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無獨有偶,當伍南屏在寧王府中,好不容將柳婷婷說服的同時,於大鈞卻也在他那秘密“行宮”之中,對劉冰玉展開說服工作。


    所不同的是伍南屏對柳婷婷,僅僅是說服她對諸子期暫時敷衍,而於大釣對劉冰玉.卻是堅持著要劉冰玉嫁給諸子期。


    於大鈞目光深注地問道:“你是暗戀著伍南屏?”


    劉冰玉幽幽一歎,還是沒接腔。


    於大鈞臉色一沉道:“可是,伍南屏那小子,並非真心愛你,否則,他不會拒絕我所提的條件……”


    劉冰玉截口淒然一笑道:“義父,您別說了,為了報答您的撫育之思,玉兒除了不答應嫁給諸子期之外,其餘,什麽事我都可以答應。”


    於大鈞精目中掠過令人難以意會的異彩,向劉冰玉那帶雨梨花似的嬌容,凝注少頃之後,才沉聲說道:“好,我不逼你,但你必須記住方才所說的話!”


    一聽於大鈞已不再逼她,劉冰玉慌不迭地,連連點首道:“玉兒一定記著……”


    “還有,”於大鈞截口接道:“我雖然不逼你嫁給諸子期,但你卻必須暫時敷衍他,讓他心頭存下一線希望。”


    劉冰玉不由一愣道:“這個……”


    於大鈞臉色一沉道:“還有什麽這個那個的!敷衍他又不是嫁給他,你自己剛剛說過的話,難道又忘記了?”


    但劉冰玉的態度,卻是非常堅定,不論於大鈞如何的軟硬兼施,她就是不答應。


    最後,於大鈞隻好動以感情道:“冰玉,你我之間,雖屬義父女關係,但我於繈褓之中,將你撫育成人,可算得上是情逾親生父女,如今,當此緊要關頭,你忍心不給我幫忙,何況,你如果與諸子期成婚,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劉冰玉美目中淚光溜轉,隻好淒然一笑道:“好的.玉兒遵命。”


    於大鈞這才藹然一笑道:“這才乖!好了,你去休息一會吧!”


    劉冰玉嬌應一聲.起身朝著於大鈞福了一福,才姍姍地離去。


    於大鈞目注劉冰玉那苗條的背影,手拈長髯,臉上卻浮現一絲詭譎而得意的奸笑……


    於大鈞臉上那詭譎而得意的奸笑,漸漸消失,接著,一蹙眉峰,沉聲喝道:“請右丞相!”


    “是!”


    跟著這一聲恭喏,門外響起一串迅疾離去的腳步聲。


    少頃之後,那位“右丞相”苟逢春在門外恭聲說道:“稟帝君,微臣苟逢春告進。”


    於大鈞連忙接道:“請!”


    房門啟處,苟逢春緩步而入,向著大馬金刀地端坐著的於大鈞深深一躬之後,才諂笑問道:“帝君見召,不知有何諭示?”


    於大鈞笑了笑道:“苟卿先行坐下,咱們慢慢談。”


    苟逢春謝過座,才畢恭畢敬地在一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接著,於大鈞將方才與劉冰玉所談的話,重複了一遍,末了並輕輕一歎道:“目前這情況.使孤深感苦惱,卿家是否另有良策,可以替孤分憂?”


    苟逢春微一沉思道:“辦法是有,隻是不知帝君是否同意?”


    於大鈞笑道:“卿家何妨先行說出來試試看?”


    苟逢春點點頭道:“好的,微臣之意……”


    接著,以真氣傳音向於大鈞密稟了足有袋煙工夫之後,才諂笑著問道:“帝君是否同意微臣這辦法?”


    於大鈞微微點首道:“好!孤同意。”


    苟逢春得意地笑道:“帝君,這叫做雙重的‘驅虎吞狼’之計,成功了,咱們可以兵不血刃,而坐享其成,否則,對咱們亦毫無損失可言。”


    於大鈞截口笑道:“好一個‘雙重的驅虎吞狼’之計!卿家真不愧是孤之子房也!”


    接著,又拈須微笑道:“事成之後,孤必然重重有賞!”


    苟逢春連忙起身,躬身諂笑道:“謝主龍恩!”


    於大鈞臉色一整道:“兵貴神速,待會諸子期即將來此,咱們立即按預定計劃,分頭進行。”


    “遵旨……”


    第二天深夜,權傾朝野的寧王王府,突然被“錦衣衛”和“東廠”的大批侍衛所嚴密包圍。


    “東廠”與“錦衣衛”,因為權力與利害的衝突,平常,不但極不相容,同時也互相暗中傾軋著,但今宵,卻例外的對炙手可熱的寧王,采取聯合行動,個中經緯,就未免使人不能不大感意外了。


    寧王府中,那些輪值的侍衛,一看情勢不對,當然立即飛稟他們的領班江濤。


    江濤是一位四十來歲的精壯漢子,在“錦衣衛”與“東廠”這兩個衙門都呆過,是寧王於發覺有人行刺之後,才特別向皇上要求調過來的。


    此人不但武功不錯,人也相當機警,當然,他獲得柳婷婷的指點之後,武功方麵.更是大為精進的了。


    他聽到手下的報告之後,立即派人分別通知柳婷婷和伍南屏二人,自己卻向大門口飛奔而去。


    當他趕到大門口時,一位全身官服.不怒自威的武官,正在台階前,顯得不安地,來迴踱步。


    此人就是“錦衣衛”的“鎮撫使”阮大成,也是“錦衣衛”衙門中第二號握有實權人物。


    江濤雖然明知對方來意不善,但卻不得不向著阮大成躬身施禮,含笑說道:“阮大人半夜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阮大成站定身形,冷冷一笑道:“江濤,咱們雖然是多年同事,但今宵本司欽命在身,可沒工夫同你寒喧。”


    江濤仍然是含笑問道:“那麽,就請阮大人直道來意吧?”


    阮大成冷笑一聲道:“還要本司直道來意!江濤,你身為王府侍衛,難道寧王殿下做了些什麽事情,你還不明白?”


    江濤安靜地一笑道:“阮大人,下官就是不明白,才有此一問嘛!”


    阮大成道:“那麽,你去請寧王殿下出來。”


    江濤笑了笑道:“殿下已經就寢,除非有聖旨宣告,否則下官隻有一顆腦袋.可不敢去驚擾。”


    阮大成陰陰地一笑道:“江濤,你很懂規矩!”


    江濤漫應道:“阮大人,這是官場手續嘛!”


    阮大成冷笑一聲道:“要聖旨,馬上就來……”


    他的話設說完,廣場上傳來一聲大喝:“曹公公駕到!”


