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陳聽安那花白的胡須上還帶著鼻涕眼淚的,頗為可憐模樣,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徐塵。


    徐塵笑了笑肯定的點了點頭,輕聲安撫道:“莫讓您的子孫在這裏看了您的笑話去了,早些帶著他們迴去吧。”


    “好,好,好。”陳聽安忙不迭然的應了幾聲,用著袍袖把臉上的眼淚和鼻涕擦拭幹淨,然後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道:“真的不會秋後算賬嗎?”


    “迴去吧。”徐塵還是不耐其煩的笑了笑道。


    “謝謝,當日幸虧我那一掌沒有……哎……”陳聽安話說到一半便長歎了一口氣,道:“不然,今日何以見到不束神境真容啊!”


    “徐塵,你平定北地,讓北地從此再無世家之爭,做的好啊!”


    “可惜,這遼闊的大陸卻還做不到北地那般,這世界啊,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會消停啊!”


    徐塵聽到陳聽安這忽如其來的話,不由的有些高看了陳聽安一眼,不管陳聽安是因何說出這話,但總歸這陳聽安的話卻也說的極為有思想。


    而在陳聽安那張憂傷而滄桑的臉上,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到今日這位老人和往日有著很大的區別。


    最少徐塵是這樣感覺的,便道了一聲,說:“總有一天會的。”


    “我期待那一天,希望那樣一天快點到來,我這老頭子也好安享晚年了。”陳聽安苦笑了一聲,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為什麽會忽然說起這些?”


    “是有一些,晚輩雖然境界比起您來說,虛高一些,但我想您的閱曆比晚輩要強上許多,想法和看法自然會比晚輩要更加的高瞻遠矚的。”徐塵道。


    “哎,哪有什麽高瞻遠矚的思想和情懷。”陳聽安再次歎息了一聲,道:“隻是這些年,陳家在中州的日子不好過,著實讓老夫感覺有些心累了。”


    “前輩,難道是遇上什麽困難了,不知晚輩能不能幫到?”徐塵有些猜測的問道。


    “沒有什麽困難,厭倦了這些世家之爭,勢力之爭,不知道多久會死在別人的手裏,心裏頗為的感慨。”陳聽安擺了擺手,道:“或者是老了吧,累了吧。”


    陳聽安長歎幾聲,便跟徐塵告了一聲辭,便佝僂著背帶著陳家的子弟又離開了神秀宮。


    在臨走之前,那陳語涵迴頭望了一眼徐塵,似乎有些話說,卻又隻是望了一眼,沒有說出口。


    徐塵看到了,在陳語涵那欲言欲止的眼神裏,徐塵看到了一絲慌亂,一絲膽怯,還有著幾分淡淡的情感,徐塵有些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抱之以微笑。


    那陳語涵見到徐塵的微笑,嘴角便也勾勒起了一陣輕鬆的笑容,也沒有跟徐塵說什麽,攙扶著自己的爺爺陳聽安便跟著陳家的人離開了神秀宮。


    “喂,小玥姐,你看我哥,跟那個姑娘在哪裏眉來眼去的,你不打算說些什麽嗎?”徐生煙看到了這一幕,便開始提醒著蘇小玥道。


    “少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蘇小玥瞪了一眼徐生煙,道:“反正你哥勾搭誰,也不會勾搭你。”


    “這麽說的話,那也就是說,你不在乎我哥勾搭誰咯?”徐生煙那雙晶晶的大眼睛在不停的轉動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道:“那我可得給我哥多物色幾個嫂子。”


    “免得都是你這種兇巴巴的女人,以後我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蘇小玥的臉上一陣陰沉,拳頭更是緊緊的握了起來,聽到徐生煙後麵的那句話,她徹底爆發的吼了一聲,道:“滾!”


    “咯咯咯……”徐生煙吐著舌頭,做了一個鬼臉,好像要把蘇小玥活生生氣死一般。


    徐塵見到她們互掐的模樣,暗自搖了搖頭,道:“好了,不要鬧了,我們先不迴北地,去一趟南荒。”


    “去南荒做什麽?”徐生煙懵的一下,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去找薛聖,給玉舒看看。”徐塵望向了被暖玉攙著的何玉舒道。


    而徐塵的話音剛剛落下,徐生煙也沒有再鬧騰安靜了下來,蘇小玥也是麵帶憂色的看著何玉舒,她們幾人皆是如此,為何玉舒擔憂。


    隻有何玉舒自己一個人在哪裏看著幾人不說話,倒是傻傻的笑了起來,有些孤單不自知的模樣,讓人有些心疼。


    “哥,你放心,薛聖一定能夠治好何姐姐的!”徐生煙見到氣氛有些凝重了,便開口安慰著徐塵道。


    “嗬嗬,放心,我還沒有脆弱到讓人安慰的程度。”徐塵沒事般的笑了笑,道:“我們走吧。”


    徐塵幾人的身影就這樣飛下了這神秀宮的天柱,而在徐塵幾人的身影剛剛消失,那神秀宮的另外一邊便傳來了一陣慘叫聲。


    “楊神秀啊,你不得好死,竟敢如此對我!”


