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洞府很寬大,有四丈有深,三丈五六寬,很黑暗,也很陰濕,並有陣陣的黴氣,顯然,不是廬山獨翁常住之地。


    金童進入洞中,運目四下一看——


    這一看不要緊,頓時,心靈一愣,接著,怒火直冒,大喝一聲,向前就撲——


    “站住!”洞中一人沉聲喝止。


    金童渾身一震,急忙煞住撲勢,同時,壓熄高冒的怒火,恢複理智,站立當地,腦筋亂轉,暗忖:“我不能亂來,此時此地不是逞能的時候。”


    原來洞府的左邊角落裏,奔月嫦娥、五嶽神丐等均在其中。


    五人的兩側,各站著一人,左邊的是黃土坡悄悄溜走的清風真人,他臉容冷漠,目光如火,手握拂塵,塵絲垂放在五嶽神丐的頭上。


    右邊的,是與金童有深仇大恨的武林敗類,武林三腐儒中的桃花賊吳一奇。


    吳一奇手握亮晃晃的長劍,劍鋒貼在奔月嫦娥頭上,臉上布滿奸邪詭譎的冷笑,雙目不停的轉動,神情十分自得,充分表露出勝利者的驕傲。


    金童盡量壓製心情的悲憤和激怒,冷然道:“吳一奇,原來你搞的鬼!”


    吳一奇奸笑道:“想不到麽?”


    “真想不到,在北京,在太平鎮,饒你性命,希望你能改惡從善,不想你仍執迷不悟。”


    桃花賊哈哈笑道:“你饒我性命?真好意思出口,自古道:大智若愚,憑你有幾斤死力,就能殺了我吳一奇麽?哈哈!真幼稚得可憐。”


    金童走至廬山獨翁身旁,道:“獨翁前輩,他就是令徒麽?”


    “不錯。”


    “你老在黃土坡說的話還算不算?”


    “老夫言出成律,怎會不算?”


    “那就請即飭令徒釋放他們。”


    廬山獨翁向昊一奇走近一步,道:“小子,請即釋放他們。”


    吳一奇奸笑道:“為什麽?”


    “是我下的賭注?”


    “你打不過他?”


    “嗯。”


    “你不想我當武林盟主而為你爭榮麽?”


    “我答應了他,不能失信。”


    祧花賊吳一奇忽又哈哈大笑,不屑的道:“獨翁,你真是一個老天真,你不自量自量,你怎能作我吳一奇的師父,武功不如我,機智更差得遠,哈哈……”


    廬山獨翁勃然怒喝道:“你不認我作師父了?”


    “我幾時認過你作師父?我來此,隻不過是利用你將他們俘來作要挾之工具。”


    廬山獨翁聞言,直氣得臉色鐵青,渾身發抖,怒喝道:“好哇!你這忘恩負義的雜種,老夫與你拚了。”欲向前撲去。


    金童一把將他拉住,道:“獨翁前輩何必生氣,這就所謂邪正之分,邪者為人擁戴,正者為人唾棄。”他欲替獨翁解穴道,但又恐他在氣怒之下,向桃花賊拚命,影響他姑姑的安全。


    頓了頓,繼道:“你老如真有正義之心,請出洞去,這裏的事由我來料理。”


    此話,雖是對廬山獨翁所說,含意卻純是針對清風真人,諷刺他助桀為虐,是邪道之流。


    但廬山獨翁氣憤之餘,那會想這些,轉對金童道:“快替我解開穴道,讓我來收拾他。”


    桃花賊冷笑道:“隻要你們不要這幾人之命,盡管前來!”說著,向金童斜瞟了一眼。


    金童為救八人性命,雖有出神入化的武功,及足可毀掉此洞府的“風雷扇”,卻不敢使用,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徒歎奈何?


    金童將廬山獨翁拉退三步,對桃花賊和清風真人冷然道:“你們若敢動他們一根汗毛,二位也別想活,哼!衡山一派,也必人產罄盡。”


    清風真人低宣了一聲無量壽佛,並未答話。


    桃花賊淡然一笑道:“我一人之死,並有信人陪葬,天下間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金童威嚇不成,暗歎一聲,細忖:“他之此舉,目的是要‘風雷扇’而奪武林盟主之位,‘風雷扇’雖是罕世瑰寶,若不貪名求利,亦屬身外之物,武林盟主對我毫無興趣,要之並無多大用處,若說以之報仇,以我現在武功,何須此扇,就將之贖取八人性命吧;不過,桃花賊乃是陰險奸詐之人,毫無信義可談,就是清風真人也不是個重信之人,若將扇給了他們,仍不肯釋放八人,反向我攻擊,不是一失再失麽?但,除將扇贖人一法外,尚有何法呢?”


    當下,又暗歎一聲,道:“你利用廬山獨翁俘他們來這裏,目的何在?”


    “欲借你的寶扇一用。”


    “我若將扇給你呢?”


    吳一奇莊肅道:“立即釋放八人,並向他們賠罪。”


    倏然,金童劍眉一掀,殺機暴露,冷笑道:“好,載願意將扇贖人,不過,你若敢言出無信,嘿!嘿!別以為你有扇在手,我金童還是有能耐將你置於死地!”話畢,自懷中掏出寶扇,毫不猶豫地欲擲去。


    奔月嫦娥忽然喝道:“童兒不可。”


    金童忙煞住擲勢,道:“姑姑……”


    奔月嫦娥怒喝道:“你難道不知他的為人?他得扇後會釋放我們麽?快使扇將他們斃掉!”


    吳一奇笑道:“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說話算話,他若將扇給我,立即釋放你們。”


    金童道:“姑姑,你別擔心,他若敢失諾,絕逃不出我的手掌。”不待奔月嫦娥再出言反對,即將扇擲出。


    吳一奇揚手將扇接在手中,“嘩啦”張開,細看了一看,道:“請讓我出去!”


    金童依言讓在一旁,運集全身勁力於雙掌,提防吳一奇失諾,鹹向他攻擊。


    吳一奇哈哈一笑,以扇護胸,對清風真人道:“道長請,在下護你出穀!”冷笑著,與清風真人向洞門走去。


    當他經過廬山獨翁身前時,奸笑道:“獨翁,謝謝你,我今天能得到‘風雷扇’,你的功勞不小,日後再報答你吧。”


    “忘恩負義的雜種!”一挫步,右拳猛力搗出。


    吳一奇冷笑一聲,一手扣住廬山獨翁的右手腕脈,同時猛踢一腳,“噗”的一聲,踢在廬山獨翁的小腹之上。


    可憐廬山獨翁被金童點了氣海穴,不能提氣運功,動作緩慢,閃避不及,登時被踢倒在地上。


    吳一奇將廬山獨翁踢倒後,陡然,一拔腳,一式“鯉魚倒竄波”,竄出洞外,清風真人也隨後躍出。


    突地數聲嬌喝,緊接著,暴起一聲震天價響。


    金童一聽,即知掌扇相碰之聲,心頭一震,即忙躍身而出!


    但見桃花賊吳一奇倉皇奔向穀口;柳絳珠步履踉蹌地隨後緊追!顯然,剛才掌扇相碰之後,是柳絳珠發的掌勁。


    紅兒攔在清風真人身前,雙掌平胸,擺起出招架式,胡玉蓮手握長劍,正準備向清風真人身後襲去。


    金童早知吳一奇的功力突增,不在幾個武林碩果之下,恐柳絳珠吃虧,躍出洞外後,隻略頓了一下,即隨柳絳珠之後追去。


    吳一奇雖與柳絳珠對了一招,內腑似乎受了傷;但其逃走速度,仍在一般高手之上,不過,在金童的追蹤速度之下,可就相形見拙了。


    剛一到穀口,就被金童追個首尾銜接。


    吳一奇猛地提氣一躍,躍出八丈有餘,落在的前麵,同時迴過身來,運勁扇中,待機發招!


    金童追至穀口,再一個縱躍,即可將吳一奇攔住或擊倒,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突然記起穀口外有機關,不由遲疑了一下,欲身再追之時,吳一奇已經迴過身來。


    “陷坑”險地,隻不過二丈五六,不用提氣,也可輕易躍過,但此時,金童卻無把握躍至對岸了。


    因為吳一奇在對岸執扇待發,若不顧一切地前縱,吳一奇必乘金童身在穀口之時出擊,金童即使有接下扇勁,甚至將吳一奇震傷,但自己被扇風一阻,必難免墜落“陷坑”,被毒蜂毒蛇所傷。


    為此,金童隻好停在“陷坑”的邊緣,待吳一奇離開“陷坑”後再追。


    吳一奇乃是一個專用心計的人,自然知道離開不得,否則,很可能會被金童奪迴寶扇。


    他陰側惻地笑道:“金童,你現在是當今武林中最出色的人物,何以也不守信諾?”金童也冷笑道:“過獎!在下不敢以出色人物自居。”


    “不管你以何等人物自居,你天天罵人不守信諾,現在該輪到別人罵你了吧?”


    “我何事不守信諾?”


    “剛才我們談得清清楚楚,我釋放令姑等,你就將扇給我,現在你又要將扇搶迴,不是失諾麽?”


    “我並非要搶迴寶扇,我乃要懲處你折磨家姑等之罪。”


    “你這不是強詞奪理麽?好,你過來吧。”


    金童看了身前的“陷坑”機關一眼,不敢過去,偶一迴頭,見柳絳珠也已追上,急道:“這裏的事有我夠了,你很迴去照顧姑姑!”


