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佐笑了笑道:“說得真夠意思。”


    苟逢春漫應道:“其實.說穿了,倒也沒什麽,二公子,不久之前,我同令表姊在盧溝橋上所訂的君子協定,柳姑娘是否也同你說過?”


    “已說過,”江天佐心中一動道:“哦!我明白了.你目前這自恃,就是基於那一項協定而來?”


    苟逢春得意地笑道:“現在,你總該相信我,不是故做從容了吧?”


    江天佐笑了笑道:“既然雙方都已將話說明,我也索性大方一點。”


    說完,鬆開對方的腕脈,但卻又補充著說道:“不過,我希望你也漂亮一點。”


    苟逢春活動著被扣得仍在麻木的手臂,一麵笑道: “這個,二公子請放寬心,我壓根兒就沒打算逃,說句不怕二公子你生氣的話,我還正等著你恭送哩!”


    江天佐笑道:“你還是那麽自信?”


    苟逢春道:“在下做事,一向是穩紮穩打。”


    江天佐含笑接道:“相爺!我不能不提醒你,對於營救家父和伍叔叔的事,我已另有妥善辦法。”


    “那是說,不再需要我幫忙了?”


    “可有可無。”


    苟逢春笑道:“二公子,我也不能不提醒你,你那所謂另外的妥善辦法,目前已有了問題。”


    江天佐扭頭注目問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計劃?”


    “美男計。”


    “別說得這麽難聽!”


    “這是事實呀!”苟逢春神秘地一笑道: “咱們帝君也知道,他那位獨生女君玉姑娘,對二公子你是情有獨鍾,所以,早就對她起了戒心,目前,她連接近令尊和伍大俠的機會都沒有,又怎能對你有所幫助。”


    江天佐劍眉微蹙,沒按腔。


    苟逢春笑問道:“二公子好像有點不相信?”


    江天佐輕輕一歎道:“可能你說的不會假。”


    苟逢春笑了笑道:“在下說的,可是字字真實,而且,方才二公子也親自看到了證明。”


    江天佐—愣道:“什麽證明?”


    苟逢春笑道:“君玉姑娘後麵有人跟蹤,這是表示一些什麽呢?”


    江天佐這才悚然一驚道:“對,我們得走快點才行。”


    苟逢春道:“那麽,在下告辭。”


    “慢著,”江天佐沉聲說道:“同我走一趟天壇。”


    苟逢春苦笑道:“少俠,我不能同你比,上頭還有人管著的。”


    江天佐冷笑道:“你,算是吊我的胃口?”


    苟逢春連忙接道:“不!不!在下如果再不趕迴去,就會引起人家疑心,也會影響今後行動。”


    不等江天佐接腔,又諂笑道:“二公子,有關令尊與伍大俠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請盡管放心。”


    江天佐注目問道:“幾時給我迴音?”


    苟逢春道:“明天,此時此地。”


    江天佐接問道:“今宵,你所為何來?”


    苟逢春笑道:“那是為了查證你這個‘江大年’的身份,於公、於私,我都必須先弄清楚。”


    江天佐揮揮手道:“現在,你可以迴去向朱誌宇請賞了!”


    “多謝二公子……”


    江天佐目送苟逢春的身形,消失於人潮中後,才向天壇方向疾奔而去。


    那改裝易容.作姑嫂裝束的柳婷婷與朱君玉二人.自然也察覺到後麵有人跟蹤,而且,也因為察覺有人跟蹤,才故意向天壇方向走去。


    因為天壇附近,不但少有居民,四周有著參天古柏,在那附近收拾跟蹤的人,該算是最恰當的場所了。


    那跟蹤她們的人,一共是兩個,一個是短裝漢子,一個是灰衫文士。


    當前麵的柳婷婷等人進入天壇右側的柏林中時,那跟蹤的兩人,也快步跟了上去,但暗中追躡這兩個後麵,亦步亦趨的江天佑,卻突然施展輕功,繞過左邊的一幢民房。


    江湖上,本來有“逢林莫入”的忌諱,但眼前這二位,膽子卻是大得出奇,對這黑黝黝的柏林,不但毫不猶疑地昂然直入,並且還揚聲笑道: “嗨!前麵那兩位姑娘,請等一等。”


    “打!”


    江天佑揚手一把柏針,向對方兜頭擊下,一麵沉聲叱道:“京畿重地,膽敢公然調戲婦女,你們……”


    但他的話聲未落,那灰衫文士已一拂大袖,震飛他擊下的那一蓬柏針,騰身而起,口中怒叱二聲:“好小子,你現在翅膀長硬啦……”


    原來這位灰衫文士,說出的話,竟是女人口音,而且就是紀月娥的口音。


    聽這語氣,紀月娥似乎早已察覺出江天佑在後麵跟蹤,至於江天佑,他自幼成長於天風牧場,自然是聞聲知人,而且,他也驚覺到,目前這灰衫文士既然是紀月娥所喬裝,那麽,與紀月娥走在一起的短裝漢子是誰,也就可想而知啦!


    果然,他心頭方自微微一凜,閃身避上另一株古柏上之間,那短裝漢子已揚聲說道:“天佑,你下來,看在你我曾經父子一場的分上,我不難為你……”


    聽這語氣,自然就是朱誌宇本人啦!


    就這說話之間,紀月娥已撲上江天佑原先藏身的那株古柏上,腳尖一點之下,又於一聲清叱聲中,飛身向江天佑撲去。


    沉沉暗影中,傳出柳婷婷的嬌喝道:“表弟快退!”


