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紫衣手中的銀劍忽地“嗡”然響起,劍尖上竄出一道青氣,吞吐不已,竟如靈蛇吐信。


    謝靈均驚叫道:“馭劍成氣。”


    這時,他感到後悔了,今天自己本不該來的。


    可是他若是想逃走了,更如天崩地裂。


    衛紫衣已經衝出了人群,劍指處,血肉橫飛。


    剎那間,燈光燃盡,因為那些人的手臂已經脫離了身體。


    大多數是斷臂在空中飛舞,除了手臂,就是人頭。


    人頭滾滾。


    當然更多的是鮮血,劍光閃動處,血流成河。


    滿天血雨飛舞,謝靈均忽然覺得臉上一陣冰涼。


    用手一摸,是腥腥的血。


    並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別人的血。


    謝靈均呆呆地站著,這時,他帶來的人已經沒有一個活著了。


    十三個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倒下,當他們倒下時,你根本認不出以前他們會是人。


    現在他們已經變成一堆血肉。


    謝靈均不懂的是,衛紫衣為什麽不向他進攻。


    他明白,那種淩厲的劍氣自己無法抵抗。


    衛紫衣從血泊中慢慢走了過來,站到謝靈均的麵前。


    寶寶一直躲在席如秀的身後,雖然不止一次見到血肉橫飛的場麵,他還是不忍看,不敢看。


    小小的脆弱心靈,是無法承受血腥的打擊的。


    唿喝、慘叫聲已經停息了,寶寶才慢慢地把小腦袋從席如秀身後探出來,不過他依然不敢去看地上,隻看大哥衛紫衣。


    當他看到謝靈均居然沒有死時,覺得很奇怪。


    大哥為何不殺謝靈均?


    謝靈均也是如此想的,看到衛紫衣負著雙手,慢慢地向自己走過來,謝靈均執刀的手已因用力而發白。


    衛紫衣淡淡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向你出劍?”


    謝靈均搖搖頭。


    衛紫衣臉上露出歎息之色,他說:“你是唯一中了我的劍居然沒有死的人,對於我一劍殺不死的人,就不會用第二劍了。”


    謝靈均籲了一口氣,慶幸衛紫衣是一個真正的劍客。


    衛紫衣冷冷地看著謝靈均,淡淡地道:“但是我今天不殺你,並不代表我永遠不會殺你,如果你繼續這樣和我作對,總有一天,我會取你的項上人頭。”


    謝靈均默然地聽著,身上所流的,全都是冷汗。


    他歎了一口氣,緩緩地將刀舉起,如月的彎刀。


    “卡”的一聲脆響,他已用兩根手指折斷了刀。


    斷刀落在地上,謝靈均也消失了。


    衛紫衣臉上這時才露出了輕鬆的微笑,幾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滑落下來。


    秦寶寶一個箭步衝過來,扶住了衛紫衣,衛紫衣勉強一笑,道:“好險。”


    寶寶叫道:“大哥的身子好重,我都快扶不住了。”


    方自如和席如秀急忙過來,將衛紫衣扶到廟門前坐下。


    其實衛紫衣內傷方愈,剛才那一擊,已用了全力。


    他不殺謝靈均,不是因為不想殺,而是殺不得。


    當時,謝靈均隻要一出刀,衛紫衣絕對招架不住。


    這一次他又贏了,靠的是三分運氣,三分冒險,三分經驗。


    他料定謝靈均絕不敢出手的,因為“地獄使者”那一招太可怕,絕對能夠將謝靈均震住。


    如果謝靈均不走,在這裏的人,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


    方自如和席如秀雖然可以擋得住,可是誰敢料定謝靈均沒有伏下幫手。


    寶寶蹲在地上,不停地為衛紫衣拭汗,並且從懷中掏出一把把藥丸來,道:“大哥,這些都是提氣補身的藥,快吃下去,吃下去就不覺得累了。”


    衛紫衣不忍拂逆寶寶的好意,依言吞下了藥丸。


    寶寶這才放心下來,道:“嘻嘻嘻,謝靈均是大呆子,被大哥嚇跑了。”


    有人冷笑。


    笑聲在淒涼的夜色中顯得刺耳至極。


    眾人霍然迴首,竟看到了謝靈均。


    謝靈均的樣子得意極了,他大笑道:“我又迴來了,你們以為我是三歲的孩子,那麽容易會被嚇跑嗎?”


