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素文聽到此處,“嚶嚀”連聲,忍不住傷心斷腸,哭喊一聲“爹爹”,又複昏死過去。


    等她再度醒來,那低沉而有力的口音,又複道:“你爹既然被人殺死,哭有何用?不如拜我為師,學習天魔秘方管保四年以後,不僅可以盡誅仇人,甚至藝壓八荒,威震宇內,也說不定。”


    鍾素文絕頂聰明,知道說話之人,既能使自己從高跌下得救,必是身負絕代武功。加上老父慘死,胸頭萬丈仇火,蓋沒了女孩子家的羞澀之心,遂自榻上挺身坐起,向那發話之人看去。


    原來卻是一個長眉入鬢,朗目如星,相貌極其俊美的二十來歲白衣少年,盤膝坐在自己所臥軟榻左方,另一張較小的石榻上。


    白衣少年這等年輕,卻誇口那大,鍾素文自然有點疑惑不信,妙目雙凝,猶豫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所說的天魔秘功有多大壓力?知不知道聯手害我爹的,是綠林中頗負狠毒兇名的天南九怪?”


    白衣俊美少年,目光微注鍾素文,哂然一笑,說道:“慢說什麽天南九怪,就是神州四異,也不在我天魔褚玨眼內,可惜我因修煉秘決,一時不慎,以至於走火入魔,下半身不能轉動,否則憑我這身絕學,隻要一出江湖,何人能是敵手?”


    褚玨說到此處,兩道入鬢長眉,頻頻軒舉,豪情激動,意不飛揚,竟自發出一陣令人聽來既覺心神欲飛,又覺魂魄皆蕩的奇異長笑。


    鍾素文從來不曾聽說過“天魔”褚玨四字,但也看出這位白衣少年,神采威儀,果自不同凡俗。


    心中暗想,倘若這“天魔”褚玨,真個身負絕世武學,自己何妨拜他為師,習藝代父報仇!好在事在人為,善惡係諸一心,隻要能夠潔身自愛,濁水淤泥之中,還不是一樣可以生出聖潔無比的青蓮白藕?


    鍾素文玉首微低,妙目暗轉,正在心中盤算,“天魔褚玨好象猜出她的心思,柔聲含笑問道:“你可曾學過內家掌力?”


    鍾素文聞言,點頭答道:“我自幼隨爹習藝,練過五年內家綿掌。”


    “天魔”褚玨用手一指距離他身前約莫八九尺遠的洞壁。微笑說道:“以你這等絕佳資質,既練了五年內家綿掌,應該已可空拳擊物,石上留痕,且走到近前,照這個洞壁,擊上一掌試試。”


    鍾素文聽“天魔”褚玨一口便道中自己武功火候,不禁心頭暗暗欽佩,遂飄身下榻,舉步走到洞壁近前,誰料洞壁上卻淡談畫著一對鳳顛凰倒的赤身男女。


    這種奇淫之狀入目,鍾素文怎不臉上“烘”地一熱!玉頰羞紅,功力凝到十成,照準壁上那幅不堪圖畫,便自一掌擊去。


    誰知洞壁石質,堅硬異常,鍾素文年才十四,功力未到火候,居然一掌擊過以後,不曾在壁上留下絲毫痕跡。


    “天魔”褚玨低聲一笑,右手輕抬,在距離八九尺外,以食指虛空一點,也未見什麽銳嘯疾風,奇功罡氣,但壁畫上的那位赤身美女的臍眼所在,便自然陷三四分深,越發顯得活色生香,奇淫絕豔。


    鍾素文何曾見過這等近似神奇的絕世功力?正自驚佩羞喜諸感紛遝心頭之際,“天魔”褚玨又以一種聽來仿佛字字扣人心弦的柔媚語音,緩慢問道:“我這天魔神功,是不是足可壓蓋宇內各派武林人物?你到底想學不想?”


