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昨天除了去開股東大會,還去做了別的事?


    看到裴行末發來的信息,沈易麵色不改。


    紅燈亮起,車子停在白線後。


    他拿起手機打字迴複。


    ——昨天的股東大會開到了晚上11點。


    沈易的言下之意是,傅笙之所以狀態那麽差,是被昨天那場漫長的會議掏空了精力。


    看到迴複,裴行末若有所思。


    他不會百分百相信沈易的話。


    哪怕這迴沈易的說辭很合理。


    傅笙昨天開會的時候累著了,再加上她的計劃裏是今天過來這,她晚上一定會失眠……


    狀態那麽差不奇怪……


    不再深想,裴行末放下手機,拿起床頭櫃上放的盲文書。


    沒翻幾頁,床上的人兒哼唧出聲。


    裴行末以為她睡醒了,視線從書頁移到她的臉上。


    見傅笙還是緊閉雙眼,隻眉頭不知不覺攏了起來,裴行末擰緊眉梢。


    指腹小心翼翼覆到她的額頭,摸到一層細密的冷汗。


    裴行末眉頭擰得更緊。


    這是……


    做噩夢了?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想抱抱她。


    然而剛掀開被子一角,傅笙猛然睜眼,失聲脫口,“裴——”


    驚懼間,看到床邊坐著人。


    傅笙下意識閉緊嘴。


    名字咽迴了喉管,激得喉嚨泛起一陣癢意。


    裴行末眸色微暗。


    不由自主發散思維。


    她想喊的,是裴行末,還是這棟別墅的另一個主人裴衍之?


    對上那雙惶惶不安的狐狸眼,裴行末斂去多餘的情緒,到底還是心疼。


    他抬手輕撫她的發頂,溫柔安撫,“怎麽了?”


    傅笙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幹裂的嘴唇緊抿。


    裴行末對上她恍惚的眼神,不明所以。


    他隻以為是她睡懵了,彎腰想給她一個擁抱。


    然而傅笙忽地抬了手,主動抱住他。


    她把臉貼在他的胸腹下方,悶聲呢喃,“裴行末……我剛做了一個夢。”


    裴行末輕輕拍她的後背,“什麽夢?”


    環過他腰際的手收緊了些,傅笙沒有開口迴答。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夢到了曾經的自己。


    眼睛蒙著一層黑布坐在醫院的診療室。


    醫生說,她的眼睛恢複得很好,已經可以恢複日常用眼了。


    他們拉上了診療室的窗簾。


    解開蒙住她的黑布。


    醫生讓她慢慢睜開眼睛。


    她照做,睜開眼,在光線被窗簾隔絕了大半的診療室,她看清了站在她麵前的人。


    是裴行末。


    他彎著桃花眼,衝她笑得溫柔而寵溺。


    那是她的夢。


    但是現實中,


    她當了一年瞎子,


    重新見光,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裴衍之。


    她當時緊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裴衍之溫和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彎下腰問她——


    眼睛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她的聽力恢複得比視力慢,眼睛能看到的時候,耳朵隻能聽到細微的聲響。


    可她的記憶裏……


    怎麽會是她聽清了裴衍之說的話……


    見傅笙久久不開口,裴行末以為她被夢魘驚著了,“做噩夢了也不怕,我在這呢,我保護笙笙。”


    傅笙重新辨認了一遍夢境和現實,心情頗為複雜。


    用力圈緊裴行末,她仰頭喊他,“裴行末。”


    裴行末看著那因為剛睡醒,顯得水潤潤的黑瞳,喉結上下滾動,“嗯。”


    傅笙的下巴隔著衣服蹭了蹭他的腹肌,“你什麽時候到的?”


    “大概半個小時前。”


    裴行末鉗著她的咯吱窩帶她坐起來。


    那糟糕的姿勢。


    哪怕是隔著衣服,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唿吸噴到了他的小腹。


    他想不起反應都難。


    坐了起來,傅笙也沒放過裴行末。


    抱著他,臉枕著他的肩膀,依賴得舍不得撒手。


    裴行末受寵若驚,“笙笙,你剛剛究竟是做了什麽夢?”


    怎麽突然那麽粘人?


    傅笙抿著幹澀的嘴唇,無聲拒絕迴答這個問題。


    裴行末也不勉強,隻圈住她,有一搭沒一搭撫過她的後背。


    給她講他這一路過來遇到的趣事。


    傅笙安安靜靜地聽著。


    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腰側。


    裴行末止住話題,低眸看她,“怎麽了?”


    是了,就是這種,在她夢裏出現過的眼神。


    傅笙揪著他的衣服,仰頭,“裴行末,你親我一下。”


    裴行末眼底劃過一絲愕然,順著她的意思緩緩低頭。


    先吻過她的幹到裂了小口子的下唇。


    他忍不住深入,貪婪地索取她嘴裏的紅酒醇香。


    睫毛輕顫,傅笙閉上眼。


    看她能接受這種程度,裴行末得寸進尺。


    他分開她的腿,讓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而後加深這個吻。


    安撫性質的吻逐漸演變得狂熱纏綿。


    手試探地探入傅笙的衣擺。


    在她嫩滑的後背流連了片刻,裴行末嚐試性往下。


    然後就被按住了。


    裴行末就知道會是這樣。


    這個房間承載了什麽,他知道。


    傅笙不可能由著他胡來。


    傅笙不知道裴行末想到了什麽,她把他的手拉出來,手指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打著圈,輕喘著開口,“沒有套……”


    別說她的房間,整棟別墅都不可能有這種東西。


    裴行末沉默了兩秒,托起她的下巴,“笙笙這意思,就是有套就能做?”