    沒有人說話,隻有謝靈均得意的笑聲。


    一個白麵長須,手提樸刀的人,無疑是“大刀”鐵堅。


    另一個手執折扇,宛若諸葛孔明的人,莫非是“小諸葛”安子敬?


    還有兩個人個子不高,身材卻極為雄壯,肩頭極寬,相貌也是一模一樣。


    江湖上的雙胞胎並不多,也不一定每一對都會成名。


    但這一對卻是最有名的一對。


    “左右雙錘,煙雨流星”邱不一、邱不二。


    謝靈均笑道:“你們一定認識這四個人,也必定知道,如果他們一起出手,當今武林能夠全身而退的人不會有十個。”


    他說的都是真話。


    衛紫衣暗提了一口真氣,永遠不衰竭、招之即來的真氣已變得空蕩蕩。


    甚至連站立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心中不由暗噓了一口氣,深感今天的情景不容樂觀。


    寶寶的輕功雖然絕佳,但是因為身帶弱疾,並不適合練習內功,真正打起來,對付二三流的高手尚屬勉強。


    而謝靈均是絕頂高手,鐵堅、安子敬、邱不一、邱不二都是一流高手。


    自己這邊,席如秀勉強能擋得住謝靈均,方自如最多能對付邱氏兄弟,傅青衣醫術精絕,卻無半點武功。


    一旦交手,自己這邊必敗無疑。


    以寶寶的輕功,或許可以逃脫,但衛紫衣最了解寶寶的脾氣,他是絕不會去下自己不管的。


    想及此,不由暗暗地歎了一口氣,莫非真是天亡衛紫衣嗎?


    謝靈均並不著急動手,肉已在砧上,隨時可以取而食之。


    想到縱橫天下,不可一世的衛紫衣竟會栽在自己手上,不由哈哈大笑。


    席如秀怒叱道:“別太得意,你以為已經穩操勝券了嗎?”


    謝靈均笑聲頓歇,冷冷地道:“胖子,我就先拿你開刀。”


    席如秀大怒。


    他平時最恨別人罵自己胖,大喝一聲,身形電射向謝靈均。


    身形疾撲之時,刀已出鞘,一出手,就是三刀。


    刀光又急又刁,換作別人,眼睛都花了,哪裏能夠抵抗。


    可惜這一次席如秀的對手是謝靈均,謝靈均身體遊動,輕描淡寫地一一避過。


    無論席如秀的刀有多快,他總是能從容應付。


    誰都可以看得出,隻要謝靈均一出手,席如秀絕擋不了三招。


    方自如冷哼一聲,身體如輕煙般掠起,他的兵器是一對峨嵋刺。


    方自如輕功之佳,就算是衛紫衣也自歎不如,此時全力施為,更如青煙冥冥,飛龍在天。


    但是在兩個高手台擊之下,謝靈均依然麵帶笑容。


    他的目的,就是要纏住席如秀、方自如,這樣他手下的四大高手,就可以從容對付秦寶寶和傅青衣了。


    鐵堅、安子敬、邱不一、邱不二已向寶寶圍了過來。


    寶寶心中暗忖:“不要緊張,要挺得住,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天蛛網”已握在手上,唐老爺子教的施用手法不斷從腦中閃過。


    可是“天蛛網”隻能對付一個人,該選哪一個做倒黴蛋呢?


    還是先看一看四個人的武功高低再說,誰的武功高,就對付誰。


    鐵堅四人在離寶寶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同時發動,鐵堅的樸刀,安子敬的精鋼折扇,邱不一、邱不二的四柄鐵錘,一起擊向了秦寶寶。


    秦寶寶能夠招架得住嗎?


    四種兵器帶起的勁風,幾乎讓寶寶的身子都站不穩了,他又能用什麽辦法對付這四個人?