    鍾素文對“天魔”褚玨那種極具誘人之力的奇異語音,已自不能抗拒,再加上老父被“天南九怪”糾眾圍攻,分屍斷首,遂由櫻唇之間吐出“想學”二字。


    “天魔”褚玨聽鍾素文想學自己的“天魔秘功”以後,本來那微微含笑的麵容,倏然往下一沉,語氣也變得異常冷酷,接口問道:“你今年幾歲?”


    鍾素文不懂“天魔”褚玨的問話之意,照實答道:“我生日才過五天,整整一十四歲。”


    “天魔”褚玨又複冷冰地道:“你隻要得到我一身絕學的十之七八,包可傲視武林,至於尋覓天南九怪報仇之事,更是揮手即就,易於反掌,但投入天魔教弟子,向例必須付出重大犧牲……”


    鍾素文此時一心隻想報仇,應聲截斷“天魔”褚玨的話頭答道:“鍾素文為求絕藝,不惜任何犧牲,碎骨粉赴湯蹈火……”


    “天魔”褚玨搖頭大笑,說道:“誰要你碎骨粉身,赴湯蹈火,你今年一十四歲,在這四年以內,我負責造就你一身出奇絕藝,但到了你十八足歲之時,卻須自動的把童女元貞,供我享用!”


    這幾句話聽得鍾素文全身稍顫,心底生寒,但刹那間,便下了極大決心,抬頭目注“天魔”褚玨答道:“弟子願遵師尊法諭!”


    這一聲弟子,及一聲師傅,叫得那位“天魔”褚玨,滿麵春風,屈指輕叩榻旁一具小小玉馨,便有四名魁偉壯漢,及一頭長臂白猿,應聲從洞外走進。


    “天魔”褚玨指著鍾素文,對那四人一猿說道:“這是我衣缽傳人,新收弟子鍾素文,將來也就是繼承天魔一派的天魔教主。”


    四名壯漢聞言一齊肅立,那隻長臂白猿,卻瞪著一對火眼金睛,向鍾素文看了幾眼。


    “天魔”褚玨又向鍾素文笑道:“他們四人是我所收仆役,武功也均不弱,我替他們命名天魔四煞,將來你武藝成了出道為本教闖蕩江湖之際,可為臂助!至於這隻長臂白猿,則伴我多年,業已通靈,你墜身絕壑,便是為它所救呢。”


    從此鍾素文便在瑤山絕壑的“天魔洞”中,隨同“天魔”褚玨,參究“天魔一派”的武學奧秘。


    四載流光,轉瞬即過,鍾素文因天賦異祟,絕頂聰明,武學方麵,得到“天魔”褚玨一身奇異武功的十之六七。人品方麵,也出落得比花解語,比玉生香,修短適中,纖織合度。


    更因“天魔一派”武功,別具神妙,有時連言談舉止,均含克敵之用,所以鍾素文既受日夕熏陶,又屬天生尤物,簡直一顰一笑,傾國傾城,似有意無意地偶爾眉梢薄怨,眼角輕嗔,尤其令人為之神醉魂銷,甘心效死。


    這日“天魔”褚玨,坐罷“天魔”玄功,目注鍾素文笑說道:“文兒,我藥櫃之中,左上角有一粒朱紅藥丸,你去替我取來。”


    鍾素文以為是益元補氣的靈丹一類,遂取來伺候“天魔”褚玨服下。


    哪知“天魔”褚玨服藥以後,閉目微用玄功,竟自滿麵笑容地一躍下地。


    鍾素文大驚道:“師傅,你不是走火入魔多年,下半身不能轉動麽?如今怎的突然好了?”


    “天魔”褚玨得意地大笑道:“區區走火入魔,怎會難得住我天魔褚玨?我方才所服毒龍丸,便是專治此病的聖藥,不過毒龍丸服後,如不在一個時辰以內,天地交合,即將元陽亢奮難製,周身血管齊爆慘死!”


