴嚏。


    “你的手……”


    傅笙的眉頭快皺成川字了。


    “沒事。”裴行末擦幹手指的水漬,搭上傅笙的肩膀,攬著剛洗完澡,香噴噴的小姑娘走出廚房,


    “切東西的時候被刀劃了一下,小傷。”


    他拉開椅子,讓傅笙坐下,“剛洗完澡就別進廚房了,飯還有二十分鍾左右才能好,我去把牛排煎了,把青菜炒了,很快能開飯。”


    剛洗完澡別進廚房?


    是誰洗完澡之後進廚房做飯的?


    傅笙幽怨地瞅著裴行末,希望他能有點自知之明。


    奈何裴行末向來臉皮厚,當沒看到傅笙那質疑的小眼神。


    “隻需要煎牛排炒青菜?”傅笙拉住裴行末的左手,眼神恨不得能穿透創可貼,好好看看他究竟傷得是輕是重。


    裴行末能感受到她的關心不是敷衍,心裏有一股暖流淌過,“對。”


    “行。”傅笙鬆開裴行末的手,著手挽衣袖,“我來。”


    裴行末眉頭一跳,出言阻止,


    “不用,煎牛排和炒青菜都很簡單,我隻是手指受傷了而已,又不是多嚴重的傷,不至於連這都做不了。”


    傅笙把衣袖挽到手肘往下一點,“你就不想試試我的手藝?”


    她向來很懂怎麽誘惑裴行末,


    “你好像還沒吃過我做的菜。”


    傅笙會做菜。


    在大山討生活的時候,她一個人要承包‘家裏’的所有家務活。


    這其中包括一日三餐。


    她做的飯菜無論是鹹了還是淡了,都會引來一頓打。


    所以她的手藝是還行的。


    隻是被爺爺接迴傅家之後,她成了傅家大小姐,不需要進廚房。


    隻有一兩次,傅正國和蔚雅帶傅詩晴去遊樂場玩,家裏隻剩她和爺爺在家,她做過飯給爺爺吃。


    那時候,爺爺會滿眼心疼地誇她手藝好。


    除了爺爺之外,傅笙還真沒給誰做過飯。


    裴行末也知道傅笙會做飯。


    平時他做飯,她手頭要是沒要緊的事情做,會進廚房打打下手,看快糊鍋還能拿鏟子翻兩下。


    那手法一看就是有廚藝基礎的。


    不過,他的確沒吃過完全經她手做出來的飯菜。


    心底歎了一口氣,裴行末到底沒抵禦住誘惑,


    “好吧,剩下兩道菜笙笙來,我幫你打下手。”


    傅笙就知道裴行末一定會同意,“行。”


    把衣袖疊整齊,傅笙起身,走進廚房。


    裴行末跟進去,翻出手套讓她戴上。


    煎牛排會濺油,他皮糙肉厚的可以不戴,她不行。


    傅笙在這種事情上向來不叛逆。


    她乖乖伸手,讓裴行末幫她戴手套。


    圍裙也是裴行末幫忙係的。


    戴好手套,係好圍裙,傅笙開火。


    煎牛排和炒青菜對於她來說非常容易,沒技術含量。


    傅笙開了兩個鍋,一個煎牛排,一個炒青菜。


    青菜快,等牛排出鍋,裴行末煮的鮑魚紅燒肉,蒸的魚,燉的湯也可以出鍋了。


    這一餐散夥飯,做的菜沒有特別多,都是一些平時也愛吃的家常菜。


    把飯菜湯都端上桌,傅笙的視線往酒櫃方向瞥去。


    那小眼神明顯到,裴行末想注意不到都不行,“想喝酒?”


    傅笙實誠地點點頭,“有點。”


    “那就喝,我陪你。”頓了頓,裴行末還是補充一句,“但是不能喝醉。”


    喝醉的話,晚上會睡不好。


    既然明天去……民政局辦離婚證,他們今晚總得休息好,用最好的狀態為這段關係劃一個完美的句號。


    “我盡量控製。”會不會喝醉,傅笙控製不了。


    她的酒量時高時低的。


    裴行末裝好飯,抬眸就看到傅笙拎了兩瓶度數不低的洋酒過來。


    他眉梢輕挑,沒說讓她換度數低的之類掃興的話,直接接過打開。


    一人倒了滿滿一杯。


    大不了,他待會兒控製她喝酒的量。


    而不是讓她去換她已經選好的酒。


    傅笙就著杯沿抿了小小一口,舒坦得眼睛半眯。


    像隻偷腥成功的貓咪。


    裴行末跟傅笙一樣,先喝一口酒,再拿起筷子吃飯。


    四菜一湯。


    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還是多了。


    除了傅笙做的牛排和青菜,剩下的每樣菜都剩了一半多。


    把裴行末給她夾的最後一塊魚肉吃進嘴裏,傅笙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裴行末瞥了一眼隻剩一個底的酒瓶,“還要不要喝?要的話,我把第二瓶也開開。”