    大樸刀首先砍到,寶寶手中的“天蛛網”立刻撤了出來。


    鐵堅猝不及防,連刀帶人跌入網中,略一掙紮,已被“天蛛網”包成了粽子。


    對付安子敬的精鋼折扇,寶寶的金匕首削了過去。


    匕首飛了上天,巨力傳來。寶寶連退了幾步,不過,精鋼折扇總算被格開了,那麽邱氏兄弟的四柄鐵錘呢?


    對付鐵堅,安子敬,寶寶已忙了個手忙腳亂,氣喘籲籲。


    若是在平時,寶寶早已展開輕功身法和敵人遊鬥了,今天卻不行。


    身後就是毫無抵抗能力的衛紫衣,自己閃開,對方就有可能傷害到衛紫衣。


    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定要保護大哥衛紫衣。


    可惜想法固然好,能做得到嗎?


    邱氏兄弟的雙錘像山一樣壓了過來,勁風撲麵,幾乎連唿吸都很困難。


    天上地下獨一無二,智謀無雙的天才兒童秦寶寶該怎麽辦?


    除非奇跡出現,除非忽然有高手出現,比如林若飛,情況或許可以改觀。


    可是奇跡並沒有出現,林若飛也沒現身。


    但寶寶沒有死,因為寶寶大叫了一聲:“慢。”


    邱氏兄弟果真收住了錘,他們不愧是用錘的高手,在間不容發的的情況下,硬生生將錘收住了。


    他們望著秦寶寶,一臉不解,似在等著寶寶的解釋。


    後來衛紫衣問他:“如果他們當時沒有收住錘,或者不打算收錘,寶寶豈不變成肉餅了?”


    寶寶笑道:“他們見我是個孩子,贏之不武,所以手上最多用一二成的力道,何況我那麽可愛,一時之間,怎忍心殺我?所以他們肯定會住手的,並且隻用了二成力道,收迴去很容易。”


    衛紫衣本想問:“當時你明明可以逃開去,以你的徑功並不難的,為什麽不逃開呢?”


    這句話衛紫衣沒有問出口,因為答案他已知道。


    當時自己就坐在寶寶身後,寶寶絕不會不顧自己的。


    此時,寶寶已經笑嘻嘻地道:“我叫你們慢,是怕你們吃虧啊!”


    他一拍倒在地上,滾動掙紮不已的鐵堅,道:“我會邪術,你看他不是被我的邪術打敗了嗎?”


    當時夜已深,四周漆黑一片,而“天蛛網”又極細,就連鐵堅自己,也不明白何以會讓一團如煙如霧的東西綁住,除了邪術,還能有什麽解釋?


    安子敬、邱不一、邱不二,見鐵堅不說話,隻在地上亂滾,心中著實有些相信了。


    寶寶裝模作樣歎了一口氣,道:“你們成名不易,我也不忍心使你們多年名聲毀於一旦。”


    他搖搖手,又道:“去吧!我不難為你們。”


    安子敬,邱氏兄弟見寶寶煞有介事的樣子,更信得八九不離十。


    俗話說,小孩口中吐真言,他們哪裏知道,秦寶寶是天下一等一的鬼精靈。


    忽聽正在和席如秀、方自如激戰的謝靈均冷笑道:“鐵堅中的是‘天蛛網’,世上絕沒有第二個‘天蛛網’,不過這小鬼詭計多端,可要小心。”


    縱是在兩個高手的合擊之下,他尚能侃侃而語,這份能耐,足以驚人了。


    席如秀和方自如現在已把希望全寄托在寶寶身上了,自己的唯一任務和能夠做到的,就是纏住謝靈均。


    如果謝靈均衝出包圍,寶寶一個人可對付不了。


    謝靈均暗暗著急,他本來是想纏住衛紫衣這邊的兩個高手,那四個人對付秦寶寶,還費什麽功夫?


