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好的上房都在樓上,旅客上下都必須經過門樓的大廳,在廳中等候進出的旅客,最為有效,除非旅客住進店就不再外出。


    白發郎君需在外走動打聽消息,從一些城狐社鼠口中,概略知道一些走狗們的動靜,有意無意地讓巡緝營的眼線,知道他正在策劃為友複仇的大計。


    柳思則是靜的,一動一靜讓走狗們莫測高深。


    月華仙子是暗的,明暗相濟安全性增加。


    剛登樓進入廳口,便看到道裝打扮的唯我天君羅天威,坐在壁間的長凳上相候,滿臉陰笑似乎頗為友好。


    唯我天君是南京巡緝營的力士班頭,地位僅比無情劍稍低。這家夥雖然穿著道袍,綽號也叫天君,其實並非道教的弟子,穿道袍隻為了活動方便而已。唯我天君用來捉人的移神香,江湖朋友都知道極為神奧,即使在大街上也可以使用,嗅到的人神智並沒完全迷失,會乖乖地跟著他遠離現場任由擺布。


    “嗬嗬!東門老弟,借一步說話。”唯我天君站起來笑容滿麵打招唿,彼此不算陌生,都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人,“在下等了半個時辰啦!老弟在外麵忙些甚麽?”


    “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到處打聽消息,以便了解貴營的動靜呀!消息不靈通死得很快的。”白發郎君也笑容可掬,像和朋友寒暄,而不是生死對頭。在另一張長凳坐下,“等我?羅老兄有何見教?”


    “想和老弟談談。”


    “有甚麽好談的呢?”白發郎君臉色一冷,“在臨淮期間,貴上龍主事已經知道,在下與仰止山莊之間的過節,與貴營毫不相幹。我怕你們,逃到南京躲藏,你們更進一步殺死在下五位朋友,這算甚麽呢?欺人太甚已經夠狠了,趕盡殺絕未免太毒了吧?”


    “老弟,你說這話就不上道了。”唯我天君笑容依舊:“斬草不除根,萌芽複又生;這規矩不是我們訂的呀!你不但不遠走高飛,反而跑到本營的大門口來下。早幾天甚至登堂入室,鬧到江東門啦!你那些朋友的死,你應該負責。”


    “所以,我要替他們報仇,”白發郎君話說得平靜,但眼中殺氣森森:“他們在九泉下必定不甘心,等我替他們討迴血債。”


    “何必呢!你不覺得,自己的生路才重要嗎?”唯我天君加以勸解,“一個人必須明時勢……”


    “每個人都自私地為自己的生路苟全性命,這世間未免太冷酷無情不值得留戀了。”白發郎君打斷對方的話,整衣站起表示要結束談話,“時勢可以造英雄,英雄也可以造時勢;我對時勢的看法和你不一樣,任何時勢都會經常改變的。目下對我不利的情勢,已經逐漸改變為有利了。所以我一點也不擔心。羅老兄,和你談話,我覺得很愉快,幾句話就充分表達了雙方的意見和立場,再見。”


    “東門老弟,你不笨,你不知道何時應該見好即收嗎?”唯我天君仍想盡力說服。


    “雙方都無法收,是嗎?”白發郎君冷笑,“朋友的死,道義在肩,隻要我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放手有負泉下的好友。”


    “你隻要離開南京……”


    “我絕不離開南京,除非已替朋友索迴血債。”白發郎君一字一吐,掉頭便走。


    “用一個人重量的黃金,給你做離開南京的盤纏。”唯我天君不死心,用重利相誘。


    與人等量的黃金,折成銀子足有萬兩以上,那可是嚇壞人的龐大財富,極為誘人。


    所獲得的答覆,卻是白發郎君的一聲冷哼,利誘徹底失敗,解決的途徑隻有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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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上,秦淮河從白天死氣沉沉中醒來,紅男綠女與五彩的華燈,把這條河襯得花團錦簇。