    柳絳珠點頭迴身而去。


    吳一奇雖非昔比,而又手持寶扇,內心仍十分懼怕金童,柳絳珠一走,即又道:“金童,你也該想想我們間的恩怨,誰欠誰的?”頓了頓,續道:“六年前,我一時不長眼,想動令姑的腦筋,但我並沒有汙辱她,你卻一舉斃了我兩個兄弟。


    “我殺你兩個兄弟,並非為恩怨,而是替武林消滅害群之馬,我現在要懲處你,也是這個意思。”


    “我吳一奇雖生性好色,行為欠佳,卻與你金童毫不相關,何苦逼人太甚?”


    “誰說與我無關?我問你,去年在北京,你強xx過一個什麽人?”


    吳一奇想了一想,道:“我記不得了。”


    “邱如鳳的丫環紅兒,是你強xx的麽?”


    吳一奇又想了一想,道:“強xx一個丫環有什麽了不起?”


    金童冷笑道:“你可知她現在是什麽人?”


    “還不是一個丫環。”


    金童莊肅道:“吳兄,我老實告訴你吧,她已是混世巨魔的愛徒,也是我的義妹,試想,你的行為不與我相關麽?”,頓了頓,繼道:“她已練就‘兩儀神功’,又吃了一隻‘天地之子’,武功不在我之下,她要將你碎屍萬段。”


    吳一奇聞言,內心很是不安,但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隻好有一步走一步了。


    金童冷然笑道:“你將‘風雷扇’還我,從今以後,改邪歸正,重新做人,或許我可以救你一命。”


    吳一奇雙目一轉,誤以為金童所說的許多話,都是偽造的,目的是要得迴“風雷扇”,不禁暗笑金童幼稚,淡然一笑,道:“行為可以改,還扇卻恕不能從命。”


    金童倏然一轉,一條妙計湧上心來,急道:“好!我就借扇給你一用,希望你好好保管,別被人奪去!”停了一下,繼道:“不過,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從今以後,切切實實改惡從善。”


    “我一定做到。”


    “還有,你應聽我的吩咐。”


    吳一奇詭譎一笑,道:“我要聽你的吩咐?”


    “不錯,你如肯聽我的吩咐,我一定助你贏得武林盟主的寶座。”


    “你不是詭言聳聽吧?”


    “以我金童的武功,還要騙你麽?”金童陡然將臉色一沉,道:“你若不答應我的條件,告訴你,你不用想把扇帶離廬山,即使能離開廬山,也別想得到武林盟主。”


    “你有什麽吩咐?”


    “他們定於明年端午節,在冥穀爭奪盟主,屆時,你必須準時到達。”


    “這還用你吩咐?”


    “其他的事,與會時再吩咐你。”


    吳一奇隻要能擺脫金童追蹤,莫說這些不成條件的條件,就是要他跪下磕頭,尊稱金童為爹爹,也不會不答應,當下,欣然道:“好!我答應你。”


    金童點了點頭,道:“後會有期。”迴身返穀。


    吳一奇怔了一怔,暗道:“他這等輕易放過我,莫非有什麽詭計在內……管他,離開這裏再說。”見金童消失穀中後,即急轉身疾馳。


    金童把迴穀中,見紅兒和胡玉蓮聯手合攻清風真人,已把清風真人逼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臉色灰白,氣喘籲籲。


    金童走上前去,暗忖:“這老鬼雖然可惡,但我還得利用他召開冥穀大會,而利用冥穀大會,了結我的仇怨。”


    他心念甫落,陡見紅兒嬌喝一聲,蓮腳一頓,淩空而起,雙掌擊出,向清風真人後腦砸來。


    就在紅兒淩空出掌之時,柳絳珠的長劍,也正指向清風真人的心窩。他如要招架或閃避胡玉蓮的長劍,就不能招架或閃避紅兒的掌風。


    眼見一代高人,即要橫屍濺血——


    金童忙吐聲喝道:“掌劍留人!”同時雙掌一揮,發出兩股猛勁,一對紅兒掌勁,一劈胡玉蓮長劍,在千鈞一發之間,救了清風真人一命。


    二女被金童猛勁封擋,又聞金童喝聲,同時飄身後退。


    金童向清風真人一拱手,道:“道長,受傷了沒有?”


    清風真人冷哼一聲,迷茫地看著金童,並不答話。


    金童道:“好漢不趁人之危,請吧!”


    紅兒忙移步攔阻清風真人去路,道:“哥哥,你為什麽放他走?”


    金童道:“他與我們並無大恨深仇,饒他一命吧。”


    紅兒猶要反駁,卻被金童拉開,道:“道長快請,希望繼續執行你們冥穀的計劃。”


    清風真人死裏逃生,沒有什麽話好說,低宣了一聲佛號,疾步而去。


    胡玉蓮道:“你放他走是什麽意思?”


    “他是冥穀之會的領導之一,我要他約我的殺祖仇人到冥穀去,為祖父報仇。”


    “冥穀之會,名為奪取盟主,實則傾全力對付你,要報仇,就逕往酆都門,直接找百煞鬼王,不是容易得多麽?”


    “酆都門內,機關重重,進出十分危險,再說,冥穀之會,他們雖是針對於我,但我已有了頂妙的計策,很可能毋須我動手,即可達到目的。”


    “什麽計策?”


    “以後再告訴你吧,走,先去看姑姑和三老。”


    胡玉蓮祖孫情深,一聞此言,就急急躍身入洞。


    三人進入洞中時,見柳絳珠正在檢視奔月嫦娥身子。


    胡玉蓮悲喜交集地叫了一聲“爺爺”,一個箭步,撲至古道老叟身前,雙臂抱著他的頸項,哭了起來。


    柳絳珠焦急萬分的道:“他們都被吳一奇以特別手法點了穴道,我不明其穴理,解不開了。”


    金童三腳並兩步地走至奔月嫦娥身前,雙膝跪下,道:“童兒無能,讓姑姑受苦了!”


    奔月嫦娥搖頭道:“我們是被點了軟骨道,你試試能不能解開。”


    “我也懂吳一奇的穴法,你放心。”說著,在奔月嫦娥背梁上一按,即解去奔月嫦娥被點的軟骨穴。


    穴道雖已解開,但經數月的折磨,精神仍十分萎頓。


    金童又替七人都解開被點穴道,道:“你們稍為休息休息再走吧。”


    奔月嫦娥道:“你奪迴了‘風雷扇’沒有?”


    “沒有。”


    “吳一奇武功突增數倍,奪不迴‘風雷扇’,以後要殺他可就難了。”


    金童道:“我不是奪不迴寶扇,而是自願借他使用。”


    八人聞言,都大惑不解,怒目對著金童。


    銅菩提道:“小子,你將扇借他是何意思?”


    “我有我的計劃!”


    “什麽鳥計劃?想不到你小子竟是一個不孝不義之徒,我們的苦白受了。”


    “大師別開口就罵人,讓我……”


    銅菩提雙目瞪得老大,似要噴出火來,怒極地道:“罵你又怎的?”站了起來,冷哼一聲,向洞門就走。


    金童忙攔阻道:“大師何往?”


    “你走你的陽光道,俺過俺的獨木橋,從此,咱們一刀兩斷!”


    胡玉蓮忙上前勸道:“大師息怒,請聽聽他借扇給吳一奇的理由再走不遲。”


    銅菩提道:“好!好!你說吧!你有什麽理由借扇給他?”


    金童不急不慢地道:“清風真人等人將後年的冥穀之會,提前於明年端午興行,目的是借爭奪盟主為幌子,集全力對付我……”


    “這樣你更不能借扇給他了。”


    “我借扇給他要是有條件的。”


    “什麽鳥條件?”


    “我要他聽我的吩咐。”


    “他會聽你的?”


    “我不怕他不聽,他醉心盟主之職,而我對盟主卻毫無興趣,他武功不錯,又心狠手辣,我正好利用他對付問鼎盟主的高手,至他不濟時,我再出手搶迴寶扇不遲。”


    五嶽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聞言,都拍掌叫好。


    古道老叟道:“參與冥穀之會的人,最厲害的就是兩個密笈的得主混世巨魔和百煞鬼王,而兩人也都醉心盟主權威,借扇吳一奇與他們相拚,確實是一個好計策,換句話說,吳一奇在無形中成了我們的助手。”


    奔月嫦娥道:“我不同意這樣做。”


    三老同聲道:“什麽道理?”


    “百煞鬼王是殺我爹的仇人,我要童兒親手殺他,就地祭我爹陰靈;其次,吳一奇是萬惡不赦的武林敗類,如利用他對抗各路高手,無異是與他合作,惹人笑話,事畢之後,若殺他,情理不容,若不殺他,難泄我胸中之恨,再說,我更不同意童兒放棄盟主之爭。”


    銅菩提一拍大腿,翹起一隻拇指,道:“對!金姑娘的想法與俺和尚一模一樣,俺也主張金童問鼎武林盟主。”


    奔月嫦娥這篇話一出,金童的一切計劃已完全落了空,他生性至孝,不敢辯駁,隻暗地叫苦。


    問鼎武林盟主,親手殺百煞鬼王,他都不放在心中,但要殺掉吳一奇,卻感到十分為難,因為他答應過紅兒不殺吳一奇,並要替她改造吳一奇,然後作主將紅兒嫁給他,使紅兒終生有依。


    他尋思道:“這事不能急,讓姑姑了解的我心意後,也許不會堅持主見。”


    奔月嫦娥見金童低首不語,繼又道:“你也許不懂我為什麽突然要你問鼎武林盟主?”