    不想鐵堅首先中計,安子敬,邱氏兄弟躊躇不前。


    現在可真算是編個籃子裝自己,挖個陷坑自己跳了。


    安子敬已經不再猶豫,不管怎麽說,自己這邊三大高手,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被一個孩子嚇倒。


    不過他再次撲去時,存了一份小心,一旦時機不對,立刻退去。


    邱不一、邱不二心靈相通,同時打定了一個主意。


    如果安子敬中了邪術,自己再走不遲,如果安子敬搶攻得手,自己正好收拾殘局。


    兩兄弟相視一笑,心靈早通,抱定了觀望的態度。


    寶寶看在眼裏,喜在心頭,一起上來可吃不消,一個個對付,正合心意。


    早把第二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法寶──癢癢粉抓在手上。


    安子敬已經撲了上來,用的是最穩妥的招式,暗將劈空掌力凝在折扇上,一個孩子縱會用些邪術,想來內功的底子,絕不如自己多年的修為。


    算盤打得很不錯,似乎也很有效。


    折扇劈出時,隱有閃電之聲,寶寶一聲慘叫,撲跌在地上。


    安子敬不由大笑,忽見麵前白煙晃動,心中大慌,急忙停止了唿吸,可是臉上已被噴了個正著。


    頓時,一陣奇癢從臉上一直傳到骨頭裏,忍不住伸手去搔,這一搔不要緊,竟連手指也癢得要命。身上癢的經曆,每個人都嚐過,被蚊子咬一口,很多日子不洗澡,身上都會癢起來。


    有人說,寧願痛不要癢,因為疼痛可以忍受,癢卻無法忍受。


    何況寶寶的癢癢粉可不是一般的癢,如果用幾句話來形容安子敬此時的感覺,用萬爪搔心,如陷蚊穴,勉勉強強形容。


    安子敬大叫,重重地跌在地上,臉拚命地在地上磨著,不一刻,一張本來很白淨、很漂亮的臉,已經變得血肉模糊。


    邱氏兄弟已經嚇呆了,如果說寶寶不會用邪術,那麽安子敬好端端地為什麽會把臉往地上磨?


    他們都知道安子敬一向注重儀表,臉總是洗得幹幹淨淨,並且還會偷偷地擦一些女人才會用的香粉。


    有時他的臉上長了一顆一點也不起眼的小痘子,安子敬也煩惱得幾天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這樣一個最注重容貌的人絕不會無端地用臉磨地麵的。


    唯一的解釋是,安子敬中了邪術,換句話說,秦寶寶真的會邪術。


    秦寶寶古怪地笑著,在邱氏兄弟看來,他的笑容有說不出的邪氣。


    謝靈均大叫道:“他用的是癢癢粉,並不是邪術。”


    邱氏兄弟一向很敬佩謝靈均,他們也很聽謝靈均的話。


    就算寶寶真的是用癢癢粉,那麽寶寶除了癢癢粉和“天蛛網”以外,會不會還有其它古怪的玩藝?


    “天蛛網”和癢癢粉已經足夠可怕了,鐵堅那樣蠻橫的人,現在卻乖乖地躺在地上,像一隻待宰的豬羊。


    安子敬就算死不掉,以後他看到自己的麵容,就算不馬上瘋掉,也會活活愁死。誰可以保證秦寶寶不會有更可怕的法寶。


    雖然他們一直很聽謝靈均的話,但今天已經有些懷疑了。


    謝靈均隻有在心中叫苦,他知道邱氏兄弟一生很笨,肌肉發達的人腦筋往往就不太靈光。


    並且他們還很自信,大多數不太聰明的人都很自信。


    如果他們想去鑽一個牛角尖,就算用十頭牛也是拉不迴來的。


    寶寶何等狡猾,早已看出邱氏兄弟的武功雖然很驚人,但腦袋卻有些不太靈光。


    對付這種人,寶寶的手段足有十萬八千種。


    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這表示輕蔑,然後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好象在念什麽咒語。


    衛紫衣勉強可以說話,他湊趣道:“寶寶,不要用最厲害的那招,用‘婆耳彌嘛嗒裏哈’就行了。”


    邱氏兄弟心中打鼓,“婆耳彌嘛嗒裏哈”又是什麽古怪的東西?