    後街的客店,卻反常地靜寂,神女們都出去了,零星的旅客也到河下尋夢。


    柳思的客房,也冷冷清清,他一個人麵對孤燈,自斟自酌自得其樂。


    鄰房的白發郎君已在傍晚時分離店,奉柳思的指示去找江上的朋友聯絡。


    左鄰房燈火全無,月華仙子扮神女,當然離店討生活啦!房門已經上了鎖。


    他的房門沒上閂,店夥隨時都可能前來聽候吩咐。


    天氣炎熱,兩座明窗都是大開的,微風從一麵窗戶吹入,從另一窗逸出。進風的窗外框底部,被人放置了一根四寸長拇指粗的精巧銅管。


    一壇花雕已經喝了一半,五斤烈酒下肚,他僅有三分酒意,也就是最舒暢最寫意的時光,飄飄然如騰雲駕霧,神智與思路卻是清明銳敏的。再有兩分酒意,可就要進入“忘了我是誰”境界了。


    房門悄然而開,香風撲鼻。


    在這一帶的客店裏,房中有漂亮的女人出入,有如家常便飯,任何旅客也不以為怪。


    通常,這種出入旅邸的女人,絕大多數皆濃妝豔抹,一眼便可看出是風塵中打滾的豔姬,假珠翠滿頭,廉價的脂粉味甚濃。


    進來的兩個豔妝女人,滿頭珠翠可不是假的,撲鼻的幽香也不是廉價品,真是中人欲醉的高級脂粉香,秦淮畫舫上的紅牌名花,也無緣施用這種脂粉。


    人似乎更出色,薄薄的連身細綢織花翠色衫裙,外麵沒加流蘇小坎肩,因此露出晶瑩潤澤的粉頸,玉乳挺秀,小腰肢盈握,繡帶懸有精美的香囊,走動時香風四溢,嫋嫋娜娜流露出萬種風情,款擺的乳波臀浪,足可以讓男人一見即不克自持,情欲陡然高漲。


    尤其是領先入室的女人,二十來歲少婦型的成熟胴體最為迷人,那雙靈活的秋水明眸,流波一轉,媚態橫生,真有勾魂攝魄的魔力。


    “咦!”柳思抬頭盯著兩個美麗女人輕唿,虎目中立即湧起狂喜興奮情欲驟開的光芒,“這間旅店住有三四十位豔姬,我怎麽沒見過你們兩位豔冠群芳的花魁?妙哉!姑娘們,坐過來,有酒有菜……”


    “唷!柳大爺,你隻知道酒菜嗎?”領先的美女大方地走近,媚笑如花,悅耳的嗓音又嗲又媚:“我叫蕊仙,那位是我的姐妹柔仙。”


    “哦!你們認識我?嗬嗬!”他似乎並沒迷失本性,正如走狗們所說的風流淫賊,好色風流就是他的本性,伸手一把握住了蕊仙柔若無骨的玉手,信手一拖,極為技巧地將人拉近排排坐,“你們都是仙女,我這個俗人有福了,不過,我希望你們是狐仙……”


    “哦!你看到的本來就是狐仙呀!”蕊仙一把抓住了他伸向酥胸的大手,“我會帶你到我們的洞府……”


    纖纖玉手一伸,食中二指即將接觸七坎大穴。


    “大姐,引他走。”柔仙及時低叫:“如果把人背出去,不但辛苦,而且怕被人看到。”


    “也好,我也不想背一個沉重的大男人高來高去。”蕊仙散去指上的勁道:“他已經受到移神香所製,但願他沒忘了輕功……哎呀……”


    嗤一聲裂帛響,她的衣襟被柳思撕破了,裏麵沒穿胸圍子,衣一破玉乳脫穎而出,落在柳思的祿山之爪內,一握之下,她驚叫出聲。


    一個酒意上湧,眼中暴射出情欲之火的男人,一握之下力道絕不會輕,難怪她痛得脫口驚唿,豐滿高挺的玉乳變了形,蓓蕾尖突而起。


    “快引導他呀!”柔仙急叫。


    沒有機會用語音引導柳思行動了,柳思已經像情欲一發不可收拾,亟需發泄的莽夫,熟練地把蕊仙抱放在膝上,一陣裂帛響,衣裙在他手中碎裂。


    “不……不要……”蕊仙又慌又急,像蛇一樣扭動、掙紮。


    她說不要,其實也是用聲引導的示意,情急之下,她首先希望能製止柳思蠢動。


    她心中慌急,忘了柳思的手有甚麽地方不對。柳思的十個手指頭在她身上抓、揉、捏、搓……每一個動作,皆巧妙地阻止她運勁發勁,雙手始終發不出阻擋柳思蠢動的勁道,成了驚恐絕望的掙紮。


