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笙突而想到她的婚戒。


    她抬手把藏在衣襟裏的戒指扯出來,指尖捏著婚戒把玩。


    “沈易,你好不好奇為什麽裴家人都願意接納裴衍之?”


    話題轉得太快,沈易愣了愣,果斷點頭,“好奇。”


    傅笙抿了抿唇,“當年裴老先生和裴老夫人鬧過離婚,據說涉及財產分割的問題太過複雜,需要一年處理時間,他們當時相看兩相厭,等不了一年,於是他們簽了協議書——”


    “協議書大概內容是,等待財產分割的這一年,他們可以各過各的生活,在財產分割的結果下來之前,要是他們雙方都後悔了,也可以不離婚。”


    沈易心裏有了數,“裴衍之的母親,是裴老先生在那一年裏,遇上的新感情。”


    傅笙點頭,目光從車窗外轉迴來,“財產分割的結果出來之前,兩人沒後悔,但是結果出來後,他們都不想離了。他們的婚姻是家族聯姻,巧的是,他們都有把家族利益放在自己利益之上的大局觀。”


    裴老先生擁有了新感情,裴老夫人也是。


    他們對新感情沒到非要不可的地步,發現離婚會影響家族利益,抽身抽得幹脆,果斷決定和外麵的情啊愛啊斷幹淨,迴歸夫妻關係。


    唯一的失控因素是裴老先生的女友懷了孕。


    而這個消息,是他們分手後才得知的。


    “聽說裴老先生和裴老夫人等財產分割的那一年,他們雖然沒領結婚證,但過的是離婚後的生活,所以裴衍之的存在,等同於裴老先生離婚後和女友懷上的孩子,算不得私生子,裴老夫人覺得無所謂,裴家其他人就接受得更快了。”


    沈易了然。


    怪不得。


    傅笙歎了一口氣,“但外界對裴衍之和裴衍之的母親惡意太大,說裴衍之的母親是小三,說裴衍之以後會爭家產,裴家發的聲明堵不住他們的嘴。”


    “裴衍之的母親性情剛烈,之所以生下孩子是因為她舍不得,沒要過裴家給她的撫養費,受到詆毀,她也懶得爭辯,直接帶裴衍之出國,離輿論中心遠遠的。”


    這些都是傅笙搜刮來的八卦,不是聽裴家人講的,可信度至少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


    沈易明白為什麽裴衍之會隔十年迴國一趟了。


    裴衍之對渝城,對裴家都沒多少感情。


    他就隻是想證明給當初詆毀過他和他母親的人看,母親生下他不是貪圖裴家的錢財,他不爭裴家的分毫,靠他自己的努力,依然活得很好。


    “文瑤姐曾經跟我講過,他們出國後,沒了裴家的庇護,也沒錢,過得不算好。”


    傅笙語氣漸漸低了下去,


    “裴衍之自小和母親相依為命,他的母親受過的愛情創傷都有點影響她的愛情觀了,耳濡目染之下,裴衍之的愛情觀多多少少也會有點異於常人,所以文瑤姐有耐心等了他十年。”


    戒指被掌心的溫度捂暖了。


    傅笙把戒指放迴衣服裏藏好,唇角勾出幾分嘲意,


    “但是再後來,文瑤姐明白了,我也明白了,裴衍之不是喪失了愛人的本能,隻是愛情對於他來說不重要,沒有愛情,對他沒有多大影響。”


    …


    裴衍之盯著相冊扉頁看了五六分鍾。


    眼睛累得又酸又澀。


    他狠狠閉了閉眼,拿起手機撥電話。


    “把我辦公室裏半個小時前,直至現在的監控錄像調給我。”


