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少了一位故人!”雲燁嘟囔著把手裏的蘋果塞到旺財的嘴裏,何邵不能吃了,旺財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非常的能吃,不過到底沒有老旺財大氣,老旺財吃果子從來都不吃果核。從來都是啃一圈子最肥美的果肉就算完事。


    既然答應何邵去給他吊孝,那就提前準備一下才好,孫先生現在徹底的成了神仙,他老人家說誰什麽時候死,絕對不會讓你多活過一天,所以現在找他老人家看病的都是超級富豪和勳貴,老先生不喜歡,九十歲的人了,依然會進入到秦嶺深處,給那些山民看病,在山裏一停留往往就是小半年,按他老人家的說法就是,那才是救死扶傷,勳貴富豪死一個少一個,自己不事生產,反而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讓人伺候,死掉一個百姓的擔子就輕一分,不知道老人家這樣激烈的看法是從哪裏來的,估計是看雲家豪奢的不像話,故意說的。


    雲燁低頭瞅瞅自己的打扮,沒有太過分啊,青色的棉布做的衣服,腳上踩的布鞋還是鈴鐺親手做的,以前還喜歡在腰裏掛一個玉牌顯示一下身份,現在從頭到腳除了一個烏木簪子,什麽裝飾都沒有,怎麽就醉生夢死了?


    早上一碗稀粥,兩包子,中午一碗麵條兩瓣蒜,晚餐更是可憐,隻有麵條沒有蒜瓣,辛月嫌吃了蒜瓣子嘴臭。大將軍把日子過的連大混混都不如,怎麽滿世界的人都在嚼雲家的閑話?


    辛月的頭上已經有白頭發了,那日暮的頭發依舊烏黑發亮。人老了,越發的喜歡打扮。蜀中的輕紗披在身上穿了等於沒穿,粉色的胸圍子都若隱若現的,再配上兩隻長杆子的金步搖,說她今年隻有三十歲都有人信。


    雲家的名聲有一大半都是被那日暮敗壞的,辛月隻要說起來就咬牙切齒的。和她閨女站在一起那裏是母女,根本就是姊妹倆。


    雲燁認為這是嫉妒,還是赤裸裸的,每天拔鬢角的白頭發不夠煩人錢,那東西越拔越多,越是覺得自己老了,一個人老的就越快。


    自己活著辛月還能偶爾撒個嬌,扮一把小女子。一旦自己死了,雲燁覺得辛月一定會成為變態,就是那種擺在大堂上不怒而威的那種殺人老太。


    以前忙的時候,自然不覺得時間難熬,現在清閑下來了,睡了一覺醒來之後發現時間還早,再睡一覺醒過來發現日頭才剛剛走正。


    “夫君啊,您不能總是睡覺啊。大清早的就睡覺不好,您是不是也學著人家坐著車子去山上看看楓林,瞅瞅紅葉。作上幾首詩,妾身也好在宴會上顯擺一下。”


    辛月看見丈夫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發愣,


    就小聲的勸慰。


    “作詩?這事用得著跑到樹林子去嗎?張嘴就來,聽著,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隨便給你作一首,趕緊拿著顯擺去吧,就說是我沒事寫出來的。”


    辛月笑的咯咯的,一個老婆子這麽笑非常的滲人,左右看看沒有人在跟前,抱著丈夫的那張老臉就親昵幾下子,好半天才停下來說:“天下才氣一擔,您一個就占據了咱們大唐的八鬥之多,那些後生小子,尤其是那個叫做王維的,作了幾首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您都不用思量,睡的迷迷糊糊地作出來的詩也比他們挖空心思作出來的強上百倍!妾身這就去,看看誰還有這本事!”


    辛月又走了,原來這幾天玉山的婦人們在舉行遊園會,什麽公主,郡主,一品夫人,國夫人,伯夫人來了無數,辛月也去了,估計是在遊園會上不太滿意王維獨占鼇頭的舉動,特意跑迴家找自己作詩的。


    王維是誰?大名鼎鼎的詩佛,號稱詩畫雙絕的千古風流人物,作出來的詩歌無不帶著出塵之氣,讀起來給人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自己就不是在作詩,而是在背詩,杜牧還有百十年才會出生,現在拿來用用沒有大礙,到了大唐幾十年來,到現在都沒有學會作詩,好在位高權重的,人家以為大將軍不太喜歡作詩,到了現在,隻要自己不主動作詩,沒人有資格命令自己作詩,長孫都奇怪自己這些年為什麽沒有佳作問世。


    有一次閑著沒事和李泰兩個人在大月亮底下演繹曹操的《短歌行》唱到“周公吐脯天下歸心這一句的時候,差點把坐在旁邊嘻笑的李義府嚇死。連滾帶爬的離開酒宴,不但李義府這樣,被人也跑的速度很快。這兩句詩一般人不敢用,也就雲燁用起來非常的貼切。


