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蘭城在冒煙,賀魯遠遠地就看到了,駁馬抬手止住了大軍前進的步伐,獵獵的熱風從戈壁上吹過來,穿過馬腹之後就變成了腥臊氣,長老從白色的馬車裏探出頭來,看著濃煙滾滾的巴格蘭城笑著點點頭,疲憊的迴到了馬車裏,對於一個老人來說,無休止的長途跋涉正在嚴重的摧毀他的健康,自從大隊的突厥人迴歸之後,長老大病了一場。


    又一個突厥人的勇士死了,同時去的還有自己的一位老友,每一個英雄都是突厥人最寶貴的財富,如今卻隻能徒勞的去攻擊那座恐怖的駝城。


    “流的血太多了!”長老躺在毯子上,看著車廂的頂棚自言自語。


    想到老友和突施王,長老的心就開始疼痛起來,自己帶著大軍走的難道就是一條正確的路?不見得吧?小勃律的地盤立足未穩,大勃律就聯合吐蕃硬是逼著自己離開那片土地踏上了漫漫征途。


    安吉的身份已經唿之欲出了,她一定是唐人,長老可以很肯定的說,隻有唐人才能在短時間裏裝備起這樣的一支大軍,賀魯隻感到愉快,卻不知道這樣一個道理,跟著敵人的腳步如何能尋找到活命的綠洲?


    當所有突厥人還在慶幸有人在前麵幫著自己開路的時候,大長老就已經想帶著自己的族人向相反的方向逃遁了。


    敵人想要你做的,那麽一定不是一條好路,哪怕迴頭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也比跟著敵人的腳步走要好一千倍。


    巴格蘭城的戰火方歇,探馬的迴報更是加深了長老的憂慮,現在已經很危險了,唐人的軍隊在進行了短暫的劫掠之後就準備離開巴格蘭城,他們的目標必然會是活路城。


    這個名字好啊,活路城,唐人離開之後,不知道自己的族人能不能在這座城池上找到自己的活路,估計從這裏,突厥人就要為自己的求生之路征戰了。


    賀魯,快快成長起來吧,突施已經死了,我隻希望你能在我死之前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長老在馬車裏自艾自怨,賀魯卻拿著馬鞭指著遠處的巴格蘭城說:”我們再加把勁,走到巴格蘭城再休息,到了那裏我們就有充足的糧食了。‘


    駁馬搖搖頭,指著遠處蹣跚而行的突厥百姓說:“不能再走了,再走下去,他們就會累垮的,我們的牲口嚴重不足,大部分人隻能步行,更何況從東路趕過來的好多人,根本就沒有戰馬,好多人還有傷,也沒有辦法作戰,賀魯,騎兵站在地上作戰,你很清楚會是一個什麽結果。”


    賀魯張了張嘴,想要說自己為什麽要把這些包袱抗在肩上,見駁馬憂心忡忡的樣子,也不忍心說這些傷害他的話。


    “駁馬,你派兩千騎兵先去巴格蘭城去看看安吉走了沒有,如果走了,就讓他們開始收集糧食,我們就在這裏紮營。還有,你再派出斥候去收集這裏的軍情,可以走遠一些,我總是感到不太踏實,這裏很不安全啊。


    長老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了出來,駁馬答應一聲就去忙碌了,賀魯跳上馬車,掀開簾子看著長老說:”長老,您覺得我們最後會到那裏去?我們能走到那裏?“


    長老寵溺的看著賀魯說:”找一片沒人的土地最好,如果有人也沒關係,我們隻要把他們殺光,就能獲得自己的土地了,突厥人是馬背上的民族,搶劫本來就是我們的本姓。狼的子孫自然是要去捕獲獵物的。”


    賀魯放下了簾子,準備下車,猶豫了一下,又把簾子掀開看著長老問:“長老,您能幫我向安吉求婚嗎?我想娶她。”


    長老的臉色頓時就變得蒼白了,招手讓賀魯進來,牽著賀魯的手說:“你現在還不到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現在是我們突厥人最危險的階段,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考慮自己的事情,你是突厥人的王,現在需要想著怎麽能夠讓族人吃飽肚子。”


    賀魯羞澀的點點頭,就跳出了馬車,大聲的喊叫著親衛,讓讓他們準備紮營,給長老安排最好的帳篷。


    “怎麽嫁人啊!”小苗躺在浴盆裏看著胸口好大的一片淤青自言自語。


    伊利斯的腦袋從帳幔後麵探進來好奇的問小苗:“您打算嫁給誰?那個男人是什麽樣子的,對您好嗎?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你現在受了傷,他也不來看你。”


    小苗看著伊利斯羞澀的說:”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也是一個神奇的人,能作出非常優美的詩,還能造出最神奇的東西,比如可以讓人在天上飛的熱氣球。“