    江濤向著曹永平深深一躬身道:“寧王府侍衛江濤,參見曹公公。”


    曹永平冷然揮了揮手道:“宣寧王接旨。”


    大門內靴聲“閣閣”,同時傳來一個威嚴語聲道:“不用了,本藩已來。”


    隨著這話聲,一位年約五旬上下,威態懾人的錦袍老者緩步而出,端立台階之上,緊隨錦袍老者背後的,就是柳婷婷和伍南屏二人。


    這情形,已毋庸介紹,目前這位錦袍老者,就是當朝最具權勢的一位親王——寧王朱純了。


    曹永平一見寧王已經出來,連忙雙手將禦筆親書的聖旨,展示開來,寧王朱純也立即向著聖旨跪了下去。


    緊接著,曹永平將聖旨朗聲宣讀了一遍,大意是,寧王朱純勾結江洋大盜,私蓄死士,居心叵測,著即由“東廠”會同“錦衣衛”,將一幹人犯,逮捕究辦等語。


    聖旨宣讀完畢之後,曹永平將其重行揣入懷中,寧王朱純也隨之站起。


    曹永平目注朱純,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殿下,欽命難違,咱家可沒法周全。”


    在隨後跟出的四個宮女所持八角宮燈照耀之下,朱純的臉色,顯得無比的平靜,他聞言之後,淡淡地一笑道:“這情形,本藩知道,曹公公請入內待茶,本藩尚有下情陳述。”


    曹永平陰陰地一笑道:“不用了,咱家欽命在身,不敢以私廢公。”


    朱純臉色一變,但旋即恢複了平靜,依然淡淡地一笑道:“曹公公,你認定本藩就這麽倒下去了?”


    曹永平奸笑道:“殿下,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朱純腔色一沉道:“曹公公,你莫逼人太甚!”


    曹永平冷笑一聲道:“殿下言重了!咱家隻知道奉旨行事。”


    朱純截口沉聲說道:“本藩赤膽忠心,俯仰無作,決不怕小人中傷,曹公公請先行一步,本藩立即入宮,親自向皇上申辯……”


    “不必了。”曹永平冷然截口道:“殿下,咱家是奉旨拿人,希望殿下,莫教咱家為難。”


    朱純方自臉色一變,曹永平又含笑接道:“殿下,真金不怕火煉,隻要殿下果然是赤膽忠心,俯仰無怍,皇上是不會虧待你的。”


    朱純略一沉思,才長歎一聲道:“好,本藩陪同你一同麵聖……”


    曹水平連忙接道:“還有,那個什麽柳婷婷與伍南屏,也須一同到案。”


    朱純苦笑道:“曹公公,柳婷婷是本藩的救命恩人,也是本藩的幹郡主,這事情,皇上也知道的……”


    曹永平截口笑問道:“那麽,這個什麽伍南屏呢?”


    朱純笑道:“那是柳婷婷的世叔,曹公公,這些請容本藩親自向皇上解釋可好?”


    曹永平冷冷一笑道:“向皇上解釋,是殿下自己的事,咱家隻知道奉旨拿人。”


    朱純沉聲說道:“有本藩陪你麵聖,你還不能交差?”


    曹永平也沉聲說道:“三名主犯,缺一不行!”


    朱純不由苦笑道:“曹永平,你已經將本藩當做犯人看待了?”


    “咱家怎敢!”曹永平含笑接道:“殿下,那是皇上的旨意呀!”


    一旁的柳婷婷一挑黛眉道:“義父,別跟他橫扯了,女兒陪同您入宮麵聖去。”


    朱純低聲說道:“孩子,麵聖是不可能了。”


    柳婷婷一愣道:“為什麽?”


    朱純苦笑道:“你還不知道本朝的情形,任何人,隻要一進入‘東廠’或者是‘錦衣衛’這兩個衙門,縱然是根本無罪的人,也會替他加上罪名,絕不會讓他有麵聖的機會。”


    柳婷婷怔了怔道:“那您更不能去啊!”


    朱純正容接道:“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義父是本朝親王,縱然受了冤屈,也不能不服從本朝王法。”


    “不!”柳婷婷堅決地搖搖頭道:“我不同意這種愚忠!”


    朱純苦笑道:“孩子,義父忠心耿耿,本來無異誌,你千萬不能使我予人可乘之機。”


    柳婷婷笑了笑道:“義父請盡管放心,女兒自有辦法。”


    朱純訝然問道:“你計將安出?”


    柳婷婷道:“由女兒保您一同入宮麵聖去。”


    朱純搖搖頭道:“目前已經遲了。”


    柳婷婷將語聲特別壓低道:“不遲,咱們可以硬闖。”


    朱純臉色一沉道:“皇宮禁地,怎可胡來!”


    柳婷婷正容接道:“這是死裏求生的辦法,義父,去‘東廠’是死路,闖禁宮麵聖也是死路.去‘東廠’是必死無疑,而闖禁宮麵聖,卻未必會死,義父,您仔細想想看,女兒的話,有沒有道理?”


    曹永平似乎等得不耐煩了,他那陰冷的目光,深深地凝注朱純說道:“殿下.皇上還在宮中等著消息哩!”


    柳婷婷冷然接道:“懂什麽!我陪你去。”


    曹永平冷冷一笑道:


    “你當然是要去的。”


    柳婷婷扭頭一聲嬌喝:“給殿下備馬!”


    曹永平又冷笑著接道:“不必費事,馬匹已準備好了。”


    柳婷婷根本不予理會,卻是目光移注伍南屏說道:“伍叔叔,維護王府安全的千斤重擔,完全交給您了!”


    伍南屏正容說道:“好的,我當全力以赴。”


    柳婷婷故意揚聲說道:“伍叔叔,在我麵聖迴府之前,誰敢妄動王府中一草一木者,格殺不論!一切後果由我柳婷婷負擔。”


    曹永平不由臉色一變道:“丫頭,你真要造反?”


    柳婷婷截口怒叱道:“曹永平,我是皇上麵前備過案的郡主,也是半個皇家中人,丫頭二字,豈是你能叫的!”


    “咱家隻知道你是企圖謀反的叛逆!”曹永平一見勢態不妙,已再度探懷,拿出那具有無上權威的聖旨,冷笑著接道:“朱純!還不跪下領死!”


    但他話聲未落,眼前人影一閃,聖旨已到了柳婷婷手中,隻見她撇唇一曬道:“天下是朱家的,我也算半個朱家人,聖旨既為朱家天下所下,我可以代為收迴.麵呈天子。”


    柳婷婷這一連串驚世駭俗的行動,不但使“東廠”和“錦衣衛”衙門的侍衛們,目瞪口呆,也使得寧王朱純,直皺眉頭。


    至於那位奉旨緝拿叛逆的曹水平,更是氣得臉色鐵青,渾身發抖,指著朱純冷笑道:“朱純……你……你是真的反了。”


    朱純強抑心頭激動,冷冷一笑道:“曹永平,本藩義女所說的,本藩完全同意,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是非自有公論,咱們一同麵聖,才是正經。”


    曹水平怒喝一聲:“孩兒們!先與咱家拿下這三個叛逆!”


