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瞬間,癲丐扶著的白發女子,完全暴露在敵人眼前,隻聽破空勁風,“嘶嘶”亂響,無數種暗器,紛紛向白發女子襲至。


    這很顯然,又是一次殺人滅口的陰謀。


    幸而一鳴和癲丐,都很機警,一鳴很快地就把老和尚推到屋角,當癲丐閃身站在白發女子之前,取下鐵鍋,擋擊襲來暗器時,一鳴早巳把白發女子拉到屋角,不再暴露敵前。


    一陣當當亂響,暗器紛紛掉落在癲丐足前,倏聞癲丐驚叫道:“咦!驚風十字鏢!”


    原來癲丐在落地的暗器中,發現三隻驚風十字鏢,驚風十字鏢是大王莊旱天一鷂胡奎的獨門絕藝。大王莊毀於一旦,胡奎不知下落,為何胡奎會變成髏骷幫人物。


    骷髏幫全戴麵罩,這暗器一時又看不清是何人所發。這圍在外麵的二三人中,誰是旱天一鷂胡奎呢?


    癲丐驚訝驚風十字鏢的出現,而一鳴為了要想確知麗娘的生死,為了探詢自己和麗娘的身世,為了替麗娘報仇,他亦正要找胡奎。


    雖然一鳴無法知道誰是胡奎,但隻要胡奎在世,天涯海角也要找他,何況胡奎在骷髏幫中,更不難找到他了。


    眼前一鳴急急想要知道白發女子被囚禁的秘情,就惟有活捉骷髏幫主,於是一鳴道:“老前輩,你保護他倆,我去去就來!”


    一鳴快逾驚風,從塔門中急竄而出,一式“直衝霄漢”升至半空,然後從塔欄上一個俯衝,直往骷髏幫主頭上撲下。


    骷髏幫主力敵莉娘,遊刃有餘,一條格外長大的骷髏鞭,舞得唿唿價響,眼看一鳴淩空攻至,骷髏幫眾立刻竄上四人,將莉娘接下,幫主的骷髏鞭變點為揮,一條鞭酷似出海蛟龍,向一鳴繞劈揮刺猛攻而上。


    一鳴如果不是要活捉他,這淩空一招“一氣三清”立化“神龍三現”,“大空拳”雙雙拍出,骷髏幫主也許就會招架不住!


    但是為要活捉他,才把招式沒有擊實,當骷髏鞭迎空攻至時,正好一鳴側身旁飄,飄在骷髏幫主身後,雙手向肩井兩大麻穴點去。


    骷髏幫主豈是易鬥之輩,一扭身輕旋陡轉,骷髏鞭一招“黃龍纏腰”橫掃而至。


    此時一鳴剛剛落地,要想躲過這鞭,確是不易,但一鳴卻根本不躲,藉前傾之勢一側身,伸手就向骷髏鞭抓去。


    凡是柔軟的兵器,頭尾著力,中段最為脆弱,這大膽的一抓,骷髏幫主不由大吃一驚,趕忙收鞭後退,變掃為刺,一條鞭頭,抖成鞭花朵朵,直點向一鳴前胸各大要穴。如此一來一往,一鳴的白色勁裝,骷髏幫主的白色罩袍,都化成了兩抹白色光影,飄忽不定,鞭風掌影,霎時間就是七八十招。


    倏然“哇哇”兩聲慘叫,兩個骷髏幫眾,已被莉娘劍斃當場,眨眼間又有七八個幫眾擁上圍攻莉娘。


    一鳴惟恐莉娘把胡奎殺死,無法探知隱密,乃大聲叫道:“莉娘!要留活口。”


    莉娘越殺越高興,毫無緊張之情,答道:“好,哥哥你放心好了!”


    隻聽骷髏幫主大喝一聲:“全力進攻寶塔!”


    於是,剩下的十五六個骷髏幫眾,有的舍生忘死向低層塔門猛撲,有的躍進第二層,想從裏麵塔梯從上往下進攻。


    一鳴一看情勢危急,舍了骷髏幫主,躍身古塔之上,亦顧不得要死的還要是要活的,手法詭絕,奇速絕倫,隻兩三掌已經擊傷兩三人!


    骷髏幫主明知不敵,一聲唿哨,霎時間全部鼠竄奔逃。


    一鳴檢視兩個負傷兩個死亡的骷髏幫眾,都不是胡奎,問兩個負傷的,他們隻陣陣呻吟著連連搖頭,據他們說骷髏幫誰也不認識誰,每一個人隻有一個代號,全不知道真名,如果被揭露本來麵目,依幫規惟有一死。


    說罷,他兩人亦自擊天靈蓋而亡!


    一鳴等不勝感慨:這些人全都入了迷,明明是害人非淺的邪教,他們卻一片愚忠,自甘以身相殉,也實在太可憐了!


    他們再扶著白發女子,出小雷鋒塔而進入小廟,老和尚找來衣服,給白發女子披上,一鳴找來紙筆墨硯,首先寫了幾個字:“你是誰?”遞給白發女子看。


    一鳴又把筆遞在她手裏,紙鋪在她麵前,她因為身體過於虛弱,眼睛又不習慣陽光,拿著筆的手,索索直抖,根本無法下筆。


    癲丐端碗水來,從懷裏摸出一個古磁瓶,倒出幾粒烏油油香味撲鼻的藥丸,看來一定是罕見難煉的丹丸,白發女子吞下之後,久久亦不見功效。


    她吃的是什麽毒藥?是否有藥可救?十多年了,是否還能完全治愈?連癲丐也一收以往嬉戲之情,想不出一點辦法。


    老和尚長籲短歎,莉娘直急得團團亂轉,一鳴東摸摸西摸摸,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忽然摸到懷裏的洞中奇珍“玉蓮子”


    他摸出一粒,玉蓮子大如姆指,碧綠,晶瑩,堅硬如玉,清香撲鼻。


    一鳴將碗裏剩下的水端過來,將玉蓮子慢慢研磨,不久,水呈碧綠,陣陣濃鬱的香味彌漫了全室,


    一鳴將玉蓮子水,端給白發女子喝下,片刻工夫,白發女子頓成萎靡不振之相,莉娘立前將她扶到床上,沉沉睡去。


    一鳴囑咐莉娘靜靜守候,他與癲丐就去將廟內廟外的屍體,挖坑埋葬,然後在小廟四周巡視片刻,才返迴廟中。


    倏然,白發女子似乎極為難過,身軀扭曲,隻見她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猛然翻了個身,叫道:“哎呀!”


    一鳴倏地站起,飄身到了床前,聽她已能講話,極為驚喜,以為她立刻就會醒來,誰知道她翻個身又睡著了!


    他們互相觀望,喜在心裏,此時老和尚端著粥走了進來,說道:“好了,這極盡人間悲慘的秘密,就要向血雨腥風的武林揭開了!”


    終於,白發狐女黃昏時悠悠醒來,她睜眼看看,然後坐起,她恍若死後重生,大夢初覺,她一遍一遍地看著大家。


    她嘴倏張倏合,舌頭在嘴裏彈了幾下,她自己感到非常驚奇,她想起她已有十六七年沒有講過話,但是她現在似乎有了能講話的感覺。她很吃力地衝口而出道:“我,我,我好苦呀!”


    話一出口,眼淚像決了堤似地,奪眶而出。


    哭是一種痛快的發泄,她止不住地痛哭失聲,嗚咽良久,莉娘才扶起她,坐在桌前,勸她吃碗熱粥。


    她吃過兩碗,一鳴才開始問道:“前輩,是誰把你關在小雷峰塔裏?”


    她看看室外,又看看室內諸人,她猶豫著不敢說,癲丐道:“你不用怕,骷髏幫都被我們殺跑了,沒有人能夠殺害你。”


    “我不能說出他是誰,如果我說出,他立刻就會殺害我的兒子。”


    莉娘問道:“你的兒子是誰?”


    她仰著頭在想,似乎時間已使她的記憶有些模糊不清,她自言自言地道:“我是不是可以說呢?”


    她停了一停,她極力在想,她似乎已經想不起當年囚禁她的人,是不是也不準她講出兒子的名字?她又在自言自語地道:“一講出兒子的名字,豈不是別人就知道他了,我不能講,我不能講。”


    母愛的偉大,真令人感到無限崇敬,她寧願自己受罪吃苦,不思報複,其目的僅是為了她兒子的安全。但世間為人子者,連累父母,深受其害的,卻不知有多少!


    一鳴道:“前輩,你是不是可以講出你遇害的經過?”


    她在這些救命恩人的麵前,又不能完全不講,於是她點點頭,從容地講出她悲慘的遭遇,但是她卻始終記著不說出姓名和地址。


    在她的孩子兩歲的時候,她同她的丈夫因天旱匪亂,就投奔到她丈夫的堂叔家裏,堂叔是武林中人,家大業大,人口眾多。


    她們初去時,堂叔即分配她丈夫管理田莊的工作,顯得非常器重她丈夫,她丈夫因此亦格外勤奮工作,雖然有時因收管錢糧,外出未歸,但她家庭生活是過得極為愉快而和諧。


    自古紅顏多薄命,殊不知,她的美豔卻給她帶來了奇恥大辱和飛來橫禍!


    這是上天的安排呢?還是人類的醜惡呢?


    在這一個萬物向榮的春天,一個孤眠獨宿的夜晚,她被她堂叔強xx了!


    從此她家庭的和諧被徹底破壞,她內心的痛苦,使她在丈夫麵前再也無顏強作歡笑,於是漸漸被她的丈夫發覺了。


    同時亦發覺她堂叔是武林中黑道魔頭,但表麵上她堂叔卻是人人稱頌的正人君子。


    因此她丈夫種下了無法避免的死因。


    一個晚上,她丈夫無疾而終,她知道是被毒害,但是她不敢講,她曾受到警告,如果她不能守口如瓶,那她剛滿周歲的孩子,就是第二個犧牲者。


    從此,她就被堂叔霸占,明來暗往,過著極端悲慘而恥辱的生活。


    這種生活,是人所不能忍受的,在一個風雨之夜,她背著孩子,逃向了無依無靠的茫茫天涯!