    金童躬身道:“是的,童兒對盟主並無興趣,乃遵姑姑的教訓,不以名為利。”


    “我之要你問鼎武林盟主,並不是為名為利,而是當今的武林人士太不成話,不講武林規矩,不講信義,簡直是強盜行為,我要你奪取武林盟主後,將武林好好整頓一下,扭轉不良的風氣。”


    金童頓首道:“童兒遵命盡量而為。”


    銅菩提道:“對,這樣才像話。”


    金童偶一側頭,見紅兒神容悲戚,怔然站在一旁,急道:“哦!我忘了替你們引見。”迴身將紅兒拉至奔月嫦娥身前,道:“這位是姑姑。”轉對奔月嫦娥道:“這位就是紅兒姑娘,是童兒的義妹。”


    紅兒忙雙膝跪下,道:“侄女拜見姑姑。”


    “啊!”奔月嫦娥又驚異,又欣喜,而又迷茫,忙伸手將紅兒扶起,細打量紅兒一眼,道:“你們什麽時候結拜為義兄妹?”


    金童搶著道:“上月嵩山之會後,紅妹已練就‘兩儀神功’,又吃了一隻‘天地之子’,武功不在童兒之下。”


    紅兒秀臉羞紅,急道:“不!姑姑別聽哥哥胡說,我的武功隻能與清風真人和廬山獨翁相比,哪比得上你和柳姐姐。”


    五嶽神丐驚叫道:“你的武功能和清風真人和廬山獨翁相比?”


    金童道:“昨天在黃土坡,她與廬山獨翁拚內功,若非清風真人暗中相助,廬山獨翁還要差上一籌。”


    金童與紅兒結拜兄妹之事,奔月嫦娥和三老都心懷疑團,以為金童和紅兒之間,有不便公開之事,借兄妹之名譽,暗中往來。


    但見紅兒長得眉清目秀,相貌端莊,不像是個淫蕩女孩子,而武功又高,乃金童的一個好助手,於是都不願將紅兒趕走,並有意將二人的關係化暗為明。


    銅菩提是個渾人,與金童又隻是朋友關係,這種事,他不但懶得管,就連想也沒有想到,當下,嚷道:“俺肚皮餓了,讓俺去找些吃的東西來充充饑。”說著,匆匆出洞。


    金童道:“啊!廬山獨翁的穴道還未解,讓我去替他解開,請他招待一餐。”


    奔月嫦娥道∶“這老鬼將我們擄來這裏,受了數月的苦,不殺他己夠對他寬大了,還替他解穴幹嗎?”


    金童道:“他此次胡為,全係受吳一奇的愚弄,他良心並不壞,今天若非他帶我們來,指示入穀道路,很可能會觸及吳一奇裝置的機關。”


    奔月嫦蛾不是個好殺之人,隻是難忘教月的苦楚,聽金童一說,也就不再反對金童替廬山獨翁解穴了。


    金童與銅菩提走出洞外,見廬山獨翁坐在一株古樹之下,背靠鬆幹,雙掌掩麵,似在哭泣。


    金童忙走了過去,道:“老前輩,真對不起,委屈你了,讓我替你解開穴道吧。”


    廬山獨翁抬起頭來,怒道:“你不怕我向你襲擊了?”


    “你是怪我來遲了?”


    “可不是,那小子已走了,解不解也不要緊。”


    “別誤會,剛才我是恐你一時衝動,危及家姑性命。”說著,替廬山獨翁解開被點穴道。


    銅菩提道:“喂!老兒,你有酒飯招待咱們一番麽?以後俺加倍還你。”


    “不多了,你跟我來。”領著銅菩提向房子走去,金童卻返迴洞中。


    不一會,銅菩提拿來一個小葫蘆和幾個三四天前的饅頭,道:“這點東西,你們幾個分著吃吧,俺幹脆下山後再吃。”將葫蘆給五嶽神丐,饅頭給奔月嫦娥。


    五嶽神丐搖了一搖葫蘆,道:“還不少,大師你也喝一口吧。”


    “俺比你們硬朗,你們幾個喝吧。”他乃是個見酒如命之人,竟能忍著不喝,足見他的心地和為人。


    幾人喝完酒和吃過饅頭,精神稍微好些,由金童扶著五嶽神丐和翻天一掌,柳絳珠扶著奔月嫦娥,胡玉蓮扶著古道老叟,紅兒扶著山中太歲和洛陽奸商,銅菩提扶著王一帖,出穀下山。


    步程甚速,到達星子縣時,已是黃昏時候了。


    返迴北門街的客棧,金童叫夥計加開了四個房間,奔月嫦娥睡在柳絳珠房中,胡玉蓮移至紅兒房中,五間空房,住了七人。


    十一人在這星子縣足休養了七天,才恢複精元。


    第八天,金童令夥計辦了一席酒菜,擺在自己房中,將十人都請了過來。


    柳絛珠道:“今天為什麽叫那麽多菜?”


    “我想商議一下冥穀之事,明天你們也該獅子莊了。”


    “你不同我們迴獅子莊?”


    “我還有事。”


    奔月嫦娥道:“你有什麽事?”


    “我要再去一次蟠龍山莊。”


    五嶽神丐道:“我們一起去。”


    “何必要那麽我人跋涉,我一人去就足夠了。”


    五現神丐點頭道:“以你參與嵩山之會的武功和機智看來,就你一個人去也足足有餘,我們就在獅子莊等你吧。”


    “我想在冥穀會後再返獅子莊,所以今天我想先請示一下關於冥穀大會的意見。”


    奔月嫦娥道:“你又要單刀赴會?”


    金童向正在狼吞虎咽的銅菩提瞟了一眼,道:“不,如銅菩提大師肯去,我就與他同去。”


    銅菩提仰首幹了一杯酒,道:“俺去!刀山劍林俺也怕。”


    柳絳珠道:“我也去!”


    “你在家服侍姑姑和三位老人家,不要去。”


    奔月嫦娥道:“你怎麽不要我們去?”


    “我可以無憂無慮,一心一意對付他們。”意思是恐再被人將他們俘去作人質,逼他就範。


    三老和奔月嫦娥都懂他的意思,的確,如他們再被人俘作人質,後果可真不堪設想了,可是,他們又哪能放心由金童一人前往呢?”


    柳絳珠道:“我知道他不要我們去的原因。”


    奔月嫦娥道:“什麽原因?”


    柳絳珠作了一個鬼臉,湊至胡玉蓮的耳畔,低聲道:“他不要我去蟠龍山莊,是為了邱如鳳,不要我們去冥穀是為了罌粟花姐姐。”


    胡玉蓮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你不說我差一點忘了。”


    柳絳珠聲音雖低,但亦被金童聽到,狠狠地瞪了柳絳珠一眼,怒道:“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奔月嫦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


    柳絳珠又湊近奔月嫦娥耳畔,欲將她所想到的原因告訴奔月嫦娥,便話猶未出口,卻被金童暗地狠扭了一把大腿,痛得她不由自主地“哎唷”出聲,玉掌在大腿上亂揉。


    奔月嫦娥見情,不禁又好笑又好氣,一指金童的額角,罵道:“好沒出息的東西。”


    柳絳珠將嬌軀靠著奔月嫦娥,道:“姑姑,你不在時,他老是欺負我和蓮姐。”


    金童俊臉緋紅,急道:“姑姑,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胡玉蓮道:“是的,在登封客棧時,他扮成個和尚,鬼鬼祟祟地調戲我們,我們一時不察,差一點砍掉他一臂。”


    眾人聽了胡玉蓮的話,都哈哈笑了起來。


    奔月嫦娥笑罵道:“真該砍掉他一臂!”


    金童羞得無地自容,急道:“胡說!胡說!姑姑你還不知道,他們二人聯合起來,常常捏造事非來冤枉我,我已受夠了她們的氣。”


    銅菩提哈哈笑道:“俺說句公道話,胡姑娘剛才說的話,俺是親眼看見,一點沒有冤枉。”頓了頓,繼道:“俺已吃飽喝夠了,你們好好商議冥穀之會吧,俺沒有意見,先走了。”毫不客氣地踉蹌走出房門。


    奔月嫦娥道:“沒有什麽好商議的,無論是單刀赴會,或我們同去,你都必須奪取盟主,及將百煞鬼王和吳一奇殺掉!”


    金童點頭道:“這些事我都可以做到,若我認為需要你們同去,會前必迴獅子莊,如我不迴來,你們就在獅子莊住下,不要自動前往,也毋須掛念。”


    紅兒道:“哥哥,你去蟠龍山莊是不是殺九爪神龍?”


    “是的。”


    “你為父報仇,我不敢勸你,隻希望你別殺其他之人。”


    “我知道,你不要煩惱,好好跟姑姑和二位姐姐在一起,你的事我會替你辦妥。”


    奔月嫦娥道:“什麽事?”