    傅笙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一雙狐狸眼迷離地望著他,又純又媚。


    裴行末懂了。


    伸手進衣兜掏出小方盒。


    傅笙:“?”


    這人還隨身帶這種東西?


    看得出來她吐槽欲上來了,裴行末沒給她破壞氛圍的機會,低頭又吻了下去。


    午後的陽光透過輕薄的窗簾照進房間。


    窗戶隻開了一條縫。


    微風吹得窗簾時不時動一動,連帶印在天花板的光斑一晃一晃的。


    傅笙仰著纖細的天鵝頸,雙眸迷離地看著光斑。


    被晃得頭暈目眩。


    耳邊不合時宜地浮現出幾道聲音。


    “我拉你一把,是因為傅老爺子於我有恩,你是他最愛,最放不下的孩子。”


    “你需要什麽,資源、人脈我都能給你,隻有愛不行。”


    “我不愛你。”


    傅笙驀地偏頭咬上裴行末的肩膀,情不自禁呢喃,“裴行末……”


    裴行末扣著她的雙手,吻過她失神的眼睛,“我在。”


    “弄疼你了?”他緩下動作。


    傅笙眨了眨眼尾泛著紅的眼睛,湊上去想親他,“沒……”


    她隻是重新確認了一下。


    被那場離奇的夢驚醒,她想喊的,的確就是他的名字。


    隻是潛意識裏,她覺得會出現在這間屋子的隻有裴衍之,她怕喊錯人,驚惶地把沒說完的話咽迴去了。


    看清是裴行末,她有鬆一口氣的感覺。


    至於為什麽會做那種夢……


    她不願意想。


    也不敢想。


    裴行末低頭配合她。


    “唔……”


    不該浮現的話語驟然被撞散,傅笙無暇再多想。


    ……


    兩個裝的小方盒被抽空。


    床上狼藉一片。


    洗漱過後。


    裴行末簡單收拾了一下床單,慵懶疲怠地靠坐在床上,懷裏攬著昏昏欲睡的傅笙。


    傅笙忍不住秋後算賬,“你怎麽會隨身攜帶那種東西!”


    裴行末撫著她肩頭處被他咬出來的紅痕,“就是順手。”


    東西是他出了機場,到便利店買煙和打火機,順手拿的。


    他隻是想著,酒店有可能沒他慣用的牌子。


    的確沒想那麽多。


    更沒想到沒到酒店就用完了。


    裴行末垂眸看她,眉目帶笑,“笙笙,你剛剛喊了二十六遍我的名字。”


    傅笙眼睛都懶得抬一下,“我也不能喊別人的名字吧?”


    話出口了,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有可能在想什麽。


    “怎麽?裴少覺得我把你當成了某個人的替身,剛剛那是在借你的身體發泄情緒?”


    傅笙似笑非笑。


    “那倒不會。”


    在這種事情上,裴行末自信得很,


    “沒人能比我更與你合拍,你沒辦法把我當成別人。”


    傅笙被哽住。


    偏偏她沒辦法反駁。


    她就經曆過他一個人,根本無從比較。


    “現在幾點了?”傅笙困頓地半眯著眼。


    裴行末抬手看腕表,“三點多。”


    他探手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肚子,“餓不餓?餓了我想辦法給你做點吃的。”


    傅笙餓,但是更困。


    “我想再睡一會兒。”


    裴行末聞言,躺下來,“我陪你,我們睡醒再吃飯。”


    “嗯。”傅笙往他懷裏縮。


    裴行末樂得她主動依賴他,搭著她的腰,“笙笙午安。”


    “午安。”傅笙緩緩閉上眼。


    沒一會兒,他們各自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傅笙沒能睡太久,肚子餓得咕咕叫。


    在裴行末懷裏睜開眼,傅笙伸了一個懶腰。


    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床頭櫃的那本盲文上,她怔了怔。


    突然很想去給裴衍之一個擁抱。


    ——告別的擁抱。


    昨天對裴衍之說的重話全都是賭氣。


    但今天,至少就現在。


    她覺得她可以冷靜地對裴衍之說出那句——我不愛你了。


    她是真的可以不愛裴衍之了。


    因為有裴行末。


    她會不會愛上裴行末另說。


    最少,她無比肯定,她可以體麵地跟過去八年道別。


    想事情想得正入神,‘咕嚕’一聲,緊接著,頭頂傳來輕笑聲。


    裴行末早在她亂動的時候就醒了,“笙笙餓了?”


    忽視肚子響帶來的窘迫,傅笙理直氣壯,“對!”


    裴行末笑了笑,“我們出去吃?還是點外賣?”


    傅笙轉過身,抬手揉那張俊臉,“裴少要是沒被我榨幹,不如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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