    那些圍在一旁的侍衛們,一聲暴喏,蜂擁而上。


    但也就在同時,曹永平忽然殺豬似地發出一聲哀號道:“救命。”


    原來就這刹那之間,柳婷婷已飛身將曹永平擒入手中。


    柳婷婷將曹永平擒入手中的刹那,曹永平身旁的那四個侍衛,自然不會坐視,因此,曹永平的“救命”聲才出,寒芒打閃,四支長劍,已一齊向柳婷婷身上招唿。


    但柳婷婷成竹在胸,冷笑一聲,將手中的曹永平當做兵刃揮舞開來。


    這一著,不但大出那四個侍衛的意外,嚇得他們連忙撤招後退,也將曹永平嚇得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當這四個侍衛被柳婷婷一記“絕招”迫退的同時,那些向朱純與伍南屏二人蜂擁而上的人,也被曹永平的那一聲尖唿嚇得停止行動,並一個個地呆住了,隻有那以阮大成為首的“錦衣衛”衙門中人.因與“東廠”不相隸屬,而且曹永平被擒卻正是他們獨建殊勳的良機,因而這些人,不但不後退反而在阮大成的唿喝之下,瘋狂地衝上來,身為頭領的阮大成,更是打著“擒賊擒王”的如意算盤,長劍當先指向寧王朱純。


    但他的長劍剛剛遞出,眼前寒芒一閃,“錚”地一聲,他手中的三尺青鋒,已隻剩下一半.緊接著,手中一輕,另一半斷劍,也到了伍南屏手中。


    至於他那些手下人,更是各自抱著半截兵刃,一個個呆立原地,有若泥塑木雕。


    這批侍衛,平常倚仗朝廷所賦予的特權,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而且,平心而論,每人也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但他們在伍南屏與柳婷婷這兩位絕代高手之前,就成了不堪一擊的土雞瓦狗啦!


    這些,也不過是曹永平一聲令下之後的刹那之間,所同時發生的事。


    伍南屏左手持著奪自阮大成手中的半截斷劍,右手食中二指,將斷劍像折脆餅似地,一寸寸地折斷,一麵卻目注阮大成冷冷地一笑道:“阮大人,請將貴屬約退一點,靜待殿下麵聖之後,再采取行動如何?”


    這同時,柳婷婷已將曹永平拍醒,她像老鷹提小雞似地,提著曹永平飄落馬下,美目深注地,冷笑一聲道:“曹永平,你怎麽說?”


    曹永平卻目注朱純冷笑道:“朱純,你做的好事。”


    但他的話聲未落,“啪”地一聲,已挨了一記耳光,柳婷婷臉寒似水地嬌聲叱道:“曹永平,我義父乃金枝玉葉的身份,他老人家的名諱,豈是你所能叫的!”


    柳婷婷這一記耳光,固然打得極有分寸,不會使對方臉上現出傷痕,但那一股火辣辣的味道.卻痛得他厲吼一聲道:“丫頭,你敢汙辱欽差大人!”


    一聲“丫頭”又換來一記耳光,柳婷婷冷笑一聲道:“欽差大人?拿證據來!”


    曹永平一愣道:“什麽證據啊?”


    柳婷婷仰臉漫應道:“當然是證明你欽差身份的聖旨了。”


    至於曹永平,碰上這位蠻不講理的“刁蠻公主”,可算是倒了八輩子黴啦!


    但他吃過兩記耳光之後,再也不敢發橫了,盡管柳婷婷所說的話,足以使他氣炸肚皮,但他卻隻好苦笑著長歎一聲道:“你……你太不講理了!”


    柳婷婷笑道:“真是笑話! ‘東廠’頭兒曹公公,居然也知道‘講理’的重要性了。”


    一頓話鋒,才冷笑一聲道:“曹永平,你自己反省一下,當你緝拿所謂‘叛逆’和‘人犯’時,何時給過人家講理的機會!”


    曹永平默然垂首。


    柳婷婷臉寒似水地沉聲說道:“你仗著朝廷所賦予的特權,作威作福,平常盡以一些捕風捉影的流言和莫須有的罪名,把多少無辜忠良,冤沉海底,你自己想想看,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曹永平氣極之下,隻好望著朱純冷笑道:“殿下,皇上麵前,咱們這個官司,有得打的!”


    朱純淡淡地一笑道:“隻要能麵見皇上,一切都好說。”


    柳婷婷向著曹永平冷笑一聲道:“別廢話了!曹永平,咱們立即麵聖去。”


    曹永平一愣道:“就這個樣子去麵聖?”


    柳婷婷撇唇一曬道:“不這個樣子,難道還得替你曹公公抹上胭脂水粉?”


    一旁的伍南屏,不禁心頭暗笑著:“這位刁蠻公主,嘴皮子可真夠犀利,也夠尖酸刻薄。”


    曹永平隻好苦笑道:“咱家是說,你還要帶著兵刃?”


    柳婷婷不禁啞然失笑地,“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指的是這個。”


    接著,又臉色—沉地冷笑道:“曹永平,請恕我誇句海口,憑我的身手,可算得上是‘於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有如探囊取物’,這點,你信是不信?”


    “信,信。”曹永平苦笑著,連連點首道:“咱家十分相信。”


    柳婷婷冷然接道:“我柳婷婷如果真要造反,憑你們這般隻會陷害忠良,欺壓平民的酒囊飯袋,再加上百倍千倍.我也隻憑一雙玉手,殺得你們片甲不留!”


    接著又淡淡地一笑道:“為了對皇上的禮貌,我當然不帶兵刃,同時,我也不怕你使奸。”


    順手將寶劍向伍南屏一甩,沉聲接道:“伍叔叔,這千斤重擔,交給您了!”


    不等伍南屏答話,又向曹永平沉聲說道:“曹永平,趕快吩咐你的手下,在義父與我麵聖迴府之前,任何人擅入王府一步者.殺無赦!”


    曹永平微一猶豫間,柳婷婷又冷笑一聲道:“曹永平,隻要你膽敢有半字支吾,我立即先行宰了你!”


    曹水平執掌“東廠”大權,不論滿朝文武、王公大臣以及封疆大吏,莫不對其禮讓三分,等而下之者,更是巴結之惟恐不及,哪曾受過目前這種悶氣,當下,他忍無可忍地怒喝一聲:“你敢!”


    柳婷婷冷笑一聲道:“我不信憑這堂堂郡主.殺不了一個飛揚跋扈的太監!”


    接著,一挑黛眉,冷笑著接道:“你不說也行,一切後果,由你自己負擔!”