    更糟的是,柳思的嘴在她的頸、胸、腹、腋肆虐,漸漸激起她的情欲之潮,因為嘴的活動,與雙手激烈的活動相反,溫柔中有剛猛,火熱的嘴唇有引發她本能情欲的魔力。


    “製他的穴道……”柔仙看出不對了。


    “嗯……我……我的好人……”她已經聽不到柔仙的指示,鳳目中春情湧發,雙手熱烈地拉扯柳思的衣衫,已赤裸的胴體像在燃燒,拚命向柳思的胸懷貼,玉腿也像蛇一樣糾纏住柳思的虎腰,不住扭動似乎找不到地方安放,口中發出含糊的,極為誘人的呢喃。


    柔仙吃了一驚,繞桌衝到。


    很不妙,纖手剛伸出,要一掌劈在柳思的後腦上,眼一花,手腕反而被柳思抓住了。


    砰一聲響,蕊仙被推倒在樓板上。


    “哎呀……”柔仙取代了蕊仙的位置,重蹈蕊仙的覆轍。


    片刻間,柔仙也成了一條可愛的白蛇,玉乳被柳思一抓之下,意識立即轉變,春情湧發,嬌喘籲籲,比蕊仙表現得更為熱烈,更為激情。


    “砰!”柔仙也被摔落。


    妙趣橫生,兩個裸女糾纏在一起,把柳思忘了,淫聲撩人情欲。


    柳思可沒動了情欲,長身而起虎目彪圓,抓起半罐酒,全倒在抱在一起的兩個裸女身上。


    房門開處,踱入滿臉排紅的月華仙子。


    “雙成,你的控靈大法十分管用。”柳思急急到床口更換勁裝,“勞駕你問口供,也順便掩護我脫身。”


    “不幹,你想扔下我啊?休想。”月華仙子製了兩個裸女的經脈。分別在兩女口中塞入一顆丹丸,鼓掌三下:“有你就有我,你去我一定去,我可不想呆在客店中牽腸掛肚,冥想你赴湯蹈火的情景擔驚受怕。不思,你不許我跟去,我自己去。”


    “好了好了,那就快一點。”柳思苦笑:“我也是一番好意和關切呀!你以為我肯帶你去赴場蹈火?”


    兩位侍女進來了,拖了兩個裸女出房。


    “我會裝神弄鬼,有我在一旁相助,你不會後悔的,對我有些信心好不好?”月華仙子笑吟吟出房:“等我片刻,我也要換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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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東門碼頭巡緝營劃出禁區,設專用碼頭,不許其他船隻停泊,除了本身的巡邏船艇之外,另有運送私鹽的船隻,往常有三五艘這種船隻停靠,來去匆匆。


    這種運私鹽船隻有大有小,大半是租用的,也有些是所謂自己人的。所謂自己人,指總理衙門與行轅的主政人物。總管、客卿、保鏢、衙門內外的大官小吏。


    營本身則是主事、力士、班頭,也擁有這種船隻。至於下麵的巡丁、水夫、雜役,隻能光瞪眼,偶或從緝獲的私鹽中,吞沒中飽小數目的私鹽,賺一些小錢,已經心滿意足了,想發財根本不可能。