    電話那頭的人應了一聲好。


    裴衍之掛斷電話,將頭往椅背後麵仰去。


    他不是個愛情至上的人。


    因為母親的緣故,他甚至有意識地躲避愛情,不敢愛別人,怕像母親一樣,全身心愛上一個人,換來的卻是對方的‘抱歉’、‘我已經結婚了’、‘我沒有那麽愛你’。


    裴衍之很清楚,他是喜歡傅笙的。


    至於這份喜歡有沒有達到愛的程度……


    他不知道。


    他對傅笙的感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質的……


    他也不知道。


    恍惚間,裴衍之驀地想起,很多年前,他的公司因為決策失誤,資金鏈出現了問題。


    如果處理不好,公司很有可能會麵臨破產。


    他為了解決這事,在公司熬了幾個大夜。


    淩晨三點多,他下樓買咖啡。


    看到了站在路燈下的傅笙。


    那時候,明明也深陷泥沼的小姑娘,朝他笑得像太陽。


    她笑容燦爛地把一張存有一千萬的銀行卡交給他。


    他沒要。


    但那似乎是第一次,他明確感受到,麵對她,他會心跳加速。


    太陽穴隱隱作疼,手機忽然震了震。


    裴衍之拿起一看,員工把他要的監控發到他的郵箱了。


    裴衍之點開過了一遍,打開電腦的剪輯軟件。


    他保留了視頻裏他和傅笙擁抱的那段,抹去沈易的存在。


    而後轉手將處理過的視頻發給裴行末。


    裴衍之沒有任性過,就連最後的擁抱,他都克製住了,偏偏這會兒他想任性一次。


    當一迴壞人。


    …


    渝城,醫院。


    裴行末讓保鏢帶走傅詩晴,和周景澄坐在辦公室聊到天色全黑。


    周景澄好不容易說服裴行末,等傅笙迴來公開聊聊。


    誰知一條信息,把他一個小時的努力幹沒了。


    接過裴行末遞來的手機,看完視頻,周景澄沉默了。


    他甚至有點不敢看裴行末的表情。


    視頻沒有聲音,僅有的畫麵是傅笙和裴衍之的擁抱。


    角度問題,周景澄甚至能看到傅笙抱得很緊,裴衍之後背的衣服都有了褶皺。


    “周景澄,這個擁抱我還能說服自己不代表什麽,你有注意到桌子上的黑色相冊嗎?”


    裴行末突然開口。


    聽著那又幹又澀的聲音,周景澄重新點開看了一遍,


    “現在看到了,那代表了什麽?”


    裴行末仰頭靠著沙發,抬手捂住眼睛,


    “我偷看過,相冊扉頁寫著,‘to傅笙,我們結婚吧,裴衍之’,笙笙把相冊拿給了小叔,意味著,她想要小叔實現承諾了。”


    聽裴行末一解釋,周景澄想起來了,


    這本相冊,他聽傅笙講過,是她記憶力濃墨重彩的一筆之一。


    但傅笙從來沒提過她在相冊上寫了什麽。


    我們結婚吧?


    周景澄想質疑裴行末是不是看錯了,看對方頹然難受的樣子,他又說不出口。


    裴行末深吸一口氣,強壓心底的惶恐,“喝酒嗎?”


    周景澄心情也不好,“喝,我們去酒吧?”


    “嗯。”


    裴行末帶著周景澄,飆車到的酒吧。


    為了盡興,他還喊上了宋向恆這個酒量更好的家夥。


    宋向恆很不理解。


    昨天!


    昨天他才哐哐吃完裴行末和傅笙撒的狗糧。


    24小時沒到。


    他推開酒吧包廂門,迎來的第一句話是——


    “笙笙快要和我離婚了。”


    宋向恆一臉莫名。


    什麽鬼?


    “為什麽小笙要跟你離婚?”


    裴行末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往他手裏塞了一瓶酒。


    好,宋向恆懂了,他就是個來陪酒的,裴行末沒有要跟他傾訴的打算。


    雖然和周景澄不認識,但宋向恆的交際能力極強,三言兩語便聊了出來,周景澄是裴行末和傅笙的共同好友。


    和他一樣,也是來陪酒的。


    “還有兩個小時。”裴行末抬手瞥了眼腕表。


    宋向恆沒聽懂,“什麽?”


    考慮到明天還得上班,心裏再鬱悶,也隻是小口小口抿著酒的周景澄幫忙解釋,“小笙答應了他零點前到家,如果沒到,裴少就真的可能被拋棄了。”


    聽到這個解釋,宋向恆依然很懵。


    像是這種沒有前因的解釋,他理解不了。


    宋向恆心癢癢的想聽八卦,奈何裴行末隻顧著喝酒,沒興趣再忍著心抽痛的感覺再傾訴一遍。


    …


    傅笙算得好好的,隻要她在裴衍之那花費的時間不超過半小時,她就能零點前到家。


    但她萬萬沒想到,從fut公司去機場的路上,因車禍堵車堵了長達一個小時。


    以至於傅笙從停機坪出來,已經淩晨十二點半了。


    怕裴行末擔心,傅笙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想跟他說一聲她很快就能到家。


    手機鈴聲響了將近一分鍾。


    沒人接。


    傅笙也沒多想,隻以為裴行末等著等著睡著了。


    坐上法拉利。


    傅笙想了想,還是給傅詩晴迴了個電話。


    依然沒人接。


    “奇了怪了,我的手機該不會壞了吧?”傅笙嘟囔。


    這一個兩個的,竟然沒一個人接她的電話。


    正猶豫要不要問沈易借手機打個電話看看,突然有電話打了進來。


    傅笙瞥了眼那串還算眼熟的號碼,接通。


    “傅笙,晴晴有沒有去找你!晴晴不見了!”


    聽著蔚雅焦急的語氣,傅笙擰眉,“家裏不是有保鏢?讓保鏢去找了嗎?”


    傅詩晴不見了?


    “讓保鏢去找了,晴晴平時出門,晚上十二點之前都會迴來的,今天她說身體不舒服,想去醫院看看,中午吃完午飯就出了門,到現在還沒迴來,電話能打通,但是沒人接……”


    不接電話,傅笙已經親自領略到了。


    傅笙輕戳手機屏幕,耳塞裏蔚雅絮絮叨叨的把事情從頭捋到尾,像極了……


    像極了母親在跟女兒吐槽家裏另一個孩子調皮搗蛋。


    這種過於溫馨的類比隻在傅笙腦海裏存在了一秒,下一秒,被蔚雅親口擊碎。


    蔚雅拔高聲調,“傅笙,不是你綁架了晴晴對不對?晴晴最近那麽乖,什麽都沒做,還在家學著做糕點,說是想讓你嚐嚐她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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