    一頓話鋒,目注朱純說道:“義父咱們這就走。”


    目送朱純、柳婷婷、曹永平等三騎人馬的背影,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後,伍南屏才向阮大成淡淡地一笑道:“阮大人,方才郡主所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阮大成點點頭道:“不錯。”


    伍南屏正容接道:“那麽,咱們雙方暫時和平共處,靜待新的旨意如何?”


    阮大成漠然地答道:“本司同意。”


    一個時辰之後,新的聖旨頒下:“所有‘東廠’與‘錦衣衛’兩衙門的侍衛,立即撤迴。”


    當這批侍衛們,於晨光曦微中,垂頭喪氣地離去之後.朱純與柳婷婷二人,也春風滿麵地迴到王府。


    伍南屏首先迎上去,含笑問道:“殿下,究竟是怎麽迴事?”


    柳婷婷搶先笑道:“伍叔叔,是於大鈞使的‘驅虎吞狼’之計。”


    伍南屏“哦”了一聲道:“看來,姓於的該是黔驢技窮了。”


    柳婷婷神色一整道:“那也不一定.看情形這老賊必然另有更惡毒的陰謀。”


    這是翌日辰牌時分,地點是於大鈞那設於北京城內的“臨時行宮”。


    於大鈞獨坐他的“龍”椅上,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低首沉思少頃之後,才沉聲說道:“來人!請右丞相。”


    “遵旨。”


    門外傳出一聲恭喏之後,接著是一連串的“宣召”聲:


    少頃之後,門外傳出苟逢春的恭謹語聲道:“稟帝君,苟逢春告進。”


    “請進來。”


    房門啟處,苟逢春緩步而入,向著於大鈞躬身施劄之後,才諂笑著問道:“帝君召見,不知有何諭示?”


    於大鈞示意對方坐在他身旁之後.才注目問道:“昨夜寧王府所發生的事,卿家已經知道了?”


    苟逢春訕然點首道:“知道了,原來帝君是為此事而煩心。”


    於大鈞輕輕一歎道:“咱們那‘雙重驅虎吞狼’之計,業已失敗了一半,又怎能不教人煩心。”


    苟逢春諂笑道:


    “帝君,咱們那另一半的計劃,正在進行中,而且那已失敗的一半,微臣也並沒承認完全失敗。”


    於大鈞冷然注目道:“此話怎講?”


    苟逢春神秘地一笑道:“有一句話,叫做瞞上不瞞下……帝君,目前微臣隻能透露這一點兒.且等計劃成功之後,再給您一個意外的驚喜。”


    於大鈞那陰沉的臉上,浮現了一絲苦笑道:“但願如此。”


    “那是必然的。”苟逢春對他的另一項詭計,似乎充滿了信心地正容接道:“帝君且拭目以待吧!”


    於大鈞微一沉思之後,才訕然一笑道:“苟卿,孤前此所交辦的事,是否已辦好了?”


    苟逢春微微一愣道:“什麽事啊?”


    於大鈞輕輕一歎道:“歲月不饒人,孤,垂垂老矣!”


    苟逢春截口諂笑道:“哪裏,以帝君的功力來說,目前正是精力旺盛的盛年哩。”


    於大鈞擺手止住對方的話,訕然一笑道:“這與功力無關,孤平日斫傷過度,兼以年事日增,近來常有力不從心之感。”


    苟逢春這才恍然大悟地,截口一“哦”道:“帝君說的是那藥丸?”


    於大鈞點點頭道:“不錯,而且今宵就急須要用。”


    接著,臉上掠過一絲陰笑道:“孤對卿家,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任何事都不會瞞你。”


    苟逢春有點感激涕零地正容接道:“是的,微臣肝腦塗地,也不足以報答帝君的宏恩於萬一。”


    於大鈞拈須微笑道:“孤不要卿家肝腦塗地,隻請快將藥丸弄來就行,卿家知道,劉冰玉那丫頭.孤不會白白教養她成人,在送與諸子期之前……孤必須自己先行……先行……嘻嘻……”


    他那淫邪的笑容,陡地一斂.並厲聲喝問道:“誰?!”


    “咪……”


    隨著這一聲“咪”,一隻大花貓,由裏麵房間飛射而出,並伸了一個懶腰。


    於大鈞不禁啞然失笑道:“原來是你這死東西。”


    苟逢春含笑接問道:


    “就是今夜?”


    於大鈞點首接道:“是的。”


    苟逢春道:“好的,微臣當盡速弄來呈獻。”


    當日午後。


    寧王府的後花園側門前,走來一個賣花的青衣老嫗。


    她與守門的人,低聲交談數語之後,即由另一個侍衛裝束的人,帶著她穿過花園,向伍南屏所住的特別賓館走去。


    伍南屏正在賓館前的小花圃中負手徘徊著,一見那青衣老嫗,不由一愣道:“閣下是……”


    青衣老嫗低聲說道:“伍大俠,我是唐彬。”


    “唐兄,怎麽大白天跑了來?”


    唐彬苦笑道:“如果等到晚間再來,就來不及啦!”


    伍南屏臉色一變,截口接道:“唐兄請隨我來。”


    兩人相偕進入密室之後,還來不及就座,唐彬已三把兩把地卸去身上的偽裝,一麵促聲說道:“伍大俠,你必須趕快頂著我的身份,迴到臨時行宮中去,我隻請了一個時辰的假。”


    說到這裏,他的身上,已隻剩下一身貼身的內衣褲了。


    原來這位唐彬,是伍南屏前此混入於大鈞總宮中所結織的兩人之一,另一位為“天”字號中人物。


    此人為於大鈞貼身的紅衣武士之一,不論功力與地位,都高過“天”字號中人物。


    伍南屏隻好迅疾地卸除自己的外衣,一麵換上唐彬的衣衫,一麵蹙眉問道:“唐兄,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唐彬正容接道:“於大鈞將對劉冰玉姑娘,有不利行動。”


    伍南屏一愣道:“是什麽不利行動啊?”


    唐彬一麵將伍南屏的外衣,穿在自己身上,一麵苦笑著道:“伍大俠,這種事,教我怎能說出口來。”


    伍南屏終算明白對方的話意了,不由一挫鋼牙,恨聲說道:“這狗屎不如的東西!”


    接著,又注目問道:“現在去搶救,還來得及嗎?”


    唐彬接道:“於大鈞準備晚間下手,如無意外變化,應該是來得及的。


    伍南屏道:“唐兄沒通知劉姑娘?”


    唐彬苦笑道:“我一直沒找到她,隻好先趕來通知你。”


    接著,又神色一整道:“不過,我已經告訴雲娘,要她設法通知劉姑娘。”


    伍南屏沉思著道:“也好,於大鈞一日不在她麵前現出狐狸尾巴來,她是不會相信我的話的。”


    唐彬笑了笑道:“如能借此機會,使劉姑娘棄暗投明,倒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但願如此。”伍南屏注目接問道:“唐兄是否還有什麽交待?”