    山高水深,路途遙遠,一個三寸金蓮的弱女子,在日夜不停的奔逃中,其痛苦之狀是可想而知。


    她堂叔編造了一套謊言,說她是家中害人累累的狐仙,竊走了他的侄孫,於是她逃不出江湖人的耳目,終於在逃出五日後被找到了。


    堂叔請來了“道高望重”的仙僧,用法術和符咒將她鎮住,她為了孩子的安全,不得不承認是狐仙,於是她被禁於小雷峰塔,十六七年直到如今。


    她初時,在塔中累次想自尋短見,但是她反過來一想,如果她死了,這如同白蛇傳的大秘密,就同她屍體腐化而逝,死去本不足惜,隻是被堂叔抱去撫養的孩子,生命安全就成了問題。


    就憑這股為孩子安全作打算的力量,支持了一個弱女子,在那麽一間不見天日的鬥室中,度過了數十寒暑!


    白發狐女講完,已是珠淚連連,咽不成聲,就是連城府最深,放蕩不羈的老癲丐,也熱淚盈盈了。


    一鳴已經壓抑不住他的情感,他緊盯視著白發狐女哭叫道:“骷髏幫主是誰?”


    白發孤女悚然一驚,愣愣然地望著一鳴。


    一鳴又叫道:“骷髏幫主是不是胡奎?”


    白發狐女雙手緊抱著頭,伏在桌上,顯然承受不住這股突然而來的壓力。


    一鳴更高聲地叫道:“你的孩子是不是叫雷一鳴?”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驚訝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白發孤女號啕痛哭,差一點暈了過去。


    一鳴倏然撲在她的足前,跪在地上,緊抱著她的雙腿,仰著頭哭喊道:“娘!我就是一鳴,你不要怕!你說!”


    她伸手抱著一鳴的頭,俯視良久,猛然伏在一鳴的頭上,叫了一聲:“孩子!”她們倆已經抱頭痛哭,泣不成聲了!


    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看斷腸人,這極盡人間的悲痛,就像窗外的夜色一樣,籠罩了這世界。


    莉娘也泣不成聲地緩緩走到一鳴母親的麵前,依著一鳴跪了下去。


    痛哭了很久,一鳴的母親抬頭看到莉娘也跪在麵前,連忙拉著一鳴問道:“孩子!她是誰?”


    一鳴哭道:“她是莉娘。”


    一嗚母親又問道:“她姓什麽?”


    一鳴將在大王莊十多年的看牛割草,如何同胡奎的養女胡麗娘私相愛上,胡奎如何的極力阻止,他們私奔五峰山,胡麗娘墜落懸崖生死不明,自己如何在地底大廟與莉娘相遇,共同研練武功一年餘,因為莉娘長得很像麗娘,為紀念死去的麗娘,而將其取名莉娘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一鳴的母親,拉起了一鳴和莉娘。一鳴又問她母親道:“娘!你知不知道胡麗娘的身世?”


    一鳴的母親,在竭力搜索記憶,她想了很久,實在想不起,因為在她逃出大王莊之前,胡麗娘根本尚未出世,所以她不知道大王莊有胡麗娘其人。


    一鳴的母親終於搖搖頭道:“不知道!”


    一鳴母親囚禁多年,身體虛弱,加以傷感過甚,已經感到非常疲倦,不能支持,於是一鳴和莉娘將她扶到床上,安置她唾去。


    老和尚亦去隔壁就寢,一鳴等三人,就在室內盤膝調息,一時俱漸漸入夢,隔壁老和尚更鼾聲大作。


    遠遠傳來三更的梆聲,一陣衣袂飄風之聲,把三人都從夢中驚醒。


    癲丐趕快去到隔室,把老和尚挾了過來,一鳴同莉娘也雙歎站在床前,保護母親的安全。


    明明知道是很多夜行人來到,但是三人俱不敢外出,隻得守在室中,而夜行人卻也奇怪,隻聽廟外有動靜,而廟內卻沒有聽到絲毫聲息。


    不久,隻聽“劈劈啪啪”一陣震天爆響,小廟四周頓成火海,原來來人是以火圍攻,非置一鳴等於死地不可!


    一鳴趕快將母親綁在背上,莉娘仗劍在前,癲丐挾著老和尚在後,五人衝出室外,躍身上房,在火光中隻見小廟四周,骷髏幫眾不下數百人,已將小廟團團圍困。


    莉娘抖腕,劍光閃閃,首先就想衝出,但四周發出無數種暗器,向五人疾襲而至。


    一鳴為了顧全母親和老和尚的安全,一聲招唿,三人又重迴天井中。


    火舌高卷,火焰逼近,一陣灼熱的火氣撲麵而至,如果情勢不起變化,五人勢必非葬身火窟不可。


    一鳴的母親道:“孩子!把我放下來,你們去吧,隻要你還活著,立誌替父母報仇,我雖死亦瞑目了!”


    老和尚道:“我老了,隻要看到這世間還有正義公道,雖死無憾,你們走吧!”


    他們幾人讓火焰逼得東躲西讓,情勢越來越危急,但是,一鳴能舍棄母親,癲丐能撇下老和尚不管嗎?


    正猶豫間,倏然小廟四周一片喊殺之聲,好像千軍萬馬從天而至,兵器相擊,勁風狂嘯,慘叫連連。


    他們三人立即躍身到廟牆上,乍看之下,原來薔薇幫眾蜂擁而至,短兵相接,聲聲唿嘯,雙方如火如茶混戰在一起。


    癲丐急叫道:“衝進古塔!”


    莉娘仗劍領頭,躍身從混戰眾人頭頂飛過,一鳴癲丐淩空追隨,隻兩三個起落,已躍進塔欄,他們急忙飛身上塔,直到第七層,才由塔簷上向下觀望。


    小廟燃燒正熾,在火光中,一看骷髏幫與薔薇幫眾,雙方不下千餘人,勢均力敵,混戰正烈,那頭戴白罩身穿白衫的骷髏幫主和赭罩赭衫的薔薇幫主,衣衫鮮明,正在小廟前麵拚死狠鬥。


    兩旁站有幾位骷髏幫和薔薇幫的高手,俱蓄勢戒備,準備隨時為自己的幫主不敵而應援。


    一鳴既然已經知道骷髏幫主就是胡奎,如今一看又是胡奎領頭來此,用火圍攻,非置他們於死地不可,不由怒火三千丈,惡向膽邊生,急忙把母親從背上解下,交與癲丐和莉娘保護,一騰身,在空中連翻兩三個筋鬥,直向骷髏幫主胡奎頭上衝去。


    骷髏幫主和薔薇幫主正在酣戰之際,突然發覺淩空白影帶著排山倒海的勁風壓下,兩人不禁停手傲身,飄然後退。


    一鳴落在場中,宛若玉樹臨風,英俊不凡,他正要告訴薔薇幫主,讓他生擒胡奎,隻見胡奎將骷髏鞭掛在頸上,以手一揚,六枚“驚風十字鏢”分別向一鳴和薔薇幫主襲來。


    這驚風十字鏢是胡奎獨步江湖的絕藝,它長僅二寸,尖銳無比,成十字形,而且尖上瘁有奇毒,見血必亡,尤其發出之手法詭譎絕倫,如果臨近敵人,遇外力阻擋時,它能突然轉向,成弧形或波浪形迂迴殺傷敵人。


    一鳴一看胡奎將驚風十字鏢發出,他當然知道這鏢的特性,但他不躲不讓反而迎上前去,在鏢還在途中無法變向時,他伸手用四個指頭輕輕一夾,就將三枚驚風十字鏢接過。


    然後跨大步,急旋身,又將三枚驚風十字鏢用以氣禦劍的手法,對襲向薔薇幫主的三枚驚風十字鏢斜側射去。


    一擊而中,六枚驚風十字鏢相碰之下,同時墜地。


    正在此地,一鳴身後一股強勁的銳風,又是三枚驚風十字鏢以更快的速度,疾射而至。


    一鳴聞聲迴頭,一看這驚風十字鏢已經到了力量最大,速度最快的時候,如果再用剛才迎前接鏢的手法,那就等於自取滅亡。


    一鳴機智絕頂,他以氣禦劍,“大空神功”既然能禦劍,當然也能禦暗器,雙掌一拍,明知這驚風十字鏢被外力一逼,就會繞弧形,從身側迂迴攻至,但等十字鏢一轉彎,他又雙掌一拍,驚風十字鏢再繞弧形,就整個地變為迴頭方向,一鳴再用氣一逼,驚風十字鏢反而向骷髏幫主襲去。


    在場諸人,全為一鳴這一手絕技,驚得目瞪口呆,幾乎忘了這是戰場,要為一鳴歡唿喝彩。


    當然骷髏幫主絕不是這三枚驚風十字鏢就能製服的,他骷髏鞭一招“驚蛇亂舞”,早把三枚驚風十字鏢掃得無影無蹤。


    一鳴立誌生擒胡奎,豈肯坐失良機,趁胡奎全神揮掃驚風十字鏢時,身子一竄,化作一條白影,雙掌同時拍出,攻向胡奎“天池”“章門”“中極”“開元”“氣海”等五大穴。


    這五大穴任何一處被襲,胡奎也勢必非立即成為階下囚不可。


    胡奎鞭梢猛轉,一招“順水推舟”,把一鳴雙掌逼到一邊,胡奎借勢飄身而退,總算躲過了這一攻勢。


    一鳴一側身,又想撲向胡奎,就在這一瞬間,骷髏幫站在旁邊的高手群中,不知是誰,一揚手一群“骷髏彈”,以滿天花雨手法,向一鳴襲至。


    這“骷髏彈”本身並不能傷人,在它骷髏形狀的眼鼻中,藏有無數“毒芒”,發射這“骷髏彈”的人,必須功力極高,能將內力貫注在“骷髏彈”中的“毒芒”上,當彈盡力衰時,“毒芒”仍能從彈中射出殺人,中毒者無不立即身死。