    說到此處,看著鍾素文,蕩笑幾聲,說道:“你應該記得你初到天魔洞中,學習天魔秘決,以前的所作承諾,我四年耳提麵命,把畢生所學的武學精義,恩師享受一悉妙不可言的人生真趣!”


    鍾素文再也想不到“天魔”褚玨師傅突然發難,更想不到此舉竟然關係生死,不由驚愕得片語難出,嬌軀亂顫,連滿口貝齒都捉對地廝拚起來!


    前文曾經交代,鍾素文一笑一顰,均足蕩魂銷魄,她越是這種神情,越易勾引起“天魔”褚玨的淫思欲火,俊眼微睨,慢慢笑道:“弱質芳芳,未經人道,難怪你怕得這般模樣!不過文兒盡管放心。雖然在二五真精,互相妙合以後,你難免大損元陽,病上月餘時光,但從此便有資格,學習我天魔教中無上神功,陰陽氤氳之學,進而駐顏長生,無敵於天下了!”


    鍾素文越聽越覺得驚心蕩魄,親自“嚶嚀”一聲,暈死過去。


    但“天魔”褚玨此時,“毒龍丸”藥力熾於內,鍾素文美色誘於外,怎能再行遏製淫情欲火?


    隻聞“天魔”褚玨懾人心魄地蕩笑起來,鍾素文上下內外所著衣裙,已被撕成片片分飛,宛如蝴蝶。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緊急關頭,奇事忽生,“天魔”褚玨蕩笑之聲,突然化作憤怒的淒厲暴吼,“啪”的一掌,把個宛如粉琢玉雕,全身未著寸縷的鍾素文,打得飛出七八尺外,撞在洞壁上,連玉頰都擦傷了寸許一塊,殷紅鮮血,立滿香腮。


    鍾素文本已連羞帶驚地暈死過去,但經挨了這一掌,及玉頰擦傷劇痛之後,反倒醒了過來,以一種極其羞愧恐懼的神色,微抬眼皮,偷偷看了“天魔”褚玨一眼。


    褚玨滿麵通紅,全身微顫,戟指鍾素文,咬牙恨聲說道:“你……你……你為什麽是……是個石女?這樣一來我豈非做法自斃!片刻之間,便……便要亢奮難製,血管盡暴慘死。”


    相處整整四年,鍾素文感激“天魔”褚玨救命傳藝深恩,除了這絕不可能的一樁事外,委實無所不甘從其願。


    但偏偏“天魔”褚玨的運數已終,竟自十拿九穩地,在服食“毒龍丸”以後,才向鍾素文吐露實情,以至驟生意外,措手不及,無法挽救。


    如今眼看“天魔”褚玨,即將慘死,鍾素文也自傷心欲絕,突萌死誌,猛然,赤條條地站起身來,一頭便向壁上撞去,“天魔”堵玨之所以掌摑鍾素文,不過為了失望驚心一時急憤。


    但他畢竟是一代梟雄,轉瞬間便即清醒過來,身形略閃,攔住鍾素文,把她拉榻上,攬入懷中,勉強一鎮心神,微笑道:“石女是天生缺陷,不是人力故意所為,怎能怪你?你雖然未及早告我,我也鬼使神差,直到事到臨頭,才把整個打算告你,諸般湊巧,豈非天絕褚玨,夫複何言?我死無妨,你卻萬不能死,因為一來你父仇未報,二來天魔教不能絕傳,所以我要你在我即將慘死之前,遵從我幾件指示!”


    鍾素文被“天魔”褚玨赤裸裸地摟在懷裏,自然羞澀欲絕,但這種羞澀,已被父仇師恩衝淡甚多,隻是玉頰飛紅地,點頭答道:“弟子辜負恩師,罪該萬死,已圖粉身碎骨以報,無命不從。”


    “天魔”褚玨慰然一笑,放開鍾素文,從自己脫下的貼身小衣之中,取出一粒比龍眼核略小的綠色珠兒,命鍾素文吞進口內。


    鍾素文毫不擾豫地立時吞服,“天魔”褚玨見狀,劍眉微軒,點頭笑道:“你吞服這粒綠珠,天魔教便不至於絕傳,我也可以安心就死。”


    鍾素文自然聽不懂“天魔”褚玨的語中含義,隻得茫然點頭。褚玨又道:“從今日起,你便是天魔教主,我要你立誓率領天魔四煞共奉本教,永矢不渝!”