    唐彬接道:“沒有了,另行注意的事,我都寫明在這張紙條上,一看便知。”


    說著,由伍南屏那青衣老嫗的衣袋中,掏出一個紙團,向伍南屏手中一塞,接著.又“哦”地一聲道:“對了,那個狗頭軍師苟逢春,可能又有甚詭計,不過,


    這些,我還是向柳姑娘報告的好,伍大俠你就快點走吧,這消息,得來可真不易哩!”


    伍南屏笑問道:“是啊!這麽秘密的消息,你是怎麽得來的?”


    “怎麽得來。”唐彬似乎心有餘悸地接道:“方才差點丟掉老命哩!”


    伍南屏笑道:“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吧!聽完我就走。”


    唐彬輕輕一歎道:“事情已經過去,不用再提了,希望你此行,能順利將劉姑娘救出火坑,我也不想再迴去啦!”


    於是,伍南屏以青衣老嫗的麵目,仍然由後花園中,離開了王府,半個時辰之後,他卻以唐彬的麵目,進入於大鈞的“臨時行宮”之中。


    於大鈞這座“臨時行宮”,是前朝一位親王的王府,規模相當龐大。


    伍南屏為了未雨綢繆,曾經在唐彬的協助之下,暗中進來過多次,對裏麵的環境,相當熟悉,他也知道,於大鈞的“寢宮”與劉冰玉的香閨之間,隔著一個約莫畝許大的荷花池。


    今宵,他輪值的崗位,也該算是冥冥中的安排。


    他衷心希望著,於大鈞對劉冰玉的陰謀,最好是在於大鈞這“寢宮”中進行,如果改在劉冰玉的香閨中,他又得另費周章了。


    沉思之間,業已到達他的崗位,交班的那一位,低聲告訴他:“帝君與左丞相正在喝酒,並已派人去找公主。”


    目送那位交班的人離去之後,伍南屏一麵籌思著,待會劉冰玉經過他麵前時,要以一種怎樣的方式通知她,才能使她相信,一麵卻凝神默察不遠處的“寢宮”中的動靜。


    隻聽花解語那嬌慵無比的語聲道:“不嘛!奴家已不勝酒力了。”


    於大鈞的語聲笑道:“可是,孤卻一點酒意都沒有哩!”


    花解語的語聲道:“奴家一介女流,怎能同您這千杯不醉的海量相比。”


    於大鈞的語聲道:“好,隻喝這一杯,醉了就睡下來。”


    遠處忽然發出一陣傳唿:“公主駕到!”


    “公主駕到!”


    這情形,使得伍南屏那原本憤恨而又不耐的心情,又增加幾分緊張。


    “呀”地一聲,“寢宮”房門啟處,雲鬢蓬鬆、滿臉春色的花解語已緩步而出,並邊走邊問道:“是誰輪值?”


    伍南屏強定心神,恭應道:“屬下唐彬。”


    花解語微微一愣之後,才低聲說道:“帝君有旨,公主到達之後,不論裏麵發生任何聲響,非經召喚任何人不準進入寢宮。”


    伍南屏恭應道:“屬下記下了。”


    這時,劉冰玉已快步走了過來,花解語話鋒一轉道:“公主,帝君可等急了哩!”


    劉冰玉邊走邊問道:“什麽事啊!”


    花解語故裝苦笑狀道:“我也不知道。”


    劉冰玉以為於大鈞找她有啥緊急事故,走得快速已極,兩句話之間,由伍南屏身邊一閃而過,消失於“寢宮”之內。


    伍南屏本想於劉冰玉由他身邊經過時,以真氣傳音向劉冰玉示警的,但被花解語這陰差陽錯地一岔,卻使這良機一閃而逝。


    這情形,自然使他恨得牙癢癢的,目送花解語邁著春風俏步,快速地離去之後,伍南屏也立即采取行動,對就通往“寢官”的三個崗位,分別傳達了於大鈞的“旨意”。


    當然,他為了避免待會礙手礙腳,所下達的“旨意”,比花解語所轉達給他的,更為嚴重,也更有利於他自己的行動。


    轉過一圈,再迴到他的崗位時,他的心情,可更顯得忐忑不安了,微一凝神之下,隻聽劉冰玉的語聲訝然問道:“隻是為了要陪您喝酒,就到處派人找我?”


    於大鈞的語聲笑道:“當然還另外有秘密問題要和你商討……來,先吃一杯。”


    “不!”劉冰玉的語聲接道:“義父您知道,我是滴酒不嚐的。”


    於大鈞的語聲道:“在義父麵前,喝醉了也沒關係,不過,酒能亂性,不喝也好。”


    接著,語氣微顯莊重地問道:“玉兒,義父待你可好?”


    劉冰玉的語聲道:“義父撫育之恩,山高海深,玉兒粉身碎骨,也不足報……”


    於大鈞的語聲截口笑道:“我不要你粉身碎骨,隻要你實踐前天所說的一句話就行。”


    劉冰玉的語聲道:“那是一句什麽話啊?”


    於大鈞的語聲道:“你說,除了將你送給諸子期,你不答應之外,任何事你都願意做,還記得嗎?”


    劉冰玉的語聲道:“記得,而且,玉兒也必然做到。”


    於大鈞的語聲似乎笑得有點反常:“那麽,玉兒,現在你該實踐諾言了。”


    他的話沒說完,劉冰玉忽然發出一聲凜駭已極的驚唿道:“義父……您……您待怎地……”


    靜立門外的伍南屏,在他凝神諦聽之下,室內的一舉一動,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劉冰玉入室之後,並沒喝過酒,這一點,他相當心安,至少劉冰玉不會中上什麽迷藥之類的詭計。


    至於目前劉冰玉所發出的這一聲驚唿,他也知道,那是於大鈞出其不意地點了劉冰玉的穴道。


    劉冰玉的身手,雖然不在於大鈞之下,但兩人親為義父女.誰會想到於大鈞會有這一手哩!因此,在事出非常的情況之下,劉冰玉空負一身絕頂武功,卻不能不乖乖地,任人擺布了。


    情況演變到此,已經是非常嚴重,依理,伍南屏應該立即采取行動才對,但他居然能沉住氣,仍然是真力暗凝,屏息靜聽著。


    因為他知道,他必須等於大鈞的狐狸尾巴完全揭露之後.適時闖進去,才能使劉冰玉死心塌地跟他走。


    隻聽於大鈞“嘿嘿”淫笑道:“沒……沒什麽,玉兒,義父隻要你陪我……逍遙這一宵……”


    劉冰玉的語聲駭然地道:“那怎麽可以,義父,您喝醉了,我是您的女兒呀。”


    於大鈞的語聲笑道:“我一點都沒醉,現在,我隻知道,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嘶”地一聲,顯然劉冰玉的衣衫已被撕裂,逼得她發出一聲尖唿:“救命呀!”