    “砰”地一聲大震聲中,兩人都被震得淩空三個筋鬥,倒飛丈外。


    這兩位,方才狹路相逢的這一掌硬拚,可能誰也沒占得便宜,同時,雙方也都有不服氣的感覺,因而,一觸而分之後,又雙雙一聲清叱,拳來腳往地,纏鬥在一起。


    這當口,心頭不舒服的,要算是江天佑了。


    他自從脫離魔宮後的這一段日子中,武功方麵,委實是精進多了。


    以後,不論是伍南屏,或劉冰玉,都是嚴格地督促他練武功,而不讓他有一展身手的機會,他心中的不服氣,是不難想見的。


    好容易挨到今宵,才有這麽一個機會,正想大展雄威,發泄一下這些日子來所受的悶氣時,卻沒料到,對方竟是邪道中的兩個首腦人物,而且,也是曾經一度成為他的長輩的仇人。


    此情此景,不但使他心頭非常的不舒服,而一時之間,也覺得進退兩難,不知要如何適應才好。


    可不是嘛,對方是他父母的仇人,依理,他應該不顧一切地,挺身而鬥才是.但恐他這點功夫,挺身而鬥,等於是以卵擊石,個人的生死,固不足惜,但這種死法,可實在不值得。


    既不能夠挺身而鬥,就該全身而退,但身為堂堂七尺之軀,麵對自己的仇人,卻是望風而退,這情形,姑且撇開別人背後的訕笑不計,自己又情何以堪!


    這些,本來也不過是江天佑心急電轉.而微微一愣之間的事。


    他這裏,一時之間,感到進退維穀.但朱誌宇可不會等他。


    隻見朱誌宇雙目中神光一閃,沉聲說道:“天佑,你沒聽到我的話。”


    語音雖然不高,卻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力。


    江天佑一挫鋼牙,“鏘”地一聲,已拔出了肩頭長劍,由古柏上飄身而下。


    江天佑這一突然的行動,不但出乎朱誌宇的意料之外,也算是大出於他自己的意料之外,他自己也委實弄不明白,這一股突發的勇氣,是由何處而來。


    當然,他這一突發的行動,也使正在與紀月娥作生死之搏的柳婷婷,大吃一驚地,揚聲喝道:“表弟,還不快退!”


    江天佑方自一挑雙眉,朱誌宇搶先說道:“別擔心,我不會要他的命!”


    跟著,又沉聲喝道:“玉丫頭,還不出來!”


    江天佑冷叱一聲道:“誰是你的玉丫頭!”


    朱誌宇道:“我親自跟蹤她出來,還會看錯!”


    柳婷婷也揚聲說道:“錯了!朱老賊,方才同我走在一起的,是劉冰玉姑娘,她現在已經走了!”


    朱誌宇苦笑道:“好!好!你們三個,一個是我的親生女兒,兩個是我從小撫育成人,現在,卻聯合起來共同計算我!”


    江天佑怒叱一聲:“老賦!虧你還好意思提及往事!”


    朱誌宇嗬嗬大笑道:“為什麽不能提,那是我‘酒仙色鬼快刀王’的光榮往事呀!”


    江天佑一挫鋼牙,大喝一聲:“老賊吃我一劍!”


    朱誌宇輕易地避了開去.冷冷一笑道:“武功精進多了,這些日子,總算沒白花……”


    但他話沒說完,江天佑進步欺身,“唰、唰、唰”地,一連三記絕招,居然將朱誌宇迫退五步。


    而且.緊接著,精妙絕招,有若長江大河似地,綿綿而出,逼得朱誌宇不得不亮出那價值連城的“七星寶刀”,才穩住自己的陣腳,並且,精目中異彩連閃地,嗬嗬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子還藏了私……”


    原來,江天佑雖然是在騎虎難下以及羞憤交迸的情況之下,才搶先出手,但他那第一招,卻是試探性質,接上來的三式絕招,才是真才實學。


    朱誌宇在過於托大的情況之下,沒把他放在眼中,也沒亮兵刃,才使江天佑得寸進尺地,進逼不已。


    但朱誌宇亮出“七星寶劍”之後,江天佑的攻勢,立即受到阻滯。


    不過,嚴格說來,江天佑欠缺的,是內家真力,至於招式方麵。可比朱誌宇要精彩得多。


    因為,江天佑先經朱誌宇的調教,最近又經伍南屏與劉冰玉二人分別指點,可以說是集“空門三怪”的絕藝於一身。


    盡管他因受伍南屏、劉冰玉二人指點的時間太短,招式方麵,是博而不夠精,但目前,他卻是憑這些博而不夠精的招式,使他在朱誌宇麵前建立了信心,並急攻穩守地繼續打鬥下去。


    片刻之間.兩人已交手二十招以上。


    也許朱誌宇並沒施出全力,因而這二十多招中,江天佑居然能打成平手.當然,他的自信心也更加提高了。


    另一麵,柳婷婷與紀月娥之間,因交手較早,雙方已經拚了五十多招。


    柳婷婷因擔心江天佑的安全,因而一上手,就是以全力相拚的,五十多招下來,雖然是不勝不敗之局,但柳婷婷卻不由不暗中心焦,也心凜。


    因為,在這五十多招的體念所得,紀月娥的功力,至少比她要高出一二成,照這情形打下去,最多千招之內,她非敗不可。


    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柳婷婷出身魔宮,對於魔宮的一切,她比誰都知道得清楚。


    魔宮中,功力最高的是朱誌宇,但嚴格說來,她自己的一切,比朱誌宇都隻強不差,縱然朱誌宇在她麵前藏了私,她也自信不會比她高明多少。


    但目前這個紀月娥的功力.居然也駕淩她之上,就不能不使她深感意外了。


    可惜的是,柳婷婷不曾從深處想,才感到詫異,其實,終日裏沉浸於酒色中的朱誌宇,又怎能同清心寡欲、閉關苦修的紀月娥相提並論哩!


    而且,如非紀月娥的武功已高出朱誌宇,朱誌宇又何至於將她請出來,給自己加一個管頭。


    朱誌宇揮七星寶刀,見招拆招地,從容應付著,一麵冷冷地一笑道:“在這短短的時間中,能有這種進境,倒真難為你了。”


    江天佑冷笑一聲道:“老賊,今天,有我無你!”


    朱誌宇嗬嗬一笑道:“這一輩子,你是休想了,天佑兒,我還是這麽叫你,放下兵刃來,我決不殺你就是……”


    江天佑咬牙怒叱:“老賊放屁!”


    同時,沉沉暗影中,傳出一個冰冷的語音道:“可是,我卻非殺你不可。”


    語聲中,充滿了恨意,令人不寒而粟。


    朱誌宇心頭怔驚地,厲聲喝問道:“誰?”


