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女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流,哽咽著說:“你毀掉了一個男人最後的驕傲,我寧願你殺了他,也不願意你這樣糟蹋他。”


    “不,不,不蓋蘇文活著有活著的用途,如果要殺他,我在見他第一麵的時候就會下手,你們高麗人想出一個英雄不容易,尤其是淵蓋蘇文這種既有本事,又有野心的英雄更是難得,我大唐有句古話說的就是這種情形,那就是殺之不祥。”


    榮華女擦幹眼淚,坐直了身子,顯得更加有禮貌,從自己的頭上取下一支長長的發簪推到雲燁腳下說:“我隻有這支簪子值點錢,能不能用來保住我的孩子。”


    雲燁笑著拿腳把簪子踢迴去,溫言說到:“這是我和淵蓋蘇文之間的交鋒,還牽扯不到孩子,你就好好的養胎,等靠岸了,我給你找兩個高麗侍女,等我們之間的事情結束後,你想迴高麗,還是願意留在中原,隨便你。”


    “這是你貴族的驕傲嗎?還是你從心裏看不起蘇文,我隻要在你手裏,蘇文就會畏手畏腳,如果加上孩子,蘇文還怎麽和你爭鬥?““那是他的事,你知道的,人的身體一旦殘缺心理就會變得陰暗,你看看自古以來的宦官都是一副陰沉沉的樣子,不過蓋蘇文那麽喜歡《史記》說不定他會效法先賢,身殘誌不殘的幹出一番大業,也不是不可能,我覺得他很適合和高建武火拚,並且贏麵會很大。”


    雲燁把話說完,就小心的替榮華女關上艙門,隔著門對她說:“今天我們吃排骨和紅燒肉,為了你的孩子多吃點,不要總是留在艙房,多出去曬曬太陽,對胎兒有好處。“聽到船艙裏的悶哼聲,雲燁聳聳肩膀就一頭鑽進了艙房,剛剛躺下來,老方就脫了鞋子,走進艙房,手裏捧著厚厚的一疊賬簿。


    “侯爺,東西的價值都估算出來了,這一趟,咱們不算那五萬三千四百兩金子,從蒼岩城得到的貨物和金銀玉器,長孫掌櫃給估了十六萬七千八百貫,再就是泡在海水裏的那些木料不好估值,隻有到了登州才能算的出來。“雲燁接過賬簿,隨手翻看了幾頁,合上賬簿之後,哀歎一聲,還是虧了啊!自己為這場戰爭做了大量的準備,黑油,弩箭,攻城鑿,鎧甲,船隻,糧秣衣裝,就花費了不下九萬貫,欠了無數的人情不說,還有那麽多的將士陣亡,這是平生做生意,做的最虧的一樁。


    “老方,這一次咱家就不要利潤了,把所有的成本取出即可,就取九萬貫,剩下的全部打入公帳,你去把參軍找來,我對他說。“不一會,錄事參軍就進了艙房,雲燁把公帳和私帳統統交給他:“把雲家的私帳平掉,不取息,不收耗損,不取人工,雲家花了多少就刨掉多少,剩下的入公。““大帥,這樣不妥,大軍出征之前卑職很清楚雲家為此墊付了多少,這樣一來,府上會虧本,將士們心裏也不會落忍。““哪來那麽些屁話,仗打勝了,就是我最大的好處,雲家出了一點小錢,將士們是在拚命,你看看後麵那隻船,我都不敢上去看,一千五百多人,整座木蘭舟都快擺不下,這時候還提什麽錢不錢的。“錄事參軍見雲燁心情又開始變壞,連忙應諾,當著雲燁的麵把公私兩賬平掉,請雲燁簽了字之後,大禮參拜之後,悄悄地捧著賬簿退出艙房。


    嶺南水師每次出戰,都會有補貼發下來,按照等級每個人都有,職位越高,補貼也就越多,這東西是最基礎的東西,如果立了軍功,朝廷當然會有賞賜,而水軍也就不會再進行第二次,隻有戰死的將士才會有喪葬補貼。傷殘的將士會有傷殘補貼,這些錢的數額都很大,足夠他們的家眷和傷殘的將士生活很久。


    現在看起來不能總是靠戰場的劫掠,畢竟這方麵的收入很有限,而且很不穩定,現在海麵上連海盜盜都沒有幾個了,自己是軍隊,總不能明目張膽的做遠航生意,夾帶點私貨,已經是朝臣們容忍的極限,沒有自己的實業,實在是不行啊。


    “張生,牛大力,來福,石頭,魏老幹……出列!“隨著隊官大聲的念名字,一個個年屆五十的老兵一一出列。


    “今查張生,牛大力等一十三名將士,在攻擊大王城一役中身負重傷,不堪驅使,著令此一十三人卸甲!“剛剛還吃了三碗米飯,一碗紅燒肉的牛大力,仔細的上下打量一下自己,胳膊腿完好,渾身上下好像一根毛都沒有掉,早上一個人扛了兩百斤的米袋子跑了七八趟,怎麽現在就不堪驅使了?難道說大帥不要自己了?