    於大鈞的語聲冷笑道:“叫,你拚命叫吧,看有沒有人敢來救你。”


    “砰”地一聲大震過處,房門已被打開,伍南屏已飛身而入。


    正在興頭上的於大鈞,不由氣得一聲怒叱:“混帳東西!誰叫你進來的!”


    這刹那之間,伍南屏卻被眼前一個意外的發現,驚得呆住了。


    嬌軀半裸,橫陣“龍”床上的劉冰玉,這情形本在伍南屏的意料之中,並不驚奇,但使他感到意外的,卻是劉冰玉左胸上,靠近那高聳玉峰旁的,那一顆綠豆大小,鮮豔奪目的朱砂痣。


    這一意外的發現,使得他不但忘了立即采取解救行動,連於大鈞對他的怒叱聲,也充耳未聞似地。


    不明內情的於大鈞,還以為他的這個手下,是因看到劉冰玉這粉裝玉琢似的玉體而發呆哩!因而也使得他越發暴跳如雷地,大聲咆哮道:


    “棍賬東西!還不給我滾出去!”


    這一聲怒吼,總算使伍南屏迴過神來,他迅捷地卸下那一套紅衣武士的外衣,猛地向半裸的劉冰玉身上扔去,一麵揭下臉上的人皮麵具,冷笑一聲道:“於大鈞,你瞧瞧我是誰?”


    這情形,可使於大鈞驚怒交迸地氣呆了,但他畢竟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老江湖,微微一呆之後,隨即鎮定如常地冷笑一聲道:“伍南屏,你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


    伍南屏一展手中“冷霜丸”寶劍,沉聲說道:“於大鈞,我不乘人之危,特許你迴身去取寶劍!”


    於大鈞的寶劍,就係在床頭,他雖然急於迴身去取寶劍,又怕伍南屏突施暗算,隻好向床頭倒退著靠近,一麵冷笑道:“老夫除了自己之外,誰的話都不信。”


    伍南屏精目流轉,突然靈機一動地,哼了一聲道:“既然不信,伍某人就成全你吧!”


    話出招隨,一式“白雲出岫”,“冷霜丸”寶劍上,幻起千重寒芒,向於大鈞逼去。


    以伍南屏的功力之高,又是存心乘虛迫對方離開床前而施展,這一出手,威力豈同小可!


    就這刹那之間,於大鈞已退到床頭,並已反手將寶劍取下,但目前情況,卻迫得他不但不能抵抗,連拔劍抗拒的機會都沒有,隻好於危機一發之間,貼著牆壁,橫飛丈外。


    這是一瞬即逝的機會,伍南屏既已占據床前有利位置,已無須再擔心劉冰玉的安會,當下也顧不得追擊於大鈞,頭也不迴地促聲問道:“劉姑娘,你被製的是哪幾處穴道?”


    劉冰玉輕輕一歎道:“是‘氣海’、‘分水’、‘七坎’三穴。”


    不等對方說完,伍南屏電疾迴身,揚指向劉冰玉的嬌軀淩空點下。


    但他剛剛解了劉冰玉的“七坎”重穴,於大鈞已形同瘋虎似地,振劍撲了過來,並怒叱一聲:“狂徒!你欺人太甚!”


    伍南屏顧不得再替劉冰玉解穴.隻好一麵迴身應戰,一麵冷笑道:“於大鈞,你這狗屎不如的東西,我知道你是誰了。”


    於大鈞似乎一愣道:“我不信!”


    伍南屏冷笑道:


    “於大鈞,你,就是‘酒仙色鬼快刀王’朱誌宇,對不對?”


    於大鈞笑問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


    伍南屏反問道:“你已算是默認了?”


    於大鈞嗬嗬大笑道:“不錯,於大鈞與‘酒仙色鬼快刀王’朱誌宇.本來就是一個人,隻是,你小子是由哪一點瞧出來的?”


    伍南屏道:“就是由劉姑娘身上的一顆朱砂痣,聯想到的。”


    朱誌宇笑道:“你小子知道的可真不少。”


    伍南屏道:“如此說來,劉姑娘也不姓劉,她才是真正的柳婷婷姑娘。”


    朱誌宇道:“對了,一點都不錯。”


    躺在床上的劉冰玉,不由訝然問道:“那麽,那寧王府中的柳婷婷又是誰?”


    朱誌宇道:“那才是真正的劉冰玉,當年,老夫殺你全家,企圖迫使江世傑出麵時,因喜愛你的特殊資質,將你收留,並以與你一樣大小的劉冰玉,代替你的身份,以使誘敵,但劉冰玉卻被人救走,才陰差陽錯地,演變成目前這種局麵。”


    柳婷婷不由一挫銀牙,恨聲說道:“朱老賊.我要把你剝皮抽筋,碎屍萬段,才能泄我心頭之恨!”


    朱誌宇嗬嗬大笑道:“你辦得到嗎?”


    接著又長歎一聲道:“我很後悔.沒早點對你下手,以致白白地將你養到這麽大。”


    就這對話之間,他與伍南屏之間,激戰已近二百招。


    好在朱誌宇這個“寢宮’,寬廣達三丈以上.勉強夠這兩位頂尖高手周旋。


    這兩位,盡管都是絕招連展,惡拚了將近二百招,卻是一個不勝不敗的僵局。


    而且,嚴格說來,伍南屏還落了下風。


    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柳婷婷,旁觀者清,她明白伍南屏之所以落在下風,是為了分神要照顧她的安全所致.像這種武林罕見的高手搏鬥,豈能分心旁騖,但伍南屏迫於目前情況不得不一心二用,相形之下,自然難免吃虧啦!


    因此,急得柳婷婷向朱誌宇罵了一聲“無恥老賊”之後,立即尖聲叫道:“伍南屏,快解開我的穴道啊!”


    接著,又促聲說道:“先解開我的‘氣海’穴就行.剩下的,我可以自己運氣衝解。”


    這情形,伍南屏何嚐不明白,隻要柳婷婷穴道一解,眼前局勢,立即改觀。


    但他功力再高,也不能反手解穴,而麵對的,又是朱誌宇這等頂尖高手,根本就不容許他有迴身替柳婷婷解穴的工夫。


    因此,他的心中,可比柳婷婷更為焦急,但他表麵上卻不得不故意寬慰她道:“柳姑娘莫急,我自有辦法。”


    朱誌宇對伍南屏,雖然因其分神照顧柳婷婷而略占上風,但一時之間,卻也莫可奈何。


    本來,這是在朱誌宇的巢穴之中,隻要他一聲令下,幫手立至。


    絕的是伍南屏方才所代他下達的命令,居然有無上的權威,目前這一陣唿喝打鬥,外麵的人,自然都聽到了,但因為朱誌宇的那一道命令,不但沒人前來支援,也沒人敢來過問。


    直到此刻,朱誌宇才似乎想到這一點,不由惱火地苦笑著自語道:“這真是自縛手腳嘛。”


    接著,震聲大喝道:“來人!”