    暗中語聲道:“朱誌宇!你連我的口音都聽不出來了?”


    朱誌宇楞了一下之後,才“哦”地一聲道: “原來是你……”


    話聲中,一位兩鬢斑白,麵幛紗巾的青衣婦人,緩步而來,跟在這蒙麵婦人後麵的卻是那位曾假冒過巴惠如身份的王秋香。


    蒙麵婦人仰首打了一個哈哈道:“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看來早與來遲,朱誌宇,今宵是你接受報應的時候了!”


    朱誌宇這才顯出了真本事,一刀將江天佑迫退,沉聲喝:“小子退下!”


    聽這語氣,目前這位蒙麵婦人,可就是江天佑的生身之母,那位貌豔如花,而命途多舛的巴惠如!


    江天佑方自微微一愣,那位蒙麵婦人也沉聲喝道: “天佑,你退到一旁去,讓為娘來手刃這老賊……”


    王秋香也飄落江天佑身邊,低聲說道:“大公子,這就是你親娘,可是已交待過,要你退到一旁去,暫時不要打擾她……”


    江天佑茫然有點不知所措,退過一旁,朱誌宇扭頭向柳婷婷與紀月娥那邊揚聲喝道:“你們兩個,也不要打了!”


    柳婷婷與紀月娥也聞聲住手,柳婷婷默默地走向江天佑身邊,低聲說道:“表弟,她已說過,目前沒法接近……”


    這話,雖然有些沒頭沒腦,但江天佑卻心中明白,柳婷婷心中的“她”,指的是朱君玉,“目前沒法接近”,是說朱君玉目前沒法接近江世傑和伍南屏二人。


    巴惠如已緩步走近朱誌宇身前八尺處.看她那從容不迫的神態,可不像是一個雙目已盲的人。


    朱誌宇也似乎微微一愣,才注目問道:“巴惠如,你真忍心要取我性命?”


    巴惠如咬牙恨聲道:“老賊!撇開你我之間的仇恨不論,先是為了那些無辜屈死在你手中的盲婦,我也不能放過你!”


    朱誌宇笑了笑道:“這罪名,我倒是不能不承認,好!你動手吧!”


    但巴惠如冷冷一聲道:“老賦,你為了要殺我,而冤枉殺了那麽多的盲婦,此刻,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卻要我先動手!”


    朱誌宇哈哈一笑道:“俗語說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之間,畢竟有過一段恩愛日子。”


    他的話,被一聲清叱和一片寒芒打斷了。


    巴惠如不但是乘朱誌宇狂笑分神之際,驀然發難,而且,其攻勢之狠辣與快速,連柳婷婷與紀月娥這等高手,亦不由為之悚然動容。


    原來巴惠如是劍掌兼施地一齊發動,其劍招的快速與辛辣,固然令人咋舌,而掌勢的奇詭,也同樣令人莫測高深。


    而且,她的手掌與衣袖上,都暗藏毒針,可說是令人防不勝防。


    因此,盡管朱誌宇身手奇高,最初幾招中,也不由不被迫得手忙腳亂,並且還幾乎著了對方那毒針的道兒,一直到五招之後,才穩住陣腳!並冷笑一聲道:“巴惠如,你恨不得一下子置我於死地,夠得上稱為心狠手辣的了。”


    “多承誇獎!巴惠如恨聲罵道:“老賊!比起你來,我自慚差得太多。”


    朱誌宇笑問道:“你說的是心狠手辣,比不上我?”


    巴惠如一挫銀牙道:“不錯!”


    朱誌宇哈哈一笑道:“其實,你的武功方麵,也還差得太遠哩!盡管你已獲得悟因老尼的真傳,聽音辨位的功夫,也有了九成火候,但憑這點功夫,要想取我的性命,可真是難上加難……”


    他口中沒閑,手中的“七星寶刀”,更是縱橫捭闔,虎虎生風,迫得巴惠如不得不轉攻為守.而且一步步向後退去。


    也不知巴惠如打的是甚主意,明明已是不支狀而節節後退,卻仍然是悶聲不響地,咬牙苦撐。


    江天佑大聲道:“老賊接劍!”


    幾乎也就在此同時,王秋香也揚聲說道:“義姊別慌,我來了。”


    這二位,話是同時出口,也同時飛身向鬥場撲來。


    但巴惠如卻厲聲喝道:“你們兩個都閃開!”


    江天佑、王秋香二人方自為之一愣,而繼之以苦笑之間,朱誌宇卻冷笑一聲道:“站在我的立場:我是希望你們三個一齊上,免得我多費事!


    柳婷婷揚聲說道:“舅媽!咱們暫時撤退……”


    “不!”巴惠如截口接道: “婷婷!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好孩子應該聽話,別管我,趕快帶著你表弟和秋香,離開這兒……”


    朱誌宇冷笑一聲道:“還走得了嗎!”


    王秋香卻顫聲說道:“義姊……你……你千萬不能……”


    “千萬不能”怎樣呢?可是王秋香沒有接下去,但誰都可以體會出,由於她這急促而顫抖的話聲判斷.以及巴惠如厲聲要王秋香、江天佑二人閃避的情形來判斷,巴惠如極可能打的是與朱誌宇同歸於盡的算盤,隻是不知其出以什麽方式而已。


    這情形,不由使朱誌宇聞聲一凜.而暗中提高了警覺,這時,巴惠如又厲聲喝道:“你們兩個不聽話!”


    朱誌宇已當機立斷地,騰身而起,並嗬嗬大笑道:“他們兩個不聽話,我聽話就是……”


    朱誌宇與紀月娥之間,似乎已有默契,朱誌宇騰身而起時,紀月娥也飛身向林外射去。


    這兩位,在占了上風之際,卻突然同時撤退,可委實是大出群俠方麵的意料之外,因而一時之間,都來不及有甚反應。


    但說來也真巧,這兩位的身形,剛剛射出柏林之外,江天佐也剛好趕到。


    而且,江天佐也顯然已聽到朱誌宇的話聲,固而他一麵淩空一掌,擊向當先飛射的紀月娥,一麵卻沉聲喝道:“朱誌宇留下命來!”


