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砥中兩指捏著東方玉的那柄長劍的劍尖,劍柄不停地顫抖著,劍刃在陽光下泛起波浪形的流光……


    他胸前衣袍被東方玉一劍劃破,血水絲絲滲出,鮮紅的血影漸漸擴大。


    西門婕握緊藍泓劍,驚愕地望著石砥中,不知道怎樣才能說出她心裏的感想。


    石砥中劍眉微皺,嘴角浮現冷漠而又倔強的弧線,但是並沒有現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哼!”他望著跌仆於三丈開外的東方玉,眼中凜冽的鋒芒更加犀利了。


    碧綠的神光似劍射出,他驀然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


    笑聲迴旋於空中,不斷地震蕩著,使得那停在十丈之外的四匹駿馬都受驚長嘶。


    這時自斷垣之後,探出一個臉色蒼白的漢子。


    他驚懾地望著石砥中這種傲視蒼穹、睥視一切的豪邁氣慨。


    “籲——”他倒吸一口涼氣,忖道:“這年輕的小師叔真是厲害,怪不得竟居天下絕頂高手之第六位……”


    石砥中昂然跨出三步,一抖手腕,便待將長劍擲出,將東方玉殺死。


    西門婕驚唿道:“砥中——”


    石砥中冷哼一聲,碧光暴射,抖手之間,劍刃顫起一片波光。


    “嗚”地一聲,劍柄迴空一轉,一道閃光,如同流星掠空而過,直射東方玉而去。


    西門婕怒叫道:“石砥中!”


    她不及再叫出聲來,長劍一引,身形斜飛,有如飛燕投林,藍泓劍運起一道霞光,身劍合一,疾射過去。


    “鏘”地一聲,綻起一朵火花。


    那支急射而去的長劍被西門婕平空一截,斜斜飛出,插在地上。


    劍刃整個沒入地底,僅留下劍柄在不停地顫抖著,那絲絲的劍細隨風飄動……


    西門婕整個手掌發熱,劍都幾乎握持不住了,她在空中擊出那一劍時,沒想到石砥中射出的長劍會有如此強大的勁道。


    她的身形一頓,自空中墜落地上,頓時,她的臉色大變。


    側過頭去,她看到那柄長劍距離東方玉頭上不足三尺,不由得心裏泛起一絲涼意。


    石砥中茫然注視著西門婕,他嘴唇嚅動了一下,才問道:“姑娘,你為何要救他一命?”


    西門婕掉過頭來,怒道:“難道你真想殺死他!”


    她臉上泛起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又道:“沒想到你會變得如此殘忍!”


    石砥中劍眉一挑,道:“你難道沒看到,他剛才一劍幾乎將我劈為兩半,他又何嚐不是想將我殺死?”


    西門婕心裏一陣難過,道:“他是因為我的關係,所以……”


    石砥中冷哼了一聲,怒道:“我與他無冤無仇,他驟然下此毒手,我難道會等著他一劍將我殺死!”


    他咬了一下嘴唇,道:“我可不知道這與你有什麽關係,因為我並不認識你!”


    西門婕心裏一痛,緊緊地閉住眼睛,她臉上肌肉一陣抽搐,自那長長的睫毛底,兩顆淚珠跌落下來。


    她想到這一個多月來與東方玉相處在一起,縱然他不曾一絲一毫地得罪自己,而且還千方百計地想辦法使自己能愉快地玩樂。


    但是自己心裏總是有種遺憾的感覺,因為她不能從他身上發現與石砥中相同的氣質。


    這種感情的傾向卻是絲毫不能勉強的……


    現在她無意中與石砥中相逢,卻不料石砥中竟變成一個如此怪異而殘忍的人。


    至少,她認為東方玉完全是因為自己才會受傷的,頓時之間,她心裏又浮起了一種歉疚的感情。


    她那濃密的睫毛一陣眨動,又是兩顆晶瑩的淚珠滾落麵頰。


    石砥中茫然望著她掉淚,他根本不能了解到此刻她心裏的想法,所以他詫異地問道:


    “你又為什麽要哭,難道你是在傷心我打傷了他……”


    西門婕兩眼陡然張開,她冷峻地望著石砥中,嘴唇抿得緊緊的。


    石砥中詫異地道:“你這樣看著我究竟是為什麽?”


    西門婕心裏一陣痛苦,她哽咽一聲,身子一陣顫抖,左手撫著胸口,幾乎要吐出血來。


    “小姐!”翠玉走了過來,扶著她的肩背,問道:“小姐!你……”


    西門婕慘然一笑,偏首問道:“東方公子怎麽啦?”


    翠玉道:“婢子已將‘凝碧丸’給他服下,一時尚無大礙。”


    西門婕問道:“他的傷重嗎?”


    翠玉道:“傷得很重,恐怕要休養很久才能……”


    西門婕默然點了點頭,道:“你去照顧他吧!”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叫寧嶽他把抱進馬車裏。”


    翠玉望了石砥中一眼,道:“小婢怕東方公子傷勢太重,不能移動!”


    西門婕輕聲道:“那麽你去照料他吧!我沒什麽……”


    她舉起袖子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然後兩眼緊盯著石砥中。


    她看到石砥中仰首望著雲天,不知在思索些什麽,幾乎無視於自己的存在。


    她淒楚而痛苦地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你到底是否做對這事?”


    石砥中低下頭來,移轉視線望著西門婕。


    他搖了搖頭,道:“我是在想我到底認不認識你!”


    西門婕全身一震,幾乎倒了下去。


    她冷笑一聲,怒道:“你到現在還要裝成這種樣子?”