    “你問珠妹和蓮姬吧。”轉對胡玉蓮道:“迴莊後,你替我向姑姑及三位老人家好好解釋,並向他們求求情。”


    胡玉蓮點頭道:“我知道。”


    這一頓酒,並沒有商議冥穀大會之事,卻也吃了一個多時辰才各自迴房。


    第二天一早,十一人同時收拾行裝,算清房租飯錢後,出客棧,經街道,浩浩蕩蕩向北進發。


    第三天,金童與銅菩提分別向東往潘龍山莊,奔月嫦娥等繼續北上返獅子莊,彼此叮囑了一番後,含情而別。


    曉行夜宿,這天,金童與銅菩提已到了歙縣,在高賓客棧住下。


    晚飯後,金童對銅菩提道:“大師,你就在這裏等我。我去就來。”


    “你去哪裏?”


    “蟠龍山莊。”


    “俺同去。”


    “蟠龍山莊我去過好幾次,而全莊高手聯合起來也打不過我,我一人去足夠了。”


    “好!你去吧。″


    金童裝束停當,懷著不可言喻的心情,向蟠龍山莊風馳。


    他有時覺得很興奮,因為父仇即可血還;有時又覺得悲哀,人生在世,何以要彼此殘殺。


    當他想起他初戀的愛人邱如鳳時,內心更有一種慚愧,寂寞,茫然的情緒。


    邱如鳳對他情深似海,又曾救過他姑姑和三老等的性命,可以說恩重如山,要他殺掉愛人的父親,讓愛人痛哭流涕,於心何忍?要殺掉恩人的父親,恩將仇報,理義何容?可是,父仇不共戴天,為入子者,不為父報仇,何顏見人,豈非不孝乎?”


    他在矛盾和痛苦的心情下,不覺己到了蟠龍山莊門前廣場。


    他想:事情遲早都要解決,既到了這裏,就得當機立斷,如再婆婆媽媽,猶豫不決,被人發現,通知九爪神龍,讓其跑掉,此行不是多餘麽?”


    當下,猛一縱身,躍至簷下,同時拔腳躍上屋脊,向龍堂馳去。


    站在龍堂屋脊,四下一看,那被火毀去的幾棟莊院,仍未重建,斷梁殘牆,在蒼茫夜色中看去,顯得倍加狼藉慘然。


    他暗忖:“九爪神龍為一應之主,有財有勢,半年多了,何以還不重建?莫非他已出門不成?”


    他向西馳去,到達九爪神龍的西村房舍。


    見廳房之中,燈光明亮,並時有腳步傳來,然卻聽到談話之聲,心忖:“現在已二更時候了,為什麽還有許多燈光?難道他家裏出了什麽手?”


    他躍至花園的邊緣,伏在瓦麵上,俯首下看,見由正廳至“盤龍閣”的路上,有許多人提著燈籠,絡繹不斷,但總是聽不到他們談話。


    他連連自問:“什麽事?”


    他偶一側首,見“棲鳳閣”也是燈光明亮,隻是四遭寂寂,不見人影罷了。


    那華麗的“棲鳳閣”是他的愛人,也是他的恩人邱如鳳的閨房,半年前,他曾在房中與邱如鳳繾綣過二個更次,那潤心的低語,醉人的芳香,多麽使人神往啊!


    那熱燙燙的情淚,淒淒切切的哭聲,多麽使人同情啊!


    他忽然心跳起來,暗道:“她此時是否仍在房中蹙眉幽思?她可否知道我到了這裏,要殺她的父親?”


    他乘無人注意之時,悄悄地滑下花園,借茂盛的花草樹木作掩蔽,來至“棲鳳閣”的門前,因大門緊閉,看不見裏麵情形。


    他沿著牆壁,向邱如鳳的窗下走來。


    他來這裏幹什麽?就是他自己答不上來。


    隻似乎這座華麗的“棲鳳閣”,有著無限的磁性,使他不能自主。


    邱如鳳閨房的窗門,隻是半關半掩,射出微弱的燈光,顯然,房中玉人還未入睡。


    金童一步一步地接近那個他曾經進出過的窗戶,心房也越來越跳得厲害,並有一種不可言表的滋味。


    到達窗下,探首向裏一看——


    啊!一點沒有改變,床前有一妝台,台上銀燈如豆,燈下坐著一個秀發披肩,渾身表白的姑娘——她就是邱如鳳。


    人與物,都與第一次看見的一樣。


    金童的心,也與第一次來時那樣的緊張,那樣的跳動。


    他想悄悄地離去,卻又舍不得,但又不敢出聲唿喊。


    他站在窗下,足有一盞熱茶之久,最後,終於忍不住了輕敲了一個窗門,道:“鳳妹!”


    邱如鳳渾身一顫,忙迴過頭來,喝道:“誰?”


    “是我,是你的童哥哥。”


    倏然間,邱如鳳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即急走至窗前,道:“你……你來幹嗎?”


    “來看你,我可以進你閨房來麽?”


    “不!不!你不能進來!”


    “為什麽?”


    “我不理你了,快走!快走!”


    “我有一件享要告訴你。”


    “什麽事?”


    金童不理邱如鳳不準他入房,乘邱如鳳問話之時,一縮身子,跳入房中。


    邱如鳳欲要阻攔,已來不及了。


    她怔了一怔,很惱怒,也很恐懼,瞼色變得更加蒼白,嬌軀微顫,卻不敢高聲喊叫。


    金童拍了拍她的肩胛,道:“不用怕,我不會欺負你的。”


    “不!我不理你了!”嬌軀一扭,垵麵哭泣起采冖


    金童將窗門關上,道:“別哭啦,如被人聽到,闖了進來,不是糟了嗎?”


    邛饣凵風閏丨卞、「t歡珥哭,道:訊你↑欠走-”


    邱如鳳聞言,不必再哭,道:“你快走。”


    “好的,讓我將事情告訴你後,馬上就走。”


    “什麽事?”


    “紅兒已練成了‘兩儀神功’,已是武林中的特等高手了。”


    “啊!你見過她,她現在怎麽了?”


    女人總是關心女人,邱如鳳一聽是關紅兒的事,立即摒棄對金童的敵意,急急追問起來。金童慢條斯理的道:“她出道時,尚以為我是欺負她的人,要我娶她,弄得我頭痛的要命。”


    “她的孩子呢?”


    “她告訴我說漏了。”


    “啊!那你將她如何安置?”


    “我並沒有責任安置她,後來我看她實在可憐,便與她結為兄妹,並擬替她作主與那人結為夫婦。”


    “那人是誰?”


    “是桃花賊吳一奇。”


    邱如鳳乍聞桃花賊之名,嚇得倒退了一步,雙手亂搖,急道:“不!不能!桃花賊乃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壞人,怎能將紅兒嫁給他?”


    “你別急,我是她的義兄,自然要負起兄長之責,吳一奇雖壞,人卻長得不難看,兩年來武功突增,幾可與我並論,隻是年紀稍嫌大了些。”


    “人之好壞,應以品行千個評,人長得好看有何用,武功高更能為非作歹,我不同意你的主張。”


    “誠然,你這話一點不借,而吳一奇本與我有深仇大恨,我早就恨不得將他劈掉,但為了紅兒的終身,也隻好想法改造他,讓他改邪歸正,重新做人。”


    “自古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怎麽改造他?”


    “恩威並重,隻要他是人,我不相信我不能使他變成一個好人。”頓了頓,繼道:“紅兒是你的丫環,她的性格你是知道,我若不這樣儆,她可能會自絕,或會變成一個不顧廉恥的女魔頭。”


    邱如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她命會這麽苦,她現在哪裏?叫她來這裏玩幾天好麽?”


    “她跟姑姑在一起,有機會時我會叫她來看你。”


    “還有什麽事麽?你該走了。”


    金童歉然歎了一聲道:“還有一件要請你原諒的事。”


    邱如鳳芳心一驚,急道:“什麽事?”


    “就是我和令尊的血仇。”


    邱如鳳又嚇退了一步,頓時悲淚盈眶,搖晃欲到,半晌才道:“你是來殺我爹?”


    “真抱歉,希望你能諒解我。”


    “不!不!你不能殺我爹!”言態近乎瘋狂,話聲一落,雙掌齊出,“嘭”的一聲,擊在金童胸腹之間。


    她這一招,在驚懼和焦急之下,已是盡全身力量,但,隻把金童擊退半步,而她反被金童的護身氣功彈退三四步,一屁股坐在床上。


    她見無法將金童擊倒,立即伏在床上悲哭起來。


    金童長歎一聲,走上前去,輕撫她的肩胛,道:“你別哭,聽我解釋!”


    邱如鳳翻身坐起,怒道:“別動我!我不要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人動我!”


    “唉!其實我又何嚐願意忘恩負義?要知父仇不共戴天,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邱如鳳擦了一下淚痕,冷笑道:“聽說令尊的武功高出家父許多,家父怎能殺死令尊?”


    “是令尊與九大門派掌門人圍攻致死的。”


    “那你為什麽不找九大門派掌門人,光來找我爹?欺善怕惡,算什麽英雄?再說,我爹已是毫無武功的人,手無縛雞之力,你殺了他就算是為父盡孝了麽?”聲淚俱下,令人酸鼻。


    金童聞言一怔,道:“令尊沒有武功?”


    “我哥哥坐關走火入魔,我爹為救他性命,已將全部功力輸予給他,但也隻是救了他的性命。”


    “令兄怎麽了?”