    柳思石頭山遇險的當天,專用碼頭就泊有三艘這種運鹽船,據說是行轅某些主事的,都是兩百石以上的船,聽說是運往湖廣私售。


    兩淮鹽運區上遊遠及湖廣武昌,北麵涵蓋河南開封。武昌以西吃四川的井鹽,開封以西吃解州的池鹽,但淮鹽品質佳,偷運至其他鹽區,可以賣得好價錢。


    今天未牌時分,共來了五艘船,最大的兩艘是五百石大舟,看吃水情形,很可能超載至一千引鹽。


    一引,是兩百斤。


    五船鹽在南京值不了多少錢,但如果能平安運至江西南昌,鐵定可以增一倍利潤,甚至更多。


    江上的好漢,把搶劫這種“自己人”的運鹽船,看成名利雙收的最大目標,最感光榮的挑戰。


    因為巡緝營對保護“自己人”的船,勢必全力以赴,實力非常雄厚,務必將船隻保護到達地頭,能搶得一艘船,不但聲威大震,也等於發了一筆財。


    過去的三年中,巡緝營損失了一些船隻,事後皆查出劫船的主事人,多少與九華劍園沾了一些邊,可惜一直就掌握不了有所勾結的罪證。


    這就是巡緝營設計圖謀九華劍園的主因,挖根掘柢永絕後患。


    “自己人”的船,泊在“自己人”的碼頭,絕不可能出任何意外,沒有人能從警衛森嚴的碼頭,把一艘行駛緩慢的大船弄走。


    柳思在石頭山向八表狂龍叫陣挑戰的那一晚,本來約好他認識的一群江上好漢,雙方分工合作,設法弄走碼頭上的三艘船,沒料到他受了傷失去機會。今晚,更多了兩艘船。


    月華仙子知道他的計劃,堅決表示參與其事。


    兩人帶了應用物品,換穿了勁裝,物品皆用防水油綢包妥,不但可以防止物品被水浸濕,也可當成浮具。


    秦淮河那時不是臭水溝,而是真正可以航行船隻的小河流,在通濟門設有大水門,保持城內河的水位,春夏不漲,城內不至於淹水。


    出口在三山門,本地人稱為水西門,也設有水門管製水位。秋冬水枯,閉上水柵不許河水流出,所以水枯期間,秦淮內河的花船畫舫仍可往來。


    兩人從水西門泅水出城,已經是二更正末時刻了。


    五裏外便是江東門,再五裏便是碼頭區。名義上,稱為江東門碼頭,但水客卻稱為中新河碼頭。


    江東門遠離碼頭,形成城外環的小市鎮,門外有江東驛,門內有江東門巡檢司衙門,是旅客投宿的地方,市麵相當繁榮,沒有夜禁,因此晝夜皆有人活動。旅客們如果不甘寂寞,可沿大道走二四裏,片刻便可在秦淮正河尋花問柳,或者到莫愁湖外街找鶯鶯燕燕,打發旅途寂寞。


    兩人在江東門北端的街尾小屋,會合了在那兒等候的白發郎君。


    白發郎君另有四個人陪伴,他們是柳思的江上朋友。


    柳思替月華仙子引見,為首的是頗為名氣的飛魚楊波。


    “兄弟,鬧海蛟找到了我。”飛魚楊波有點不安地說:“他說他和你小有交情,他們那些人曾經再三受到你的保護和關照,所以希望能助我們一臂之力,他有不少人可以負責阻絕迫兵,懇求你答應。”


    “你的意思呢?”柳思反問。


    鬧海蛟錢四海,是大江下遊的水上好漢,手底下有不少弟兄,是絕劍狂客的知交,經常騷擾巡緝營的巡邏緝私快船,巡緝營的人恨之切骨,卻又抓不住他主持其事的確證。認為,他是受絕劍狂客的唆使,與巡緝營為難作對。


    上次抄沒鬧海蛟的家,鬧海蛟全家已先一個時辰走掉了。


    “兄弟,多了兩艘船,我照顧不了。”飛魚坦然說:“我的人手不足。”


    “也情麵難卻,是嗎?”


    “是的,我們的交情不錯。”


    “你們有沒有計劃?”柳思問,他做事講究謀而後動。


    “有是有,問題是請你點頭。”


    “我要知道計劃,不能亂搞,像烏合之眾一樣亂打亂殺,必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負責另兩艘船,與及奪取和毀壞二十三艘巡邏快船,斷絕走狗追趕的船具,掩護我們從三汊河口入江。我覺得……”


    “唔!他很夠朋友,很難得,此計可行。”柳思欣然說:“通常擔任掩護的人,處境最為危險。你告訴他,千萬不要留一些人在碼頭策應我。”


    “好的,那我……”


    “你也是,千萬不可以留人,得手立即全部遠走高飛,被他們捉住一個那就不妙了。我們會返城,不能到碼頭策應你們。好自為之,後會有期。”