    她一抖手中長劍,藍芒爍爍生輝,喝道:“我倒要看看你為何這樣狂妄?”


    她咬緊牙根,劍走輕靈,犀利迅捷地削出一劍。


    “嗤”地一聲,長劍劃過空氣。


    藍色的劍尖如水瀾出,劍尖毫不遲疑地劃在石砥中胸前。


    石砥中未及提防,眼前一花,寒颯的劍氣已經襲至胸前,他吸氣凹胸,上身平移五寸。


    “嗤啦!”劍尖削破衣袍,帶起一片長約七寸的碎布,飄落空中。


    劍尖一顫,三幽藍花抖出,西門婕咬緊牙關,連環擊出三劍之多。


    石砥中低喝一聲,鐵掌一揮,連劈三掌。


    綿綿的掌式,使得那發出的掌勁匯聚如同鐵板撞出。


    “噗!噗!噗!”


    一連三聲,劍影鬥然一黯,蕩了開去。


    石砥中進步欺身,右肘一曲,撞將過去。


    “呃!”西門婕握劍的手臂被石砥中一肘擊中,頓時長劍脫手飛去。


    她連退三步,花容失色,驚懼無比地望著石砥中。


    “哼!”石砥中冷哼一聲,道:“你也想殺死我?”


    她眼中射出駭然神光,身形一晃已經躍到石砥中麵前。


    石砥中心裏浮起一片殺機,兩眼碧光暴射,似乎要立即將西門婕斃於掌下。


    西門婕囁嚅地道:“你……”


    石砥中眼中映過一張驚懼的臉靨,使得他整個神經為之一震。


    “狼群……”


    他腦海裏現出千百隻餓狼叫嗥奔躍的情形,立即他又想到西門嫘挾住東方萍,想要把她擲下深穀時的情形……


    “啊!萍萍……”他痛苦地進出幾個字,眼中的鋒芒漸漸變得柔和。


    但是,立即他又痛苦道:“我不是毒人。”


    西門婕驚懼地望著石砥中,她震懾於他全身迸發出的神秘而詭異的氣質……


    石砥中急速地喘了兩口氣,道:“我不能殺你,我不能殺你……”


    西門婕親眼看到石砥中眼裏的碧光漸漸淡散,而至消失。


    石砥中緩緩放下雙掌,腦海裏映過東方萍痛哭流涕地站立於一塊大石頭上時的情景。


    那真使他摧心斷肝,因為他無法接近所愛的人,而硬要彼此分開……


    他痛苦地呻吟道:“萍萍……”


    西門婕突地聽到石砥中唿喚萍萍的聲音,一時之間,心裏泛過一種難以形容的痛苦。


    她再也忍耐不住,哭著道:“我是西門婕,不是東方萍。”


    石砥中茫然道:“你說什麽?”


    西門婕隻覺得強烈的妒火幾乎將自己的心都燒化了,她咬緊嘴唇,目中淚水汨汨地呆凝視著石砥中……


    石砥中喃喃地道:“萍萍,你不是萍萍,你是誰?”


    “呃!”西門婕痛苦地發出一聲呻吟,嘴唇上流下了鮮紅的血……


    她再也忍耐不住,雙掌一提,十指交拂而出,向石砥中打去。


    “啊!”石砥中吐出一口鮮血,身形倒飛出八尺,仰天跌倒地上。


    西門婕沒想到自己憤怒中發出的一掌,石砥中會毫不閃躲地被擊中。


    她驚叫一聲,奔了過去。


    那躲在斷垣後的孫定傑大叫道:“不要傷我師叔!”


    他自殘壁之後飛奔出來,躍向石砥中而去。


    石砥中身子“啪”地一聲摔在地上,但很快地便躍了起來。


    他臉色蒼白,劍眉斜軒,憤怒地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他身形如電,話聲未了,五指已飛快地疾伸而出,將奔來的西門婕右腕擒住。


    他這一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驟然之間,西門婕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一個龐大的人影橫空飛躍過來。


    他大喝道:“勿傷我女!”


    西門熊身形一落,腳尖點處,已踏在孫定傑的頭上,一個起落,便來到石砥中的麵前。


    他揮臂一格,右手兩指疾然一敲,往石砥中腕脈敲去。


    孫定傑才奔了幾步,頭上風聲一響,一聲大喝幾乎震得他耳朵都聾了。


    他愕了一下,正待迴頭看看是誰來了,誰知風聲輕響,頭上已被西門熊踏了一下。


    略一驚愕,他已見到西門熊那龐大的身影飛躍過去,隨著西門熊掠過,他身後又是一道風聲急響。


    “哼!”西門奇一掌將雙脈打斷。


    孫定傑痛苦地叫了一聲,被那渾厚的掌勁擊得雙膝跪了下來。


    西門奇毫不憐憫地一足踢出。


    孫定傑腦殼碎裂,悶哼一聲便仆倒於地。


    西門奇毫不留情地跨過孫定傑的屍體,往前躍去。


    在這刹那裏,西門熊與石砥中已連換七招,但是卻仍然沒能將西門婕自石砥中手中奪過來。


    西門熊心中震驚無比,沒想到自大漠一別後,石砥中的武功又增進不少。


    但是他心裏總感到有點不對勁,因為他覺得石砥中整個人都與以前不同,詭異而奇特……


    在此刻,這個念頭有如電光閃過腦際,他已無暇詳細思索。


    連攻七招之後,他提起渾身功勁,大喝一聲,急速劈出一掌。


    掌風凝重如山,急撞而出。


    “唿”地一聲,已達石砥中胸前。


    石砥中急忙之間,深吸口氣,挫掌一揮。


    “砰”地一聲,他倒退四步,胸前傷口迸裂,鮮血流了出來。


    西門熊欺身運掌,五指如勾,一把便抓住石砥中胸前衣襟。


    “嘿!”