    “半身不遂,很可能殘廢一生。”


    金童低首暗忖:“她爹心狠手辣,詭計多端,不知暗害了多少人,這等下場,也許是上天報應。”


    他抬頭看了邱如鳳一眼,一聲不響地躍出窗外。


    邱如鳳芳心大驚,急忙隨後追出,趕在金童前麵,雙掌平胸,攔著金童去路,道:“你要去哪裏?”


    “令尊是不是在‘盤龍閣’?找他去。”


    “你真不肯放過他?”


    “父仇不共戴天。”


    “你的心也太狠了,你如要殺他,就先殺我吧。”說畢,挺胸閉目,向金童逼近。


    金童暗歎一聲,繞路前進。


    “不!你如不先殺掉我,別想到達‘盤龍閣’。”又晃身攔在金童麵前,淚痕滿麵,又焦急,又悲傷,而又憤怒!


    金童冷然道:“你與我無仇無怨,殺你幹嗎?”


    “我與你無仇,但有救令姑之恩,你大可以恩將仇報,先將我殺掉。”


    金童聞此言後,真是難過萬分,仇、恩,充塞他的胸懷,弄得他頭昏腦脹,一時不知所措。


    他吸氣鎮住湧潮般的情緒,暗忖:“俗謂‘恩怨分明’,我應如何才能做到‘恩怨分明’呢?”


    當下,冷然道:“為父報仇,乃人子之道,至於你有恩於我,自不會將你的恩德忘記,必有報答之日。”話畢,又繞路前行。


    邱如鳳當真急了,一把揪住金童的衣衫,一麵擂打金童的背梁和肩胛,一道叫道:“不!不!我與你拚了。”


    金童運氣護住身子,任邱如鳳擂打,既不還手,也不閃避,不理不睬,繼續前進。


    邱如鳳攔阻金童不住,又打不痛他,更加急了,見距盤龍閣越來越近,顧不得自己是個千金之體,竟雙臂一抱,緊緊抱著金童的腰部,高聲叫道:“爹快逃,金童要殺你!爹快逃……”


    一麵叫,一麵用貝齒狠咬金童的肩胛。


    她這一叫,立即驚動園中之人,首先縱來五六個莊丁,可是五六個莊丁,不但不敢攔阻金童向金童攻擊,反嚇得手腳顫抖,連步後退,繼之,過天雲龍也飄身前來。


    過天雲龍到達後,也不敢貿然向金童玫擊,隻雙掌蓄勢,站在金童身前,喝道:“站住!”


    金童應喝站在當地,冷然道:“前輩,我是看邱姑娘的麵子,不殺我的仇人家屬,請你們避開。”


    此時,邱如鳳仍死命地抱住金童腰部,不停的狠咬金童肩胛,已把金童咬得鮮血淋淋,但他渾然不覺,任由邱如鳳狠咬!


    驀然,“嗖”的一聲,飄來一個頭發斑白的徐娘。


    徐娘一手挾拐,雙目如火,喝道:“小姐放開他,讓老身與他一拚!”


    邱如鳳不但不放,反抱得更緊,哭叫道:“不!他要殺爹!我不能讓他殺爹!”


    徐娘見情,急怒交加,大喝一聲,掄拐向金童腦門劈下。拐風唿嘯,頗夠斤兩。


    金童不閃不避,運臂一架!徐娘手中拐杖,應聲脫手而出,飛落三丈之外。


    徐娘踉蹌後退三步,雙臂麻痹,虎口破裂,涔涔血下。


    金童震飛徐娘的拐杖後,恐九爪神龍聞風而逃,鄧急繼續向盤龍閣走來。


    邱如鳳更加急了,抽出一隻手,向金童後腦捶打。


    金童仍是不理不睬,加快腳步,瞬間,到達盤龍閣的門前。


    此時,園中已來了二十餘人,卻都戰戰兢兢,沒有一個敢阻金童進路。唯一不怕死的徐娘,又雙臂麻痹,不能運用,眼巴巴的看著金童進入盤龍閣。


    盤龍閣是金童的熟地,進入大門後,即徑向蟠龍公子的臥房走來。


    邱☆口鳳抱緊金童的腰部,一麵由金童拖帶,一麵叫道:“爹快逃!金童要來殺你……”


    過天雲龍和二十餘壯丁,懷著惶恐驚悸,焦急悲傷的心情,相繼進入盤龍閣大門!


    盤龍閣內,隻有邱如鳳的唿叫,和二十餘人的步聲,充滿著緊張和恐怖的氣氛。


    蟠龍公子的房門半開半掩,房中銀燈晃動,靜如無人。


    金童探首內望,心神一震,接著,冷笑著進入房中!


    房中的布置,與柳絳珠來盜扇時一模一樣,隻是換了一個人坐在床前。


    他第一次來時,蟠龍公子熟睡床上,此時也熟睡床上。床前坐著一個做針活的丫環,此時卻坐著一個神情悲戚的九爪神龍。


    邱如鳳一見九爪神龍,嚇得幾乎昏厥,半晌才悲聲道:“爹爹,我叫你逃,你為什麽不逃啊”


    九爪神龍轉過身來,淒然一笑道:“殺人償命,自古皆然,孩子,你放手,由他取我首級去祭他父親陰靈。”


    嶽如鳳怔了一怔,鬆開雙臂,瘋狂也似的撲至九爪神龍身前,雙膝在地上,兩臂抱著九爪神龍頸項,哭道:“爹啊!你不能死,鳳兒自小就沒了娘,你把風兒丟在這世上怎麽辦啊!”


    九爪神龍將臉貼著邱如鳳的秀發,雙手不地撫揉邱如風的頭發,肩胛和背脊,老淚如泉,一串一串地洛在邱如鳳秀發之上。


    生離死別,乃人之最痛,短短時間,父女即要相隔陰陽,冷眼旁觀者,心中該是何種滋蛛?


    九爪神龍悲然道:“孩子,不要難過,為父殺人甚多,因果循環,今晚應是報應之時……”


    “不!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唉!孩子,住死乃前生注定,豈能由人?去吧!家中尚有你的家叔叔,你哥哥雖已殘廢,卻還可與你相處世上……”


    “不要!不要!我要跟你去!”


    驀然,徐娘匆匆進人房中,一聲不響地一頭撞向金童腹部,敢情,她是不想活。


    金童視若無睹,任徐娘撞來,“噗”的一徐娘頓時被金童氣功的彈力,彈退三步,昏厥在地。


    金童冷然道:“邱前輩,你很懂道理,你既知有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九爪神龍抬起頭來,淡然道:“要殺就殺,何必多言!”


    邱如鳳忙將整個身子遮住她爹,對金童道:“你要殺我爹就必須先將我殺掉。”


    金童暗歎了一聲,瞟了蟠龍公子一眼,見他臉色蒼自,已經不省人事。


    再看九爪神龍,竟與半年前完全兩樣,須發全白,滿臉皺紋,雙目無神,瘦骨嶙峋,短短半年,卻似老了十載。


    金童沉吟了一會,道:“你的武功全廢了?”


    “嗯!不是如你之願麽?”


    “還可以恢複嗎?”


    “我如尚有一甲子的壽數,也許可以恢複些許。”


    “清璜兄何以如此?”


    “坐關走火入魔。”


    “有救麽?”


    “不至於死,但也殘廢終生了。”


    金童環掃房中一眼,長長地歎了一聲,舉步向房門外走去。


    門外本站著許多人,一見金童走來,都即急急閃開。


    金童這舉動,大出眾人之外,怔怔地看著他走出房門。


    邱如觀忙跟了出來,驚喜參半地道:“你不殺我爹了?”


    金童聽若無聞,經長廊,過廳堂,走出盤龍閣大門。


    邱如鳳緊隨在他的身後,來至大門外,道:“真謝謝你,剛才你差一點把我嚇死!”


    金童依是不理不睬,並加快腳步,向花園後門疾走。


    邱如鳳一眼看見金童肩胛上的鮮血,內心很是難過,即急搶上兩步,道:“對不起,剛才我不知你肯饒恕我爹,一時怒恨,咬了你幾口,讓我替你包紮一下再走好麽?”


    金童像受了極度的刺激擊患了麻木症似的,對邱如鳳溫軟的話聲,一點反應也沒有。


    走至花園的圍牆下,即一拔腳,跳出牆外。


    邱如鳳站在牆下,怔怔出神,曾幾時,熱淚又已沾滿兩頰。


    金童跳過花園圍牆,沿著一條小道,踏著茫茫的夜色,無目的向前走。


    不知幾時,已離開那數千人家的蟠龍山莊,踟躕在茫茫田野之間。


    他的腦際,像澎湃的海洋,他的心胸,像一堆亂麻,“恩與仇”,在海洋中衝激,在亂麻中翻滾,使他失去了明晰的判斷。


    他若有所失,又似有所獲,像作錯了一件事,又像作了一樁善舉,迷迷糊糊地,有如置身夢中。


    一陣曉風掠過,他心頭一震,頓時,似從夢中驚醒,四下一看,已是東方發白,晨絲將吐之時了。


    他暗歎了一聲,道:“我怎麽會在這裏徘徊了那麽久的時間?”


    想起昨夜的事,又歎了一聲,道:“我饒恕了我的殺父仇人?我為什麽要饒恕他?我怎樣向姑姑交代?有何麵目返冥穀祭奠九泉下的父親陰靈?”