    鍾素文雖然明知“天魔教”教義邪惡,但身受“天魔”褚玨救命傳藝深恩,已拚粉身碎骨以報,何況暗忖將來自己身為教主,大可逐漸革除邪惡行徑,使之成為別開蹊徑的一派武學,豈不極好?主意既定,遂應聲答道:“恩師放心,弟子若不全力至與本教,必在一生中最美好之時,突然辭世。”


    “天魔”褚玨聞言大笑說道:“你這個誓,可以說是苦到極處,也複樂到極處。”


    話音到此稍頓.又向鍾素文含笑問道:“你知不知道方才所服那粒綠珠的來曆功用?”


    鍾素文愕然搖頭,“天魔”褚玨得意笑道:“那是龍蜃交合之時,稟天地間奇淫極穢之氣所孕,你既然服食,從此媚骨天生,每隔五至七日,必將大發淫情,苦思好合,”


    說到此處,見鍾素文玉頰以上,業已微微變色,遂又大笑兩聲,問道:“文兒,你可猜得我要你服這綠珠之義何在?”


    鍾素文這時果已覺得丹田漸暖,欲火上蒸,不由緊咬銀牙,微搖玉首。


    “天魔”褚玨的冠玉雙頰,以及周身皮色,也突然齊變火紅,自鼻間哼了一聲,垂瞼端坐,似在運用玄功,約莫半盞茶時,那種周身火紅之色,才逐漸褪去。


    鍾素文正自看得駭然,“天魔”褚玨雙目又開,凝視這位絕代佳人,大笑說道:“天魔教講究的就是陰陽開合,采補長生,身為教主之人,怎能冰清玉潔!偏偏你資稟雖佳,惡根不夠,又有天生石女缺陷,我方把那粒蜃珠,命你吞服,以便每隔五至七日,發作一次,身不淫而意淫,才有點天魔教主模樣!”


    鍾素文聽到此處,知道所服那粒綠色蜃珠,業已毀卻自己一生……思念未已,“嚶嚀”一聲,就榻橫陳,酥胸不停起伏。媚目如絲睨著“天魔”褚玨,那副神情,簡直冶蕩無倫。


    “天魔”褚玨被鍾素文這一撩逗,適才運功褪去的火紅之色,重又電布全身,並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強提真氣,厲聲狂笑說道:“蜃珠既已有靈,天鷹教後繼得人,褚玨死複何憾?你此時雖然淫情大熾,欲火狂煎,但你是天生石女,可望而不可即,我又被毒龍丸害得周身如焚,百脈皆沸,這段姻緣,且留到來生再結便了。”


    話到末尾,周身皮色,變成金紅,望之可怖已極。


    鍾素文這時雖因蜃珠作怪,正在懶洋洋地橫陳榻上,春意慵慵,心頭更是蟲咬蟻鑽,玉首左右頻擺,銀牙微咬下唇,兩手忽張忽抓,不知如何是好之際。


    但見“天魔”褚玨這般情狀,也不禁栗然一顫,滿懷欲焰綺思,頓時為之減去不少,勉強撐起嬌軀,方叫一聲:“師傅,你……你怎……怎麽……”


    “天魔”褚玨一身功力,強自支持至此,業已禁不住內火煎熬,淒厲無倫地慘號一聲,兩隻血紅睛珠,凝視鍾素文有傾,猛然平躍數尺,自榻上摔下,全身皮肉盡裂,鮮血狂噴,使得這座溫馨旖旎,春色無邊的“天魔洞”,變成了觸目驚魂的修羅地獄。