    他悶哼一聲,右手兩指一敲,擊在對方腕脈之上,左手一提,便將石砥中舉了起來。


    石砥中手腕一麻,西門婕已經脫出擒握。


    他胸前一痛,整個身子都被西門熊帶了起來。


    他胸前的劍傷迸裂,滴滴鮮血落下,剛好掉落在西門熊的衣衫上。


    刹那之間,西門熊的衣衫蝕毀,露出一個烏黑的痕跡。


    西門奇駭然道:“爹!你的衣上……”


    西門熊低頭一看,已見到自己胸前的輕裘上有一片烏黑的痕印。


    立刻,他便想到大漠裏看見石砥中流血時,被大狼舔食而致中毒死去的情形。


    腦海之中立即掠過一個念頭:“他是毒人!”


    他大喝一聲,掄起石砥中,往外便摔。


    石砥中身子剛一飛起,一足反踢而出。


    西門熊剛將石砥中扔出,眼前一花石砥中那一足已如閃電踢來。


    這下來得奇詭無比,他竟不能閃躲開去。


    急忙之間,他頭一低,單掌往上疾抓。


    一股急風掠過西門熊,擦過發髻,踢在他的手掌之上。


    “啪”地一響,他掌心中了一腳。


    這一腳勁道沉猛,他掌心一麻,上身搖晃了一下,方始立穩身子。


    石砥中身形倒飛而出,一屁股跌倒地上。


    正當此時,遠處一聲尖叫道:“石哥哥!”


    西門熊心裏正為石砥中那一足而感到驚詫無比,突地一聲悶雷似地大喝傳入耳中。


    他抬頭一看,隻見一個長衫儒巾的中年漢子禦風飛躍而來。


    “嘿!東方剛!”


    他低喝一聲,凝神運氣,迎著東方剛揮來的一掌,劈將出去。


    “砰——”


    巨響如雷,激旋的勁風使得地上的沙石都飛卷空中,四周的空氣頓時都凝結起來。


    西門熊身形一陣搖晃,倒退兩步,灑得滿頭沙石,一臉的灰土。


    他雙掌護胸,連臉都沒抹一下,凝神注視著東方剛。


    東方剛飄然落下,他掀須笑道:“西門熊,你越來越沒有出息,爺兒倆個打人家一個後生晚輩……”


    西門熊重重地哼了一聲,略一顧盼,發覺西門奇和西門婕兩人,都被剛才兩股碰擊的勁風逼得退出兩丈開外。


    他濃眉一揚,道:“東方剛!你少說風涼話,咱們再來鬥個一千招!”


    東方剛哈哈一笑,道:“任何時候我都奉陪,隻不過今天不行。”


    西門熊嘿嘿一陣冷笑,道:“你接我一記‘冥空降’試試!”


    東方剛微微一笑,道:“姓石的那小子怪異得很,諒必讓你消耗不少功力,今天你不是我的對手,免得說我占你便宜……”


    西門熊心中一凜,忖道:“我剛才的確消耗不少功力,而且那姓石的小子全身是毒,恐怕身上沾了他的血,全染上了黴……”


    就在他忖思之際,東方剛突地叫道:“玉兒!”


    他飛身躍到東方玉身旁,蹲下身去,伸出五指放在東方玉腕脈之上。


    霎時他臉色一變,十指齊揮,連點東方玉身上三十六穴。


    他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玉瓶,捏開東方玉下頷,將瓶裏的白色乳漿全替他灌了下去。


    他雙眉一聳,臉色凝重地站了起來,緩緩將目光凝住在西門熊臉上,沉聲道:“西門熊,可是你將小犬打傷的?”


    西門熊望了望東方玉,冷哼一聲,道:“是又怎樣?”


    東方剛仰天狂笑,然後沉聲道:“那我該謝謝你教訓了小犬一頓。”


    他緩緩地提起右掌,刹那之間,掌心一片瑩白,淡淡的霞光,晶瑩流轉……


    西門婕知道這下子東方剛是要與自己爹爹拚命了,她看了看站在石砥中身邊的東方萍,咬了咬牙,叫道:“東方伯伯……”


    東方剛應聲道:“賢侄女,有什麽事?”


    西門婕道:“是石砥中將東方公子打傷的,他……”


    東方剛“哦”了一聲,道:“是嗎?真有這事?”


    西門熊怒道:“姓東方的,你怎可不相信我女兒說的話?”


    西門婕叫道:“爹爹!您別說了。”


    她轉首道:“真的是石砥中把東方公子打傷的!”


    這下東方萍可聽到了,她抬起頭來,驚叫道:“爹,別相信她,絕對不是石哥哥……”


    西門婕看到東方萍,頓時心裏妒火中燒。


    她冷哼一聲,道:“東方伯伯,你若不信可以去問石砥中!”


    東方剛兩眼射出犀利的鋒芒,走前兩步,問道:“石砥中,我兒子真是你打傷的?”


    石砥中茫然注視著東方萍,他一直在苦苦思索,想要在腦海中抓出一條細線,而將他帶迴過去的記憶裏。


    因為他覺得太熟悉東方萍了,熟悉得好像自己一樣……


    東方剛那聲喝叫,使得他那幾乎抓住的影子,又如輕煙般消逝。


    他怒氣勃然地問道:“你說什麽?”