    他迴過身來,癡癡地看晨炊嫋嫋的蟠龍山莊,想複返將九爪神龍殺掉,但久思之下,又覺不妥,因為他不忍再看邱如鳳的悲傷,也不願出爾反爾,更不願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終於,他懷著矛盾的心倩,返迴客棧。


    到客棧時,正好日出東山,趕路的行商掮客,早已離店,遊野客人,又未起床,店中靜如深夜。


    金童放輕腳步,來至房門前,忽聞隔壁房中,有人談話,不由大感奇堆,暗道:“銅菩提那麽早就起來了?什麽人與他談話。”


    側耳一聽,立即聽清是南華雙星的聲音,不由更加奇怪,暗道:“南華雙星怎會到這裏來,來這裏幹什麽?”推門走入房中。


    銅菩提和南華雙星一見金童迴來,立即站起拱手相迎。


    銅菩提道:“怎麽現在才迴來,報了仇沒有?”


    金童淒然一笑,道:“沒有。”


    “九爪神龍不在家?”


    “在。”


    “為什麽不殺他?”


    “我殺不下手,噢!要是你同我去就好了。”


    “俺要同你去,你又不要俺去,是怎麽迴事?”


    金童將邱如鳳與他父女的關係,及蟠龍公子坐關走火入魔,九爪神龍失去武功的事,詳說了一遍,話畢,長長的歎了一聲。


    銅菩提哈哈笑道:“要是你小子長成俺這付模樣,就不會有這個麻頒了。”


    流星手道:“你這樣做,並不見得不對,父仇雖不共戴天,但邱如鳳有恩於你,而九爪神龍己得天報應,你不殺他,正表示你的人格高尚,心胸寬大。”


    “可是我怎樣向姑姑交代呢?”


    “令姑並非是個不明事理之人,更不是好殺之徒,我相信她決不會責怪你。”


    金童得流星手這番言語後,心中好過多了,道:“前輩怎麽也到這裏來了?”


    流星手道:“老吳一病半個多月,當他病好之後,就急急南下,不料,剛到武漢,無意中聽了一個駭人的消息,當時,我們忖度,既已誤了十餘天時間,趕到廬山也不濟於事,便在武漢住了下來。”


    “什麽駭人消息。”


    “聽說萬年妖精在孤山得了一柄千年古劍,來至君山石人峰下的一個絕穀,要取一隻‘天地之子’,不料,事機不密,為百靈禪師所知,跟蹤前來,二老就在石人峰下的絕穀中,大戰了三天三夜。”


    金童驚急道:“不錯,萬年妖精取‘天地之子’事我聽她說過,後來誰勝誰敗?”


    “百靈禪師勝了半籌。”頓了頓,繼道:“聽說,百靈之勝,乃是得其徒葉伯群暗中助了一招。”


    “不錯,仁世大師有個俗家弟子叫葉伯群,一年前,我與他對過一掌,武功不下乃師。”停了一下繼道:“結果如何?”


    “結果,萬年妖精身死石人峰,百靈禪師負傷離開君山。”


    “‘天地之子’呢?”


    “百靈禪師得去了。”


    “千年古劍呢?”


    “也被百靈禪師奪去了。”


    “啊!你們聽誰說的?”


    “我們在黃鶴樓喝茶時聽兩個江湖賣藝的人說的;那兩人也隻是知道一點,甚至二老為什麽相拚尚不明白,我們在武昌住了二天,也沒有探聽詳細。”


    “為‘天地之子’之爭,你們在哪裏聽到的?”


    “我們在武漢的聽不出所以然來,又續向廬山趕來,到達懷寧時,湊巧遇到萬年妖精之徒罌粟花,這些事都是是罌粟花告訴我們的。”


    “啊!她呢?”


    “她四處找你,要你替她報仇。當時,我告訴她,在下個月前,你們往廬山救人,她一聽之下,就急急去廬山找你,大概去了,沒有找著你們。”


    “你來這裏幹嗎?”


    “找你。”


    “你們怎知我到了這裏?”


    “十天前遇到洛陽奸商,洛陽奸商告訴我們的。”


    金童點了點頭,沉吟了一會,道:“百靈禪師怎知萬年妖精要取‘天地之子’?”


    “據罌粟花說,她們-離嵩山,百靈禪師祖孫就跟蹤她們,她說,因為她師父過於驕傲,沒有把百靈禪師放在眼中,故遭此慘敗。”


    “大戰之時,她不在君山。”


    “在,大戰時,‘天地之子’尚未取出,她為護‘天地之子’,無暇監視葉伯群,故為葉伯群所乘。”頓了頓,繼道:“據她說,葉伯群自冥穀迴山後,就跟百靈苦練,武功精進甚多,百靈之奪‘天地之子’,是為增加葉伯群之功力,而問鼎武林盟主。”


    摘星手道:“葉伯群如服下‘天地之子’,又有千年古劍在手,你若不奪迴‘風雷扇’,要想勝他,決不容易。”


    流星手接道:“關於葉伯群問鼎武林盟主事,已經傳出江湖,風聞明年問鼎武林盟主者,隻有四人。”


    金童道:“哪四人?”


    流星手道:“沒有你,第一個是混世巨魔,第二個是百煞鬼王,第三個是桃花賊吳一奇,第四就是葉伯群,剛才銅菩提大師才告訴我們,你也有意問鼎。”


    金童點頭道:“我對此事本不感興趣,是奉我姑姑之命,說不得也隻好與他們一較長短。”


    流星手道:“聽一般人的猜測,最有希望者就是葉伯群,其次才算混世巨魔。”


    金童淡然一笑道:“我若不參加爭奪,最有希望的還是算吳一奇。”


    “吳一奇雖有‘風雷扇’,卻不懂扇訣,有何可怕之處?”


    “我若不參加爭奪,自要助吳一奇一臂之力。”


    銅菩提道:“這事以後再談吧!喂,小子你現在準備去哪裏,是不是返獅子莊?”


    金童歉然一笑,道:“真對不起,我又要麻煩諸位了。”


    銅菩提道:“幹什麽?”


    “做探子。”


    銅菩提一聞此言,頓時暴跳起來,道:“你又要俺作鬼鬼祟祟的探子工作?”右掌一揚,欲向金童劈去;但忽又收了迴來,轉身就走。


    金童忙閃身封擋房門,道:“大師別急,這次的探子工作,與前兩次完全不同,我擔保你勝任愉快。”


    “俺交上你這個朋友,真倒了八輩子的黴,好吧,你先說給俺聽聽。”


    “你現在就去冥穀,並在冥穀住下,暗暗查察有無人在冥穀搞鬼。”


    “搞什麽鬼?”


    “在冥穀裝設機關,或擺陣勢。”


    “就這件事。”


    “如有人在其中搞鬼,毋須揚露其陰謀,隻暗暗記在心中,待我到冥穀時再告訴我。”


    “好吧!俺倒黴就再替你作這次探子工作,以後如再要俺作這等不光明之事,小心俺與你拚了。”話畢,怒氣衝衝地走出房門。


    摘星手道:“老弟用得著老夫等麽?”


    金童忙拱手道:“如二位前輩有暇,就請在江湖上走動走動,聽聽還有沒有其他之人要問鼎盟主。”


    “好的,我們在什麽地方相會?”


    “明年端午節,在冥穀相會,噢!如再見到罌粟花,請叫她去獅子莊,不要在江湖上亂跑。”


    “你要迴獅子莊?”


    “不!我也要在江湖上走動走動!”說著,將南華雙星送出店,各道了一聲“後會有期”,拱手而別。


    金童迴房略休息了一會,算清店錢,便無目的的在江湖上闖蕩。


    春色已闌,鶯聲已老,紅英落盡,黃梅香飄,一年一度端陽節,又將降臨人間,醞釀武林將近二載的盟主爭奪大會,也漸屆期。


    罕有人至的陰山,近月來,忽然變了鬧區,除仆仆風塵的武林人物外,居然尚有不少的投機商人,在冥穀附近,做起一本萬利的買賣,敢情是一個市鎮。


    在絡繹不斷的人群中,有一個年方十八九歲的白衣少年,見他雙眉如劍,兩眼若星,鼻若懸膽,玉麵朱唇,更有一種瀟灑脫俗,英風奪人的氣概。他背著一個小包袱,右手挾著一捆香燭紙錢,左手捧著一束鮮花,劍眉緊蹙,落落寡歡,向冥穀走去。


    “童弟!”一個嬌嫩而含著悲喜交集的唿叫,發自自衣少年身後。


    金童迴過頭來,見一個黑衣女人,瘋狂般的了撲來。


    “娥姐姐,你……”


    金童話猶未說出,罌粟花已撲入他的懷中,悲慟地哭了起來。


    金童前後,都有許多行人,見罌粟花抱著金童悲哭,都停下腳步,以奇怪的目光向工人看來。


    金童很是難為情,忙把罌粟花扶起,急道:“快別哭,你看他們都在笑你。”


    罌粟花乍見金童,一時悲喜過度,控製不住情感的奔放,忘了羞恥。此時聽金童一說,忙後退一步,羞得抬不起頭。


    金童拉她至路旁一株古樹下,道:“娥姐,你瘦多了。”


    “我師父死了,是被……”話猶未說完,即又悲慟哭起來。


    “我已聽南華雙星說過,別再哭了,坐下來休息休息。”話間,將鮮花和香燭紙錢放在草地上,拉她並肩坐下。


    “童弟,我本想請你幫我報仇,可是,我聽人說,你的寶扇已被吳一奇騙了,我很擔心你自身也難保了。”


    金童笑道:“你怎會將我估計得如此低能?”