    不用說,這種聽起來就充滿邪氣的東西一定極為可怕。


    兩個人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上去打鬥了。


    不過他們畢竟不好意思逃走,被一個孩子嚇跑,傳了出去,畢竟很難聽。


    衛紫衣深知,演戲不能過火,隻要邱氏兄弟暫不動手,贏得的時間,就可以讓自己慢慢恢複力氣。


    他現在已經感覺到真氣在慢慢地凝聚,他將這些真力引到手上。


    隻要自己能夠凝聚一點發暗器的力氣,就可以幫助席如秀、方自如擺脫困境。


    席如秀、方自如的確已經陷入了困境,他們已經和謝靈均打了將近百招。


    所幸謝靈均手中並沒有刀,否則席如秀、方自如早已經敗了。


    謝靈均不再說話,如果自己能夠在衛紫衣功力未複之前擊敗席如秀、方自如,自己自然可以控製局麵。


    他一旦凝神接戰,形勢立刻改觀,何況久戰之下,席如秀刀法已經慢了下來,而方自如的身形變幻已不像剛開始那樣富有變化。


    謝靈均大喝一聲,任方自如的峨嵋刺刺入自己的大腿,自己則趁這個機會,一掌拍飛了席如秀的刀。


    刀飛上了半空,謝靈均如驚鴻躍起,雖然峨嵋刺的銳鋒沿著自己的大腿一直劃到腿後跟,但他畢竟抓住了刀。


    刀一在手,謝靈均立刻就變了,變得有說不出的驕傲,說不出的自信。


    衛紫衣立刻大喝一聲:“三領主,方兄,退下。”


    方自如和席如秀身子一閃,閃到衛紫衣的麵前,兩個人凝神以待,但心中已沒有多大把握。


    謝靈均手中一旦有刀,就絕非剛才的謝靈均了。


    謝靈均輕撫刀鋒,讚歎道:“雖然沒有我的那一把好,但也算是一把好刀了。”


    席如秀羞愧得恨不得死去,忽然覺得一隻溫暖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耳畔傳來寶寶輕柔的話語:“刀被奪去並不算什麽,我們都知道三領主已經盡了全力。”


    席如秀幾乎要湧出淚來,一向刁鑽古怪的寶寶,其實是最有人情味的。


    他已發誓,就算拚了老命,也要保護寶寶。


    正在這時,衛紫衣已經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的目光雖然很憔悴,但仍然很清、很亮。


    謝靈均大笑,道:“衛紫衣,你難道還能施功?”


    衛紫衣淡淡地道:“我隻有一隻手能動,不過,劍隻用一隻手就可以了。”


    謝靈均冷笑道:“可是你絕不是我的對手。”


    衛紫衣淡淡地道:“不錯,我現在不是你的對手,可是我有一條命,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我告訴你,我有法子和你一起死,就算你殺了我,你也一定活不了。”


    他的聲音有說不出的自信。


    謝靈均的臉上忽然沒有了表情。


    謝靈均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他從不會輕易地對一件事做出決定。


    就目前的形勢來說,是戰,還是不戰,是一個頗費思量的問題。自己現在手中已有刀,相信現在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自己這邊,尚有邱氏兄弟兩個助手,而對方,方自如、席如秀已經很疲倦,秦寶寶就算有些花樣,但他畢竟是小孩子。


    衛紫衣的功力恐怕還沒有恢複一成。


    以實力來看,自己這邊,占了絕大的優勢。


    但是他又想起張真人的話來:“如果你僅從武功上去判斷一個人,那你就錯了,人的精神力量往往是不可思議的。”


    一個連螞蟻都不敢殺的女人,為了孩子可以麵對一頭餓狼,一個瀕臨絕境的人,往往會使出比平時大許多倍的力氣。


    如果自己衝上去,那麽接下來的,必將是一場生死之搏。


    在死亡的關頭,一個人究竟能生出多大的潛能,這是誰也料想不到的。


    謝靈均不禁有些躊躇。


    不過,目前無疑是除掉衛紫衣的一個絕好的機會,放棄這個機會,也許自己一生都會覺得可惜。


    想到這裏的時候,謝靈均的嘴角泛出一絲冷酷的笑意。


    然後他握緊了刀,一步一步向廟門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


    空氣彷佛凝固住了,就連肆虐的寒風也悄悄靜止。


    隻有粗重的唿吸聲。


    有人在笑,是銀鈴般的那種笑聲,笑聲爽朗、恬靜。


    或許隻有美麗的女人才會有這種笑聲。


    在這個漆黑寒冷的冬夜中,一個普通的女人絕不會出現在曠野中的。


    謝靈均停下來,循著笑聲看過去,除了如霧的夜色,他什麽也看不到。


    可是他也冷笑,道:“閣下既然有膽子笑,為何不現身?”