    “哼!”東方剛臉色一沉,問道:“可是你將玉兒打傷?”


    石砥中目光一斜,緩緩地站了起來,道:“不錯,正是我打傷他的!”


    東方萍驚悸地道:“哦!不是的!不是的……”


    東方剛臉現寒霜,道:“你是怎樣將他打傷的?”


    西門婕道:“東方公子使出三劍司命之技,被他破去……”


    她於是將剛才的情形說了出來。


    東方剛沉聲道:“你是說他能破去我獨門絕技‘三劍司命’?”


    西門婕點頭道:“侄女一點都沒說假話。”


    東方剛狂笑道:“好!江湖後浪推前浪,想不到天下竟也有人能破去我的‘三劍司命’?”


    他沉聲道:“石砥中,我倒要領教你這種絕技!”


    東方萍叫道:“爹,絕不是他……”


    她一指西門婕道:“她在說謊!”


    西門奇一皺眉頭,道:“世妹,你怎能這樣說?”


    東方萍啐了一口,道:“呸!誰是你的世妹,少不要臉了!”


    “哈哈!”西門熊笑道:“奇兒,你又碰了個釘子吧!”


    東方剛仿佛沒有聽見東方萍的話,他緩緩伸手放進革囊之中,掏出一柄銀光閃閃的短劍。


    東方萍眼見她爹立即便將施出“三劍司命”之技,不由得驚叫道:“爹!你千萬不要……”


    東方剛怒喝道:“過來!”


    他話聲立即又轉變柔和地道:“我不會對他怎樣的!”


    東方萍噘著嘴,非常不高興地走了過來。


    東方剛道:“石砥中,我隻用一柄劍,而你也可用劍,如果你能擋得了我這一劍的話……”


    他停頓了一下,道:“那麽我今日放手便走!”


    石砥中目光炯炯地望著東方萍,想要再記憶起她到底是誰。


    東方剛怒喝道:“你聽到沒有?”


    石砥中憤怒地望著東方剛,喝道:“你是什麽人?”


    東方剛氣得幾乎吐血,他狂笑一聲,道:“我原還想要將萍萍許配給你,誰知你今日武功稍有成就,便如此狂妄。”


    他臉上浮起殺氣,右手伸進革囊,要將其他兩柄短劍掏出。


    東方萍曉得東方剛若是將其他兩劍拿出,必然會將石砥中殺死,因為三劍司命之技,在劍道一門幾乎沒有能超越它的了。


    尤其當她看到石砥中那種狼狽的樣子,不由得更是憂慮不已,她叫道:“爹爹,你自己說了隻用一柄劍!”


    東方剛重重地哼了一聲,將手縮了迴來,他罵道:“還不去看看你哥哥去!”


    東方萍小嘴一嘟道:“他有人在照顧,怎會需要我?”


    東方剛迴目一看,隻見西門婕蹲在東方剛的身邊,正自替他擋住炎熱的太陽。


    他心裏一動,掠過一個奇特意境,但是立即便將它壓抑下去。


    他叱道:“那你走開點!”


    東方萍道:“你不能傷害他喲!爹,你答應我的!”


    東方剛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沒看到你哥哥被傷成那個樣子,還一直偏袒別人,哼!


    女心向外,一點都不錯!”


    “嘿嘿!”西門熊笑道:“東方兄對你這寶貝千金一點都沒辦法,真是……”


    東方剛修眉一蹙,道:“真是什麽?”


    西門熊聳了聳肩,笑道:“真是個好父親!”


    他話聲剛了,石砥中怒喝道:“喂!你們倆說話有沒有完?”


    西門熊獰笑一聲,道:“東方兄,你可曾見過有誰敢公然向我倆叫陣?這狂妄自大的小子……”


    東方剛默然不吭一聲,他深吸一口氣,全身衣袍立時緩緩鼓起,雙眼之中顯現煞光。


    他緩緩舉起手中銀色短劍,自那劍尖之上,立即吐出一條爍亮寒芒……


    “哼!”他冷哼一聲,道:“看劍!”


    短劍泛起一層蒙蒙的銀光,挾著異嘯迴空疾射而去。


    “咻——”尖銳而刺耳的聲音,立時使得石砥中神經一緊,全身一震。


    他的腦海裏突然掠過羅盈對他說的話來,他暗忖道:“我是迴天劍客,我會用劍……”


    這念頭如電光石火般地掠過腦際,他猝然之間,探手入懷,將白冷劍拿出。


    寒芒颯颯,那支銀劍已射到麵前。


    他大喝一聲,已不及拔劍出鞘,舉起白冷劍往上一撩。


    “鏘”地一聲,他手腕一震,整個身子都跌出二尺,坐倒地上。


    那支銀劍在空中矯如銀龍,略一停頓,仍自疾射而下。


    “啊——”東方萍驚愕地尖叫,禁不住舉起手掩住張開的嘴。


    刹那之間,石砥中心頭一震。


    他拔劍出鞘,一道寒波進發而出,漫天劍影片片……


    “噗!”他全身氣血一陣翻騰,直衝腦門,立時自倒逆的運行又正常了。


    在這急速轉變之中,他的整個記憶都出現腦海,一切的一切都可記憶起來了。


    他大喝一聲,輕抖劍柄,運聚功力向前一送。


    一圈劍暈自劍尖升起,光華湧現,爍爛奪目……


    迎著那射到的短劍,這輪光暈乍閃助威,隻聽一聲輕響,短劍斷為三截,墜落塵埃。


    石砥中倒退十步,頭上迸出顆顆汗珠,地上深印十個腳印。


    他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叫道:“萍萍……”


    話聲一了,他便吐出一口鮮血,跌倒地上。


    東方萍叫了一聲奔跑過來,但是她卻被天龍大帝一手擒住。


    東方剛臉色鐵青,叱道:“不要去!”