    “我並沒有將你估底,而是人家的本領太高,你若不失去寶扇,或許不致有險,葉伯群不但得了百靈全部真傳,又服了一隻‘天地之子’,而百靈還將他自己將近二百年的修為輸賜給他……”


    金童聞言一震,他一向未將此會放在心中,乃因他自量有必勝把握,認為葉伯群雖服過‘天地之子’,內功也不會超過他,即使葉伯群有威力不凡的千年古劍,若他奪迴“風雷扇”後,足可與其一較長短。


    今聽罌粟花之言,百靈竟不惜犧牲自己而成全葉伯群,這是對他一個莫大的打擊。


    他很清楚葉伯群不是個普通人物,僅服一隻“天地之子”,已經是他的大敵,但如奪迴“風雷扇”,尚不致有問題,若再加上百靈的全部修為,他可就望塵莫及了。


    他未待罌粟花將話說完,即急道:“你怎知百靈將修為賜給葉伯群的事?”


    “我師父死後,到處找你都找不著,我便偷上嵩山,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他一個落花流水,然後,點一把火,把少林寺燒掉,以泄心中之恨,當我到達少林寺時,全寺數千和尚,正替百靈超度。”


    “當時,我尚為他是傷重致死,不料在一聽這下,竟發現這個內幕。”


    金童歎道:“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後來呢?”


    “後來,我不慎發出聲,被他們發覺,我恐寡不敵眾,便悄悄地溜跑。”頓了頓,繼道:“我此來的目的,是勸你迴去,不用理他們。”


    “你叫我不參與明天之會?”


    “是的,你既無意問鼎武林盟主,何以來此冒險,若說報仇,可以找到你的仇人派中去,各個擊破,不是很好麽?”


    “你不知道……”


    “我有什麽不知道,要知,這次盟主爭奪大會,隻是一個幌子,其真正目的,是要集中天下實力毀掉你。”


    “你這話一點不錯,他們這個陰謀我早就知道了,你也許還不知我此來的目的?”


    “什麽目的?”


    “我也要問鼎武林盟主。”


    罌粟花乍聞此言,頓時將眼瞪得又圓又大,疑信參半地看著金童,半晌才道:“你也要問鼎武林盟主?”


    “我騙你幹嗎”


    “你不是不感興趣麽?”


    “我是奉我姑姑之命,不感興趣也得提起興趣來,而我非奪到手不可,否則,我可無臉見我姑姑。”


    “你姑姑的名利心了那麽重?”


    “我姑姑並非為名利,而是看到當今的武林人士太不像樣了,不講武林規矩,見利忘義,要我奪取盟主後,好好整頓一下,轉移不良風氣。”


    “江湖上都沒傳聞你也要問鼎盟主。”


    金童道:“你不希望我當武林盟主?”


    “我不是不希望,而是你失去了寶扇,恐怕爭不過他們。”


    “你聽誰說誰人最有希望?”


    “一般的推測,葉柏群、混世巨魔的希望較大。”


    “據你看,我的希望大不大?”


    “如你不失去寶扇,也許可以與他們一拚,但必須預先防止他們合力圍攻於你。”


    “你這話很有道理,好!你也該迴去了。”


    罌粟花不解地道:“你叫我迴去,迴哪裏去?”


    “我姑姑和柳姑娘等都沒有來,你迴登封獅子莊去,找我姑姑,同他們住在一起。”


    “不,我不迴去。”


    金童將她拉入懷中,低聲道:“聽話,乖乖地迴去。柳姑娘告訴我,我姑姑已同意我們的婚事,待我奪取盟主,報了血仇,凱旋歸去後,立即成婚。”


    罌粟花聞言,又喜又羞,秀臉豔如桃花,埋在金童懷中,久久不敢抬起頭來。


    金童吻了一下她的秀發,道:“如我不迴去,明天就是會期,我也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件。”


    金童沉吟了一下,道:“好吧,不過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不準你助我,從現在起,你走你的,我行我的,彼此扮成陌路,你做得到麽”


    罌粟花抬起頭,迷茫道:“為什麽?”


    “十天前,蒙關山二俠的介紹,認識一個十分漂亮的姑娘,今晚初更,我與她有一個重要約會。”


    “啊!怪不得你不讓你姑姑來,好!我迴去。”不知哪裏來的氣,一下子就氣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掙脫金童的擁抱,站起拔步就走。


    金童忙一把將她拉了迴來,道:“你聽我說完再走。”


    “我不要聽。”


    “不聽也可以,不過你不能告訴我姑姑。”


    “不行,我非得告訴她不可。”


    “你如要告訴她,就得聽我說完再走。”


    “有什麽好說的?”


    金童緊緊地摟著她,硬要她聽下去,悠閑一笑道:“那姑娘不但漂亮,而且十分風騷,任何男人見之,都難免為之癲狂傾倒,就我這個坐懷不亂的男子,也大為心動……”


    罌粟花聽到這裏,已氣得眼淚滂沱,再也聽不下去了,嬌軀亂扭,欲掙脫金童的懷抱,狂奔而去!但金童的兩條臂,竟像鐵箍一樣,哪裏掙得脫?


    金童不理,繼續說道:“我與她可真有緣,一見傾心,情感飛進,幾次晤談之後,已是到了不可分離的地步了……”


    罌粟花越聽越不像話,但又掙紮不脫,隻好緊閉雙目,將頭靠在金童的胸前,靜聽下去。


    金童頓了頓,繼道:“前天關山二俠贈了我一粒春藥,叫我今晚初更會晤時,將藥給他服下之後,就可達到目的了……”


    罌粟花一動不動,聽若無聞。


    “娥姐,我也不想這樣做,但聽你剛才說,葉伯群不但服過‘天地之子’,又得了百靈的全部修為,為明天之會,也隻好作下流的勾當了,我希望你能諒解我。”


    罌粟花聽完這段話後,覺得含有他種意思,遂睜開雙目,冷然道:“你誘奸人家姑娘,與葉伯群何幹?”


    “這事有關我的名譽,恕我不能告訴你,你若真愛我就答應我,在大會結束之前,不與我說話,並永遠不要告訴姑姑及柳姑娘和胡姑娘。”頓了頓,繼道:“你是一個聰明人,我雖沒有明白告訴你其中因由,我相信你也會猜測得出的。”


    “我猜不出。”


    金童嘻皮笑臉地在罌粟花臉上吻了一下,道:“現在猜不出,將來會猜得出。”


    罌粟花怒道:“別再抱著我,我要走了。”


    “你也與柳姑娘和胡姑娘一樣的不了解我,唉!將來成了婚,不被你們氣死才怪呢。”慢慢放鬆緊抱罌粟花的雙臂,繼道:“別氣了,大會之後我好好向你賠罪。”


    罌粟花站了起來,攏了一下頭發,含著滿眶的淚水,一聲不吭,疾步而去。


    金童怔了一會,暗忖:“關山二俠獻給我這條計策實在太下流了,難怪她不肯諒解……其實並不是我下流,我隻不過將計就計罷了,就為人知道,也不能論我的不是,隻能說是我勝之不榮罷了。”


    他仰首望著悠悠的白雲,繼忖:“其實與會之人,哪一個不是在絞腦汁,施展毒計,不擇手段地要達到自己的目的,我又何必為這區區小計而不安呢。”


    心念及此,表麵上似乎已把心中的結解開,其實愧疚的成分,一點也沒有減少。


    他拾起身旁的鮮花和香燭紙錢,鬱鬱寡歡地繼續向冥穀前進。


    到達冥穀時,己是黃昏時候了。


    穀外,帳篷林立,攤販遍裏,酒旗招幌,炊煙嫋嫋,一片繁榮景象。


    但,穀中卻沒有一人,除中央前搭的擂台,經過一番人工修飾,張掛貼了許多紅布和紅紙外,其他都與一年前一樣——陰風慘慘,霧靄沉沉,白骨嶙峋,墳墓林立!彌漫的無邊的恐怖,無限的肅殺!


    金童站在入穀口處,看了看穀外,又看了看穀中,一鬧下靜,似乎置身於陰陽兩個世界間。


    他俯首看了看手中的鮮花和香燭紙錢,不自覺地湧上一股慚愧而悲傷的情緒,長長地歎了一聲,暗道:“但願爹爹能原諒我未取仇人之頭來作祭品!”


    他慢步進入穀中,走至他爹爹墳墓前,放下鮮花香燭紙錢,雙膝跪下,一麵擦淚,一麵打火點燃香燭,之後,喃喃自語道:“爹爹,請恕孩兒不孝,沒有取下仇人的首級,帶來慰你老人家陰靈,是因仇人的女兒有救姑娘在的大恩,而仇人又已得天報應,自廢子殘,使孩兒無法下手,請爹爹恕罪。”話畢,淚如雨下,頻頻叩首。


    之後,又喃喃自語道:“爺爺,明天在此舉行武林盟主爭奪大會,孫兒要借此機會,取百煞鬼王首級,為爺你報仇,請爺爺助孫兒一臂之力,並佑孫兒爭得盟主,不負姑姑之期,報答姑姑撫育之恩。”話完,又叩了幾個頭,然後,將鮮花插在墓前,燒過紙錢,再叩了三個頭,才站起身來。


    偶一側頭,忽見罌粟花滿麵淚痕,站在他左側七八步處,怔怔看著他。


    他心頭一震,急低聲道:“娥姐,你別老跟蹤我好麽?會後我向你賠罪。”


    罌粟花冷笑道:“誰跟蹤你?這地方你能來,難道我就不能來?”