    鍾素文驚怖欲絕,欲火全消,一聲淒唿“恩師”,正待向“天魔”褚玨的遺屍撲去,洞外忽有白影一閃,那隻跟隨褚玨多年的白猿,竟比鍾素文更快地,搶到“天魔”褚玨屍前,看清就裏,仰麵悲啼三更,一頭撞向洞壁,居然腦漿迸裂,追隨主人,同歸幽冥。


    鍾素文強忍悲痛,就在天魔洞口,替天魔褚玨及白猿合葬起墳,遵守自己向褚玨所立誓言,率領“天魔四煞”,出山尋訪天南九怪,以報卻殺父深仇,並尋覓“天魔”的創教所在。


    不久以後,在勾漏山穀中尋得一處幽秘奇險所在,開創天魔教,並得悉天南九怪竟與另一居住本山的勾漏皇甫拓,頗有來往勾結。


    鍾素文既獲此訊,自想先行會會這位“勾漏”,因“天魔教”新創,不能大意遂命天魔四煞留教護法,自己單身一人,向雖然同在一山,卻距離不近的“雲雨穀”行去。


    哪知距離雲雨穀口尚有數裏,便遇到父親的生前老友,“大力金剛”龐信,傷毒俱發,暈絕道旁,奄奄一息。


    鍾素文細察傷勢,知道龐信的左腿自膝以下,已然盡碎,無望複痊,遂索性替他斷去,敷上“天魔”褚玨所遺,為數不多的祛毒療傷妙藥。


    龐信醒轉以後,鍾素文問清究竟,答應代他報殺子斷腿之仇,但龐信生性剛強,聲言非親手殺卻“勾漏”皇甫拓不足解恨。


    鍾素文想了一想,嫣然笑道:“龐世伯鬥誌可佩,但你重傷之下,總是休養一段時期,才能恢複真力,及習慣用獨腳行走,這樣好了,龐世伯於一月後的三更時分,請來雲雨穀的姻緣寶殿,侄女必然盡力設法,讓你手刃“勾漏”皇甫拓就是。”


    說完猶恐龐信不信自己所言,遂似有意無意地,用左手一抹路旁崖石,石上立即現出五條指印。


    “大力金剛”龐信此時不僅欣喜故人女在,更欣喜於故人之女能有這高武功,遂點頭訂約,折枝代杖,含著為已悲,為人喜得複雜心情,踉蹌離去。


    鍾素文目送這位世伯離去以後,遂直赴雲雨穀姻緣寶殿,求見勾漏皇甫拓。


    皇甫拓本是色中餓鬼,花裏魔王,一見鍾素文這等天姿國色,絕代容光,不禁心神皆醉,執禮甚恭地延入姻緣殿。


    這座“姻緣寶殿”,比“天魔”褚玨的“天魔洞”,更為不堪入目,連所有梁棟柱欞以上,均無不巧雕刻畫出窮淫極穢的交歡男女,殿中高懸一塊橫匾,上書”極樂無邊”。


    鍾素文因在這種場麵之中,生活甚久,自然舉步從容,矚目環顧,絲毫不帶羞窘神色。


    她那等傾城絕代的美豔容光,早使勾漏皇甫拓心醉無已,如今再見她如此大方,自然便以為是慕名送上門的美食,遂在賓主落座,獻過香茗以後,含著滿臉淫欲笑容問道:“姑娘尊姓芳名,仙鄉何處?”


    鍾素文星眸微揚,睨他一眼笑道:“皇甫教主,你怎的這麽耳目不靈?我率領手下,也住在勾漏山中,彼此相距隻有十來座峰頭之隔!”


    皇甫拓被鍾素文那等絕媚風情,引得神思一蕩,但也被那句率領手下之語,聽得心內一驚,暗付這位柔和佳人,縱然略會武功,難道還能號令豪傑,統馭群雄?