    他沉聲道:“他已完全是個毒人!無法可救了!”


    東方萍睜大雙眼,錯愕地望著她父親。


    東方剛道:“他剛才使出劍罡之際,眼中目光盡都變為碧綠,可見他中毒之深。”


    西門熊點頭道:“由於毒性的刺激,因而他的功力突飛猛進,但是他卻會很快地死去。”


    東方萍“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她立即捂住臉,痛苦地哭泣著。


    東方剛深吸一口氣,道:“西門兄,小犬幸得令嬡之助,得以不死,小弟在此謝過,現在小弟有一事在心……”


    西門熊道:“東方兄不必見外,有何事情小弟能夠效勞,一定盡力。”


    東方剛道:“小兒對令嬡一向傾慕,而且令嬡賢淑溫柔,小弟久已得知,所以小弟欲代小犬向兄台求親,不知西門兄你意下如何?”


    西門熊微微一愣,側首望著西門婕,道:“婕兒,你意下如何?為父將你許配與東方公子……”


    西門婕微微抬起頭來,默默地望著東方萍,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西門熊嘿嘿一笑,道:“好吧!我們就結這個親吧!”


    東方剛自革囊裏掏出一柄銀劍,道:“這是我東方剛傳家寶,小弟就以這柄短劍作為文定之物。”


    西門熊接過短劍哈哈一笑,道:“匆忙之間,小弟我也沒什麽寶物作為……”


    東方剛搖搖手道:“這個倒不必,小兒身罹重傷,非青海海心山‘浮遊木’上銀耳和雪蓮不能痊愈,這個算是給小兒的采禮吧!”


    西門熊一愣,忖道:“好個狡猾的老兒,原來是為了你兒子治傷,所以才肯結這個親……”


    他哈哈大笑,道:“這個沒問題,令郎已是小婿,豈有見傷不救之理?令郎就隨小弟迴海心山上幽靈宮,東方兄放心好了!”


    東方剛點點頭道:“如此就放心了。”


    西門熊心念一轉,道:“小弟上次到大漠天龍穀代小兒求親之事,現在我們已成親家,小弟尚希望能夠與東方兄親上加親,求娶令嬡為媳,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東方剛還沒說話,東方萍已叫道:“不!我不要嫁給西門奇。”


    東方剛目光一轉,叱道:“萍萍!住口!”


    他說道:“你沒見到石砥中的樣子嗎?他已不能活上多久,我怎能讓你隨心所欲。”


    東方萍掩臉哭道:“不嘛,我不要……”


    東方剛對西門熊道:“小女自幼喪母,嬌縱慣了,尚讓吾兄包函一二。”


    西門熊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小弟絕不會虧待令嬡的。”


    他側首一看,隻見西門奇正自緊張地望著自己,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氣,輕咳了一聲,道:


    “奇兒,還不拜見嶽父大人?”


    西門奇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來,趕忙跪下,道:“小婿叩見嶽父大人。”


    東方剛一擺大袖,沒待西門奇拜下,便將他扶了起來。


    他沉聲道:“賢侄免禮了!”


    西門熊一聽東方剛稱唿西門奇是賢侄,他知道這意味著要待東方玉痊愈後,才有可能實現合親的事。


    他哈哈笑道:“就此一言為定,小弟立刻趕迴青海,替令郎治傷!”


    東方剛一抱拳,道:“小弟就此別過……”


    西門熊道:“將東方公子抬進車裏。”


    他指著西門奇道:“小子!你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西門奇得意地笑了笑,但他目光一閃,已瞥見石砥中從地上站了起來。


    眼望著天龍大帝帶著哭泣的東方萍飄然而去時,石砥中整個心靈都沉落在茫然不可尋的境界裏。


    他隻覺得自己不存在了,一切的榮譽、一切的希望都已隨著那飄然而去的人影消逝。


    天邊灰藍,他的眼睛呆滯地望著那遙遠蒼穹裏的一片浮雲,不自覺中,他兩眼淚水流出。


    默然無聲中,他的淚水淚淚不停,流過臉頰,跌落在衣襟之上。


    西門奇得意無比,他眼見石砥中如此傷心,心裏有股說不出的痛快,他望著消失在陽光下的人影,不由仰天狂笑起來。


    西門婕倚偎在西門熊身邊,憐憫地望著石砥中,她雖然心底無限悲苦,但是卻又滲雜著深濃的妒意。


    她暗自歎息,因為她深知石砥中這種深沉的悲哀,正表示他是何等深愛著東方萍,而這分愛情,卻是她所渴求而不可得的。


    她暗忖道:“為何我不能獲得他這種純潔而深沉的愛情,為何他會如此深愛著東方萍,卻視我為無物……”


    刹那之間,意念叢生,她的必緒似乎受到感染,悲痛地飲泣起來。


    西門奇的狂笑聲,使得她驚愕地抬起頭來,但是當她看到西門奇那種狂喜而得意的樣子時,不由得大聲地叫道:“哥哥!”


    西門奇笑聲一歇,愕然望著西門婕。


    西門婕憤怒地道:“你別這樣大笑好嗎?”


    西門熊拂然道:“婕兒!你怎如此對你哥哥?”


