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會有小弟?這事難不住從小就接受響馬教育的單鷹,洛陽的地頭蛇龍三欺辱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小弟,這還了得,這個仇得報,江湖上講究恩怨分明,快意恩仇,至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話,他從來句沒信過,一個時辰他都覺得太長。


    找了一個盆子裝了滿滿一盆子飯食,紅燒肉堆得高高,塞給了齊成,自己則騎上快馬,一路煙塵滾滾的殺向洛陽城,雲燁毫不懷疑,地頭蛇龍三的末日到來了,在遇到九天上的飛鷹,他的人生注定就是一場悲劇,龍三的死活他不關心,他比較關心齊成。


    齊成明顯的很餓了,卻硬是忍耐著用勺子給馬刺喂飯,馬刺已經服下了單鷹給的丹藥,精神好了許多,胸口的淤血也被單鷹用三棱針放了出來,如今半倚在一把躺椅上吃飯。


    齊成很細心,用米飯裹上大塊的紅燒肉再用肉汁浸透了,才喂給馬刺吃,馬刺吃的很貪婪,梗著脖子,一口一口的往下吞,迫不及待等待下一口,就像一個等待填食的鴨子。


    “別急,嘎啦,你胸口受了傷,不能吃得太急,你看,還有好多,這肉多肥啊,慢慢嚼,嚼細了再咽下去,俺娘就是這麽教俺的,從今往後,咱發達了,再也不用吃糜子了,俺剛剛給咱找了個大靠山,武功高強,是俺爹老兄弟的兒子,聽說和這裏侯爺關係不錯,現在去抓龍三去了,說一會就迴來。”


    齊成慢慢的給馬刺講事情的經過,馬刺似乎不在乎,隻要齊成做好了決定,他跟著就是,反正齊哥絕對不會害了自己。


    安慰了空虛的胃囊,他聽見了齊成肚子的咕咕聲,還有嘴角不時流下的口水,艱難的把飯盆推向齊成說:“哥,你也吃,肉快沒了。”


    齊成笑嘻嘻的灌了一大口水說:“胡說,你的飯量我會不知道,來,把這盆飯都吃了,快些養好身子,哥帶你去溫柔居,翠娘的身子我們是偷看過的,那個白喲,嘖嘖,你傷好了我們就去,我吃的飽飽的,剛才你睡著的時候,我一個人啃了一個豬蹄膀,沒給你留。”


    馬刺又堅持著吃了兩口,嫌膩得慌,隻吃米飯,不吃肉,在喝了一口水之後就再也不肯吃了,他很清楚,齊哥在撒謊,小時候搶迴來一塊發黴的米糕,都要分自己一半的人,如果有豬蹄膀,怎麽可能不給自己留,一個人吃完。


    見馬刺不肯吃,齊成看看剩下的小半盆子米飯和零星的幾塊肉,說了句別浪費了,就端起盆子往嘴裏刨,氣都不喘一下。


    雲燁站在遠處看得仔細,不用偷聽,他就能猜得出來那哥倆在說什麽,牛見虎一側的臉紅紅的,眼中卻有掩飾不住的羨慕,程處默也是,這就是江湖義氣的魅力,他可以蠱惑的一個人去為另一個人去死,這種感情是美好的,卻又是殘酷的。


    地獄裏的花,懸崖上的蜜糖都是世間絕色,也是無上美味,有這種義氣的人一般都把自己活的如同炮仗,短時間裏可以迸發出璀璨的光芒,然而,這種光芒,隻是一瞬間的事,爆發過後,也就不見了。


    給牛見虎,程處默一人一巴掌,一個大家族的頂門杠子,如今羨慕起那些光棍們才能幹的事情,實在是頭被驢踢了,拖著一家老小,哪裏會活的那麽隨意,必要的時候裝狗熊,也比拿著刀子當街捅人有勇氣的多。


    “這種事情腦子裏想一下就好,千萬不敢把自己帶進去,他們可以這麽幹,你們不行,上麵有老的等著送終,下麵有小的等著長大,想快意恩仇下輩子吧。”


    “燁子,為什麽我想哭,我有點羨慕,咱們會不會也有這樣的一天?”程處默居然還問。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等我們都老得走不動了,還能全須全影的坐在桌子上打麻將,順便罵罵兒子,訓訓孫子,擺一擺老太爺的譜,如果還有精力上青樓就最好了,這樣過一輩子就是我的心願。處默,在草原上找我三天三夜的事情要禁止,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那麽幹。”


    “那還叫什麽兄弟?”


    “能幫著我把這輩子順順利利過完的就是兄弟,這個問題等我們老的不行的時候再說,那時候,你要我陪你搶劫皇宮我都陪你,現在多想想你未來的老婆李敬,清河公主你去看過幾迴?”