    “徐塵,你也是仗勢欺人,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啊!”


    在那些叫罵聲落下後,接著便傳來了‘嘭’的一聲,好像有著什麽東西,從那天柱之上掉了下去,便再也沒有了聲音。


    李承武五髒俱裂的倒在了血泊當中,雙眼瞪圓了死不瞑目,鮮血更加是流了一地。


    而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人出現了,那人被那碩大的鬥篷遮擋的十分嚴實,讓人看不出是男是女。


    隻是,在那黑色鬥篷人走到李承武的屍體旁時,那鬥篷下的人抬起頭來望向了剛才徐塵幾人消失的地方,露出了一雙殷紅的眼睛,顯得有些陰森可怕。


    “徐塵啊,報應在等著你,不要囂張的太久了。”那鬥篷下傳來了沙啞的笑聲,好像是聲帶被咬斷了一樣,十分的難聽。


    第四百一十章 幾人憐


    在中州的長玄江畔,有著一座不知名的小鎮,小鎮的格局不大,但伴隨著江水,這小鎮也別有一番風情。


    依山傍水,炊煙嫋嫋。


    傍晚時,一群嬉戲玩耍的孩子在街頭歡快的唱著童謠,追趕著,給這寧靜的小鎮增添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長玄江,長玄江,長玄江,聞說水有千尺深,聞說山有萬尺高,幾人執筆長相會,問水幾多深,問山幾多高……”


    那群孩子歡鬧的唱著歌謠,臉上流露著笑顏,追逐著一對乞丐夫婦,那對乞丐夫婦則是一瘸一拐的相互攙扶著,一言不發的往前走著,看不出喜怒哀樂。


    而在那乞丐的身後,卻跟著一個老乞丐,像是奴仆一樣,在惡著臉驅趕著那些孩子。


    “放肆,再追逐我們,休怪老夫對你們不客氣了!”老乞丐骨瘦如柴的揮舞著手裏的棍子,威脅著說道。


    “南荒的臭老頭,要不是我們村子收留你們,你們在外麵早就被山裏的脈獸叼走了。”


    “咯咯咯……”那群孩子對著那老者調皮的吐著舌頭。


    而在街道旁邊有著幾乎人家探出頭看了一眼外麵發生的事,沒有多說什麽,好像是對這一切已經習以為常了。


    這三名乞丐是兩年前來到這裏的,他們當時來的時候,渾身是傷,鎮子裏的人見他們可憐,救下了他們,還拿出食物給他們吃。


    他們等到傷勢恢複了後,便自己留了下來,鎮子裏的人同情他們,沒有驅趕他們,任由著他們在這小鎮裏吃著百家飯,偶爾也會有好心人給他們送上一些食物去。


    可是,當那些好心的人送給他們飯菜的時候,他們都會嚴詞拒絕,那老乞丐甚至是破口大罵,追著那些好心送食物給他們的人打。


    老乞丐一邊打著,還一邊警告著鎮子裏的人們,說那對中年的乞丐夫婦是南荒的某大世家的家主和主母,尊嚴不容褻瀆,若有冒犯者殺無赦!


    那些鎮子裏的人聽到這樣的話,便沒有再同情這三人,反倒是數落起這三人已經流落成了乞丐,還什麽南荒大世家的家主和主母,不識好人心。


    在鎮子裏的人們眼中,這三名乞丐固然可憐,但也真真是應了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自從那以後,鎮子裏的人們再也沒有給過這三名不識好歹的乞丐任何幫助,甚至鎮子裏的孩子追著他們,笑話他們,也不管。


    隻是,這三名乞丐不知道是怎麽的,對於那些孩子倒也沒有說什麽,隻有那老乞丐常常會驅趕他們。


    “說不定,人家曾經是大人物,不想跟孩子一般見識呢。”有人見到這樣的情況,冷嘲熱諷的評論著。


    那對乞丐夫婦在那些孩子的追逐下,走出了鎮子的街道,來到了鎮子外麵的大道之上,在一棵大樹之下盤腿坐下,像是入定了般。


    而那些孩子們卻不依不撓的在旁邊笑話著他們,甚至還有人拿起石頭砸他們,引起了那老乞丐的怒火,拿起手裏的棍子就去打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倒也身手敏捷,手腳不知道比那老乞丐要有力的多,老乞丐完全追不到他們,剛剛趕開那些孩子,很快就又圍了上來。