    一鳴不明究竟,雙掌斜側推出,就想阻住彈勢,擊落塵埃。


    薔薇幫主沙啞著嗓子,忽然驚叫一聲。


    胡奎此時已經迴身反攻而至,一招“鞭光魔影”兜頭蓋頂地向一鳴打來。


    此時,一鳴才發覺“骷髏彈”雖被擊落,但數以百計的“毒芒”,已經在不足一丈之處,破空射來。


    薔薇幫主的驚叫,引起了一鳴的注意,但可惜為時已晚,此時胡奎的鞭和“毒芒”已前後夾攻而至。


    一鳴如果躲過這一鞭,就逃不過“毒芒”殺身之禍,如果避開了“毒芒”,就逃不了在鞭下之危。


    這千鈞一發的危機,完全是一鳴欠缺經驗,疏忽大意所造成。


    正在刻不容緩之際,隻見半空中一個黑影撲到,癲丐一手執鍋,往“毒芒”一網一扣,“毒芒”全部網在鍋裏,扣落塵埃;他一手拿著驢尾巴,“嗖”的一聲就往胡奎的鞭上纏去。


    一鳴死裏逃生,骷髏幫的人眼看如此千載難逢的獲勝機會,已經失去,心中暗喊可惜。胡奎首先撤鞭迴身,唿嘯而逃。


    一鳴豈肯讓胡奎逃出,口中嚷道:“前輩!趕快守住古塔。”


    話聲未歇,人已飄出十餘丈外,一溜煙地追蹤胡奎而去。


    一個狂奔,一個窮追,一鳴的輕功遠較胡奎為高,但因一鳴地形不熟,在這山野的深夜,幾次差點把胡奎追失了。


    一鳴又恐怕追遠了,古塔有失,追了一段路程,就有點猶豫,不想再往前追了。


    一鳴正想轉身,胡奎也停下來,惹得一鳴性起,大戰數十個照麵,因為要想活捉胡奎,有了顧慮,一不小心,胡奎又撒腿奔入鬆林。


    鬆林之內,一鳴就不得不注意胡奎的驚風十字鏢,一鳴把魚腸金劍握在手中,心裏一狠,暗道:“捉不到活的,弄死的算了。”


    但是這鬆林裏,要死的也不容易了,胡奎的身形一瞬即逝,連魚腸金劍飛出的機會都很難獲得。


    一鳴無時無刻都在以母親的安全為念,他一想,既然胡奎不能一時半刻捉住,不如幹脆迴去算了,迴身剛兩三個起落,倏然身後又是暗器襲至的聲音。


    一鳴閃身到一顆大樹後,不問三七二十一,抖手就把魚腸金劍疾發而出,魚腸金劍帶著森森劍氣,化作一道飛虹,繞飛林中,鬆枝針葉,紛紛下墜,聲勢的確驚人。


    驚風十字鏢因為沒有外力的阻攔,所以都直陷在樹杆裏,一鳴一看兩三丈開外,濃林密葉中,白影一閃,胡奎正想逃跑。


    一鳴這一次實在是氣急而發,不管死活,一連氣勁,急腸金劍化作一道閃閃光華,急衝而下,隻聽“哎呀”一聲,胡奎倒地不起。


    一鳴一招手,魚腸金劍已然收迴,立即飄身而前,原來胡奎雙腿齊膝斬斷,人已暈了過去。


    一鳴趕快為他捆紮止血,因林中太暗,一鳴抱著他奔出林外,惟恐他流血過多死去,許多秘密將因他的死,而永遠成為一個謎。


    一鳴迅速迴奔,奔到途中,感到胡奎已經醒來,立刻將他放在地上,伸手就將頭上麵罩揭去。


    一鳴一瞥之下,猛退一步,驚訝出聲。


    這簡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大變故,數次使用驚風十字鏢的骷髏幫主,卻不是旱天一鷂胡奎。


    一鳴揭去他的麵罩,發現此人真麵目,一怔之間,他已自擊天靈蓋,麵目皆非,死於當地。


    一鳴惟恐母親有失,不暇多顧,迴身就向小廟奔迴。


    離小廟尚遠,已經聽到殺聲震天,一鳴知道戰鬥激烈,加快身形,遠遠已經看到小廟餘燼未息,骷髏幫正集全力在搶攻古塔。


    一鳴心中惶急,三兩個起落,已經到達小廟前,隻見屍橫遍地,血流成渠,薔薇幫在這一夜中,犧牲也不小。


    幸而薔薇幫與骷髏幫仍在混戰,牽製住不少的人,攻擊古塔的人不過四五十人,癲丐與莉娘守著古塔第七層,其餘各層幸而有薔薇幫主率領著他幫中高手,協助防守,塔下雖已屍體累累,但仍未露絲毫敗相。


    尤其是癲丐和莉娘,那裏是在打仗,一個老瘋癲,一個小活潑,沒老沒少的,亂叫亂嚷,就好像在打漁或者是摘瓜似的。


    癲丐一口鍋,莉娘一柄劍,隻聽癲丐高聲叫道:“小妹子,快呀!罩著了一個大冬瓜!”


    莉娘飛身過來就是一劍,人頭滾落,屍體從半空中摔下來,莉娘笑道:“老哥哥!這瓜切得好不好?”


    癲丐點頭又笑道:“小妹子!罩著了,這是一個王八!”


    莉娘又是一劍截去,叫道:“老哥哥,我請你吃王八湯!”


    一鳴看這一老一小殺上癮了,胡奎一定在這些人裏麵,如果要把胡奎殺死了,那才糟糕。


    但是,如何才能在這幾百人中找到胡奎呢?


    一鳴靈機一動,把魚腸金劍祭在空中,大喝一聲:“胡奎,看劍。”


    骷髏幫眾一看,金劍升空,化作長虹,這豈不是武林中失傳多年的飛仙劍俠之流,早巳嚇得亡魂喪膽,唿嘯而逃,霎時逃走一空。


    不要說骷髏幫,就是薔薇幫眾也負起他們的傷亡幫友,四散奔去,一鳴連叫兩聲“薔薇幫主”,薔薇幫主連頭都不迴,霎時就消失在遠遠的夜色裏。


    小廟已成了一片焦土,餘煙繚繞,在這黑夜荒野,滿地屍體,血腥薰人的廢墟中,使人倍增陰森恐怖之感!


    一鳴收迴金劍,飛身躍上古塔,剛落到第七層窗口,莉娘已經噘著小嘴,埋怨一鳴道:“哥哥!看你一來就把他們嚇跑了,不然我們會殺光他們這些壞人。”


    一鳴不由長歎了一聲,走到母親麵前,俯下身道:“娘!你受驚了!”


    老太太道:“孩子!我早巳把生死置之度外,有你們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會怕,你倒要自己小心了!”


    莉娘問道:“哥哥!胡奎呢?”


    一鳴才說出,他追的骷髏幫主並不是胡奎,他這時才迴憶起,他從古塔淩空而下,假骷髏幫主雙手所發的六枚驚風十字鏢,勁道、速度和變化都不如胡奎所發,當他救薔薇幫主,第二次從身後襲來,被一鳴拍迴的驚風十字鏢,倒是胡奎所發,但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以後假骷髏幫主逃去,顯然是故意引誘一鳴離開,真骷髏幫主卻混在眾人中指揮,集中全力搶攻古塔,想趁一鳴追趕假骷髏幫主,遠離古塔之際,殺害一鳴的母親和老和尚,卻未料到薔薇幫死纏不休,延誤了很久的時間。


    一鳴此時感到有很大的一個疑問,他們雖然和“薔薇正院”,替薔薇幫抵擋過一次虎神幫,但說起來對他們也並無多大恩惠。


    為什麽薔薇幫會這麽巧,集全力來與骷髏幫拚鬥,解救古塔之危呢?


    為什麽薔薇幫又戰後匆匆離去?不言不語,也不理一鳴的叫喊,這難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們幾人商量了一陣,對這些疑問仍然無法解釋,他們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趁黑夜未明,趕快離開此處,要不然到了天明,屍橫遍野,豈不驚動眾人!


    他們很快地走了。


    從此,彌勒滬西一帶,卻留下了“狐仙一怒震倒塔,雷峰塔前血染紅”的神話,一直傳說至今。但是,卻不如白蛇傳故事流傳之廣。


    三天後,他們到達了“撫仙湖”,但是一行中卻少了老和尚,因為老和尚已經找到寺廟去掛單了。


    “撫仙湖”深邃幽雅,較之明豔的西子湖,更加寧靜幽美。


    欣賞湖心煙波,沽酒買醉,最好是到遠近知名的鄰湖媚立的“昆侖居”。


    惹人遐想的遊湖勝地,是浩海千頃湖中仙島的“小昆侖。”


    春水綠波,柳絮輕飄,一鳴扶著母親,一旁緊跟著莉娘,三人緩步輕語地沿湖而行。


    一鳴一派文士打扮,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而莉娘則是一身綠色勁裝,背插雙劍,走起路來,時而一跳一蹦的,更顯得純潔活潑,美麗大方。


    一鳴母親已經打扮整齊,煥然一新,很像位有錢人家老太太,就是稍為消瘦一點。


    他們三人在湖邊遊逛。誰不羨慕這老太太福氣好,有這麽一個漂亮的兒子,又有這麽活潑的一個女兒。


    如果老癲丐與他們三人走在一起,當然就不相稱了,他一個人掉得遠遠的,騎在一跛一拐的毛驢上打盹。


    一鳴三入,漸漸已經走近“昆侖居”,抬頭看看這勢派不凡,臨湖聳立的酒樓,然後看看天色,及仍在驢子上打盹的癲丐,微微一笑,走進“昆侖居”。


    進門右側,即是寬大的平梯,三人拾級而上,隻聽店家一聲吆喝:“樓上看坐!”