    聞言,傅笙猶豫了長達半分鍾,還是理智占領高地,“不喝了。”


    再喝,醉倒是必然的事。


    “那就不喝了。”裴行末喝完自己杯子裏的酒。“休息一會兒,然後再去洗個澡,我們今晚早點睡。”


    “嗯。”傅笙懶洋洋地應聲。


    裴行末休息了十分鍾,動手將餐桌的碗筷收拾進廚房。


    傅笙本來想幫忙的,奈何她站起來,不知怎的一腳踢上桌角,差點把她自己絆倒。


    驚得裴行末半哄半勸讓她坐下。


    傅笙感覺是自己起猛了,不是醉的,但也沒有堅持去幫忙。


    就怕幫忙延伸成添亂。


    用桌布擦了一遍桌子,裴行末進廚房洗手,再出來,看到傅笙雙手托腮坐在那發呆,臉頰緋紅,就連眼尾都被酒意染紅了。


    他情不自禁揉了揉她的後腦勺,屈膝在她麵前蹲下,


    “在想什麽呢?”


    男人的嗓音溫柔而縱容。


    傅笙順著聲音看去,瞳孔裏的光一點點聚攏迴來,“在想……你……”


    被她這麽專注地看著,那雙清澈澄明的狐狸眼霧蒙蒙的,裴行末已經有點受不住了,更何況她還放大招,來了句似是而非的情話。


    他的瞳孔有些意外的輕顫,喉結微滾。


    然而傅笙並不是深情告白,隻是說話大喘氣,“剛剛是不是偷偷哭了?”


    她在迴想裴行末從浴室出來,眼睛紅成兔子眼的情形。


    心裏的動容維持沒兩秒,就被傅笙後接的半句話打消,裴行末哭笑不得,


    “要不笙笙還是裝作沒看到?怎麽能當著我的麵那麽不給麵子揭穿我呢?”


    他的確是哭了。


    偷偷在浴室,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但他之所以避開傅笙發泄情緒,倒不是覺得當著她的麵哭丟人,隻是不想從她那兒感受到諸如同情之類的情緒。


    可惜哭完之後,眼睛的紅消退不下去,他又怕在浴室待太久,小姑娘會餓。


    沒辦法,他隻能頂著紅通通的眼眶出來做飯。


    他在廚房背對著傅笙洗東西,她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時候,


    裴行末能無比清晰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糾結和猶豫,


    所以他才會支她去洗澡。


    既然決定離婚,裴行末不希望傅笙因為同情他而心軟,說算了。


    就如周景澄所說,堅持這段婚姻對傅笙的心理治療毫無益處。


    裴行末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鬆口,他怕她哪怕隻給他半截台階下,他都會後悔。


    “裴行末,你就那麽難過嗎?”


    傅笙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臉頰。


    裴行末想也不想直接握住她的手腕,“難過。”


    頓了頓,他補充,“但是不要緊。”


    他難過也不要緊,因為對於他來說,她更重要。


    傅笙掙開裴行末的手,“那——是現在更難過,還是決定把功勞讓給裴衍之的時候更難過。”


    聽見這個問題,裴行末渾身僵住,瞳孔猛然收縮。


    親眼看著他的臉色瞬間變白,傅笙驀地反應過來。


    ——不對,她說這種為難他的話毫無意義,他們都要離婚了,她還傷害他做什麽。


    “對不……”


    道歉的話說到一半,裴行末出聲打斷,“現在。”


    傅笙愣住。


    她還以為,他不會迴答。


    裴行末抬手,指腹蹭過麵前人白裏透紅的臉頰,“笙笙,我現在更難過。”


    如果是平時,他後麵接的一定是——所以你要讓我開心一下嗎?隻要親親我就夠了。


    但現在,他什麽都不敢接,不敢賣慘,不敢調侃。


    傅笙眨了眨眼,堅持說完被裴行末打斷的話。


    “對不起,無論是什麽時候更難過,都別難過了。”


    口頭的安慰太單薄,傅笙張開雙手,抱了抱他。


    裴行末是蹲著的,比傅笙坐著要矮得多。


    她擁他入懷,他的頭恰好靠的是她胸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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