    敢情他是將紀月娥當做朱誌宇了。


    說來也難說,朱誌宇兩夫婦都非本來麵目,江天佐又是剛剛趕來,怎能分出誰是誰呢!


    江天佐與紀月娥二人,迎麵急射,身子都急如離弦急矢,但聽“砰”然巨震聲中,雙方都被震得淩空三個筋鬥,倒飛丈外。


    江天佐擔心柳婷婷與乃兄的安全,倒飛的身形還沒落地,已揚聲問道:“大哥,表姊!你們都好嗎?”


    江天佑揚聲笑道:“這兒都沒事……”


    朱誌宇已與紀月娥並立江天佐前麵八尺處.正目光炯炯地,向江天佐打量著。


    江天佐一聽這兒沒有事,禁不住輕輕地長籲一聲,朱誌宇卻首先笑問道:“你這娃兒,就是江天佐,也就是前兩天給老夫拜過壽的江大俠?”


    江天佐微微笑道:“不錯……這一位是什麽人?”


    說著,並抬手向紀月娥一指。


    紀月娥笑道:“原來是江二公子,我,就是紀月娥呀!”


    江天佐冷冷地—笑道:“原來是朱夫人,方才真是冒昧得很!”


    不等對方答話,立即目注朱誌宇,沉聲問道:“朱誌宇,你自己說,算不算是一號人物?”


    朱誌宇哈哈一笑道:“小子,你這一問,問得真夠意思,憑我‘酒仙色鬼快刀王’這七個字,如果還不能算一號人物,則莽莽江湖之中,還有誰夠資格稱為人物的呢?”


    江天佐冷笑一聲道: “既然也算一號人物,為何所做的事,卻是敢做而不敢當?”


    朱誌宇故意訝然問道:“此話怎講?”


    “少裝胡塗!”江天佐怒聲問道:“我問你,家父與伍大俠,是不是被你劫持?”


    朱誌宇笑道:“哦!原來你說?氖欽飧觥…不錯,我承認是有這麽迴事。?p>  江天佐注目問道: “那你前兩天在壽宴上,為何不敢承認?”


    朱誌宇道: “這不是敢不敢承認的問題,娃兒,你該知道,兵法上所謂虛者實之,實者虛之的道理……”


    江天佐截口冷笑道:“小爺沒工夫同你糾纏,現在,你聽好,立即派人迴去,將家父同伍大俠二人恭送到這兒來,我可以放你們迴去,另定時地,一決雌雄!”


    朱誌宇嗬嗬一笑道:“你真是說得好,一廂情願,好像我們夫婦已成為你的階下囚似地。”


    江天佐道:“你估量一下眼前的形勢看,你們兩口子,還能脫得了身嗎!”


    朱誌宇道:“你這話,也算有道理,但我不能不提醒你,如果我們兩口子當中,有一人不能迴去,則送過來的,將是令尊和伍南屏的兩顆人頭!”


    巴惠如截口一聲怒叱:“你敢!”


    朱誌宇冷笑道:“這有什麽不敢的,巴惠如,你想想看,當初我劫持他們兩個的目的何在,說穿了,就是為了在必要時,找兩個墊背的呀!”


    這一來,不但使巴惠如作聲不得,連江天佐也劍眉緊蹙地傻了眼。


    不論他這一說是真是假,群俠方麵,縱然有心留下他們兩人中之一來作為人質,也不得不自行打消了。


    現場中,沉寂了少頃之後,柳婷婷才怒聲叱道: “朱老賊,你也算是一號人物,卻為何沒有一點男子氣概!”


    朱誌宇笑道: “朱誌宇堂堂七尺之軀,怎會沒有男子氣概!”


    柳婷婷道:“既然有男子氣概,卻為何對自己做過的事,敢做而不敢當!”


    朱誌宇道:“先舉出事實來!”


    柳婷婷道:“事實就擺在眼前,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仇怨,卻為何不敢麵對現實,挺身而出,作一了斷,而偏偏要顯得那麽沒出息,挾人質以自重!”


    朱誌宇嗬嗬一笑道:“丫頭.老夫一手將你撫養成人,咱們彼此之間,最是了解不過,如今你竟在老夫麵前,使出激將法來,豈非是天大的笑話!”


    不等對方開口,又立即正容接道:“諸位!老夫沒有工夫同你們閑磕牙,要戰,咱們放手一搏,否則,老夫可少陪了!”


    江天佐沉聲說道:“表姊,我主張留下他們兩個!”


    巴惠如也立即接道:“我也讚成!”


    柳婷婷卻輕輕一歎道:“舅媽,表弟,請讓我考慮一下。”


    緊接著,她卻以真氣傳音接道:“舅媽,表弟,目前我們明知他是挾人質以作要挾,也不能不遷就他,所以,為慎重計,還是讓他們離去,咱們也好乘早另籌妥善辦法。”


    巴惠如、江天佐都沒表示意見。


    不表示意見,就算是暗中同意了,於是,柳婷婷故作才籌思好了似地,揚聲說道: “舅媽,表弟,咱們不可意氣用事,為了表舅與伍南屏的安全,還是放他們迴去的為是!”


    巴惠如、江天佐二人,不約而同地“晤”了一聲,但朱誌宇卻嗬嗬大笑道:“放我們迴去?丫頭,你說得多好聽!”


    江天佐怒喝道:“老賦!少咬文嚼字的,要滾就乘早,惹得我改變了主意,今宵,你留下的,可就不是幾根胡子啦!”


    這幾句,可使得朱誌宇身軀微抖,連胡子都氣得翹起來了。


    還是站在他身邊的紀月娥比較冷靜,她以手肘碰了碰他,沉聲說道:“誌宇,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咱們走!”


    朱誌宇哼了一聲,才與乃妻轉身邁開大步,從容地向天壇方向走去。


    目送他們兩口子離去的模糊背影,王秋香不由低聲笑道:“倒真是裝得好一副滿不在乎的姿態!”