    莉娘首先登樓,選定了左角一個靠窗迎湖的座位,她看看湖上的景色,又高興得跳了幾跳,當一鳴扶著母親剛出現在樓口時,她活潑亂跳地叫道:“哥哥!娘!這兒好。”


    三人剛坐定,店小二端茶端水,洗麵漱口,一鳴點過萊,又要了一壺這“昆侖居”的上好佳釀,遠近馳名的“鸚哥綠”,這是與“女兒紅”“竹葉清”鼎足而三,享譽中原,人人稱道的美酒。


    店小二下去後,一鳴看看這樓上十分寬敞,樓中果如癲丐所說的,有七張水磨透光的八仙桌聚在一起,已經擺好七副杯筷,每張桌前有一大壇泥封窯酒。


    莉娘向一鳴做做怪像,兩人甜蜜蜜地相視而笑,然後向窗外看去,已經看不到癲丐的蹤影,湖麵綠波漣漪,小舟畫舫,逐波蕩漾,湖天一色,水鳥群飛,湖中朦朧仙島,既是水鄉又是仙鄉,令人心曠神怡,神誌為之一暢。


    此時,陽光普照,天時正午,遠遠從湖中“小昆侖”島處,出現一抹黑影,在湖麵劃出一條白練,直奔“昆侖居”而來。


    近了,原來是一葉小舟,舟上站著一個須眉皆白,神采飛揚,手執粒粒如姆指大的念珠的老和尚,看不出一點作勢的樣子,舟行似箭,眨眼就抵達湖邊,跳上了岸,大步向“昆侖居”走來。


    老和尚嘴裏一直念念有詞,抑鬱不樂的樣子。


    他上了樓,對任何人都不看一眼,一屁股就坐在七張八仙桌的首位上。


    一鳴正在想:“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連出家人亦舍棄了七情六欲,為何如此愁眉苦臉的樣子?”


    驀地,樓梯震天價響,“咚咚咚”地跑上來一人,粗眉大眼,手捧一劍,汗流夾背,氣喘籲籲地走到老和尚麵前,正待開口……


    倏的,樓梯又是一陣奇響,全樓都為之震動,樓梯口又是一個中年和尚出現,一晃身就到老和尚麵前。


    老和尚吃驚地望著他倆,粗眉大漢和中年和尚同時向老和尚深施一禮,道:“心燈大師請了!”


    心燈大師為昆侖當代掌門,他緩緩站起,合十為禮,驚訝道:“宏佛大師!梅老弟!為何來得如此匆匆?”


    中年和尚為少林當代掌門宏佛大師,粗眉大漢則為華山掌門華山一劍梅正,他倆又道:“路聞好消息,令人興奮,特此趕來奉告!”忽然一聲:“慢著!”


    樓梯口又現出一個中年道人,原來是武當掌門普航道長到臨,他一搖一擺踱著方步,邊走邊說道:“但不知,是否神龍七絕重現江湖?”


    心燈大師微微一驚。


    宏佛大師和梅正卻猛然一怔,問道:“道兄既知,請告其詳!”


    武當掌門普航道長正欲迴答,忽然樓梯口一亮,銀鈴似的笑聲劃空傳來,好一個明豔照人的女郎,來者正是青城派掌門青城獨秀傅玲,她笑道:“非也!是神龍七絕傳人出現,據說是與丐幫祖師爺同行。”


    心燈大師翹首望天,稽首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不知何時,樓上又多一個長眉和尚,他緊接道:“老癲丐已經在湖邊現身,走,咱們快分頭去找!”


    倏然,樓外傳來爭吵之聲,眾人都擁向窗口,一看之下,是最後所到的峨眉派掌門憶鼎禪師。六大掌門全爆出了一陣哈哈大笑。


    隻見湖邊,癲丐騎在驢背上,裝腔作勢地道:“海長青!你不在東海做你神龍活現的島主,跑到中原來做什麽?我又不是赴鴻門宴,你請我吃酒難道要綁架我不成?這麽拉拉扯扯地幹嗎?”


    東海神龍島主海長青,拉著癲丐道:“快快,你看他們都在樓上等我們。”


    癲丐揮袖-彈道:“今日天氣晴和,你我遊湖賞景,吟詩作對,以敘衷腸如何?”


    海長青哈哈大笑道:“老不正經的,你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癲丐一拉架勢道:“難道你要打架不成,看老漢打個樣兒與你看看!”


    “看”字未畢,癲丐一抖驢尾巴,一招“攀龍附鳳”就往海長青攔腰纏去。


    海長青因為隔癲丐太近,撤招還招都不方便,但是堂堂一個神龍島主,豈能當著六大掌門,讓癲丐纏住,隻得一式“癩驢打滾”滾了開去,


    癲丐不禁瘋狂大笑,縱身下驢,指著毛驢道:“驢兒呀驢兒呀,你什麽時候收了這麽一個徒弟?在孔聖人門前賣五經,也打起滾來了!”


    此時,六大掌門已下樓去到湖邊,海長青抖抖灰塵,長施一揖道:“俺們七大掌門在此擺隊相迎,癲兄!請!”


    癲丐笑嘻嘻地道:“有勞各大掌門親自相迎,老叫化這廂有禮。”


    於是,他們嘻嘻哈哈地走上“昆侖居”來,分別坐定,癲丐伸手就將桌側一壇酒的泥封劈去,兩手捧起酒壇,對著壇口就喝。


    此時,一鳴桌上酒菜早已送來,他們淺斟低酌,慢慢地吃,莉娘看到癲丐這種吃相,隻抿著嘴笑。


    轉瞬間,癲丐一壇喝盡,將壇子往旁一放,憶鼎禪師趁機急道:“癲兄!你同行的神龍……”


    癲丐一揚手止住他道:“你們請我吃酒,就得讓我吃個飽,吃酒就別談江湖大事,那多掃興!”


    青城獨秀傅玲,把幾壇酒都往癲丐麵前搬,說道:“對,你吃夠了,咱們慢慢再談。”


    癲丐笑道:“傅姑娘,我有一個小妹子也像你這麽聰明,懂事,鬼心眼兒滿多,精靈古怪,偏偏就遇著個好哥哥!”


    傅玲道:“她哥哥是誰?難道,不就是你嗎?”


    癲丐道:“我是她的老哥哥,她還有一個小哥哥。”


    傅玲道:“她小哥哥是誰?”


    癲丐道:“她小哥哥就是神龍七絕傳人,你想不想有這麽一個小哥哥?”


    青城獨秀傅玲雖然是一代掌門,但對這種兒女私情之事,亦難免不臉上飛紅,她矯嗔道:“老叫化,你老不正經,可小心我拔你的胡子!”


    癲丐哈哈笑道:“慢來!慢來,這件事我老叫化倒要跟你們研究研究。”癲丐看看桌上眾人,不是僧就是道,搖搖頭歎口氣道:“這件事我老叫化隻有同梅老弟談談,梅老弟,你說,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歡拔胡子?”


    華山一劍梅正,被問得莫名其妙,怔然不能作答。


    心燈大師道:“癲兄,神龍七絕既有傳人,這當然是我七大門派朝夕企盼的喜訊,也是江湖盛事,希老兄不吝指示,我們好準備迎接祖師爺的大典。”


    心燈如此一講,癲丐倒不便再嘻皮笑臉了,他一本正經,肅容言道:“全體肅立,準備恭迎神龍七絕祖師爺!”


    七大掌門互相用懷疑的眼光看看,但看癲丐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大家自然而然地站成一排。


    癲丐走到一鳴麵前,躬身一禮,道:“祖師爺駕臨,未曾遠迎,當麵恕罪!”


    眾人愣了,一直在樓角上坐著的少年書生,就是祖師爺,這叫人如何相信?


    七大掌門俱愕然而驚地看著他,這書生雖然瀟灑中自有英氣,風流中豪邁天成,但說什麽也看不出是神龍七絕傳人,名滿江湖的絕頂高手。


    可是,一鳴卻一步一步地走向場中,看起來他絕沒有吃醉,也不像醉了的樣子,七大掌門一致懷疑:“難道他真是神龍七絕祖師爺不成?”