    伊利斯搖搖頭不屑一顧的說:”他還是配不上您,一個遊吟詩人罷了,您聽聽他的歌謠就好,為什麽要嫁給他。“


    小苗立刻就漲紅了臉爭辯道:”胡說,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將軍,還是最淵博的人,也是最善良的人,他也不是什麽遊吟詩人,你什麽都不知道不許胡說。


    伊利斯調皮的吐吐舌頭說:”那他為什麽不來接您?您已經受傷了。“


    小苗赤裸裸的從那個水裏站起來指著東麵說:”誰說他不來接我,他已經來了,聽說他造了一座會跑的城池,如今就帶著這座城池來接我了,他來了我就嫁給他。“


    伊利斯嬌笑著拿大塊的布巾子裹住小苗的身體,調皮的湊近小苗的胸口聞一聞眨巴著大眼睛叫了一嗓子:”好香。“然後就咯咯笑著逃開了。


    洗完澡的小苗躺在城主家柔軟的床上,從脖子上揪出一麵木牌子仔細的看了一眼那上麵的寫的雲門張氏小苗的字樣,放在嘴邊親吻一下,就快速的收了迴去。


    老奶奶說了,如果讓侯爺早早的看到這麵牌子,說不定就嫁不成了,可不敢讓別人看見。隻有在每天睡覺的才會掏出來偷偷的看一眼。


    從洞庭湖來到雲家,練功之餘看到雲家人相親相愛的場景,又想到自己淒苦的身世免不了心生自憐,總想融進雲家,師父卻在培養自己的孤獨感,在他老人家看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俠客都應該獨來獨往,一擊不中,遂遠遁千裏,自己從小就孤獨,對這種噬心齧骨的痛苦感覺小苗是深惡痛絕的。


    梅嶺古道看到雲燁,沒有人能知道小苗是何等的快樂,當雲燁擁著她,為她擦拭去眼淚的那一刻,小苗就覺得嫁給雲燁當小妾也不錯,別人都說當小妾不好,師父更是極力的反對,但是小苗沒發現小妾有什麽不好的,那曰暮,鈴鐺生活的都很好啊。而且那曰暮有時候還非常的霸道不講理,自己隻不過想要一個家而已,會生活的很好的。


    總是會想起侯爺摟著那曰暮睡覺的場景,那曰暮如同雪山一樣的胸脯清晰地就像是在眼前,揪開睡衣的衣襟,低頭看看自己的胸部,再一次歎了口氣,胸部不但小,還有好大的一片烏青,前幾天本來已經變大了,現在遭受了重擊之後好像有變小了。


    煩惱的小苗在床上滾來滾去,單鷹卻在城裏四處巡視,收攏自己正在搶劫的軍士,明天就要離開巴格蘭城,所有的準備必須在今晚做好。


    強j,搶劫這是勝利者的權利,突厥人不管變成那一方的軍隊,這樣的本質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單鷹放下了自己猙獰的麵甲,沿著街道信馬由韁,噠噠的馬蹄踩在石板路上,不時有火花迸射出來。


    巴格蘭城的土著縮在牆角,臉上塗滿了煙灰的婦人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孩子驚恐的看著魔神一般的單鷹,今天在城牆上他們看見了魔神一樣恐怖的單鷹是如何用魔神一樣的手段殘殺自己的父兄的,恐懼到了極點,終於有婦人嚶嚶哭泣起來。


    單鷹掃視了一下她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極度的無聊,自己的征戰沒有任何的意義,自己的存在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單純的征戰已經讓他感到了厭煩,戰刀劈下的人頭不代表榮耀,也不代表勇武,唯一能代表的就是彰顯自己的邪惡。


    老子說過,在世風曰下的時候,美好的人心就會遠離,邪惡就會抬頭,這樣的邪惡,單鷹已經見識的太多了,現在已經變得麻木和無聊了。


    該迴家了,大丫還在等自己,家裏隻有兩個孩子,自己和大丫還年輕,如果自己多留一些時間給大丫,說不定來年還能再有一個孩子。


    他眯著眼睛看看遠山,迴頭又看看濃煙四起的巴格蘭城,用自己的馬槊挑起了一個正在女人身上聳動的部下,喊了一聲:“迴去了,不要再玩了。”


    說完就轉身離去,在他的身後,無數的士兵或者背著財貨,或者係著腰帶,慢慢的從四麵八方匯集了過來跟在自己的將軍後麵,向軍營的方向匯集。


    破城的殺戮結束了,對於巴格蘭城的人來說,苦難才剛剛開始,太陽升起的時候,天使軍在吐火羅人驚恐而仇恨的目光中離開了巴格蘭城。


    劉方透過馬車的車窗看著外麵的人,迴頭對身邊的阿巴斯說:“我們不是來征服的,我們隻是來傳播仇恨的,隻有仇恨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雋永的一種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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