    柳婷婷冷笑一聲道:“越是表現得滿不在乎,也越是顯出他的心虛膽怯。”


    接著,又輕輕一歎道: “舅媽,表弟,我們也該迴去啦……”


    當朱君玉離開天壇後不久,苟逢春卻很快地跟上了她,並低聲喚道:“君玉姑娘,請等一等。”


    朱君玉訝然問道:“你是誰?”


    苟逢春疾行兩步,走近她身邊,輕聲接道: “我是苟逢春,有機密奉告,請跟我來。”


    說著,已拐進一條靜僻的巷內。


    朱君玉怔了怔,也毅然跟了進去.君玉沉聲問道:“究竟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


    苟逢春笑了笑道:“君玉姑娘,你好像有很大的心事。”


    朱君玉冷笑一聲道:“這與你何幹!”


    話鋒一頓之後,又扭頭注目問道: “是我父親叫你跟來的?”


    苟逢春點點頭道:“可以這麽說,不過,我叫你到這兒來談談,卻是為了你好唔!”


    朱君玉櫻唇一撇道:“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苟逢春神色一整道:“君玉姑娘,你知不知道,令尊是不能生育的?”


    朱君玉微微一愣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苟逢春正容接道:“這是說,你君玉姑娘,並非令尊所親生。”


    朱君玉注目問道:“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苟逢春笑道:“是‘四絕妖姬’花解語告訴我的,不過,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問問令堂去。”


    朱君玉蹙眉接道:“可是,我母親還在關外。”


    苟逢春神秘地一笑道:“不!事實上,令堂已經到了北京城,目前正住在一個秘密住所……”


    朱君玉截口道:“這些,你是聽誰說的?”


    苟逢春道:“我沒聽誰說,因為令堂的入關.是我‘假傳聖旨’.將她秘密請來的。”


    朱君玉道:“這是說,連帝君也不知道?”


    “是的。”


    “你為什麽這樣做呢?”


    苟逢春笑道:“為了要證明你的真實身世呀!”


    朱君玉道:“我的身世,真實與否,與你有何相幹?”


    苟逢春又笑了,笑得好神秘:“當然與我大大的相關,我才管這些閑事呀!”


    話鋒一頓之後,才正容接道:“現在,我們要開誠布公地談談了。”


    朱君玉笑了笑道:“我先聽著。”


    苟逢春扭頭注目問道:“你很喜歡江天佐?”


    這問題,似乎早在朱君玉的意料之中,她毫不為意,也很坦然地點頭道:“不錯。”


    “所以,”苟逢春正容接道:“你很想幫他,將江世傑與伍南屏二人,由帝君手中救出去?”


    朱君玉扭頭深深地盯了他一眼,卻沒接腔。


    苟逢春笑了笑道: “可是,你也擔心江天佐不聽你的勸告,而必置帝君於死地,所以你感到很矛盾,內心中有一種無所適從的痛苦?”


    朱君玉輕輕地歎了一聲,還是沒接腔。


    苟逢春接道:“也因為有了上述的這種情形,所以你對營救伍南屏與江世傑二人的行動,也舉棋不定?”


    朱君玉長歎一聲道:“看情形,你已走上背叛帝君的路上了?”


    苟逢春正容說道:“君玉姑娘,還不能背叛,說得好聽一點,是棄暗投明,說得實在一點,是為我自己打算。”


    朱君玉笑問道:“你已認定帝君是失敗了?”


    苟逢春道:“這些;暫時不談,好了,時間太寶貴,我們還是談正經事要緊。”


    朱君玉點點頭道:“好!你說吧!”


    苟遣春伸手遞給她一個小紙團道:“這是令堂的住址,看過之後,將它毀掉。”


    朱君玉接過紙團,就著街邊民家透出的燈光,打開來,仔細地看了少頃之後,才笑了笑道:“謝謝你!”


    話聲中,那張字條,已在她掌心中,變成飛蓬紙屑,撒落地麵。


    苟逢春正容接道:“姑娘,由現在起,你必須盡快抽空前往令堂處,證實自己的身世之後,就該著手營救江世傑、伍南屏二人,但你要特別當心,別被人盯梢。”


    朱君玉正容點首道:“我知道,可是……”


    她—頓話鋒之後,又蹙眉接道: “帝君早已對我起了疑心,縱然我證實了自己並非他所親生,對營救江大快與伍南屏的事,可以放手去進行,卻是沒法接近他們二位呀!”


    苟逢春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隻要負責將帝君的令符偷一道出來,就沒你的事了。”


    朱君玉苦笑道:“你說得多輕鬆,令符是那麽輕易能偷得到手的!”


    苟逢春道:“你,總比我容易接近他呀!隻要能接近他,就不怕沒機會可乘。”


    朱君玉輕輕—歎道:“好!我答應勉力以赴,不過,可得等我證實自己的身世之後,才能進行。”


    苟逢春笑道:“好的,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翌日清晨.一個青衫文士找上了群俠方麵的臨時住處,指名要見江天佑兄弟和柳婷婷,交出朱誌宇的一份親筆函件,也等於是一份最後通諜,那就是限令群俠方麵,於“一統盟”開壇大典之日,也就是十一月十五日之前,全部撤離北京地區,否則,即不保證江世傑與伍南屏二人的生命安全。


    這驀地發生的變化,可使得這三位年青人愣了半晌之後,才由柳婷婷蹙眉問道:“閣下在魔宮中,‘官’拜何職?”


    青衫文士正容答道:“在下忝為紅衣武士隊領班。”


    柳婷婷道:“紅衣武士隊的吳領班,我是認識的,可是你顯然不是吳領班…”


    青衫文士截口笑道: “姑娘有所不知,吳領班已因故去職,在下是新任,敝姓彭。”


    柳婷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接著,又注目問道:“紅衣武士隊領班,職位不低,朱誌宇是否曾經對你有過什麽特別交待?”


    青衫文士道:“如果姑娘指的是這一道便函的補充說明,帝君是曾經交待過。”


    柳婷婷點點頭道:“好,那麽,我問你,朱誌宇之所以要我們在十一月十五以前離開,是怕我們幹擾他的開壇大典,因而影響他的武林霸業?”


