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的海麵上,到處是漁船,河北道的鄉親們沒吃的,自然需要海邊的鄉親們資助,沒有糧食,可是海裏麵的魚還是很多的,隻要有足夠的人手,撈就是了。


    遠海上有水軍的巨舟在遊弋,把竹竿塞進海水裏用力的敲,唯一的作用就是想把魚趕到淺海處。海豚從海水裏高高的躍起,轉幾個圈又一頭紮進海水裏,這裏的魚很多,他們也在忙碌著捕獵吃魚。


    雲燁脫去了外袍,就穿著短褲,短褂子,兩條船拖著一條巨網,順著風航行,眼角的淤青還沒有消逝,眼睛裏還有殘存的血絲。


    這迴虧大了,自己掏錢把所有的魚幹買下來,分發給了幾個刺史,麵對嗷嗷待哺的災民,雲燁實在是說不出要錢的話,眼看著他們興高采烈的把魚幹都扛走,雲燁心痛的就說不出話來。


    水軍將士們以為就這樣了,自己的魚幹送給了餓肚子的老百姓,和雲燁一樣很舍不得,卻一句埋怨的話都不說,善良的人都是這個樣子。


    忍痛變賣了幾個貪汙來的珍寶,換了十幾車銅錢,分發給將士們,自己做好人,不能讓他們吃虧。


    這次分錢,軍官們沒份,哪怕是火長都沒份,隻能對著錢堆咽口水,將士裏有很多都是這一帶的人,給他們放了半個月的長假,發了兩袋子米,打發他們迴家看看,臨走的晚上,雲燁的帥府門口,跪了一地的人,都知道私自給軍卒假期是個什麽罪過,但是大帥不在乎,劉仁願勸了雲燁好幾迴,被轟了出去,洪城也告訴雲燁,這個罪過不是開玩笑。


    “會不會被砍頭?”雲燁問洪城。


    “這倒不會,就是您的軍職會被撤銷,陛下也會來旨意訓斥,以後您要是再想帶兵,那可就困難了。”洪城憂心忡忡,他很擔心雲燁的前途。


    “太好了,這下子沒人再逼著我領兵打仗了,被陛下罵一頓?他罵我的次數還少了?以前都是直接拿腳踹的。再想個辦法,把我身上的文職也想辦法給弄掉,有沒有這種隻剝奪職位,不挨軍棍,不砍頭的好辦法?“雲燁揪著洪城的衣襟讓他想辦法,他以前就是靠告密活著的人,這方麵經驗豐富。


    嚇得洪城扭頭就跑,給無舌說雲燁被那條黃花魚把腦子抽壞了。


    “消停,你以前也是個伯爵,做事情蠢得沒邊,誰腦子壞了,我看是你的腦子才壞了,放士卒迴家這是禮,這是孝,這是仁,我估計雲侯放他們迴家另有安排,那些偏僻的鄉間,見兒子帶迴來了糧食,錢,還有布帛,就是以前心裏對朝廷不滿,這下子也該順口氣了,再說了,他們自家的兒子還要去京城接受封賞,有大好的前程等著,這時候就是傻子都知道兒子必須按時迴軍營,家裏的人也會消停,安安心心的做順民,生怕給兒子帶來壞的影響。


    軍卒按時迴營,這就是信了,一件事情把仁,孝,禮,義,信全都占全了,就不是錯,是美談,陛下隻有嘉獎的份,誰要是在這件事情上指責,立刻就會變成壞蛋,絕對是遺臭萬年的壞蛋,就你這種傻子,還有臉跑去勸侯爺,你想想,自從你和雲侯打交道以來,你占便宜,還是他占便宜?”


    無舌放下手裏的銅鏡,痛心疾首的對洪城說。


    “我頭一迴和雲侯見麵,用我全部的家財換了《陰符經》陛下很滿意,就升我做了百騎司的頭,我的家財沒了。


    第二迴真正打交道是我們從康鞘利手裏騙來了傳國玉璽,我擔驚受怕的扛著玉璽跑了幾千裏路迴京,陛下很是喜歡,賞了我五百貫錢,結果他把康鞘利的財富全吞了,最少八千貫,我受累,受驚,擔責任,收益全部歸他。


    第三迴竇家惹了雲燁,他忽悠全城的百姓去砸竇家,我們當前鋒,結果,他除掉了大麻煩,還在竇家原址上蓋房子發大財。我被陛下訓斥。


    第四迴是在竇燕山謀刺陛下,用了八牛弩,他安全的把陛下送迴城,立了功,受到嘉獎,我被陛下發配嶺南。


    第五迴就是這次,我在嶺南把所有人得罪個精光,殺人殺的手都軟,結果所有的功績都是他的,陛下在聖旨上把他誇成了一朵花,我隻有一句,那就是洪城等人,天啊,我就是一頭豬,被他占了無數的便宜,還以為他是我兄弟,就是現在都對他隻有情義,沒恨意。無舌先生,我是不是沒救了?“洪城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痛苦地直揪頭發。


    無舌從鏡子裏再看看自己缺少兩顆牙齒的嘴,歎了口氣,決定以後少說話,這對自己高手的風度有很大的影響。


    “洪城啊,別難過,老夫比你好不到哪去,開始看他都不順眼,最後還不是被他裝到套子裏了,見過多少身手了得的好漢,沒受過一絲絲的傷,見他幾迴就磕掉了兩顆牙不說,還幾乎賣身給了他,從宮裏出來就要去書院教徒弟,剩下不多的年歲就要在書院渡過了,還不是喜歡和他在一起?