    當他看到西門婕臉上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不禁吃了一驚,問道:“婕兒,你怎麽啦?


    西門婕輕輕地擦掉臉上的淚珠,搖頭道:“沒什麽!”


    她視線所及,石砥中仍默默地流著淚水,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陣絞痛。


    含在眼眶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似串串珍珠,奪眶而出。


    西門熊愕愕地道:“婕兒,你有什麽傷心的事?跟爹說……”


    西門婕掩麵撲進西門熊懷中,泣道:“爹爹,他……”


    西門熊問道:“乖女兒,你說誰……”


    當他順著西門婕手指望去,見到痛苦悲泣的石砥中時,不由恍然了。


    他暗忖道:“婕兒何時又對這小子發生情意,否則她也不會如此痛苦。”


    他輕輕拍了拍西門婕的肩膀,道:“婕兒,不要忘了你已是東方家的人。”


    西門婕搖著頭,說道:“我不願嫁給東方玉。”


    西門熊臉色一變,沉聲道:“婕兒,你怎可這樣?剛剛說好的,現在便又不承認了,讓天下武林都來恥笑我西門熊言而無信。”


    西門婕扭動著身子,道:“我不管嘛!我不管嘛!”


    西門熊沉聲喝道:“婕兒!”


    他雙手推開西門婕,正色道:“你剛才聽見為父許親給東方玉時,並不反對,現在卻又說不願意,這簡直在胡鬧,你年紀已經不小,怎可如此!”


    西門婕眼眶一紅,淚水流下,她泫然泣道:“剛才我以為他一定要娶東方萍,現在東方萍既成了我嫂嫂,那我……”


    西門熊一聽,幾乎把胸口都氣炸了,他厲聲道:“你就是為了石砥中那小子,不願嫁給東方玉?”


    西門婕默默地點了點頭。


    西門熊勃然大怒道:“我一定要你嫁給東方玉,你敢不聽我的話,哼!”


    西門婕全身一顫,仰起滿是淚痕的臉,望了西門熊一眼,便號啕大哭,掙脫西門熊的雙手,掩臉飛奔而去。


    西門熊見西門婕向馬車奔去,餘怒未息地叫道:“你若是不聽我的話,我生劈了你!”


    西門婕鑽進了馬車,“砰”地一聲,將車門關上。


    翠玉跟著西門婕走進馬車,她的眼角也掛著一串晶瑩的淚珠。


    西門熊臉色漲得通紅,雙手緊緊地握拳,骨節像炒蠶豆似的一陣亂響。


    他側麵一望,見到西門奇雙眼中滿是仇恨地望著石砥中。


    他叱道:“混賬!還不去照顧你妹妹!”


    西門奇應了一聲,也不敢迴話,飛身躍向黑色的馬車而去。


    西門熊說道:“你送婕兒到西安城裏等我!”


    西門奇答應了一聲,跨上車轅,對趕車的馬夫道:“你下去替我跟著我爹,我來趕車!”


    他揮起馬鞭,“咻”的一聲,鞭梢掠過空中,劃一個半弧,抽在馬身上。


    馬聲長嘶中,車聲轔轔,那輛黑色馬車向西安城馳去。


    西門熊猛然迴過頭來,臉上一片殺意。


    石砥中仍自呆凝地站立著,失神地將眸光投注在雲天深處,心底無邊的哀傷,化成串串淚珠,灑落胸前。


    他的情感是如此的豐富,故而當他悲傷時,他整個心靈都陷入痛苦悲哀中,再也顧不到外界的任何幹擾了。


    西門熊滿臉殺氣地向前走了兩步,突地心中一動,暗忖道:“這小子如此的傷心痛苦,看他淚如雨下,卻又沒哭出聲來!這種悲傷才是最深沉的傷痛,也是最為戮害練武人的心誌,我何不稍等一下,待他哭個痛快時,渾身氣脈虛浮之際,再給他厲害瞧瞧!”


    實在說來,他對石砥中一身怪異的毒功,也甚為忌憚,所以眼見這種好的時機,不由暗自欣喜,而不打算立即上前與石砥中較量。


    石砥中默然無聲,但是無比的痛苦卻似一把犀利的鋒刃在緩緩地割著他的心。


    無聲的流淚才是最深沉的痛苦,才是最深沉的悲哀。


    石砥中仰首著蒼穹,眼前一片茫然,在迷茫中,他似乎又見到東方萍那楚楚的風韻。


    他幽怨的眼神,那淒惋的臉靨,直在眼前不停地晃動。


    他向前走了兩步,嘴唇嚅嚅而動,喃喃道:“萍萍,萍……”


    他心裏一陣激動,隻覺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


    西門熊得意地一笑,他暗暗地叫道:“小子!隻要你再吐兩口血,連我十招都抵擋不住。”


    石砥中雙手捧著胸口,悲痛地呻吟兩聲,彎下腰去,又吐了兩口鮮血。


    西門熊哈哈大笑,上身毫未移動,已跨出兩丈開外,立身於石砥中麵前。


    他臉上浮起一片殺意,獰笑地道:“石砥中!”


    石砥中自痛苦的沉思裏抬起頭來,他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像座小山似的站立在眼前。


    擦了擦淚水,他方始看清楚站在麵前的是西門熊,頓時,他自迷惘中醒了過來。


    西門熊咧開大嘴,衝著石砥中一陣獰笑,道:“石砥中,我警告你,從此你不能再與東方萍見麵!也不能與我的女兒見麵!”


    石砥中精神尚未穩定,他喃喃自語道:“不能與東方萍見麵!不能再與東方萍見麵……”


    他臉上突然泛起怒意,恨聲道:“為什麽不能與她見麵?”