    當天晚上的人很多,也不知怎麽的,就被都水監高密到了太皇太後和皇帝的麵前了,皇帝還有些緊張,長孫在問了當時的場景的時候就笑的不成了。


    最後告訴皇帝,這是大將軍驅趕賓客的不二法門,估計是對無休止的登門拜訪的人煩不勝煩,故意的。


    長孫衝前段時間病的死去活來,病好之後就離不開拐杖了,孫先生說他的骨頭縫子裏長了骨刺,想要拿刀子割開,把骨刺切掉,長孫衝不敢,隻好喝藥消除,那效果非常的慢,已經有三個月沒有上朝理事了。


    獨孤謀或許因為身上少了一些東西,活的越發的健朗,去伏牛山打獵,殺死了一隻老虎,還把虎皮給雲燁送了過來,意思是他現在還有殺死老虎的力氣,一半是炫耀,一半是自憐,一位蓋世英雄,卻被其餘的倆個人壓迫的生死兩難。


    他不敢動彈的,長安到洛陽的火車複線已經鋪好了,現在從長安到洛陽,幾乎用不到朝發夕至了,十六衛的大營就散布在鐵路線兩側,隻要他有造反的苗頭露出來,鋪天蓋地的大軍就會將他徹底的湮滅掉,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兵將的事情就不用想了,於是隻好全力向朝堂索要權利,玩平衡是長孫的拿手好戲,於是獨孤謀很快就發現,朝堂上的權利又恢複了以前三權鼎立的局麵。


    長孫家把持著中書,雲家把持著兵部,他家把持著戶部,結果,誰都動彈不得,誰都離不了誰,誰都不待見誰,於是,隻好像三隻取暖的刺蝟一樣,小心的接觸,小心的試探,小心的靠近,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最佳的距離。


    長孫很喜歡這樣的局麵,皇帝的年齡太小,沒有執政的經驗,現在他們三個各自守著一攤子,皇帝做最後的調整,非常的好,想起雲燁以前說過,隻要把這三股勢力上明顯的家族印記去掉,三權鼎立的局麵應該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政治方陣,隻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盡力消除刻在這三股勢力上的家族印記。


    唯有如此,相互協調,相互監督,相互讓步的政治格局才能真正的實現,大唐也才能從以前人亡政息的政治怪圈裏跳出來。


    所以長孫一直在給皇帝灌輸一種理念,那就是可用可不用這三家的人的時候,盡量不用,必須使用這三家人的時候,就從低錄用,能用傻瓜,就絕對不用精英。


    雲家無所謂,朝堂上隻有一個半退休的雲燁,再加上一個頂門杠子雲壽,朝堂上的血親就他們兩個人,隻要雲家安穩,雲壽擔任什麽職位都不要緊,隨著時間慢慢的消退,總會將權利稀釋掉。


    雲燁其實很發愁,雲家的孩子好像沒有喜歡去當官的,雲壽是沒辦法,雲歡根本就是花花公子,對於朝堂深惡痛絕,雲雷也是一個不安分的,被母親教訓了一下,就一怒之下跑去了嶺南他大哥那裏不迴來,讓小苗傷心欲絕。


    雲壽的孩子同樣如此,每迴看到那兩個吃飯都抱著書卷看的孩子,辛月就直歎氣,喜歡做學問沒什麽錯,可是雲家的爵位到底是要有人繼承的。


    李容的兩個孩子倒是雄心勃勃的,都是李安瀾從小帶大的,也不知道李家的血脈到底是怎麽迴事,天生就喜歡權力,如今正在給自己組建艦隊,看樣子又是兩個喜歡航海的。


    李安瀾從來都不和辛月在同一時間出沒,大部分時間都會和鈴鐺在一起,要不然就會去魏王府或者房家,程家她也不去。


    看到丈夫正坐在花廳裏喝茶,嘴裏哼著無名的小曲,曲調怪怪的,不但難聽還非常的刺耳,小心的走到跟前,努力的想要分辨那種怪模怪樣的口音,可是無論她怎麽聽都分辨不出來。


    “我都快聽不懂了,你還指望能聽懂?之所以能唱出來,其實都是被調子勾出來的。”雲燁喝了一口茶水,鄙夷的瞅著鬼鬼祟祟的李安瀾。


    李安瀾直起身子,靠在雲燁的椅子上笑道:“不外乎白玉京的調子,怪難聽的,以前隻要提起白玉京您就發怒,現在不一樣了,成了天下間最大的權臣,沒人能治得了您,就敢大鳴大放的唱白玉京的曲子,說到底您也是看家狗的性子!”


    雲燁重重的的在李安瀾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大笑道:“老豆腐吃起來還不錯!”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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