    這就是大人物的魅力,陛下的魅力帶著殺伐之氣,娘娘的魅力帶著高貴的氣息,太子的魅力在於和善,魏王的魅力在於聰明,蜀王的魅力在於執著,隻有雲燁,他的魅力在於讓你不知不覺的認為他是一個好人,一個無害的人,和他在一起非常的輕鬆,隻覺得花也紅,草也綠,想罵人就罵人,想撒潑就撒潑,沒人會見怪,於無聲無息中對他放鬆了所有的戒心,被他騙都覺得他是出自好意,仔細想想,還真是好意,從來沒有主動害過人。“洪城精赤著脊梁,手裏拖著網往迴收網,以前幹這事情覺得很丟人,現在自己幹的熱血沸騰,雲燁每看到一條大魚,就興奮的大唿小叫,想起自己和無舌的談話,猛然間覺得自己就該這麽活,迴去對陛下哭訴把爵位要迴來估計不難,自己就去書院做訓導長,管管那些紈絝子弟也不錯,人脈也有,錢也有,不算是壞事。


    新裝的吊臂把滿滿一網魚,兜了上來,這一網足有四五百斤,周邊的漁民齊齊的喝一聲彩,在甲板上把繩扣解開,一大堆銀光閃閃的帶魚就掉在甲板上如同黃鱔一樣扭曲著身子準備跑路。七八隻碩大的螃蟹,還有好幾隻墨鬥魚還在不停地吐墨汁,扇貝撿了一盆子,又挑了兩條寬窄合適的帶魚,準備炸的幹幹的灑上細鹽,當鍋盔吃。


    雲燁,無舌,洪城三個人就赤著腳蹲在陰涼的地方吃海鮮,都是海邊人家的吃法,清水煮了撒一點鹽,就成,巨大的螃蟹一隻就足以讓給雲燁吃飽。


    嘴裏含著一隻螃蟹夾子,極目遠眺,忽然看見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黑幽幽的大家夥噴著水柱浮了上來,渤海裏隻有黃花魚和帶魚,哪裏來的大鯨魚?看樣子個頭絕對不小,雲燁指指那頭鯨魚對無舌和洪城說:“冬魚這家夥迴去看他婆娘和娃去了,咱們三個能不能把那頭鯨魚幹掉?““老夫以為一般的刀劍對那家夥可沒用處,上次被龍吸水弄死的那幾條是用鋸子鋸開的,咱們沒有稱手的家夥,砍他一刀更撓癢癢似的,沒用。“洪城深以為然,早聽雲燁說過,這隻是一條大魚,不是什麽鯤,更不會變化成鵬,與其說和魚相近,不如說他更像陸地上的牛羊,都是胎生,也有奶水,隻不過他喜歡在水裏而已。


    雲燁把八牛弩的弩衣卸下來,八隻寒光閃閃的弩箭就露了出來,每支弩箭後麵還拴著皮繩,是鯊魚皮絞成的,非常的結實。


    洪城從來都是豪邁的,古代有任公子吊鯨飽食河東之民,今天洪將軍也要大顯身手。找來幾個身體強壯的水手,把絞盤絞緊,自己拎著木槌,看箭簇的方向,剛才雲燁唯恐訂不結實,特意加裝了倒刺,大船尾隨著鯨魚噴起的水柱潛行,當那頭鯨魚再一次浮出水麵的時候,洪城大喝一聲,木錘敲擊在機括上,嗡的一聲,八隻弩箭就飛了出去,重重的釘在鯨魚身上。


    鯨魚立刻下潛,海水被染紅了好大的一片。雲燁眼睜睜的看著甲板上盤好的八條繩子在飛快的減少,當繩子到了盡頭的時候,聽見大船發出吱嘎的一聲哀鳴,猛地往下一沉,拴著繩子的那條桅杆頓時從中間斷開,重重的卡在了船錨上,大船猛地一晃,就開始逆風航行,從靜止到全速前進也不過盞茶時間。


    在漁民敬佩的目光中大船飛速的在海麵上奔馳,鯨魚一會潛入大海,一會鑽出海麵,高高的躍起砸在水麵上,水花飛濺,聲勢驚人。


    洪城歡聲大笑,宛如少年,無舌手裏抓著一隻標槍,每當鯨魚換氣之時,總有一隻標槍準確的紮在它的頭上,當一隻黑色的標槍鑽進它的眼睛的時候,鯨魚徹底變得瘋狂了,繞著船開始兜圈子。


    無舌哈哈大笑,瞅準了機會,把另外的一隻標槍也射進了鯨魚的眼睛,兩隻眼睛全部插著標槍的鯨魚鼓動尾鰭,朝著岸邊飛快的遊動。


    一路上不知道撞翻了多少漁船,站在沙灘上指揮民夫曬魚的幽州刺史馮泰,見到一隻山一樣的怪獸衝著他有了過來,驚恐的喊叫了一聲,就帶著民夫四散奔逃。


    借助強大的慣性,鯨魚擱淺在沙灘上隻能無力的拍打著尾鰭,激起陣陣水花,船身一震,雲燁這才發現,自己的船也擱淺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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