    西門熊冷笑道:“因為她已是我兒媳!已經成了我西門家的人!”


    石砥中心裏一痛,又吐出一口鮮血。


    他連嘴角的血漬擦都不擦,臉上浮出一絲苦笑,低聲道:“她已成了西門家的人了!”


    西門熊沉聲道:“一點不錯,她已是我西門家的人!”


    石砥中握緊了拳頭,恨恨地道:“我絕對不讓她嫁給西門奇!”


    西門熊臉上殺意更濃了,他沉聲道:“你已經沒有機會了,因為我要殺死你!”


    石砥中全身一震,雙眼緊盯西門熊,他的精神好似受到巨錘一擊,立刻振作了起來!


    他緩緩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暗暗運轉丹田真氣。


    但是,很快地,他發覺自己氣機薄弱,竟然好似與人大戰過後,又好像剛生了一場大病一樣,渾身都沒有一點力量。


    他心中一驚,知道自己是傷心過度,是以妨害了體內氣血的運行。


    西門熊經驗何等老到,他哈哈一陣獰笑,道:“你今天再也逃不脫我的手掌心了!”


    石砥中冷漠地道:“西門熊,你可別太得意。”


    西門熊冷哼一聲,道:“好狂妄的小子,死到臨頭還不覺悟!”


    他沉聲又道:“我給個便宜讓你占,隻要你能擋過我十招。今天暫且放過你的狗命!”


    石砥中怒極反笑,喝道:“西門熊!我石砥中堂堂男子漢,絕不怕人威脅,在漠野狼群之下,我都沒有畏懼過,現在豈會怕你的威脅!”


    西門熊冷嗤一聲,道:“我的話說一句就是一句,你隻要能夠擋得了我十招,今天便放過你一條性命!”


    他睥睨地道:“盡管你使出劍罡之術,我也絕不含糊……”


    石砥中這時早已壓抑住洶湧的情緒,他凝神運氣,緩緩摧動丹田真氣,欲與幽靈大帝一搏。


    西門熊見到石砥中那種肅然的表情,心中暗驚,忖道:“想不到這小子倒真的已隱有一代宗師的氣魄,在如此悲傷、如此震怒的情形下,依然很快便能收斂心神,真瞧不透他……”


    他冷哼一聲,進步揚掌,一式“臥看七巧”劈出。


    掌影片片,風聲颯颯裏,他大聲喝道:“第一招!”


    石砥中身形一旋,五指駢立,斜切而出,指尖所及,指向對方“期門”、“商曲”兩穴而去。


    西門熊長眉一揚,掌緣一滑,走一弧形,劈向石砥中頸部,左掌一牽一引,自內角攻進對方空門,直逼石砥中胸前。


    他這兩式去得神妙無比,有如雪泥鴻爪,羚羊掛角,不留絲毫痕跡。


    石砥中臉色一變,疾退兩步,圈臂迴身,“將軍盤弓”、“將軍撐天”兩式揮出。


    西門熊冷哼一聲,沉聲喝道:“看第三招!”


    他雙掌移前兩寸,洶湧的力道自掌心發出。


    “啪!”石砥中上身一晃,雙足連退三步。


    “啪!”


    西門熊那順式攻進的左掌,正好劈中石砥中迎上的力道,一聲沉響,石砥中又連退兩步。


    地麵之上,登時留下六個寸餘深的腳印。


    石砥中臉色發青,但是卻沒有倒下去。


    西門熊深吸一口氣,弓身握拳,一拳擊出。


    轟然聲中,他大喝道:“第四招!”


    拳勁沉猛,足可開山裂石,急撞過去。


    石砥中脫口道:“五雷訣印!”


    他深吸口氣,雙掌虛虛一攏,大袖平飛而去,“般若真氣”凝聚而出……


    一股平穩的真氣,碰撞到那沉猛的“五雷訣印”,頓時發出一聲巨響。


    “砰”地一聲,沙石飛濺,灰塵彌漫。


    石砥中悶哼一聲,他隻覺心頭一震,那提聚的真氣,陡然一鬆,全身恍如空無一物。


    那股沉重如山的勁道,頓時毫無阻擋地急撞過來,擊在他的胸前。


    “呃——”


    他痛苦地叫了一聲,整個身子倒飛而起,一跤跌出八尺之外,仆倒地上。


    西門熊狂笑一聲,拳式所及,有如山洪倒瀉,洶湧澎湃,飛擊過去。


    石砥中在地上連滾幾下,飛沙卷起,灑得他滿頭滿身都是,“鏘”的一聲,連藏在懷裏的白冷劍都掉了出來。


    他隻覺這一滾,將心頭閉住的一口氣滾開了。


    霎時,他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就在此時,西門熊大喝一聲道:“第五招!”