    可不是,眾人眼前一亮,一鳴手中多了一塊“神龍七絕令”,七大掌門俱伸長脖子,凝神注視。


    不錯,這是東海島主的“神龍七絕令”,上麵刻了中原六大門派的標記:“古佛銀燈玉如意,金鼎魚腸鐵拂塵”。


    眾人不禁緩緩下跪……


    “呀”的一聲,青城獨秀傅玲首先發難,眾皆不備,她撲身如電,伸手就往“神龍七絕令”抓去。


    一抓未中,不知為何“神龍七絕令”牌被拋至半空。


    華山一劍梅正亦不後人,早已騰身而起,伸手就想接住令牌,奇怪,令牌忽然在空中停而不落,梅正變接為抓,一招“仙人摘桃”,心想那有不把令牌抓住之理。


    倏然,全場驚訝出聲,梅正剛要抓住令牌,突然令牌撞上他掌心“虎口穴”,他手一麻,令牌脫手而出,飛翔在空中,並不落下。


    少林宏佛大師,武當普航道長和東海神龍島主海長青,都動了貪念,三人同時騰身而起,一齊撲向空際飛翔的令牌。


    “撲通”幾聲,三人正巧在空中相碰,令牌未抓到,人反被碰落下來,每人都收勢不住,退了三步,身上隱隱作痛。


    令牌仍在空中飛舞,看起來伸手就可摘下,但五個人此起彼落,始終撲來撲去撲空。


    癲丐在一旁發出一陣讚賞的得意大笑。


    惟獨心燈大師看出這少年書生果然不凡,峨眉掌門憶鼎禪師,卻早已認出這是峨眉絕藝“大空神功”,超凡入聖的禦物手法。


    而動手五人都是一代掌門,當然亦不至於連這令牌是受人的控製,才能如此靈活地飛舞空中都看不出,他們不過想藉此誘使少年書生顯出更多的技藝,看看神龍七絕的傳人的武功修為,究竟能否領導武林,成為一代盟主。


    五人互換眼色,於是傅玲、梅正仍然追逐令牌,其餘三人,迴身就向一鳴撲去。


    一鳴要顧慮空中的令牌,又要顧慮三人的攻勢。


    他情急智生,雙手控製空中的令牌,足下則交互踏出“神龍三現”“神龍出海”“潛龍升天”“龍現於野”的步法,身形如龍地在三人中穿梭脫潁而出,顯得是那麽輕鬆閃爍,飄忽不定。


    奪令牌的始終搶不到令牌,攻一鳴的霎時間數十招過去,連衣角都碰不到,但是他們並不氣餒,反而越打越高興,因為一鳴武功表現得越高,他們才會為神龍七絕傳人出現而慶幸。


    倏然,心燈大師一聲喝斥:“退下!”


    五人立即退迴原位,一鳴將令牌收迴掌中,心燈大師朗聲道:“昆侖當代掌門心燈大師,代表昆侖派全體子弟,恭迎神龍七絕祖師爺佛駕。”


    於是,依次一一循序朗頌名號,一字排開跪伏在一鳴麵前。


    癲丐道:“祖師爺恩典,請各掌門免禮!”


    七大掌門叩謝起立,心燈大師繼道:“請祖師爺佛駕光臨小昆侖,主持開壇大典,曉諭江湖,七大門派,從此開山行道!”


    自“神龍七絕”失蹤以後,各派絕藝,大多失傳,七大掌門每五年一次聚會,以往每次聚會都是悶悶不樂,以酒澆愁,盡醉而散,此次聚會,卻讓他們幾乎疑為夢想的遠景,變成了事實,一百多年後“神龍七絕”卻有了傳人出現!


    七大門派封山究藝,不問世事,已經三十年,如今決定於迎接神龍七絕祖師爺的大典上,同時宣布開山行道,這當然是震驚江湖的一件大事。


    三山五嶽,黑白兩道,隻要能趕上的,誰都願來目睹這一盛會。


    一百多年了,神龍七絕還會有傳人?以前與七大門派有過節的,更好趁此機會來一探究竟!


    足足花了半個月的準備工夫,一切都準備就緒,小昆侖島上布置得井然有序,儼如仙境,所有樓台亭閣都油漆得金碧輝煌,煥然一新。


    島上風景幽美,宛如一幅山水古畫,周圍種滿了茂林修竹,在島邊“搖竹觀魚”,黃昏時的“漁舟晚唱”,和聽“暮鼓晨鍾”看日出日落的景色,隻有在此小昆侖島上,才能享受到這樂趣。


    島大不過百頃,呈長圓形,在中部迎東辟有一迎賓碼頭,碼頭上草房數椽,修建整齊,布置精雅,以供賓客休憩小敘之


    順碼頭拾級而上,極目遠眺,稻浪綠波,一望無涯,在這些綠波後麵,是一條蜿蜓的山崗,崗上遍種果樹,萬綠叢中點點紅,令人望之生愛,饞涎欲滴。


    倚崗建築了一排排寺廟樓房,完全是宮殿式的建築,氣派宏偉,金頂閃閃,銅瓦生輝,五彩飛簷,雕塑精美,令人望而生敬,油然而起莊嚴肅穆之感!


    從碼頭至樓房,阡陌縱橫,石徑如網,五步一亭,十步一閣,小橋流水,假山巨樹點綴其間,儼然布置得花團錦繡,五彩繽紛,旗幟飄揚,宮燈搖晃,在喜氣洋洋中顯得有點緊張。


    這個開壇大典,許多武林人物被邀請觀禮,也有不請而來的,所以帶刀背劍的觸目皆是,僧俗人等,穿梭不絕。


    “昆侖宮”的大雄寶殿中,懸燈結彩,殿內坐滿了一兩幹個昆侖眾徒,三四百觀禮的人物,濟濟一堂,靜肅無聲。


    倏然,幾千隻驚訝的眼睛,全都怒視著觀禮的人群中。


    原來,殺人不眨眼的虎神幫執法堂主三叉追魂宋西天,和幫主虎豹天威嚴嘯虎,還有骷髏幫主,薔薇幫主,及大雪山的鐵屍魔娘,野人山的巫婆薩菩陀,七殺教的教主野人頭陀哈瓦刺和他的師父沙漠之狐沙利多,這些都是不請而至的,混在觀禮的人群中,與眾不同,顯得特別刺眼。


    因此,這個喜氣揚揚的開壇大典,尚未開始,已經顯得格外嚴肅緊張了!


    這些大魔頭,全是不可一世的梟雄,如今公然明目張膽地來到“小昆侖”,這顯然是給即將宣布開山行道的七大門派一大諷刺。


    倏然,鍾聲悠揚,典禮即將開始,大家默數著鍾聲,從一二三直到二十一下,這種聲好像撞擊在每一個人的心坎上,大家都緊張得像心要從口裏跳出來一樣。


    大雄寶殿的正中台上,放了一把龍椅,台前香煙繚繞,銀燭高燒,三牲祭禮,供桌鮮花,一應俱全,此時七大門派掌門緩緩從殿後走出,一列排在台下,麵台而立。


    “大典開始!”司儀高聲宣布,全體循聲肅立。


    “跪迎神龍七絕祖師爺就位!”除觀禮人群外,全體跪伏在地。


    此時,一鳴穿了一件胸前繡著“古佛銀燈玉如意,金鼎魚腸鐵拂塵”四周神龍圍繞的禮服,頭頂紫金霞冠,在樂聲中緩緩走至台上,昂然坐在龍椅上。


    觀禮的人群中,除七殺教主野人頭陀哈瓦刺,曾經半信半疑地聽過癲丐說一鳴是神龍七絕傳人外,連骷髏幫主和薔薇幫主,也沒有想到神龍七絕就是自稱掌劈“開山虎”的雷一鳴。


    觀禮的人群中,全都愕然而驚,誰都沒有想到,神龍七絕的傳人卻是這麽年輕的一個小夥子。


    神龍七絕百餘年來生死不明,如何能共同調教出這麽一個年方弱冠的徒弟。


    七大門派封山才不過三十年,這些掌門人難道就如此沒有見過世麵,公然將這小子當成神龍七絕祖師爺,奉迎的高高在上嗎?


    司儀又高叫一聲:“尊禮開壇!”才把觀禮諸人驚醒過來,不得不相信這是真確的事實。


    經過一些繁雜的禮儀,最後一鳴將“神龍七絕令牌”高高舉起,由七大掌門領頭三唿,並向令牌三拜九叩。


    這令牌原本是無用之物,但開壇示眾以後,它從此可以號令七大門派的徒眾,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威。


    但是,神龍七絕製造這塊令牌時,是要使他成為一代盟主,領袖武林的象征,要想完成這遺誌,必然得經過一段艱險的旅程。


    最後,心燈大師領導七大門派振臂高唿:


    “開山行道,掃蕩邪魔!”


    觀禮群中的眾魔頭,一個個麵現怒色。


    從此,替武林帶來血雨腥風,劫難重重,無邊殺伐!


    這開壇大典,究竟是武林之福還是武林之禍,就得拿事實來證明了。


    廣場中央搭建一座宮殿式的較技台,四周搭有雕梁畫棟的看棚,廣場四周旗幟飄揚,張燈結彩,在廣場周邊“乾”位上,聳立了一根高可十丈的旗杆,上懸五彩金銀線精繡的“神龍七絕令旗”。


    此時,看棚中坐滿了人,七大掌門人和神龍七絕雷一鳴尚未出來,眾人仍不時注意著觀禮人群中的各魔頭,雖然按江湖規矩,他們今天不應該破壞這種盛會,但這些魔頭喜怒無常,動輒得咎,後果是很難斷定的。


    大家一看,群魔中少了從不示人真麵目的骷髏幫主和薔薇幫主,如此盛會,中途退席,是走了,還是躲起來準備暗中搗鬼?大家更加懸心吊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顯得格外緊張。


    樂聲又起,一鳴已經換了文士打扮,背後跟著莉娘、癲丐及七大掌門人,隨著聲樂,緩緩從“昆侖宮”中步出,走到麵對“神龍七絕令旗”前的看棚內,環視眾人,微微示禮後,才慢慢坐下。


    待大家坐定,心燈大師邁步走至較技台前,僧袍一抖,如鳥飛升,飄然落在台上,向觀禮棚中一合十道:“敝派等迎接祖師,開壇行道,承蒙諸位貴賓蒞臨參加,不勝榮幸,現在餘與節目開始,雕蟲小技,當眾顯醜,還希望諸位貴賓不吝指教是幸!”


    說畢,心燈大師又一合十,飄身下台,走向一鳴看棚中。


    第一次上台的是五個穿五色僧衣的年輕和尚,腰係鸞帶,全身插滿了花朵,花分五色,但與僧袍顏色不同,五人上台施禮後,即像穿花蝴蝶般地在台上飛舞起來。


    初時,尚能分出身影,一霎時,變成五彩光影,快得出奇,較技台上再也看不出一點空隙,全為無數的五彩光帶充滿了!


