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氣啊,逛個街還會被李二抓了活的,明明滿京城隻要避過他就好,偏偏好死不死的遇到了正主,好在李二多少給了些顏麵,辱罵的時候都是在兩個人之間進行的,聽李二喋喋不休的講述當年的英雄事跡,就是一種可怕的折磨,想不通的地方太多,明明挨了一記鏈子錘,肩甲上的虎頭都被砸碎了,他還能拿著馬朔把敵人挑於馬下,明明被人家的刀斧手把馬腿都砍一下來條,他居然能騎著三條腿的戰馬斬將奪旗。


    知道他做了一些小小的誇張,這種事情雲燁也幹過,明明是被黃花魚砸暈的,偏偏要說是一條巨大的鯊魚,所以很理解李二的心情,他有胡吹冒聊的機會不多,在朝臣麵前要當威嚴的帝王,在皇子麵前要當一位嚴厲的父親,在長孫麵前還要裝出一副多情的丈夫,至於在妃子麵前是什麽,雲燁就不知道了,知道的都會被剁成兩截。


    雲燁在他麵前說晚輩行,說同輩不夠格,最難得的是這小子識情知趣,自己一個人吹牛當然不妥,有一個不時問在點子上的談話夥伴就愉快多了,每迴雲燁追問的細節,都是李二準備詳細講述的那部分,談話進行的熱烈,不知不覺間,時間就飛速的溜走,當幾個年幼的孩子全部唿唿大睡的時候,神清氣爽的李二這才揮手準備迴宮,隻是在最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再敢私自進入長安就把腿打折。


    李泰崇拜的看著雲燁,能和他父皇吹牛吹得熱火朝天的就雲燁一個人,他自己看到父親,每迴都戰戰兢兢地,從來沒有這樣豪邁的時候。


    “青雀,你爹是怎麽騎著三條腿的戰馬英勇殺敵的?”恭送了皇帝陛下之後,準備和雲燁一起返迴書院的李泰就成了他的發泄對象。


    “這沒什麽,你被從天而降的一千斤重的鯊魚砸著都沒事,我父皇騎著三條腿的戰馬衝鋒陷陣有何不妥?”


    “也對啊,這是一種談話的高級藝術,一般人掌握不了,我們就不深究了,隻是你父皇不好好的在皇宮裏飲酒看歌舞,幹嘛跑到街市上來,害的我被活擒?“李泰撇著嘴說:“你有本事去幹涉一下我父皇的行蹤試試,白龍魚服的時候多了,我小時候最喜歡跟在父皇身後逛街,聽他給我講述市井的奇聞,那時候我手裏拿著一架風車,懷裏揣著撥浪鼓,嘴裏叨著肉餅,走累了,就賴著我父皇抱我,別人上來我會大哭,那時候父皇總是很忙,穿鎧甲的時候遠比穿常服的時候多,這樣的時候很少,所以我總是很珍惜,可惜我已經長大了,不好再讓父皇抱我,雲燁,有時間你就多見見我父皇,你是女婿孝敬他也是該的,我很久沒有看到他如此開心過了。“李泰是在說屁話,皇帝注定就該是孤家寡人一個,誰靠近誰就離死更近一步,因為龍的天性注定了他自私自利的性格,一隻鬣狗沒事幹總跑到巨龍的麵前露著笑臉,心情好的時候陪你玩玩,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個翻身鬣狗就會是照片的下場。


    除了長孫這種同樣體積的動物可以靠近,別的動物,哪怕是大象最終的結果都是一堆龍糞,尤其是李二這種巨龍中的巨龍,打個噴嚏,人世間就會下大雨,遠遠避開為上策。


    孩子們都睡著了,一輛馬車明顯的睡不下,隻好征用了李泰的馬車,倆人跨坐在車轅上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


    “火藥的事情進展的很順利,那個笑蒼生很不錯,硬是給那些奴隸教會了怎麽製作火藥,前幾天,我在南山試驗了一下,開山裂石,功效非凡,父皇很滿意,就是這東西不太穩定,已經自己炸了三迴了,奴隸們死了十三個。再這麽下去,那些奴隸們用不了多久。““本來就不是個善良的東西,你非要軍事化,死傷當然免不了,研究出來的東西你不用告訴我,我也不想聽,你知道就好,自己小心些。““燁子,在我看來,你和自家人沒區別,為何你自己要把自己隔絕在李氏之外?難道說你總是擔心那些沒有影子的事情嗎?““青雀,這是一個等級分明的世界,陛下給我臉麵,我就要知道自覺,不能肆無忌憚的索取,陛下守本分,你守本分,我也有本分要守,隻有都守了本分,這個世界才會平安的運轉下去.”


    “想偷懶就說,不要把什麽都扯到皇權上,我現在聽到這兩個字就厭煩,和你談好好地學問,你往那裏胡扯?不願意把你肚子裏的那些東西掏出來就說,最惡心你這種故作高深的樣子,我沒完沒了的做試驗,浪費國帑,浪費人命,你就看的過眼?”