    青衫文士點點頭道:“可以這麽說。”


    柳婷婷沉思著接道:“你可以這麽告訴他,我們的忍耐,不是沒有限製的,我們無意爭強鬥勝,誰當武林霸主,我們都不會關心,但淪陷於貴方手中的人,卻不能不救!”


    青衫文士不由臉色一變道:“這是說,你們不打算撤離北京城?”


    柳婷婷道:“不錯。”


    青衫文土蹙眉接道:“柳姑娘,你們雙方各走極端,倒不要緊,可是;江大俠與伍大俠二人的安全……”


    江天佐一軒劍眉.沉聲說道:“煩請閣下,寄語朱老賊,誰要是敢動家父和我伍叔叔一根汗毛.我江天佐上窮碧落,下搜黃泉,也得把他找出來,要他付出千萬倍的代價!”


    語聲鏘鏘,一字字如黃鍾大呂,震得那青衫文士,不由自主地,連退兩大步後,才喏喏連聲地道:“是,是……在下一定轉達。”


    柳婷婷正容接道:“我不希望走到那一步,我想:朱誌宇也不會希望走到那一步,好在目前距他所訂的限期還有二十來天,我們尚有充分的時間來談判。”


    語聲略為一頓,才注目接道:“請轉告貴上,叫他於三日之內,派出他的右丞相;或者國師之類的高級人員前來,咱們雙方,好好開誠布公地談談!”


    “是!”青衫文士注目接問道: “柳姑娘是否還有什麽吩咐?”


    “沒有了。”


    “那麽,在下告辭。”


    說完,分別向對方三人抱拳一禮之後,轉身匆匆離去。


    目注那青衫文土的背影逐漸消失之後,江天佑才長歎一聲道:“表姊,談判是沒法解決問題的。”


    柳婷婷苦笑道:“我知道,但目前,我們都不能不暫時以談判來穩住他,以便進行營救工作。”


    江天佐接問道:“表姊已有腹案?”


    柳婷婷低聲接道:“目前還談不到有甚腹案,一切且等今宵,見過苟逢春之後,再作決定。”


    江天佐蹙眉說道:“表姊如此相信那個姓苟的?”


    柳婷婷神秘地笑道:“那是一個標準的‘牆頭草’式的人物,我敢保證他今晚好歹必有消息。”


    江天佑不禁苦笑道: “如此說來,今天就隻好暫時枯等了。”


    柳婷婷“晤”了一聲,江天佐卻含笑說道:“我可得到外麵走走去……”


    門外,適時傳來呂介侯的笑聲道:“老弟,我奉陪。”


    江天佐笑道:“可以,不過,我們都得改裝一下……”


    半個時辰之後,這一老一少改裝後,已完全換了一個人似地,由他們住處的邊門溜了出來。


    江天佐改裝成一位中年文士,呂介侯卻變成一位年約半百的灰衣老者。


    兩人在大街小巷溜了將近半個時辰之後,呂介侯不由苦笑道: “我的公子爺,你這悶葫蘆中,究竟賣的是些什麽藥呀?”


    江天佐道:“我是借重你這位識途老馬,熟悉一下這兒的環境而已。”


    呂介侯不禁苦笑道:“這下子,可真把我整慘啦!原先,我以為有甚特別事故,可以瞧瞧熱鬧,想不到你小子………唉,不談也罷。”


    江天佐笑了笑道: “由小子作東,請你喝幾杯,以示歉意,可好?”


    呂介侯“晤”了一聲道:“這才像句話兒,響午已過,事實上,我們也早該祭祭五髒廟才對呀!”


    江天佐道:“你是老北京,哪一家館子合你的胃口,還是你自己挑吧!”


    他的話聲才落,前頭不遠處的一家南方風味的萊館中,相偕走出兩個惹眼的人物來,那就是以“脂粉奴”自命的諸子期與杜文才二人。


    那兩位都是本來麵目,因而江天佐這邊的兩位,能認識他們,而他們卻不認識這邊的人。


    兩人中,諸子期可能已有八成酒意,連步履都顯得有點兒踉蹌。


    兩人走出酒館之後,杜文才扭頭笑問道:“老弟,該迴去了吧?”


    “不!”諸子期搖搖頭道:“陪我去怡紅院。”


    杜文才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人家還沒起來哩!”


    諸子期道:“可以把她們拉起來!”


    杜文才苦笑道:“老弟,那種場合,逢場作戲不要緊,可不能著迷啊!”


    諸子期打了一個飽嗝道:“誰說我著迷了!杜兄,你說,怡紅院那個叫媚娘的小妞兒,是否比柳婷婷、劉冰玉、朱君玉等人,都要強得多?”


    杜文才笑道:“媚娘那小妞兒,倒委實是人如其名,夠媚的!”


    這當口.呂介侯的肚子也不餓了,他以手肘碰了碰江天佐,偽裝瀏覽街頭景色似地,保持適當距離,默默地跟了上去。


    杜文才隻好出以安慰的口吻道:“老弟!別灰心,隻要持之以恆,我想你那‘綠楊移作兩家春’的心願,一定能夠完成。”


    諸子期長歎一聲道:“現在不說這些了,連君玉姑娘,我也已經在朱老麵前婉拒。”


    杜文才訝然問道:“那是為什麽呢?”


    諸子期苦笑道:“那小妮子心裏向著別人.我勉強把她要過來,有什麽意思哩!”


    杜文才輕輕地歎了一聲,沒接腔。


    諸子期又自語似地接道:“如非是朱老一再挽留,不等到開壇大典,我就離開這兒了。”


    杜文才扭頭笑問道:“老弟準備去哪兒?”


    諸子期向他解嘲地一笑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兒,就算哪兒吧……”


    一個勁裝漢子,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促聲說道: “諸爺!我總算找著你啦!”


    諸子期蹙眉問道:“什麽事?”


    那勁裝漢子低聲說道: “諸爺!帝君說,一切都已準備好,就等你迴去……”


    諸子期不耐煩地揮揮手道:“好!我知道了,你先迴去。”


    那勁裝漢子喏喏連聲地道:“是!是……”


    杜文才笑道:“好了,那地方也不用去啦!”