    倏然,五人身形遽止,身上的花朵全沒有了,每人手上都拿著兩束與自己服色相同的花朵,笑盈盈地雙手一舉,下台而去。


    這種純粹快速動作的表演,在飛舞中專摘與自己衣服同色的花,不錯,不掉,實屬罕見,七大門派近三十年的封山究藝,必竟是頗有收獲,令人讚賞!


    第二次上台的又是五個和尚,但都已屆中年,四個穿黑袍的在台邊抽出四樣兵器,把一個灰袍和尚圍在當中。


    第一個對準中間灰袍和尚的要害,“咻”地一劍刺出,劍光彈出花朵,直向灰衫和尚胸前五大穴刺去,完全是一副要命的架勢。


    灰袍和尚動也不動,人人替他捏一把汗,看得清清楚楚,劍光已經要觸及他僧袍時,他雙腿不動,身子隨著劍勢往後就倒。


    黑衫和尚劍已刺老,必須撤招換式,剛一收劍,這劍好像變成一塊磁鐵似的,又把灰衫和尚原勢吸起,劍與人吸住,無法換招,灰袍和尚慢得不能再慢,用兩指輕輕在劍身上一彈,寶劍中斷,當嗆落地。


    黑衫和尚又換一柄劍,四人四般兵器,刀槍劍戟,同時向中間灰衫和尚猛攻強進。


    不管攻得多快多猛,灰袍和尚在中間仍是慢條斯理,兩掌輕揮,身形微扭,讓四個攻來的刀量,始終無法接近他的身體。


    四個黑衫和尚,越攻越猛,越殺越快,但灰衫和尚仍然是慢步在劍光刀影中,未傷分毫。


    奇!怪!倏聽“當”的一聲猛響,四件兵器碰在一起,灰衫和尚單掌往上一按,四件兵器就好像被一根巨繩綁住似的,無論如何也分不開來。


    “砰”的一聲,刀槍劍戟都斷為兩截,尖端卻握在灰衫和尚的掌中,四個黑袍和尚立刻失去重心,踉踉蹌蹌地往後倒退,收勢不住,一屁股坐在台上。


    第一次表演的是快,這一次是慢,但是這慢得更出奇,更精彩,更高深難練,全場掌聲不絕,一致叫好。


    這其中,有三個聲音最難聽,沙漠之狐沙利多好像乎地一聲雷,隻震得看棚“哢哢”作響,附近的人,耳鼓隱隱作痛。


    鐵屍魔娘和巫婆薩菩陀,她倆在叫好之後,拖起一陣長長的笑聲,這笑聲比哭還難聽,使人血氣翻湧,哀傷欲絕,這一來使全場歡欣鼓舞的氣氛變得人人提心吊膽,岌岌自危,真是大煞風景。


    這那裏是讚賞叫好,明明是故意挑釁,擾亂會場,首先莉娘、傅玲,華山一劍梅正和神龍島主等幾人,麵現怒色,躍躍欲試,但看到一鳴及心燈大師等,仍正襟危坐,隻好暫時忍耐。


    倏然,一陣破空而起的哈哈狂笑,如天神下降,掃蕩妖氛,使籠罩全場的悲慘氣氛從狂笑的振蕩中忽然而逝。


    這一次是武當的笑道人登場,他好像唱醉打山似的,一邊狂笑一邊歪歪斜斜地漫步台前。


    他並未飛身上台,一式“倒豎蜻蜓”,兩足朝天,兩手撐地,就是如此倒立的姿勢,身子突然離地升起,原勢不動地雙手落到台上。


    他仍狂笑不絕,倏然一式“仰觀天象”,就開始滿台翻滾起來,在翻滾中,施出一套奇妙詭絕的掌法。


    這套掌法不但“奇”,而且與其他掌法完全相反,他進是守,退反是攻,本來應該是由上至下,他卻是由下反操而上,本來明明應該是由右至左,他卻一翻腕變成左掃而出,叫人看得眼花繚亂,莫名其妙。


    這套掌法完了,笑道人又是一陣哈哈狂笑,一式“倒翻雲縱”,翻下台去,這時大家才驚訝地發現,較技台上四根合抱大紅柱上,每一根柱上顯然是用“金鋼指”寫出龍飛鳳舞四個大字:


    “開山行道,


    四海歸心,


    神龍七絕,


    武林至尊。”


    大家正在驚歎笑道人這套掌法的神奇,凝神注視著留下的這十六個大字,倏然從晴空中飄然出現一個仙女,玉帶飄香,手挽花籃,嬌軀婀娜,雙袖輕舞,緩緩落至台上。


    仙女落至台上,蓮步輕移,身如飄絮,披在肩上的長綢,無風飄動,兩隻特別長的水袖,好似波浪滾落,彩紅驚空,這簡直就是一場天女散花舞。


    大家微微一怔,較技台上,難道真會安排如此輕鬆的舞蹈節目嗎?


    天女越舞越快,水袖長綢,變成一團五彩花球,在台上如飛轉動,越轉越快,花籃裏的黃色花朵,全部因飛出花籃,隨著旋轉而產生的渦流繞著彩球飛舞。


    不久,隨著天女舞動的黃色花朵全部失蹤,台上不見片朵花瓣,天女倏停,抖玉腕扔出空花籃,嬌軀如行雲流水同時飄下台來,拾起花籃,姍姍而去。


    大家迴顧台上,全場爆出如雷的掌聲。


    原來剛才笑道人用“金鋼指”寫在四根紅柱上的十六個大字,全由黃色花朵嵌滿,而且,每朵花都深入柱中,僅花瓣在外,想不到,如此輕盈嬌弱的姑娘,卻有如此驚人的內力,連七殺教的師徒二人,亦不禁微微頷首。


    其餘觀禮之人,更暗歎不已!


    節目一完,人群中的眾魔頭,早巳無法忍耐,鐵屍魔娘首先搶先而出,她兩腿似木樁,不能彎曲,好像僵屍一樣,“蹦蹦蹦”幾跳,就跳到台上。


    她左手僵硬,右手是裝的一隻能屈能伸的鋼爪,上得台上去,沒有-點章法,伸出右手鋼爪,就動手想把“神龍七絕”四字挖去。


    莉娘一看臭婆娘,四肢下全,行動不便,上台既無姿態,亦不顯露傑出的武功,伸出一隻鬼爪,就想毀去一鳴哥哥的榮譽綽號,是可忍孰不可忍?無名火冒三千丈,一嗚連抓她也沒抓住,嬌小的身軀早已從看棚中如箭射出。


    莉娘身在空中,才反手拔劍,這一姿勢實在太美了,眾人一看隨同一鳴的姑娘輕功如此超凡出眾,她既已出馬,一場鬧戲勢必就要開鑼!


    隨著莉娘彈出的身形,看棚中響起一遍喊殺喊打之聲,替莉娘助威,恨不得把鐵屍魔娘置之死地!


    莉娘身還未到,劍已早伸出,寶劍映日生輝,霞光萬道,連人帶劍,直向鐵屍魔娘衝去。


    鐵屍魔娘兩條硬腿,好像定在台上似的,動也不動,見寶劍刺到,伸手就往劍身抓去。


    莉娘迅捷無比地一翻玉腕,劍花朵朵,順勢就往鐵屍魔娘手腕削去。


    她忘了鐵屍魔娘的手不是手,而是鋼爪,根本不怕寶劍削砍,待寶劍堪堪就要削至時,莉娘忽然驚叫一聲,已經收劍不及,鐵屍魔娘翻腕就將劍身握住,兩人在台上爭持不下,互相握著寶劍想以內力擊敗對方。


    鐵屍魔娘麵不改色,握劍穩持不動,莉娘握著劍柄,越來越感到沉重,漸漸感到劍身傳來一陣陣震彈之力,使莉娘有承受不住這巨力撞擊的模樣。


    但是,莉娘決不能鬆手,如果一鬆手,一條右臂,必然毀於一旦。


    莉娘緊握著劍柄,猛提丹田真氣,貫足內力,迎衝而上,震彈主力倏然消失,她芳心初慰,忽然劍身傳來一股熱力,如波濤湧至,溫度越來越高,轉眼間,莉娘握著的劍柄,就好像是燒紅的烙鐵一樣。


    莉娘痛苦難當,汗如雨下,眼看她不被燒焦而死,也得灼成重傷。


    倏見,文士長衫迎空飛舞,好一個英俊瀟灑的書生,淩空適時而至,飄落台上,隻手輕輕按在劍上。


    莉娘立感到清涼透體,沁入心脾,鐵屍魔娘則感到大力一震,再也握不住劍身,立即鬆爪後跳一步。


    一鳴十分愛憐地示意莉娘道:“莉妹!請退下。”


    莉娘望著一鳴甜甜一笑,轉身下台,迴到看棚調息。


    一鳴迴頭向鐵屍魔娘,抱拳施禮,不作一語,然後俯身將適才鐵屍魔娘挖下的花瓣拾起,慢慢理順,然後對鐵屍魔娘道:“閣下與敝七派不知有何過節?”


    鐵屍魔娘道:“舊恨新仇,一言難盡,正邪不兩立,主業不偏安,你問你們七大派掌門就可知道。”


    一鳴仍是一派書生氣質,一邊將花瓣隨手向後仍出,一邊言道:“敝派等今日開壇盛典,不便破例討教,後會有期,請閣下迴看棚休息如何?”