    那些聞聲聚集甬道口,而不敢欺近的人,一聲暴喏向“寢宮”門口蜂擁而來。


    首先闖到門口的,是兩個紅衣武士,但“寢宮”內,除了“龍床”上的方寸之地外,其餘空間,都被伍南屏與朱誌宇的森寒劍氣所彌漫,試想,這情形,憑兩個紅衣武土的功力,怎敢貿然闖入。


    因而,那兩位紅衣武士,在“寢宮”門口呆了一呆,又準備退迴去。


    隨後跟上的,是“四絕妖姬”花解語,這位妖姬的功力,雖然高於紅衣武士很多,但對室內那有若靈蛇飛舞的森寒劍氣,還是不敢輕櫻銳鋒。


    朱誌宇入目之下,沉聲喝道:“花卿速帶兩名紅衣武士,繞過後門,破壁將那妞兒帶出。”


    “是!”


    花解語嬌應一聲,轉身離去。


    此時,伍南屏已到了非做孤注一擲的時候了;


    試想,如等花解語繞道後門,破壁而入時,那情況還能設想嗎!


    他心念電轉間,聚提全部真力, “唰、唰,唰”一連三劍,將朱誌宇迫退三尺,緊接著,猛迴身,淩空揚指,解了柳婷婷的“氣海”大穴。


    本來他還想一鼓作氣,將柳婷婷被製住的“分水”穴也一並解開。


    但他目前所遇上的對手,實在太強了。再者,一刹那間的疏忽,柳婷婷的“氣海”穴被解開,已使朱誌宇心情大為緊張,豈能容他再有所為。


    因此,當伍南屏再度揚指點向柳婷婷的“分水”穴時,朱誌宇已劍掌兼施,飛撲而上,口中並大喝一聲:“匹夫躺下!”


    朱誌宇存心乘伍南屏分神給柳婷婷解穴之間,一舉將對方擊斃,也自然是毫無保留地,全力施為,具有石破天驚的威力。


    伍南屏手指業已揚起,尤如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雖然明知自己危機一發,也不得不鋌而走險。


    因此,他一挫鋼牙,左手揚起的手指,猛然點下,同時,右手長劍,反手一式“天網伸張”,是伍南屏本門劍法中,最適於防守的劍招,但此刻,伍南屏反手施出,威力自然打了折扣,而朱誌宇功力既高,又是全力施為.相形之下,伍南屏自然難免吃虧。


    這一刹之間,柳婷婷被製的穴道,雖然已全部被解開了,但伍南屏手中的寶劍,卻幾乎被震得脫手飛去。


    伍南屏的寶劍,既然被朱誌宇震得蕩了開去,自然空門大露,險象環生,盡管經他電疾迴身,揮劍封擋得及時,左臂上也還是受了頗為嚴重的創傷。


    更不幸的是,朱誌宇的攻勢,本是劍掌兼施,伍南屏仗著自己的“天孫織錦軟甲”護身,拚上挨一掌,也還不至於挺不住,因此,對朱誌宇的那隻左掌,並沒防守,而事實上,當此危機一發之間,他一心二用,也來不及防守。


    但朱誌宇卻是奸滑已極,他雖然不知道伍南屏有“天孫織錦軟甲”護身,才不在乎他的掌力,卻斷定伍南屏此舉必有所恃。


    因此,他冷笑一聲,突然改掌為指,疾如電光石火似地,點向伍南屏的“將台”、“乳根”、“氣海”等三大要穴。


    “天孫織錦軟甲”,既能防護敵方的掌力,對指力也自然有效,但“氣海”大穴位於腹部以下,亦即在“天孫織錦軟甲”邊緣,已微微向上縮起,因而使得朱誌宇的指力,有一小部分透穴而入。


    伍南屏在左臂受傷之同時,“氣海”穴也被點中,雖然未全部點中,卻已使他真力大減,幾乎沒法抗拒朱誌宇的攻勢。


    但他為了替柳婷婷多爭取片刻時間,仍然在拚死咬牙苦撐著。


    這情形,自然逃不過朱誌宇與柳婷婷的觀察。


    影響所及,朱誌宇冷笑連連地道:“小子,看你還能支持幾招。”


    柳婷婷卻顧不得自己穴道剛解,真氣尚未全部暢通,臉色大變之下,匆匆紮好被撕裂的上衣,挺身而起、揮劍接著朱誌宇的瘋狂攻勢.一麵促聲問道:“伍南屏,你受傷了?”


    伍南屏苦笑道:“不要緊,咱們先聯手宰了這老賊。”


    朱誌宇截口冷笑道:“做你的清秋大夢!”


    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之下,伍南屏與柳婷婷二人聯手,是有力量將朱誌宇殺掉.但目前,伍南屏不但“氣海”穴被點傷,真力大減.而且左臂也受了傷,影響所及,也不過是比一個普通一流高手強上一二籌而已,加上柳婷婷穴道剛解,氣血尚未完全暢通,此情此景之下,兩人能全身而退,已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哪還有力量將朱誌宇殺死!


    因此,也就怪不得朱擊宇會有此種冷峭語聲啦!


    朱誌宇話出同時,手上攻勢也隨之一緊,使得伍南屏頓覺壓力如山,盡管有柳婷婷承受了大部分壓力,他還是有承受不住之感。


    也幸虧柳婷婷經過三五招硬拚之後,氣血業已暢通,精神也為之一振,“唰、唰、唰”一連三劍,才將形勢穩住,並沉聲喝道:“伍南屏,你退過一旁,包紮好傷口,準備突圍。”


    伍南屏接道:“不必了,咱們立即突圍!”


    他因見到柳婷婷已能轉守為攻,不由心頭一寬,一麵答話,一麵也從旁展開反擊。


    人處危境之中,往往會激發出一種潛在的能力。


    目前的伍南屏,也就是在此種情境之下,激發出他的潛能,因此,盡管他的功力,已因“氣海”穴的受傷,而大打折扣,但在與柳婷婷互相配合之下,卻居然將朱誌宇迫退三尺。


    但他們所獲得的這種優勢,太短暫了,短暫得有如曇花一現。


    就當他們因這暫時優勢,心頭一喜,並不約而同地加緊搶攻之間,“砰”地一聲大震過處,“四絕妖姬”花解語由後麵破壁而入。


    勁風激蕩,塵土彌漫中,花解語一馬當先,振劍撲向伍南屏。


    此情此景,伍南屏隻好迴身應戰,但他在真力大減之下,應付一個本來非他百招之敵的花解語,也是那麽艱難而顯得左支右絀。


    “四絕妖姬”花解語也真夠絕,此時此地,她居然對伍南屏取笑起來,隻見她,一麵長劍翻飛,將伍南屏迫得手忙腳亂,一麵卻“格格”地媚笑道:“伍南屏,想不到你虛有其表,卻經不起臨陣考驗。”


    伍南屏悶聲不響,一味咬牙苦撐。


    朱誌宇卻沉聲喝道:“花卿,手上多加點力,先拿下這小子!”