    雲燁一邊看著錢管家拿著蒸飯的木桶給齊成添飯,加肉,一邊頭都不迴的問程處默。


    “天殺的,清河今年才十四歲,我和一個小丫頭有什麽好說的。”


    “我記得你納九衣的時候就是十四歲下的手,現在怎麽不變禽獸了?”牛見虎陰陽怪氣的損程處默。


    “九衣生俺閨女的時候差點死了,要不是燁子和孫道長,時上早就沒她這個人了,那種事情,我不想在清河身上再發生一迴。”程處默想起這件事情就後怕,九衣抓著他的手哀求,要他幫自己一下,那種慘狀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有第二迴。


    “告訴你,皇家的女子娶過來就要好好過,那個狗屁的公主府,最好不要去,把清河接迴家,一個女人家住在冷冷清清的公主府裏也可憐,你幸好娶得是清河,天性溫和,如果換成其他的公主,你會死的比豬還要慘,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一個合浦,一個蘭陵,這兩位,嘿嘿。聽說合浦許給了房遺愛,蘭陵許給了他自己的小舅舅,哈哈,真是天作之合。”


    “燁子,你為何會笑的如此滲人?有什麽說道嗎?”牛見虎小心的問雲燁,因為按照他的經驗,每當雲燁發出這種夜貓子一樣的笑聲時,總會有人倒大黴。


    “哥倆給我記住了,房家,竇家,這兩家子的事情不要摻合,更不要和這兩個公主打交道,哪怕起了爭執,也要退避三舍,這是兩個能讓全家死光光的主,誰沾誰倒黴。”


    哥倆瞅著自信滿滿的雲燁不明白他的自信從哪來的,不過從以前的種種事情來看,還是相信他的話比較好,要不然吃虧的時候再找他幫忙,就難張口了。


    天光暗了下來,黑色的烏雲從山的那一邊湧了出來,轉瞬間就把天空遮了個嚴嚴實實,錢管家忙乎著指揮仆役們趕緊把帳篷再加固一下,把低處的帳篷搬到高地,給帳篷周圍挖排水溝,雲家的仆役幹得井井有條,程牛兩家的仆役則手忙腳亂。


    錢管家衝著六神無主的齊成踹了一腳,把一頂小帳篷甩給他,要不然一會暴雨下來,馬刺的病情鐵定加重,可是齊成不會搭帳篷,抓著錢管家不鬆手,老錢還有很多事要幹,哪有空幫他,甩開齊成就匆匆的朝幾個程家的仆役大吼:“不把你家主子的箱籠搬到高處的帳篷裏去,等著被雨淋呢?”


    程處默站在高處看得明白對雲燁說:“為何你家的仆役都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我家的就磁笨,不撥不動彈?”


    雲燁沒理會程處默的傻話,走下山坡來到齊成麵前,把帳篷抖開,開始安裝骨架,雲家的帳篷骨架都是厚鐵皮卷成的空心鐵管,上麵有楔口,隻需要把相對的楔口對正插好就行,麻布做的帳篷刷了厚厚一層桐油,防水性能極好,帳篷恰好把板車罩在裏麵,齊成什麽話都沒說,對著雲燁拱拱手,就鑽進帳篷照顧虛弱的馬刺,能在老江的鏈子錘底下掙一條命,馬刺的運氣算是逆天了。


    一陣狂風刮過,平地起煙塵,驚雷滾滾,天昏地暗,臨時搭建的馬棚被狂風一下子就掀去了頂蓋,仆役們又衝了出去,喊著號子和狂風作戰,油布兜著風,難以固定,程處默看的不耐煩,衝了出去一隻手就把快要被風吹走的油布按在地上,立馬有雲家的仆役拿著木楔,三兩錘就固定好了,程處默雙臂較勁,肌肉墳起,迎風麵的油布也被他固定在位,沒了風,嘶鳴中的戰馬立刻就安靜下來,程處默哈哈大笑著向雲燁顯擺他健壯的身軀,迎接他的是雲燁和牛見虎伸出的中指。


    旺財那去了?剛才就沒看見它的影子,雲燁急了,慌忙到處找,卻發現丫鬟居住的帳篷裏探出一個馬頭,不是旺財是誰,嘴裏不停地嚼著食物,見雲燁看它,還張著嘴叫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唿。


    當閃電把戰場移到頭頂上時,伴隨著叉子狀的電閃,傾盆大雨如期而至,白亮亮的雨點打在帳篷上如同敲鼓,忙碌的時刻過去了,營地又恢複一片祥和,放在外麵的哨探也撤迴來了大部分,隻留下少數人在坡頂警戒。


    天已經黑了,單鷹想必是今晚迴不來了,對他雲燁不擔心,一個從十歲就開始殺人的家夥,要是在一個地頭蛇的身上栽了,那才是活該。


    迅猛的雨頭過去,就剩下無窮無盡的雨絲漫天飄灑,平原上的雨就是這樣,來勢兇猛,卻無法持久,悶雷從頭頂滾過,似乎去了天邊,而天邊的最後一絲天光也漸漸消失,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隻有營地裏的幾盞防風燈在撒發著橘黃色的光芒。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手持陌刀的單鷹如同魔神一般從黑暗裏竄了出來,衣衫緊緊的貼在身上,剛才的瓢潑大雨也沒有洗幹淨他滿身的血腥,衣角滴落的水珠在燈火的映照下,顯露出詭異的紅色,一顆人頭係在馬脖子底下,呲牙咧嘴的難看,掌中刀輕輕一撥,人頭就掉在齊成的腳下。


    齊成撿起人頭,對單鷹點點頭,然後大禮參拜,騎在馬上的單鷹驕傲的如同一隻落在山巔的鷹王,顧盼自雄。


    “怎麽殺的?”雲燁很驚訝他的效率。


    “西門進,東門出。”


    “殺了多少。”


    “六十有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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