    鐵屍魔娘驚了,愣了!原來一鳴一邊在講話之際,一邊將手裏的花瓣隨手扔出,既未迴頭看,也看不出他凝聚內力,在漫不經意的動作中,已將花瓣完全恢複原狀,看不出有絲毫毀損過的痕跡。


    鐵屍魔娘兩條腿就像釘在台上似的,為一鳴這份超凡入聖的內力,震驚得癡癡呆呆地望著“神龍七絕”四字。


    一鳴拍拍手上的灰塵,雙袖一彈,一副風流倜儻,微一抱拳,就想離去,倏然,巫婆薩菩陀飛臨台上,剛鬆了一口氣的觀眾,突然又緊張起來。


    這老巫婆一副長舌婦的樣子,她上得台來,對一鳴深施一禮,嘴巴嘰哩咕嚕直動,但是聽不到一點聲音。


    然後,她拉著鐵屍魔娘,掠空下台,直奔迎賓碼頭而去。


    這一次反而使一鳴吃驚了,他癡癡呆呆地站在台上,剛才風流倜儻的樣子完全消失,變得十足的傻氣。


    原來老巫婆用傳音入密的工夫,告訴了一鳴幾句話:


    “雷一鳴!胡麗娘沒有死,你要知道胡麗娘的下落,隨我來!”


    一鳴愣愣地想了一陣,也未向莉娘、癲丐打招唿,好像得了失心瘋似的,直愣愣地鼓著兩隻眼睛,如風似電,直追老巫婆、鐵屍魔娘而去。


    這一舉動,使大家全愣了!一時間不知其所以然,想不出這是怎麽一迴事,隻有睜大了眼睛望著中央的空台。


    倏然,癲丐一拍莉娘,大叫一聲:“糟了!快追。”


    老巫婆薩菩陀,陰謀百出,詭計多端,當她知道“神龍七絕”就是雷一鳴後,雷一鳴一年多前與胡麗娘的私奔,她早巳熟稔,她看到一鳴上台,接劍震退鐵屍魔娘,輕易地將花瓣還原,知道一鳴武功高絕,決非敵手,立即藉機上台施展“迷魂功”?表麵上大家隻看到她拉走了鐵屍魔娘,深以為慶,殊不知一鳴已經著了她的道兒。


    “迷魂功”,就與現在的“催眠術”類似,隻要著了她的“迷魂功”的人。精神就要完全受老巫婆的控製。


    “迷魂功”的施展,首先必須誘使對方的注意,老巫婆用“胡麗娘沒有死”這句話立刻就誘使雷一鳴全神傾注,以後的“隨找來”,他就隻有乖乖地聽命於老巫婆了!


    等到癲丐想到,跟莉娘跑到迎賓碼頭時,已經遲了一步,隻遠遠地看到湖中兩隻小舟的黑點,拖著兩條白練,比箭還快地向湖邊射去。


    癲丐和莉娘踏浪追到對岸去,早巳失去一鳴的蹤影。


    一鳴的母親母子重逢,如今又遭到不幸的生離悲痛。


    幸而在大典和餘興場合中,未讓她老人家參加,所以隻得暫時不告以真情,在心燈大師等的勸慰之下,不免嚐到一點憂慮和牽掛的滋味而已!


    且說,一鳴既然精神已經受老巫婆的控製,那裏還是追趕巫婆,簡直是與老巫婆及鐵屍魔娘三人同行了。


    他倆三人上岸,就急急往野人山方向奔去,老巫婆帶領一鳴,急忙遠離撫仙湖,其目的就是想按計劃行事。


    隻要“神龍一絕”雷一鳴在老巫婆的控製之下,老巫婆統一武林天下至尊的夢想,就不難成為事實。


    他們跑了半日,時近黃昏,已經跑進了“哀牢山”的山區。


    山區山巒重疊,極目盡是黑壓壓的原始樹林,一片荒涼,隻有在靠山近水,避風避雨亦能避山洪的山穀中,偶而有些夷民獵戶搭著帳逢聚集而居。


    老巫婆一進了山區,欣喜若狂,就好像她美夢已經實現似的,一路喜形於色,不時嘴裏嘰哩咕嚕念個不停,原來她唯恐“迷魂功”失效,她又念起她的迷魂咒語了。


    穿過一個黑森林,迎麵就是一株傘形大樹,老巫婆囑一鳴坐下來,一鳴半睡半醒的樣子,顯得十分疲倦,呆呆地坐在一旁。


    老巫婆向鐵屍魔娘道:“魔娘!你去找點食物和飲水來。”


    鐵屍魔娘一聽此話,險些怒形於色,她與老巫婆都是一山之主,而今老巫婆公然命令起她來了,可是她現在是隨著老巫婆跑,而且她亦想在一鳴身上動念頭,不得不忍氣吞聲,點頭示允。


    她一晃身,僵屍般的身形,立刻閃出了森林。


    老巫婆臉對林外,倏然發出一聲鴟鶚似的笑聲,這老婆子高興之情,幾乎忘乎其形,手舞著差點跳了起來。


    她陰側地問一鳴道:“雷一鳴!你念出大空神功的口訣。”


    一鳴猛一怔,好像警覺要驚醒的樣子,老巫婆立刻反複地說了兩三遍,一鳴突然盤膝而坐,一副實相莊嚴的樣子,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背到“無我無你,是為幻境”為止,一口氣把“大空神功”的口訣背完。


    老巫婆聽完口訣後愣愣然地望著一鳴,既無法記憶這長篇累贅的口訣,更不知如何解釋,但她仍不死心,又道:“雷一鳴!你慢一點,再重念一遍。”


    一鳴眼簾下闔,凝神內視,做出演練“大空神功”的樣子又繼續將口訣慢慢念完。


    這一次,老巫婆依樣畫胡蘆學著一鳴的樣子,嘴裏跟著一鳴一字一句地念下去,念至最後一句“是為幻境”時,老巫婆突然從坐的大石上,一頭栽倒地上,摔了個頭暈眼花。


    老巫婆趕緊一勢“鯉魚打挺”,向前竄出一丈多遠,猛迴身,兩掌蓄勢待發。


    呀!四周空空!什麽也沒有,一鳴仍坐在原地未動,難道有鬼不成?


    老巫婆一向與鬼打交道,敢情今天要栽在鬼的手裏?


    老巫婆摸了摸頭,拍拍泥土,四周看看,側起耳朵聽聽並未發現異狀,心有餘悸地又坐迴石上。


    老巫婆把口訣已經記下大部,她不能放棄這個機會,隻要將一鳴的武功學到,然後殺了一鳴,無疑的就會取代武林盟主的地位。


    這就是老巫婆的毒計,她正在依計而行,如今忽然無故地摔了一跤,覺得此地不能久留,拉著一鳴就往林外奔去。


    她故意繞來繞去,倏前倏後,兜著圈子跑,她想甩脫鐵屍魔娘,她更想因此而發現適才暗算她的人。


    她在深山荒野中,跑來跑去,足足花了半天時間,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處,她終於跑進一個破舊的山神廟。


    天已入夜,廟內黑森森的,老巫婆牽著一鳴走進廟內,手中千裏火摺一晃,看清了廟內地勢,手指著殿角道:“雷一鳴,到這邊坐。”


    雷一鳴如奉綸音,身子飄飄晃晃地走向殿角盤膝坐下,老巫婆探手入懷取出一支蠟燭來,晃動千裏火,將燭點著,插在地上。


    一鳴雖然兩眼睜著,但卻黯然無神,活像一個夢遊太虛的人,完全是下意識地活動,老巫婆冷冷地道:“雷一鳴,你剛才念的口訣和坐功形式,我還不大清楚,你再重演一遍!”


    那“重演一遍”幾個字,說得特別重。


    一鳴聽了,沒有什麽表示,隻做出一副道貌岸然,吐納坐功的樣子,老巫婆立時依式坐下,隨即跟著一鳴朗誦“大空神空”口訣。


    這一次老巫婆並不擔心鐵屍魔娘的闖至,專心一致地念著口訣,並且配合吐納之氣行功,朗朗而頌。


    這一次更奇怪了,當她念至最後一個“境”字時,忽然老巫婆坐在地上的身子,平地上升丈餘,然後陡地一個筋鬥倒轉過來,一頭就往磚地上碰去。


    幸而她警覺得快,趕快雙手觸地,就地一滾坐了起來。


    就在她落地的瞬間,悠聞“撲通”一聲,以為是碰倒了什麽東西,當她坐起向四周一看,殿中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一鳴仍然坐在原地分毫未動。


    她陡然一驚,原來殿外天井中,不知何時滾來一團黑影,果然真鬧鬼不成?


    老巫婆心中大駭,颼地站起,雙掌聚力,狠命地照著黑影施出一記“三陰絕陽掌”。


    黑影就地一滾,發聲叫道:“老巫婆!是我。”


    薩菩陀一聽黑影是鐵屍魔娘,但已收勢不及,幸而鐵屍魔娘讓得快,隻聽“嘩啦啦”一聲,老巫婆的掌勁不弱,卻把殿外的圍牆推倒半邊。


    原來鐵屍魔娘去找食物飲水迴到黑森林時,正好老巫婆要一鳴第二次念“大空神功”口訣的時候,她就偷偷地躲在樹後跟著念,剛剛念完,看到老巫婆無故摔了一跤,爬起後,拉著一鳴就跑。


    鐵屍魔娘心想:老巫婆把她支使開,原來是另有陰謀詭計,於是在老巫婆身後,躲躲閃閃地跟來此處。


    老巫婆念第三遍,摔得格外有名堂,鐵屍魔娘是念第二遍,所以,亦同老巫婆在森林時一樣,念到最後一個字時,一頭就從牆上摔落天井中。


    老巫婆一看是鐵屍魔娘找來,心中就七上八落的,披頭散發陰魂不散的她,鷹眼一輪,心中就打定了壞點子,她躍身出殿,將魔娘扶進殿中,一問之下,鐵屍魔娘才偽言躍牆不慎,摔落天井。


    老巫婆靈機一動,她知道了,她和鐵屍魔娘的三次摔倒,都是練“大空神功”之功,如果時久日長,必能控製“大空神功”,運用自如,天下無敵了!