    思念未已,鍾素文又微笑道:“我叫鍾素文,不但與你是鄰居,彼此各創一教,身分也頗相若,你是歡喜教主,我是天魔教主,故而特來拜會。”


    這句“天魔教主”,自然便使皇甫拓深吃一驚,不由仔細打量鍾素文,這才看出對方神情內斂,英挺無群,居然是位非輕細看,決難發現深淺的武林高手。


    聽出來曆,看出武功,皇甫拓自然滿腹邪思之中,添了幾分警惕,含笑問道:“鍾教主所創的天魔教……”


    鍾素文不等皇甫拓發問,便即妙目流光,電掃四周,含笑接口道:“我那天魔教,與你這歡喜教,大概相同,講究的是陰陽交泰,采補長生之道!”


    “勾漏”皇甫拓聞言不禁戒意全除,心花怒放,笑道:“這樣說來,鍾教主與皇甫拓簡直誌同道合,我們何必兩家立於勾漏山中,不如幹脆合並……”.鍾素文不等皇甫拓說完,又插口笑道:“皇甫拓教主是否自恃神功,不許鍾素文的天魔教……”


    皇甫拓也截斷鍾素文話頭,搖手笑道:“鍾教主千萬不要誤會,皇甫拓之意是想令兩教,自然而然地攜手共參極樂。”


    鍾素文聞言,目光極度柔媚地一注皇甫拓,嫣然含笑問道:“皇甫教主的言外之意,是不是想令天魔教委身相從,嫁給歡喜教?”


    皇甫拓見鍾素文那種柔媚神情,雖然心神一蕩,但因究竟未能摸準對方心意,覺得頗難作答。


    鍾素文見皇甫拓微作沉吟,遂妙目流波,嫣然笑道:“其實身為女子,總要嫁人,不過鍾素文自詡容貌,心比天高,我要嫁的是蓋世無雙的英雄好漢!”


    “勾漏”皇甫拓精神一振,目注鍾素文那副絕代嬌容,口中的傲然答道:“勾漏能扛鼎!”


    鍾素文擺頭微哂道:“扛鼎隻不過是大力而已,鍾素文願看皇甫教主的內家絕學。”


    皇甫拓聞言眉梢益現喜色,離座俯身舉起自己那純金所鑄重逾千斤的寶鼎,擲向空中,然後疾取幾上的茶杯,用杯延承接住寶鼎一足,居然未聞碎磁之聲,鼎穩如山,杯原如故。


    鍾素文見狀,也自改容撫掌讚道:“濁力能擲千斤如草芥,巧力能及於外物,皇甫教主果然算得上是條蓋世英雄,鍾素文嫁你不虧,但須依我三事!”


    鍾素文號稱“無相勾魂天魔女”,何況如今她故意弄媚裝姿?一顰一笑之間,“勾漏”皇甫拓早已神魂飄蕩,意亂情迷,急忙放下手中茶杯及黃金寶鼎,應聲答道:“慢說三事,便是三十事,三百事,皇甫拓無不依從!”


    鍾素文點頭說道:“第一件.兩教合並以後,須將天魔置於歡喜之上,定名天魔歡喜教!”


    勾漏皇甫拓連連點頭答道:“應該,應該。”


    鍾素文知道對方空負“歡喜教主”之名,已為自己無相勾魂天魔女所迷,百依百順,遂含笑道:“第二件,定於下月此時定親,你須在這姻緣寶殿上,大張盛宴,除你我之外,賓客限定不多不少,一十三人我隻帶領我教下得力幫手四人,其餘九位……”


    勾漏皇甫拓接口答道:“這九位不必操心,我把五指雙騎與天南七怪邀來,恰好正符此教。”


    鍾素文妙目之中,神光一閃問道:“天南九怪何時改稱七怪?”