    花解語笑道:“百招之內,我一定生擒以獻。”


    “不必!”朱誌宇冷然接道:“格殺不論!”


    “是!”


    花解語嬌應中,柳婷婷一聲清叱,又將朱誌宇迫退二步。


    朱誌宇嗬嗬大笑道:“乖女兒後勁十足,真不枉為父的教養你一場。”


    接著又沉聲說道:“花卿,快點打發那小子,幫我生擒這妞兒,我決不讓自己培養出來的肥羊,先給別人饞吻。”


    話聲中,他也立顯顏色,將柳婷婷迫迴原地。


    這小鬥室之中,有著兩對高手在搏鬥著,自然顯得太局促了一點。


    這兩對正在做生死搏鬥中的人,花解語對伍南屏,自然是占著絕對壓倒的優勢。


    至於朱誌宇與柳婷婷,朱誌宇因酒色過度,真力方麵,不及柳婷婷充沛,但柳婷婷的武功,是朱誌宇所親自調教出來,招式方麵,自然要略遜一籌。


    因此,雙方麵截長補短,剛好拉成平手。


    但眼前情形已很明顯,隻要伍南屏一有失閃,勝負之機,也就不判而明了。


    這情形,他們各自心中有數:朱誌宇臉含陰笑,胸有成竹地,穩紮穩打,柳婷婷卻是黛眉緊蹙地,放手搶攻,並不時給伍南屏助上一招半式的。


    在柳婷婷這種大奮神威,全力施為之下,伍南屏得以暫時苦撐下去。


    但朱誌宇入目之下,卻陰笑著奮力攻出三招,將柳婷婷迫得與伍南屏分開了。


    這兩位一被隔離,柳婷婷已沒法再照應伍南屏了,因此,迫得柳婷婷厲聲怒叱:“老賊!我跟你拚了。”


    朱誌宇嗬嗬大笑道:“乖女兒,要拚,就到床上去。”


    花解語也同時嬌笑道:“失禮,失禮,這也算是辣手摧‘花’呀!”


    原來伍南屏在失去柳婷婷的照應之下,右腿上已挨了一劍。


    這一劍,傷得雖不算輕,但他卻強忍著並沒出聲,一直等花解語叫出之後,他才自知大勢已去,不由一挫鋼牙.震聲大喝道:“柳姑娘,別再管我,你自己先突圍!”


    “不!”柳婷婷也震聲說道:“我們要死也死在一起!”


    患難見真情,這一陣生死搏鬥,已使這兩人之間的無形距離,完全消失了。


    本來嘛!伍南屏是為了解救柳婷婷的危難,才使自己落得如此情景,姑且撇開以往對她的一往情深不論,單以眼前的情勢來說,她能忍心舍他而去嗎?


    但朱誌宇卻噯味地一笑道:“乖女兒,我才舍不得你死哩。”


    柳婷婷顧不得對方的戲誚語聲,卻震聲說道:“伍南屏,振作一點,柳姑娘馬上會來接應的。”


    柳婷婷口中的“柳姑娘”,指的自然是老牌“柳婷婷”——劉冰玉,但她?掖僦間,還不能將稱唿改正過來?p>  一語提醒夢中人,伍南屏心中暗忖著:“對了,劉冰玉一定會來接應的,雖然我並沒告訴她,但當她聽到唐彬的報告之後,一定會來的。”


    一念及此,精神也不由地為之一振。


    這時,柳婷婷又揚聲問道:“伍南屏,你怎麽了?”


    在通常情沉之下,直唿一個人的姓名,是非常不禮貌的事,但此刻,“伍南屏”三字,已不止一次地由柳婷婷口中叫出,伍南屏不但不以為忤,反而覺得一次比一次動聽,連心頭也感到甜甜地,非常受用,因而精神更為一振地, “唰、唰、唰”一連三劍,居然把花解語迫退三步,口中並揚聲說道:


    “婷婷,我很好……”


    “很好?”花解語一麵立還顏色,一麵冷笑連連地接道:“迴光返照,看你還能支持多久。”


    但她的話聲未落,一聲清叱由破壁處傳來:“妖婦看劍!”


    話到人到,寒芒一閃,直向花解語背後刺來。


    這一意外的援兵,使得花解語不能不迴身應戰,在二戰一的情況之下,伍南屏所受壓力大減,精神也自然為之更加振奮。


    這三位剛剛纏鬥一起,破壁處已傳來一陣怒叱:“辛誌剛,你瘋了。”


    “好一個吃裏扒外的賊子。”


    原來這一位突然參戰的辛誌剛,是朱誌宇手下“天”字號人物,亦即伍南屏前此在魔宮中,所結交的除唐彬以外的另一位。


    唐彬與辛誌剛,雖然仍然是魔宮中的“紅衣武士”和“天”字號中人物.但因得到伍南屏的暗中指點,武功已高出他們的同伴很多。


    辛誌剛這一突然參戰,頓使雙方優劣之勢,突然改變。


    柳婷婷精神大振之下,揚聲說道:“伍南屏!咱們衝!”


    接著,大喝一聲:


    “擋我者死!”


    寒閃如電.劍氣森森中,居然將心頭又怒又急的朱誌宇迫出“寢宮”之外。


    緊接著,伍南屏與辛誌剛二人,也將花解語迫出室外。


    這五位,循著室外甬道,邊打邊唿喝著,一直到達“寢宮”前的花圃中。


    朱誌宇起初是被辛誌剛的“叛變”,震怒得疏神而被柳婷婷迫出室外。


    但以後卻是有意退到花圃中來,因為這兒算得上是“海闊天空”,利於群毆,他自己人多勢眾,不怕對方飛上天去。


    因此,一到達花圃之後,立即對柳婷婷展開反擊,一麵卻暖昧地笑道:“乖女兒,方才你使盡了渾身解數,幾乎使我要叫‘停’起來,現在,你就看我的啦。”


    緊接著,又怒吼一聲:“你們這些飯桶,還不先將那吃裏扒外的賊子,給我剁了!”


    朱誌宇的這一吼,夠絕,也夠陰險。


    他知道,伍南屏與柳婷婷二人,已因目前突然變故,而使兩人的感情打成一片,隻要殺了伍南屏,柳婷婷必然在悲憤交迸之情況下,疏神失手,自己就可坐收事半功倍之效。


    而要殺伍南屏,就必須先殺半路裏插進來的辛誌剛才行,因此,他不得不有方才這一陣怒吼。


    可是,他這一陣怒吼所換來的結果,卻並不理想。


    因為,此刻的辛誌剛,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兩個應聲撲上的勁裝漢子,交手未及兩招,已一死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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