    “好!好!你能來,你能來。”轉身疾步而去。


    罌粟花雖未繼續跟蹤,但目光卻未離開金童,似乎有意與金童為難。


    金童見罌粟花並沒有跟來,略為放心。舉頭看了一下天色,已是暮色沉沉了。


    驀然,穀外進來一個兇惡和尚,匆匆向金童走來。他一麵走,一麵嚷道:“小子你什麽來的?怎麽不找俺?”


    金童忙拱手道:“剛到,我正要找你,不想你就來了。”


    “喂!外麵有賣酒的,俺身上銀錢已用光了,請俺喝兩杯好麽?”


    “沒問題,走!”與銅菩提走出穀外,來至一個布篷之下。


    銅菩提嚷道:“夥計哥,入你奶奶,你老怕俺少你錢,現在俺的財神爺來了。盡管大樽大樽的伺候,今天新舊帳一起付。”


    酒夥計是個三十餘歲的中年人,看了一眼金童,以為金童是來看熱鬧的貴家子弟,立即眉開眼笑,殷勤招唿。


    金童道:“你欠他多少錢?”


    “俺入他奶奶,一共也不夠二兩銀子,就老嘀咕俺,害俺喝得一點也不痛快。”


    “好,現在你就喝個痛快吧。”


    夥計拿來一大壺酒和兩斤牛肉,還有一盤花生米,二人一麵喝一麵談。


    金童道:“穀中有沒有人搞鬼?”


    “地府聖君曾想在台上搞鬼,但天天有人來來往往,使他無法下手。”


    “擂台是誰布置的?”


    “是清風真人派人布置的。”


    “清風真人等都到了?”


    “都到了,百煞鬼王,桃花賊吳一奇,也都到了,隻是還未見過混世巨魔。”向左側山腰指了一下,繼道:“那裏就是九大門派聚集之外。”又一指山腳,道:“那個白布篷是酆都門的休息處。”


    “他們什麽時候到的?”


    “有的兩月前就已到了,百煞鬼王和葉伯群也到來幾天了。”


    二人正在談論會前情形時,罌粟花忽又走了過來,站在二人身旁。


    金童很是不悅,怒道:“你又來幹嗎?”


    罌粟花伸出一隻柔荑,冷然道:“我沒有了盤纏,給我一點。”


    金童明知她借題搗蛋,卻無可奈何,隻好乖乖地給了她一錠白銀,道:“夠了嗎?”


    “這一點怎麽夠呢?”


    金童又給了一錠,道:“拿去吧,別再搗蛋了。”


    罌粟花將白銀納入杯中,冷哼了一聲,轉身對酒夥計道:“喂!我也要一壺酒。”在距金童等四步外的一塊平石上坐下。


    金童急道:“喂!到處都有賣酒的,你為什麽偏要在這裏,存心與我過不去?”


    “你喝你的酒,我喝我的酒,與你何幹?”


    銅菩提道:“這小姐好不懂禮貌,她是誰?”


    “萬年妖精之徒,癲翁的孫女,姓古名月娥,綽號罌粟花。”


    罌粟花忽又走了過來,對銅菩提道:“大師,你是他的朋友,請你說句公道話,我是她的未婚妻,他竟不理我,而明目張膽地要與……”


    金童不等她把話說完,即急站了起來,一手握她的玉臂,一手挽她的肩,硬生生地把她押走,一麵走,一麵道:“我的好姐姐,你為什麽越來越不像話了,你到那邊酒攤去好麽?”直將罌粟花押至十五丈處的另一處賣酒處,才匆匆迴來。


    銅菩提不解地道:“你怎麽那麽多媳婦兒,她既是你的媳婦兒,又何以不理她?你是怎麽搞的?”


    金童一看天色,道:“以後再告訴你,我有點事,迴頭談吧。”掏出一錠白銀塞給銅菩提掌中,即欲離去。


    就當他剛要離開之時,一個女人忽地飄然而來,向金童瞟了一眼,接著嬌媚一笑,然後,儀態萬千地坐在罌粟花剛離開的那塊平石,並嬌聲滴滴地唿酒叫菜。


    隻見她,年約二十三四,冰雪為肌,芙蓉為麵,眉如春山,目如秋水,身穿絳紅衣掌,若非眼角稍嫌上翹,隱含風流淫蕩,真可說是人間尤物,天上仙女。


    金童恐罌粟花知道此女就是赴約之人,再來搗蛋,破壞他的計劃,甚至令他與這女人下不了台,即急向她使了幾個眼色,又向銅菩提道了一聲“再會”,起身向冥穀走去。


    走了十把丈時,迴過頭來,見那女人正對著他微笑,表明她已懂金童的意思。


    金童走人穀口,四下一看,暗道:“這裏雖是無人,但亦得找個僻處……唔!那石筍後麵很僻靜。”心語間,慢步向穀中左角走去。


    約走了十餘丈,恐那女人找不著他,就站在一塊巨石上等候。


    且說那女人之到那酒攤來,並非喝酒,而是來赴約,是因見銅菩提在座,不便與金童招唿罷了。


    她見金童進入穀中,胡亂喝了一杯酒,即丟了一些碎銀,急急向穀口走來。


    但當她隻走出四五步,忽然一個黑衣女人擦肩而過,經過她身旁時,有意無意地踏了她一腳。


    這一腳踏得甚重,使她不自覺地“哎唷!”唿痛,並喝罵道:“喂!你長眼睛沒有?”


    罌粟花迴過身來,冷笑道:“你罵誰?”


    “罵你,你沒有長眼睛,那麽大的地方還踏著人。”


    罌粟花淡然一笑,道:“峨!原來踏了你一腳,真對不起,請問姑娘芳名如何稱唿?”


    那女人見罌粟花雖說了一聲“對不起”,但神態卻十分驕傲,擺出一付蓄意欺人之模樣,不禁怒火上衝,冷笑道:“紅辣椒葉翠春,請把招子放亮點,本姑娘並非任人欺負的。”


    罌粟花格格笑道:“紅辣椒?你的辣椒辣不辣?可不可以賣給我一點?”


    紅辣椒葉翠春聞言,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冷笑道:“可以,可以,隻是恐你姑娘吃不下。”


    “笑話,我平生最喜歡吃人家不敢吃的東西,你若不信,就吃給你看!”話聲一落,即一錯步,欺至紅辣椒身前,揚手就是一記耳光!


    紅辣椒葉翠春乃茅山教教主八卦子的師妹,武功不在八卦子之下,可列武林二流人物,生性風流好色,對男女之間的事,看得很淡,因她長得美麗動人,雖行為不檢,卻也有許多人追蹤踵後,拜倒在她羅裙之下。


    她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比起罌粟花來,卻差得太遠了,見罌粟花揚掌打開,即忙倒身側頭閃避,但已遲了,“啪”的一聲脆響,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被打得耳鳴眼花,連打踉蹌。


    她忙穩住步子,嬌叱一聲,施開茅山絕學,掌腳齊出,向罌粟花攻來。


    但,連使出五記絕招,都被罌粟花輕巧的閃過,第六招剛要出手時,“沙”的一聲紅辣椒的衣襟已被罌粟花撕破一條八寸來長的裂縫,露出如雪的肌膚。


    罌粟花忽然斜跳五尺,格格笑道:“你自命紅辣椒,現應改為白辣椒了。”


    紅辣椒忙將雙手按著胸前,知道不是對方敵手,暗忖:“這賤婢武功太高了,俗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後再對付她吧。”


    心念一落,即急向穀口逃跑。


    罌粟花見她向穀口逃去,不自覺地收斂笑聲,暗道:“童弟已進入穀中,我得趕快將她攔住,不準他們相會。”正欲拔步隨後追去——


    忽然,一條巨大的人影一晃,擋在她的麵前。


    她忙後退一步,舉目一看,原來是銅菩提。她已知銅菩提是金童的朋友,不敢對她不客氣,急道:“大師快走開……”


    銅菩提哈哈笑道:“俺說弟媳婦兒,你已給她好看了,走,俺有話問你。”


    “不!我不能讓她入穀去。”欲彎路追去。


    但,紅辣椒已到了穀口,忖度:在穀外已難將她追上了,若追入穀中,又恐金童惱羞成怒,與她絕交,氣是連連向銅菩提瞪眼。


    銅菩提道:“你是金小子的未婚媳婦,他怎麽不理你,是不是鬧了別扭?”


    “他為什麽不理我?我正要問你。”


    銅菩提雙手一攘,哈哈笑道:“俺問你,你反問俺,真有趣。”


    “你也不知道。”


    “俺和尚素不管人家夫妻事,哪會知道,他說他有事,-會就迴來,走,陪俺去喝幾杯,待他迴來後,讓俺來問他,俺一定給你主持公道。”


    罌粟花沒法,隻好跟著銅菩提迴酒攤。


    她腦筋忽然一轉,急道:“大師,你悄悄地入穀看看他在做什麽,好嗎?”


    銅菩提沉吟了一會,道:“好,讓俺去看看他在搞什麽鬼。”說著,大步向穀口走去。


    他平時最不喜歡作鬼鬼祟祟的勾當,今天他竟欣然答應了,並即說即做,真所謂黴運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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