    他們誰也沒有察覺到,在那天空上,有著幾道光影落下,徐塵幾人的身影從那光影當中走了出來,徐塵看著眼前的這座小鎮,想起了一個人和很多的事情。


    徐塵還清楚的記得,當年在長玄江的時候,他和薑長繡想要過橋,卻被人堵在了橋上,徐塵和那些人交手也被打傷了。


    薑長繡就帶著徐塵來到了這座小鎮裏,幾年前,薑長繡死在了南荒,而這裏卻還和當年一樣,沒有太多的變化。


    徐塵幾人的身影剛剛出現,很快就見到了在他們前方不遠處有一棵大樹,大樹之下,有著一群孩子好像在欺負著乞丐。


    徐塵和蘇小玥幾人倒也隻是微微的皺了皺眉,本來想要上前驅散那些孩子的,但徐生煙見到那些孩子們圍繞著乞丐們,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徐生煙就搶在他們的前麵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喂,小屁孩們,你們在幹什麽!”徐生煙語氣不善的嗬斥了一聲道。


    那些孩子聽到了徐生煙的聲音,都紛紛停了下來,望著徐生煙這邊的幾人,徐生煙朝著那些孩子走了過去,那些孩子好像是怕生一樣,紛紛一哄而散。


    “老伯,你沒事吧?”徐生煙扶起了那剛才追趕那些孩子跌倒的老乞丐,也不嫌棄那老乞丐身上的髒漬。


    “哼,滾開!”老乞丐有些怒氣衝衝的甩開了徐生煙的手,似乎徐生煙扶起他,讓他的尊嚴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你,你這老人家怎麽這麽說話的!”徐生煙眉頭一挑,本來有些生氣,但見到老乞丐骨瘦如柴的模樣,把到嘴邊的話也壓了下去。


    那老乞丐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板著臉走到了那大樹下的乞丐夫婦身後。


    “這……”徐生煙有些惱怒,又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完全不知道在哪裏得罪了這老人家。


    “生煙,眾生百態,什麽樣的人都有,不要為了這樣的人生氣。”暖玉從後麵走來,勸慰著徐生煙不要在意。


    “這老人家好生不講道理。”徐生煙有些煩心的跺了跺腳,卻也不知道那老乞丐是怎麽想的,或許像暖玉說的那樣。


    那對年輕夫婦在見到了徐塵一行人後,那男乞丐目不轉睛的盯著徐塵,眼中更加是有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而徐塵幾人好像也看到了那男乞丐的目光,不禁有些奇怪,徐塵看著那男乞丐似乎有些眼熟。


    “徐塵!”那男乞丐看了很久才從嘴裏吐出了兩個字!


    “哥,你認識他們?”


    “少爺?”徐生煙和暖玉幾人紛紛不可思議的看著徐塵,難道這是徐塵的故交?


    徐塵沒有迴答,而是看著那男乞丐,道:“薑家主,想不到當年在南荒一別,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見到你。”


    這名男乞丐就是薑長繡的父親薑博遠,曾經南荒薑家的家主,堂堂的天道境強者,沒想到現在卻淪落到了這般地步!


    “都是拜你所賜!”薑博遠惡狠狠的盯著徐塵道:“當年你告訴我,我兒長明在這裏,當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沒有看到長明,卻被人伏擊!”


    “徐塵,你如此算計我們,害我們被人打散了神魂,成為了廢人,你當真是陰狠毒辣!”薑博遠身旁的婦人好像也反應了過來,那婦人臉上戾氣暴起,像是潑婦一樣的朝著徐塵撲了過來。


    “我要殺了你!”


    那婦人暴起的模樣,再加上她臉上灰不溜秋的,樣子十分的嚇人,最少,在蘇小玥身旁的何玉舒被嚇得不由的後退了一步。


    可就算那婦人再潑辣,她的身上始終沒有半絲的神力,她又如何能夠近的了徐塵的身,徐塵隻是淡淡的看著那婦人,那婦人的身子便猶如凝固了一般,愣在那裏動彈不得。


    “薑家主,陷害你的不是我,當年那些人都是來找薑長繡報仇的,到薑長繡快要死的時候,他們也不肯放過,那些人究竟和薑長繡有著怎樣的仇恨,我不知道。”徐塵靜靜的看著那薑博遠道。


    “但我知道的是,薑家主一定很清楚,薑長繡得罪那些人,薑家一定收獲頗豐吧?”


    “誰告訴你的!”薑博遠聞言猛地站了起來,那弱不禁風的身子因為憤怒而顫抖了起來,他怒聲道:“是不是我那逆子薑長繡!”


    徐塵沒有理會薑博遠,隻是淡淡的看著薑博遠,徐塵有的時候,心中很是不明白,薑長繡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會為一個這樣的父親而背下所有的事情?


    直到薑長繡死的時候,薑長繡也從未有提及到那些事情半分的真相!


    徐塵問過,但薑長繡的迴答很簡單,輕描淡寫,徐塵本來還以為那是性格使然,但後來薑長繡的師弟葉知秋把那些事情告訴了徐塵,徐塵才明白那些事情的背後另有隱情。


    “薑長繡可能再也不會把那些事情說出來了。”徐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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