    “兄弟,珍重,我等你後會。”飛魚熱烈地和他行把臂禮,帶了二位弟兄欣然走了。


    白發郎君也換上了夜行衣,加上一張鬼麵具。


    柳思和月華仙子,僅用墨在臉上麵花紋,兩人成了一雙鬼怪,相顧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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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專用碼頭占地甚廣,設有堆貨的廣場,廣場外是營區的大門,門樓上有兩個了望哨,大門前有四個警衛,白天則減少兩名。


    巡邏快船共有五十艘之多,但不論晝夜,最少有二十艘在巡邏,通常兩艘為一組。


    下遊巡邏區至鎮江,與鎮江的另一巡緝營銜接。上遊至江西九江,與九江的巡緝營分司銜接。


    每一組巡邏船返航,便有另一組出發。另有所謂支援船隊,用的是十槳單桅蜈蚣快船,有風升帆,一個時辰上航可達二十裏,下航快一倍。沒有風,十支大槳齊動,上航也可以達到十四五裏,速度極為驚人。


    夜黑如墨,但碼頭上依然明亮。尤其是北麵的商用碼頭,燈火明亮十分忙碌,二更將盡,客貨船進出依然相當頻繁。


    巡緝營碼頭卻靜悄悄,五艘“自己人”的運鹽船,僅點了桅燈和艙麵燈。二十三艘快船沒有燈火,船上隻派有一個值夜的看守人。


    另有一艘被押迴來扣留盤查的百石支雙桅中型貨船,船上沒載有貨物,有十六名船夫。巡邏船是在浦子口的江麵,登上了這般船檢查,在貨艙內找到潮濕的角落,認為是鹽受潮溶化的痕跡,以行蹤可疑為借口,押迴碼頭進一步盤查。


    經行家檢查結果,留下的不是鹽漬。船老大很識時務,搜集了船夫所有的錢財,湊集了一百二十餘兩碎銀,三千餘文製錢,乖順地奉獻給主事人。


    其餘釋放條件仍在洽商,反正如果條件談不攏,這艘船想平安出去,勢比登天還難。被押迴的船,沒有罪行仍得破財消災。


    由於船家乖順,而且答應向東主請求撥款輸贖,因此船夫都沒被扣留,都留在船上等候命運的安排。


    舵已取閂卸下,篷帆加捆上鎖,動彈不得,而且派有一名巡丁看守,不許所有的船夫上岸走動。


    從碼頭至營門,足有半裏距離,可知廣場之大,到處堆放有一些貨物、雜物、待修的小艇,上架的大修巡邏船……活動空間依然廣闊。


    三更初,營區的活動逐漸停止,走動的人漸稀,除了遠至城內尋歡作樂的人以外,留在營區的人,已經大部分安歇了。


    其實,力士級以上的人,大部分不在營區,都派出至各地搜捕對頭去了。留在營區的,都是班頭級以下的小走狗,派不上多少用場,隻能欺壓一些平民百姓,用刀劍與好漢們拚命,他們力不從心。


    一般說來,班頭級的走狗,已經是一流以下二流以上的高手了,有些班頭的武功修為,並不比力士級的高手差,但資曆不夠,名氣也不怎麽響亮,要升任力士,還得等待一段時日,看表現才能決定能否晉升。因此,如果把那些班頭級的人不放在眼下,就犯了不可原諒的錯?螅不能憑他們所處地位的低下,而認為他們不堪一擊,他們之間確有不少人才?br />


    夜間,營門共有上下六名警衛。營門樓的兩個,負責向碼頭區了望,發現有異樣情況,可發訊通知裏麵的巡哨趕往處理。


    三個鬼怪般的人,利用營區側方的牆根,悄然接近了營門,由領先的人躍上牆頭,以驚人的奇速,輕靈地登上營門樓。


    要掩護碼頭的人行動,必須清除營門上下的警衛。


    兩個擔任了望的走狗,注意力全放在遠處燈光朦朧的碼頭區,不可能分心留意身後的動靜。


    登樓的人是柳思,悄然到了右方走狗的身後,無聲無息有如鬼魂幻現,左手一鉤,勒住了走狗的咽喉,右手抱住頭一扳,發出骨折的輕響,走狗的頸骨被扳斷了,喉被鎖住發不出聲音。