    女人笑道:“你稱唿女人應該叫小姐才對,稱唿男人才叫閣下,難道你師娘連這規矩都沒有教給你嗎?”


    謝靈均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被人恨過,被人怕過,卻從來沒有被人嘲笑過。


    女人又笑道:“你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生氣了,一個男人可不要經常生氣,生氣是女人的權力。”


    謝靈均的身子忽地動了,如脫免,又如閃電,他已經從笑聲中判定了方位,他絕不會判斷失誤。


    刀光閃動,帶出一道眩目的光暈,世上很少有人能接住這一刀的。


    可是謝靈均忽然急翻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身法將身子牢牢地釘在地上。


    他的胸膛因憤怒而不停地起伏,他寒聲道:“如果你是個君子,為何不出來和我交手,為何要用‘翠寒瘴’?”


    這時大家才看清楚,謝靈均的身前一丈遠,有一縷淡淡的青煙。


    如果謝靈均不能夠及時收足,就會撞入這道煙霧中。


    “翠寒瘴”是一種可怕的毒霧,隻要聞到一點點,就算是一大象,也會軟得像一灘泥。


    雖然謝靈均識破了“翠寒瘴”,但他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青煙散盡,麵前依然沒有人,謝靈均忽然迴頭,驚訝地發現,剛才立在廟門口的衛紫衣等人,忽地不見了。


    他震驚、狂怒,一把抓住邱不一的衣領,聲色俱厲道:“人呢?”


    邱不一嚇壞了,他從沒見過謝靈均有這種可怕的表情,他結結巴巴地道:“都在廟裏,都退到廟中去了。”


    廟門緊閉。


    從門內傳來那女人的笑聲,她說:“謝靈均,我有三句話要對你說。”


    謝靈均咬著牙,道:“你說。”


    “第一,”女人道:“我是一個女人,一個女人的武功再高,也絕不可能是你的對手。”


    謝靈均道:“第二呢?”


    女人道:“你可以衝進來,不過我必須提醒你,我除了有‘翠寒瘴’外,還有許多古怪的東西,所以你最好小心。”


    她又笑道:“再提醒你一點,你的決定最好下得快一點,因為衛紫衣正在恢複功力,用不了兩個時辰,他又可以擊出那一招令天地失色的‘地獄使者’。”


    謝靈均臉上的肌肉不停地跳動,眉頭擰成了疙瘩。


    邱不一、邱不二張著大嘴,愣愣地看著他。


    一看到他們,謝靈均恨得就要吐血,他真想殺了他們。


    可是這兩個人對自己一直很崇拜,不但忠心,而且武功的確很不錯。


    這種人,無疑是最難得的屬下,他們雖然笨,但絕不會出賣自己的。


    謝靈均將一口惡氣咽到了肚中,對著緊閉的廟門沉聲道:“第三呢?你的第三句話是什麽?”


    女人道:“我姓紫,‘紫竹宮’的紫。”


    謝靈均在聽到這句話後,立刻就下了決定──走。


    “紫竹宮”的勢力,絕不如“金龍社”,但“紫竹宮”絕對比“金龍社”可怕得多。


    寧願去惹“金龍社”,莫要去惹“紫竹宮”,這是武林中的規定,也是張真人一再叮囑過的。


    “紫竹宮”最可怕的是毒藥,各種各樣,稀奇古怪,讓你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的毒藥。


    所以謝靈均立刻走了。


    邱氏兄弟早就想走了,這個陰森森的地方實在讓人害怕——


    kuo掃描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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