    諸子期嘟著嘴說道:“說得好好的,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辦法送出去,為何卻偏要我去……”


    杜文才截口接道:“老弟,少說一句吧!”


    說完,兩人加快腳步,向迴魔宮的路上走去。


    目送對方離去的背影,呂介侯低聲笑道:“老弟,雖然餓著肚子,又多走了一段路,但總算有了意外的收獲。”


    江天佐點點頭道:“不錯,我們還得立即趕迴去,予以分頭截擊才行。”


    忽然,一個冒失鬼,由後麵匆匆趕上來,在江天佐的手臂上,碰了一下,然後滿臉歉意地,連連作揖道:“對不起!對不起……”


    緊接著,他卻以真氣傳音接道:“在下苟逢春,有機密奉告;請跟我來……”


    江天佐微微一愣之後,才揮揮手道: “不要緊,下次走路,多小心—點就是。”


    此刻的苟逢春,打扮成一個生意人的模樣,聞言之後,連連哈腰諂笑道:“是!是,小的記下了……”


    說完,又匆匆地向行人中擠去。


    江天佐與呂介侯二人,采取適當的距離,隨後跟進。


    約莫走了箭遠之後,苟逢春拐進一家清真館中,臨進門時,還扭頭向後麵的江天佐與呂介侯二人,投過深深的一瞥。


    呂介侯笑了笑道:“老弟,咱們就在這兒將就點吧!” 。


    江天佐點點頭道:“好的!……”


    這時,午餐時間已過,這家清真館中,食客已大部分散去,因而顯得頗為清靜。


    苟逢春已站在二樓梯口,向他們招手,江天佐、呂介侯二人,緩步登樓,選了一個臨窗的雅座,並點好了酒菜之後,江天佐才向苟逢春低聲笑問道:“閣下是怎會認出我來的?”


    苟逢春神秘地一笑道:“本來我是認不出二位來的,但因二位跟在諸子期的後麵,就使我留上了神,果然,我又由二位的對話中,知道了二位的身份!”


    呂介侯不由苦笑道:“這真是活到老,學到老,想不到無意中又得了一次教訓。”


    江天佐卻目注苟逢春笑問道:“閣下此行,又是有何任務呢?”


    苟逢春低聲笑道:“在下此行,還是為江少俠你的事情在奔忙。”


    江天佐笑了笑道:“在下願聞其詳?”


    苟逢春神秘地一笑道: “我是掩護君玉姑娘去見她的生母……”


    接著,他又將與朱君玉所密談的一切,以一種低得隻有他們三人能聽得到的語聲,複述了一遍。


    江天佐不由苦笑道:“如此說來,倒真得好好謝你一番才對。”


    苟逢春得意地低聲笑道:“目前不必謝,隻要將來新人進了房時,莫把我這個媒人丟出牆就行了……”


    酒菜都恰好進上來了,呂介侯首先一舉酒杯,哈哈一笑道:“那絕對不會的,老弟,我先敬你一杯。”


    三人對於了一杯之後,江天佐又注目問道:“閣下有何機密,現在可以說了。”


    苟逢春神色—整道:“老弟台,咱們先小人,後君子,我要談好咱們合作的條件之後,再談我的機密消息。”


    江天佐正容說道:“可以,你說吧!”


    苟逢春訕然一笑道:“第一,朱誌宇關外的一切產業,由我接管。”


    江天佐點點頭道:“行!”


    苟逢春接道:“第二,隻誅元兇首惡,脅從免究。”


    江天佐道:“可以,不過,你閣下得負責善後工作.不能讓他繼續危害江湖。”


    “那是當然!”


    “想必還有第三?”


    苟逢春笑道:“是的,第三,也是最後一項:‘四絕妖姬’花解語,雖然也是元兇之一,但我卻要求老弟,到時候,對她網開一麵……”


    呂介侯含笑接道:“你老弟,可真有兩下子。”


    苟逢春訕然地笑道:“呂老請莫見笑,人,總是自私的,何況黃金與美人的誘惑力,又是如此之大,同時……”


    他的目光又移注在江天佐臉上,正容接道:“為了營救令尊與伍大俠二人,我必須有那麽一位得力助手才行。”


    江天佐正容點首道:“好!我全部答應了……”


    “多謝少俠!”苟逢春一舉酒杯,含笑接道:“在下敬二位一杯!”


    三人對幹了—杯之後,江天佐才含笑問道:“現在,是否可以言歸正傳了?”


    苟逢春點點頭道:“是的,不過,為防萬一有人竊聽,咱們還是以真氣傳音交談為是……”


    這一談,足足談了大半個時辰.才盡歡而散。


    當天傍晚時分,一輛密封的馬車,徐徐地駛出“德勝門”,向“妙峰山”方向如飛馳去。


    那車廂想必是年代太老了,外麵的油漆,都剝落殆淨,但它卻是簾幕深垂,窗門也關得緊緊地.於寒酸中,卻顯得有點神秘。


    也許是天氣大冷了,那匹拉車的馬兒,也顯得那麽有氣無力似地。


    倒是那個車把式,頗為精神,不時揚鞭吆喝著,叫罵著。


    這一輛馬車出城後不久,北京城內又相繼駛出兩輛華麗的馬車。


    前者,是一輛雙套馬車,車廂不但華麗美觀,而且特別寬敞,裏麵至少可以坐上三個人。


    後麵的一輛,也是雙套,雖然車廂不及前麵那一輛的寬敞,但其華麗程度,卻超過前者多多。


    前後三輛馬車,都是以同等速度,向“妙峰山”方向馳去,當他們出城後,約莫走了五裏左右時,已經是快天黑了,也算是到了真正沒有住戶的郊外。


    暮色蒼茫中,當中那一輛,也就是那車廂華麗而又寬敞的那一輛的車把式,忽然扭頭喝問道:“嗨!你們為何老是跟在我的後麵?”


    最後一輛的車把式揚聲笑道:“嗨!你們為何老是擋在我的前麵啊?”


    當中那一輛的車把式冷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敢尋大爺開心?”


    後麵的車把式笑道:“話已經說了,這有什麽敢不敢的。”


    當中的車把式怒聲問道:“你們是幹什麽的?”