    但是,如果殺掉一鳴,還有鐵屍魔娘亦會“大空神功”,則武林盟主又當誰屬?


    鐵屍魔娘把找來的烤野豬腿,取出三人分食,老巫婆才講出在黑森林,不知被什麽路數的暗點子,暗算摔倒,所以急急逃來此處,未曾等候鐵屍魔娘,言下頗有歉意。


    在黑森林的情形,鐵屍魔娘是親眼目睹,因此她心中的一片疑雲,頓時為之消散。


    老巫婆一邊吃一邊暗忖:“此地已非久留之所,鐵屍魔娘亦非衷誠合作之輩……”老巫婆兩眼一斜暗暗有了決定。


    此時,一鳴已將手中豬腿食完,老巫婆將手中的豬腿分了一半,站起來遞了過去,一鳴如癡如醉,接過來就往嘴裏塞,吃得津津有味。


    老巫婆迴身走向原位,剛剛走至鐵屍魔娘身後,集全身功力“颼”的一掌就對準鐵屍魔娘天靈蓋擊下。


    鐵屍魔娘雖然狠毒有餘,但陰險不足,老巫婆趁其不備快捷致命的一掌擊下,鐵屍魔娘無論如何也躲閃不開,頭一偏,左肩井穴上中個正著。鐵屍魔娘連哼都沒有哼一聲,立即倒地不起。


    老巫婆把一鳴住肋下一挾,一陣風似的,衝出廟外,在夜色蒼茫中,直向西北奔去。


    老巫婆穿過“黑森林”,跑過“死亡穀”,繞過“鬼潭”,正奔向“毒瘴坡”時,奇事突然發生。


    一陣“篤、篤、篤”的足聲,倏東倏西,倏前倏後,在老巫婆四周響起。


    這種足聲平常人不會有的,隻有鐵屍魔娘一隻僵硬的腿,躍跳行走時,會發生這種震人心弦的聲音。


    但是,鐵屍魔娘明明已經在老巫婆掌下,就是不死,無論如何亦不能如此快地就追趕前來。


    一輩子同鬼打交道的老巫婆,心想:“難道年紀大了,壓不住鬼,反而被鬼纏上了不成?”


    剛剛出了“毒瘴坡”,到達“三裏坪”,果不其然,在星光朦朧中,鐵屍魔娘迎麵而立,真像一個吊死鬼,就是沒有伸舌頭。


    老巫婆在心裏上就承受不住,戰戰驚驚地道:“你是人?是鬼?”


    鐵屍魔娘一動也不動,隻“啁啁啾啾”地怪叫了幾聲。


    夜色正濃,山風唿嘯,草木的響動,加上鴟鳴鶚叫似鬼啼,老巫婆不禁毛骨悚然,心想:“鐵屍魔娘死得不明不白,這一下可難打發了!”


    什麽鬼都好辦,就是冤死鬼難纏,老巫婆正猶疑不定時,鐵屍魔娘僵屍般的身體,突然離地而起,就好像輕飄飄的陰魂,快如驚風,“嗖”的一伸右手鐵爪,就向老巫婆抓到。


    老巫婆一看,這明明是鐵屍魔娘,她果真沒有死,老巫婆急忙飄身讓過,驚叫道:“老魔鬼!你僥幸不死,為何還緊迫不舍?”


    鐵屍魔娘道:“老巫婆!你陰險奸詐,想殺害我,如果你要稱霸武林,誰還有命活?你趕快將一鳴放下,我就饒你不死。”


    原來鐵屍魔娘在冰天雪地的大雪山中,積恨練功,不幸走火入魔,四肢隻剩了一隻可以活動的右臂,還是因為廢去右手,才保住了右臂,所以右臂裝的是鐵爪,其餘左手和兩腿,幸而她把所有穴道關閉,練成如鋼似鐵,不再受走火入魔之罪。


    所以,人稱其“鐵屍”,因此山神廟中老巫婆的一掌,正好中在左肩井穴上,隻被震倒,而實際並未負傷,所以鐵屍魔娘能追蹤到此。


    她終於決定,先救雷一鳴要緊,如果老巫婆要學會了雷一鳴的武功,更是江湖中的大害。


    鐵屍魔娘正在等候老巫婆迴答,老巫婆突然抖腕一揚,三點寒星激射而出,猛向鐵屍魔娘飛到。


    老巫婆射發出來的暗器,叫做“修羅神錐”,大如棗核,裏麵中空,是用極薄鋼片打成,錐身淬了極厲害的毒藥。


    三枚精光閃閃的毒鋼錐,激射鐵屍魔娘胸口要穴,距離又近,力道又猛,閃接均無法可施,鐵屍魔娘急不暇擇,右手鐵爪向上一揚,“叮叮叮”,竟把三枚“修羅神錐”,硬用鐵爪神功勁力,擋在一邊。


    如果換了尋常人的肉掌,這樣硬擋鋼錐,肌膚一定沾染劇毒,非老巫婆獨門解藥施救,必然毒斃當場。


    鐵屍魔娘鐵爪把老巫婆暗器擊落,老巫婆早已竄逃十丈開外,鐵屍魔娘飄身就追,並且大聲叫喊。


    老巫婆卻充耳不聞,挾著雷一鳴向前飛跑,鐵屍魔娘拚命窮追,這兩人一追一逐,前跑的是強弓疾箭,後追的是流星趕月,不到半個時辰,已經跑過“三裏坪”、“鳳凰坳”,到達“萬丈崖”。


    老巫婆沉著在胸,把雷一鳴往自己身後一背,輕聲提氣,附著懸崖,攀緣猱升,直向崖頂而去。


    鐵屍魔娘在老巫婆攀援附壁的時候,用鐵爪鉤下一片碎石來,就要當作暗器使用,殊不知老巫婆棋先一著把雷一鳴做了她的護身符,鐵屍魔娘無可奈何隻得以鐵爪抓崖,騰身往上就追。


    老巫婆幾次仗著自己居高臨下的便宜,由上麵推下大塊的山石來,亂石滾落,鐵屍魔娘險些喪生,但卻都被她機警地躲過,她連聲叱喝道:“老巫婆!你把雷一鳴放下,我便饒了你。”


    老巫婆一聽鐵屍魔娘苦苦追趕自己,都是為了拯救雷一鳴,她忽然惡計心生,迴身喝道:“老魔鬼!七大門派與你都有宿仇,你救雷一鳴為何?如果你要救雷一鳴,就得規規矩矩給我站住,咱們談談條件,如果你再追上來,我把人往山下一拋,你連屍首都得不著,你所救何來?”


    鐵屍魔娘不聽此話還則罷了,一聽此話,反而悶聲不響地急往上追。如果老巫婆言而有信,雷一鳴生命危矣!


    原來鐵屍魔娘一聽老巫婆的嗓音,知道又是用“傳音入微”的功夫說出,這是她施展“迷魂功”必然的步驟,如果鐵屍魔娘對她說的話,隻要稍微服從,立刻精神就會被老巫婆控製。


    同時,鐵屍魔娘目的不在救雷一鳴,她的目的隻要老巫婆學不到雷一鳴的武功,以後爭霸武林,鐵屍魔娘未嚐不可以一較長短,所以對一鳴的生死,根本置之不理,反而追得更急。


    如此一來,倒不是鐵屍魔娘追的問題,而演變成一鳴生死就在千鈞一發之間的問題了!


    晨光曦微,東方已經現出魚肚白,朝陽也似乎趕著出來和一鳴見最後的一麵!


    黎明的光輝迎人而至,崖上崖下都看得極為清楚


    “呀”的一聲,老巫婆同鐵屍魔娘都同時停了下來。


    不是鐵屍魔娘不肯追,亦不是老巫婆拋下了一鳴,而是在崖頂上突然出現了令人震驚的事。


    穿白衫白罩的骷髏幫主率領了四五十個灰衫灰罩的幫眾,一字兒排開,胸前鬥大的骷髏標誌耀眼生寒,一個個手執擂木滾石,蓄勢待發。


    骷髏幫主陰側側地命令道:“老巫婆!快把雷一鳴拋下山去,否則你就同歸於盡。”


    此時,老巫婆和鐵屍魔娘離崖底不過數十丈高,跳下去當然不難,但是一鳴被“迷魂功”催迷過久,早已神誌不清,昏沉過去,如被拋下,必死無疑。


    老巫婆當然不會為一鳴的生命而戀戀不舍,但是野人山的巫婆薩菩陀,亦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而且是一山之主,如今被新崛起的骷髏幫逼而出此下策,如一旦傳揚開去,何以見人?


    因此,在如此情勢之下,她本有殺一鳴之心,也不能不為自己的聲譽打算而猶疑不定。


    但是,她度量崖上和崖下的距離,心中暗暗慶幸,因為距離崖頂還有四五十丈,以老巫婆輕功,往下跑還能逃得及,可是如今肋下挾有一鳴,則又當別論。


    這樣,老巫婆就沉著多了,反正大不了犧牲一鳴一條命,可是老巫婆究竟是成名人物,她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逼而拋出一鳴,於是她道:“幫主老弟,我把一鳴送到你麵前,聽憑你處置,不更好嗎?”


    鐵屍魔娘陰慘慘地冷笑道:“老巫婆!你不怕天下人恥笑你?你我同為一山之主,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屈服投降了?”


    老巫婆道:“老魔鬼!彌別講風涼話,幸災樂禍,難道你就忘了七大門派逼你遠走大雪山,變成這個僵屍樣兒了?”


    骷髏幫主道:“老巫婆!少羅嗦,你趕快把雷一鳴拋下去!”


    老巫婆道:“你不樂意親手處置他?”


    骷髏幫主道:“如果雷一鳴醒了,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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