    “隊率,老吳啊,你可不能這麽對待你老哥哥啊,在軍隊裏熬了一輩子,好不容易吃飽了肚子,你不能就這麽把老哥哥我一腳踹出軍營。”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兵一聽到這樣的命令立刻就炸了營,嚎哭著有之,咒罵者有之,紅著眼睛準備找隊官拚命的也有。


    “閉嘴,狗日的,老子這是把好事往你身上推呢,不知道好歹,你們知道個屁。”


    “你個老狗日的如果不給老子把話說清楚,今天就別想走出甲板,現在咱嶺南水師,誰不是消減了腦袋往進鑽,你這個王八蛋是不是看老子年紀大了,就想把老子開革出去,好讓你龜孫養的小王八犢子進來,是不是。”


    一群老兵七嘴八舌的圍著隊率指著鼻子臭罵,這兩年自己沒少往家裏送錢財,都是平日裏積攢下的,大帥時不時的就有賞賜版下來,全家的日子都跟著好過,琢磨著再混五年,到時候家裏什麽都有了,年紀也到了,再退伍不遲,誰會想到今天會有這樣的晴天霹靂砸到腦門上。


    隊率見沒人聽自己的,幹脆抱著胳膊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準備等他們罵完了再給他們講解其中的道理。


    等老兵們罵的聲嘶力竭之後,自己擦一把頭上的口水,笑著問:“都他娘的罵完了,罵完了就聽好了,這是大帥的命令,你們年紀大了,再到軍伍上拚殺不合適,咱們這一戰,好多的弟兄戰死了,還有好些人殘廢了,大帥當然不會眼看著不管,所以啊,就想了一個法子,讓你們提前退役,組成一個水運商行。


    這個商行大帥出錢,那些戰死的,傷殘的弟兄們也出錢占份子,你們這些沒事的弟兄們用人力出份子,這從南往北的海運到底有多賺錢,你們不清楚?大帥說了,他的份子會逐年遞減,也就是說最後這個商行可就是咱們兄弟自己的,等到商行自己能夠運轉的時候,大帥就會抽身,所有戰死,殘廢的弟兄加上你們就會成為這個商行的主人。


    娘的,要不是老子不到五十歲,那裏輪得到你們,從嶺南往長安運東西,再從長安往嶺南運,這一來一往,傻子都能發財,在海裏麵,有大帥做靠山,誰敢惹咱們,整片大海還不是由著你們橫著走,現在知道了?現在明白了?剛才罵老子這件事怎麽算?“艦隊的騷亂很快就平息了,這種好事不趕緊抓住的才是傻子,大帥本來就有財神爺的美譽,做個誰都會做的小生意,不發財才會被其他人笑話。


    “小子。你軍伍裏傷殘的人數一下子就會飆升到三千三百人,多出來的一千多人你真的打算成立一家海運商行?”劉方看完了雲燁的統計表,仔細的問。


    “那是啊,我想了想,咱們這次戰死和傷殘的人數達不到京城裏那些白癡的預計,為了不讓他們顯得更蠢,我決定主動增加一些傷殘,您看看,現在多好,戰死了一千五百多人,傷殘了三千三百多人,我嶺南水師戰力一下子就十成去了三成,這才符合破堅城,克頑敵這樣的戰役實際,咱們如果報的少了,說不定人家會以為咱們在胡說,弄不好到軍營裏挨個數人,那就難看了。


    與其讓他們難受,我不如乘機讓年紀大的將士卸甲歸田,都去新成立的水運商行,何邵那裏有一百多艘高麗戰船,再加上現成的退役水軍,這家商行隻要跑上幾趟,就會完全迴本,我再抽身出來,誰能說我的半個不字?以後嶺南水師的傷殘,戰死的將士就會有一個穩定的生活來源,我心裏也少一點愧疚。“劉方半天不吭聲,走到門口才迴頭對雲燁說:“做你的部下的確是一件心曠神怡的事情,如果老夫當年有你這樣的本事,何至於跑到荒郊野嶺的忍饑挨餓三十年。““劉師,您別忙著走,我這裏還有一份合約需要您簽一下。“劉方疑惑的走過來,見雲燁拿出幾張紙,上麵的字寫的密密麻麻,剛要看看,雲燁就不耐煩的指著一個地方讓他把字簽了,然後蓋上印章,一式三份,交給了劉方一份,自己留下了一份,另一份放進一個木頭匣子裏歸檔。


    摸不著頭腦的劉方迴到艙房,細細的看過後,眼睛潮濕了好一陣子,鄭重的把合約放在自己帶來的錦盒裏,這是孫子以後生活的保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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