    後麵的車把式道:“走江湖的。”


    當中的車把式哈哈大笑道:“我以為你們是什麽皇親國戚哩!原來都不過是一些走江湖的。”


    接著,又沉聲問道:“你們準備去哪兒?”


    後麵的車把式笑道:“那就得問你自己啦!”


    當中的車把式一愣之後,才冷笑一聲道:“果然是有所為而來……”


    他的話沒說完,後麵的車把式震聲大喝道:“停車檢查!”


    當中的車把式冷笑道:“你們是什麽衙門?”


    他口中說著,手上卻同時“唰”地一鞭,那輛馬車卻已加速向前衝去。


    妙的是,最前頭那輛寒酸的馬車,一聽到要“停車檢查”,更快馬加鞭.沒命地向前衝去。


    後麵的車把式嗬嗬大笑道:“是專管你們這些魔子魔孫的衙門!”


    話聲中,人已飛身而起.徑行向當中那輛的車廂上撲去。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後麵那車把式的足尖才點向當中那馬車的車廂,那車廂的蓋子,卻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掀起,向他兜頭砸下。


    而同時,車廂中卻射出五道矯捷的人影,淩空向他撲了上來。


    但後麵那位車把式,身手卻是高明之至,盡管他足尖一點之下,巨變突生,但他卻從容地,足尖改點為踏,將那向他兜頭砸下的車廂蓋子,踏得比砸向他時更勁疾,反而向當中的車把式擊去,而他卻借這一踏之勢,使那本巳勢將下降的身軀,再度騰升丈許,一劍削向車把式擊向他的一鞭,同時也割斷了健馬與馬車之間的繩索,在一串“唏聿聿”的長嘶聲中,向前疾奔而去。並嗬嗬大笑道:“大哥,這六個,交給你了!”


    原來這位車把式,竟然是江天佐所喬裝,車廂中卻是他的胞兄江天佑。


    事實上,江天佑也不過是與乃弟先後腳之差采取行動,當江天佐的話聲說出時,他已經同當中馬上的六人交上了手。


    那六個,是“天風十三太保”中,“八傑”中的人物。


    號稱“天風十三太保”的“五虎八傑”,是朱誌宇的子弟兵,在六人聯手之下,其威力自不難想見。


    但江天佑曾經是他們的少主,在心理上有先聲奪人之勢,而目前的江天佑其功力之精湛,更非已往所能比擬,因此,對方六人聯手的威力雖強,而他卻應付得顯然綽有餘裕。


    因此,當他聽到江天佐的話後,也揚聲笑道:“我已經接下啦!”


    江天佐騎著那匹拉車用的無鞍馬,向前麵那輛狂奔著的馬車疾追緊馳,一麵震聲大喝道:“你逃到天邊,少爺也不放過你!”


    以單人匹馬,追趕—輛馬車,在速度上當然占了便宜。


    因此,約莫裏許路程之後,雙方距離巳縮短到僅約五丈左右了。


    江天佐目注前麵那個車把式,揚聲喝道:“停車檢查,可以免死!”


    前麵那車把式冷笑一聲:“做夢!”


    江天佐怒喝一聲道:“匹夫!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話聲中,人已由馬背上飛身而起,直向對方的車廂頂上撲去。


    也就在此同時,那車廂中也飛出兩道人影,迎著江天佐飛撲之勢,疾射而來。


    江天佐冷笑—聲:“閃開!”


    他向前激射的身形,並不稍滯,淩空一式“鍾鼓齊鳴”,悶哼連傳中,那兩個企圖攔截他的人,巳分別被震飛官道兩側,而他那飛撲之勢,也已勢盡,而不得不借足尖一點地麵之後,再度騰身而起,向前飛撲。


    這時,雙方距離,已不足三丈,江天佐這一騰身飛撲,即已超越過對方那馬車的車廂。


    隻見那車把式冷笑一聲:“下去!”


    “唰”地一鞭,向江天佐那淩空疾射的身軀,疾卷抽到,那勁力之強,使得江天佐這等高手,亦不禁由衷地脫口讚道:“好鞭法!”


    他口中說得好,手上可一點也不含糊,左手一綽,抓住對方的鞭梢,右手一揮,寒芒閃處,已迫得對方不得不放棄長鞭,離座飛起。


    隻聽一陣“唏聿聿”的長嘶聲中,那匹拉車的瘦馬,已獨自狂奔而去。


    原來方才江天佐那一劍,表麵上就好像是攻向那車把式,但其實卻是誌在割斷車廂與馬匹之間的聯係。


    此刻,江天佐這一目的達到了。


    那馬車,向前衝進了丈許之後,翻倒路旁,而他本人與那車把式,也同時飄落地麵。


    那車把式依然守在車廂之前,目注江天佐冷笑一聲道:“閣下身手奇高,卻為何自幹墮落,做起這形同宵小的剪徑勾當來!”


    江天佐淡然一笑道:“閣下也不差呀!卻為何要做朱誌宇的狗腿子?”


    車把式“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敢情就是柳姑娘那邊的人,在下竟把你當做小毛賊,真是失禮得很!”


    江天佐截口冷笑道:“裝得到蠻像迴事!”


    接著,沉聲喝道:“諸子期,你給我閃開。”


    這車把式嗬嗬大笑道:“居然知道我的來曆,真是不簡單啊!”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注目問道:“你怎會知道我是諸子期的?”


    江天佐淡然一笑道:“能夠避過我方才那一劍的,我想,除了朱誌宇夫婦之外,也就隻有你姓諸的一個人了。”


    諸子期笑道:“多承誇獎!”


    “少廢話!”江天佐沉聲喝道:“我叫你閃開,沒聽到?”


    諸子期笑了笑道:“不忙,不忙,在下還沒請教你的尊姓大名哩!”


    江天佐冷然接道:“在下江天佐。”


    諸子期“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江二公子。”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冷冷接問道:“江二公子以為這車廂中,是令尊和伍大俠二人?”


    江天佐反問道:“難道不是?”


    “對了,”諸子期含笑接道:“口說不為憑,在下可以親自打開車廂,讓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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