    將人拖倒,猛地向側方躍出,一掌拍破了另一名走狗的腦袋,挾住屍體拖至一旁。


    發出一聲唿哨,他飛撲而下。


    下麵的兩個人是白發郎君和月華仙子,從牆根下閃電似的撲向左麵的兩個走狗。


    柳思淩空下撲,撲向門右的兩個警衛,飛將軍從天而降,刀光流轉,人撲落刀先出,第一名警衛被斜劈掉半個頭顱。另一名警衛剛發現有變,刀光已電掠而至,任何反應也來不及了,看到刀光頭亦離頸。


    三人搶入半掩的營門,閉門、上杠,營內外斷絕交通,阻止營內的人衝出支援碼頭的人。


    擊倒門樓上的燈籠時,碼頭出現一群穿水靠或者裸著上身的人,有一半是從水中現身的,身手敏捷地登上五艘運鹽船。


    碼頭南端的草木叢中,也人影紛現,快速地登上無人看守的巡邏快船,巨斧一下,船的底艙破裂進水,舵尾也被徹底毀壞。


    被扣押的貨船中,十六名船夫擊斃了看管他們的走狗,接上來五個人穿水靠的人,這五個送來了刀劍,立即成了十六個殺人如屠狗的好漢,分別登上三艘運鹽船,解纜駕槳準備升帆,船很快地駛離碼頭,駛向下遊的三汊河進入大江。


    後麵,另兩艘運鹽船也跟來了,是鬧海蛟的弟兄奪獲的,每個駕船的人都是行家中的行家。


    僅有兩個看守碼頭的走狗,被殺時發出叫號聲,但營門已經沒有警衛,叫號聲沒有人理睬。


    營區內,開始有了動靜。


    破壞快船的人,由絕劍狂客率領,僅留下三艘快船,升半帆待發。


    “其他的人登船準備撤走,策應的人準備跟我去支援柳不思。”絕劍狂客一麵集合支援的人,一麵指揮奪船的人準備撤走。


    飛魚楊波帶了四位弟兄,從碼頭飛奔而至。


    “吳兄,千萬不可留下。”飛魚楊波急叫:“柳兄弟不需支援,請不要破壞承諾。”


    “楊大叔,他人手不足。”瀟湘龍女攔住了飛魚:“我們不能沒有心肝,不能讓他們三個人,和兩三百名走狗拚命。”


    “楊兄,我們有責任助他。”絕劍狂客也堅決地說:“這本來是我們的事……”


    “吳兄,他不需要你們支援。”飛魚的話更堅決:“兩二百個一二流走狗,何足道哉?他一個人就夠了。如果他有意大開殺戒,片刻間就會血流成河。”


    “可是……”


    “不要可是,吳兄。我再說一遍,他應付得了,有你們加入,反而連累了他。”


    “這……”


    “快撤,不許逗留。”飛魚幾乎在吼叫了,“千軍萬馬,他殺得進去衝得出來。你們如果加入,被走狗捉住了幾個活口,你們不但災情慘重,我也跟著遭殃。西嶽煉氣士六個超絕名宿合力一擊,刹那間屍橫石頭山,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麽?”


    絕劍狂客並不曾目擊石頭山夜門的經過,但卻知道六具屍體的可怖情景。


    集合的二十餘位高手名宿,立即登上奪獲的快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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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將營門閉妥,六個青衫客飛越丈二高的圍牆。


    柳思冷哼一聲,揮刀直上。


    “且慢!小子,各幹各的。”是懾魂骷髏的嗓音,閃開正麵急叫:“咱們六個魔鬼,不會礙你的事。”


    懾魂骷髏顯然同伴愈來愈多,已經有六個人了。營區各處,有幾盞照明燈籠,光線雖然十分幽暗,但麵對麵隱約可辨相貌。


    六個自稱魔鬼的人,真可以稱名副其實的魔鬼。懾魂骷髏用不著易容,他那有如骷髏的麵孔已經夠嚇人了,膽小朋友大白天看到他,也會嚇一大跳,黑夜中麵麵相對,不嚇死也會嚇昏。


    其他五人包括要命閻王、地府魁星,臉上都繪了五彩鬼麵孔,猙獰可怖比真的鬼怪更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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