    雲燁不理他,自己吃苦得到的學問才是學問,這個道理李泰到現在都不明白,總想走捷徑,這是聰明人的通病。


    李泰捅兩下雲燁,見他不吭聲,就知道想要結果的願望落空了,歎了口氣,隻好在腦子裏再過一遍自己掌握的東西,根據火藥的特性,再琢磨如何把火藥最大的威力開發出來。


    到了家,八個小家夥揉著眼睛迴自己的房間睡覺,吩咐他們的丫鬟照顧好他們,自己才美美的迴到書房睡覺,至於李泰無理的借宿要求被直接駁迴,再跑點路,去他自己的小樓裏去睡,免得一天到晚問東問西的讓人討厭。


    才睡下,辛月就過來了,抱著一床毯子,這幾日天陰,擔心丈夫受涼,聽見很假的鼾聲,粗魯的把雲燁拽起來。


    “衣服脫了再睡,以後迴來再晚,也迴房間睡,我不怕打擾,一個人縮在書房扮可憐?”


    最恨的就是睡下了還被人拉起來脫衣服,要求這,要求那得,才找了一個最舒坦的姿勢,睡意一下子全沒了。


    脫衣服是吧,那就脫個精光,內褲都脫掉,赤身裸體的等她安排睡姿,辛月眼睛都不眨一下,饒有趣味的看著裸體,在雲燁的光屁股上輪一巴掌說:‘醜模醜樣的顯擺什麽,還沒我兒子的好看,趕緊收起來。“這婆娘就是欠收拾,衣服脫了就不能浪費,再脫一遍衣服也不費什麽事,辛月極力反抗,可事情就怪在這裏,激烈的反抗中衣服脫得很順利,沒費多少功夫,當雲燁撲上來的時候,她還知道拿扇子撲滅蠟燭……天亮的時候懲罰人的家夥爛泥一樣的在睡覺,被懲罰的卻起了個大早,今天是收租子的日子,莊戶們早就在倉庫那裏排著隊等候了,主家可不能鬧笑話,必須招待好,要不然會被人家傳閑話。


    藍田縣的主簿也早早的登門了,雲家是全縣最大的納稅大戶,隻要雲家的稅務收繳完畢,全縣三成的賦稅就有了著落,每年第一個收雲家的稅,這已經是慣例。


    葡萄架子下麵擺上雲家特製的象棋,一壺香茶,主簿就和老錢開始了廝殺,眼睛看都不看收租子的場麵,雲家收租子恐怕是最無趣的,一水的小屁孩扛著麻布袋子,管事,賬房喊到誰家,誰家的小子就咣嘰一聲把麻布袋子扔桌子上,嘴裏就開始念。


    “俺家租田四十畝,每畝兩成的收成歸主家,今年雨水好,收成不錯,四十畝地俺家收了一百一十七擔又三鬥麥子,俺爹說了,算零頭丟人,今年繳二十四擔,多出來的讓主家喂憨憨,長安市價一鬥四文三,一擔四十一文,俺爹說按照一鬥的價錢算,按整擔的算主家吃虧,俺家共計……“算數沒算完,就被管事一腳奔到一邊去了,衝著孩子嚷嚷:“按完手印趕緊滾蛋,去外麵棚子裏挑些沒吃過的點心帶迴去,時候不早了,再晚些時辰,上課就遲了,小心先生的板子。“委屈的孩子哭喪著臉到賬房那邊拒絕按手印,提起筆寫下了張二牛三個整齊的字,這才提著手裏的籃子高興地去棚子下麵裝點心,現在沒人願意蹲在棚子底下啃鍋盔,嫌丟人,全莊子喜歡蹲著吃飯的就莊主一個人。


    雲家莊子的孩子都機靈,有第一個前車之鑒在前,每一個上來都直接報總數,看著管事,賬房記錄好了,就拿起毛筆簽字,有幾個孩子的毛筆字著實不錯,賬房總是笑眯眯的在孩子頭上摸一把,誇一聲好孩子,將來一定是進書院的料,趕緊去拿點心,好孩子就該受獎賞,多拿些。


    “老錢,你家不收糧食?我看來交租子的怎麽都是些孩子,這樣的大事怎麽不見大人。““大人來幹什麽,又不識字,也算不了算數,還沒這些孩子清楚,自然是孩子來交租子的,俺家的麥子是侯爺從司農寺弄來的新種子,產量高些,可是做麵食就不那麽地道,莊戶們都是把自家的麥子糶掉,然後再買迴來那些好吃的麥子,一進一出,家裏的全是好吃的麥子,不好吃的麥子給城裏人吃,侯爺說了,城裏人耐活,就是放毒藥都毒不死。“主簿張大了嘴想要說什麽,揉揉臉暗地裏發誓,再也不去長安城裏買糧食了,恨恨的拿起棋子,慣在炮的前麵,大喊一聲:“馬後炮“!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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