    “勾漏”皇甫拓笑道:“九怪之中的三眼雕陳通,在惡鍾馗常泰,於四年前尋仇遇害,命喪瑤山,如今僅剩下七人,自然隻得改稱七怪。”


    鍾素文聞言方知老父昔日把自己踹下絕壑以後,又曾力斬二怪,方為群賊所害,前景幻生,不由勾動悲懷,目中含淚地向皇甫拓說道:“明人之前,不說暗話。第三件是我與“天南九怪”有怨,要在婚宴以上快意恩仇,你怕不怕血光衝撞花燭不吉?”


    勾漏皇甫拓大笑說道:“武林中人刀頭濺血,劍底驚魂,哪裏有甚事諱,隻要鍾教主真個下嫁皇甫拓,何苦你親自動手,我準把五指雙奇,天南九怪的九顆人頭取來,供在花燭之前就是。”


    鍾素文連聲說道:“我自己的事,誰要你來伸手?你隻在下月今日,把他們邀到姻緣寶殿即可,至於怎樣處置恩仇,且看我到時顯些手段。”


    皇甫拓狂笑道:“好好好,皇甫拓對你件件依從,但我們既定良緣,又均陰陽開合之道,何必定要讓我苦熬一月相思?”


    一麵說話,一麵居然色膽包天地,把鍾素文隔座摟到懷裏,替她寬衣解帶。


    鍾素文怎容對方識透自己的天生異稟?遂款擺腰肢,一躍而起。


    皇甫拓箭在弦上,怎肯甘休?正待追撲之際,鍾素文卻俏生生飄身丈外,叫道:“我三件大事之內,第二件便是一月以後成婚,目前稍微親熱無妨,你若過分猴急,一切均作罷論!”


    可憐“勾漏”皇甫拓此時整個心神,均為鍾素文絕代容光所醉,又愛又怕、不敢拂逆衝撞,隻得強忍滿欲焰,眼睜睜地看著這位天生尤物,從容離去。


    鍾素文走後,雲雨穀內喜氣洋洋,皇甫拓不僅把這座姻緣宅殿,修整得煥然一新,並如言命人邀請瓊島“五指雙奇”及“天南七怪”,來勾漏山參加兩教合並盛曲,及自己與鍾素文的聯婚喜宴。


    一月流光,轉瞬即逝,“五指雙奇”與“天南七怪”為了奉承皇甫拓,齊在期前趕到,“天魔教主”鍾素文也於當日率領手下“天鷹四煞”翩然而至。


    但身上所著,卻非新娘吉服,縞衣素袂,冷豔無倫,恍如月殿嫦娥,淩波仙子。


    好在皇甫拓不拘這等小節,毫不在意,新娘一到,雲雨穀內,立即鼓樂喧天,狂歌酣飲。


    但“姻緣寶殿”之中,則完全遵照鍾素文所說,隻安排了一席喜宴,除了新郎新娘以外,賓客僅有“五指雙奇”、“天南七怪”,及鍾素文所帶來的“天魔四煞”等一十三位。


    “天南七怪”四年前,在瑤山聯手合攻“三才劍客”鍾濤父女之時,鍾素文年方十四,尚未長成,所以新娘進殿,眾人起立相迎之際,這幾位綠林巨寇,隻豔羨鍾素文的無雙美貌,絕代風華,哪裏會想到她是自己的要命閻羅,追魂太歲。


    鍾素文一聲嬌笑,向殿內侍女叫道:“快拿酒來,今天是我與皇甫拓教主的吉日良辰,我要親自向參加這極樂之宴的諸佳賓敬酒。”


    殿中侍女,自然也是絕色佳人,聞言遂托上一具銀盤,盤中放著一壺皇甫拓秘釀自享,難得待客的“龍虎長生酒”。


    鍾素文右手執壺,左手指著“天魔四煞”,向皇甫拓道:“這是我創設天魔教的得力助手,號稱天魔四煞其餘幾位朋友是誰?你怎不替我介紹介紹?”


    皇甫拓知道鍾素文即將向“天南七怪”下手,指著“五指雙奇”等人說道:“這兩位是孿生兄弟,江湖人稱五指雙奇,這七位則異姓金蘭,武林賀號天南七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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