    他身形循著擊出的拳式,跳出七尺,那緊握的右拳已經停留在空中,陡然之間他右臂微微一動,中指急彈而出,一縷指風襲去。


    “咻——”


    指風尖銳,如同有形之物,襲向石砥中“鎖心穴”而去。


    石砥中一口鮮血吐出,鬱積的氣悶一暢,神智突然清晰起來。


    他還沒定過神來,一縷急銳的指風已經挾著異嘯襲到。


    他心頭大震,身形一滾,正待躲開那神妙而又急勁的一指,眼光卻瞥見掉落在地上的白冷劍。


    他伸手一抓,“鏘”地一聲輕響,劍刃出鞘。


    “叮——”


    白光一閃即沒,那縷剛勁的指風正好擊中石砥中急劈而出的劍幕上。


    劍刃被擊,發出一聲脆響,顫動的鋒刃仍自發出嗡嗡之聲。


    石砥中半條手臂都麻木了,那如同有形的指風,幾乎把他手中短劍擊飛。


    但他咬緊牙關,握緊白冷劍,又緩緩地站立起來。


    西門熊似是沒想到石砥中如此耐戰,在心神受到重創時,仍有如此堅韌的意誌,硬是沒有倒下去。


    他暗自籲了口氣,忖道:“這小子好硬的脾氣、好厲害的功夫,人又長得如此俊,怪不得連婕兒那等高傲的性子,也會傾心於他。”


    他眼見石砥中手持短劍,又緩緩地站了起來,不由暗忖道:“像他現在這樣堅強的生命力,與這種全身都洋溢著一種神秘的怪異能力,不要多久,便能超過我們,而位居武林第一的高位……”


    他思路一轉,繼續忖道:“而且婕兒和東方剛那老兒的寶貝女兒也都對這小子有情,我若不除去他,將來可要被天下人笑話我西門熊的女兒與媳婦去爭同一個男人,而且奇兒又不爭氣,若是將來連老婆都管不住,隻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婆偷人了!”


    西門熊思念如同電馳雷行,極快地在腦際一轉。


    頓時,他臉上的殺意更濃了,他深吸了口氣,忖道:“現在我若不趁他來不及施出毒功之際,先以‘冥空降’奇功,將他擊斃,否則他日相遇,便無法如此容易便把他擊傷了!”


    他運勁一抖,“格格”數聲輕響,全身骨骼好似龐大了不少,衣裳立即高高地鼓起。


    石砥中頭發披散,胸前盡是血汙,灰塵附滿了身上,但是他卻仍舊肅然挺立。


    他那緊抿的嘴角,有兩道堅毅的弧線,從他斜飛如劍的雙眉,可見到他不屈的意誌,他並沒有因為麵對這強敵而皺一下眉頭。


    劍尖微微斜指蒼穹,石砥中左手平扶著劍柄,好似劍重千鈞,單手持劍力不可勝一樣。


    西門熊見到對方所擺的架式,知道他將要擊出“劍罡”了。


    他雙掌一合,交於胸前,身形倏然一轉,有似陀螺一樣,旋轉開去。


    刹那之問,勁風迴旋,激蕩如潮,飛散開去。


    石砥中臉色凝重,他眼見西門熊這種樣子,知道那門“冥空降”奇功便將施出。


    昔日他在沙漠時,曾被這急速迴旋所產生的旋渦擊得飛出數丈,幾乎死於狼吻之下。


    此刻,他目光如炬,炯炯地凝視著西門熊,預備在對方擊出“冥空降”時,能順著迴旋的力量,脫出那萬鈞的勁道。


    西門熊臉孔漲得通紅,滿頭長發都根根豎起,他大喝一聲,雙掌交揮而出。


    一片淡淡的紅霧飛出,那揮出的雙掌,頓時停在空中——


    就在他大喝之際,石砥中也大喝一聲,斜身一滑,臉上湧起一絲痛苦之色。


    劍刃急速掠過空中,顫起一陣“嗡嗡”輕響,劍尖顫動處,一圈光暈升起,寒芒颼颼,劍氣逼人……


    “嗤——”


    如同灼熱的鐵投入水中,發出一陣長嗤聲,那淡淡的紅霧被一輪飛起的光暈一照,立即便消失在空中。


    西門熊怒目凝視,停在空中的雙掌拐出一個大弧,陡然劈下。


    那一輪光暈乍閃即沒,迴旋的氣勁似乎是全被束住,未能往四外散開。


    西門熊這疾發電閃的劈下,正好劈開了這短暫的均衡,陡然之間,一個個氣渦又立即迴旋開來。


    “呃——”


    石砥中滿頭大汗,他雙手捧著長劍,此刻卻無力再施出第二道“劍罡”。


    西門熊長眉斜軒,劈下的雙掌往外一繃。


    “啪!”


    短劍被那雄渾的掌力一擊,彎成弓形,石砥中再也握不住,雙掌虎口一麻,長劍脫手飛去。


    西門熊大聲喝道:“第七招!”


    他反掌一拍,擊中石砥中胸部。


    “砰”地一擊,石砥中慘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飛出三丈開外,一跤跌倒地上。


    西門熊仰天哈哈一笑,自言自語道:“這下你可活不成了!”


    他話聲一了,便待上前去結束石砥中的性命。


    突然之間,石砥中呻吟了一聲,緩緩抬起頭來,他那散亂的頭發中,兩顆眼珠變成碧綠。


    駭人的碧光,炯炯射出,包含著無限的恐怖……


    西門熊身形立即一窒,他心頭一震,知道石砥中這種現象便是要施出毒門奇功來了。剛才他曾與石砥中對上兩掌,險些讓那毒性自皮膚循著毛孔滲進體內,此刻又見到石砥中這種神情,不由警惕起來。


    他雖不知道為何石砥中會時而正常、時而變成這種目射碧光的原因,但是他卻知道現在自己毫無克毒之法,眼見石砥中便可脫逃了。


    他暗自惋惜道:“真可惜呀!隻差這麽一掌功夫,他便非死不可。”


    他心裏正在惋惜之際,突地發覺石砥中眼珠中的碧光又漸漸淡去。


    他臉上浮現狠毒的神色,凝掌聚勁,便待劈死石砥中。


    倏然——


    一聲大喝,五條人影在陽光下急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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