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即今甘肅武威縣,萬裏長城蜿蜒而去,古樸的城牆在漠野沙石的擊打下,灰黯而荒涼。


    秋風下,白荻搖曳,碧雲連接衰草,孤雁離群悲鳴,這是個淒涼的秋。


    掠過了空中的寒風,帶著唿嘯之聲,蒼荒的古道上,此刻,正馳來一匹紅色的駿馬。


    馬上騎士青衣飄飄,宛如玉樹臨風,瀟灑俊美。


    他縱馬來到長城下,抬頭望了望牆頭雉堞,他控馬退了幾步,霍地急馳,提著韁繩,汗血馬長嘶一聲,縱上城頭。


    石砥中輕輕拍了下坐下寶馬,緩緩在城上走了一下,見城內築有石欄,中有甬道,每三十多丈有一墩台,這乃是古時放鋒火用的墩台。


    他急目遠眺,黃色的漠野在日光下泛著金光,蒼荒的雲天相接處,廣闊無邊,一望無垠。


    迴顧祁連山高插入雲,悠悠雲天,茫茫衰草,頓時隻覺得萬籟無聲,大千無限,已如一粒沙子,渺小異常。


    他低聲吟哦道:“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秋意深沉,荒涼無比,石砥中隻覺得胸中抑鬱難消,他長嘯一聲,飛馬躍下長城。


    越過長城便已是寧夏省內,快馬急馳,轉眼便來到沙漠之中。


    淡黃色的沙丘,堆堆豎立,有的高有丈餘,有的僅數尺,紅馬好似來到了自己的家鄉,有用武之地,鬃毛豎起,全速急奔而去。


    這等汗血寶馬為大宛宮內所畜,蹄上生有纖細的絨毛,平伸開直,貼住四蹄,踏在沙上也不會被浮沙所陷,好似平貼沙麵而行,快速無比,真個是千裏神駒。


    日影漸移,馬行更急,生似騰空淩虛躡行一樣,在沙漠上全速飛奔著。


    天氣漸熱,日正中天時,熱氣自沙漠上冒了出來,石砥中全身都已濕透。


    亢熱無風,這沙漠中氣候變化真個奇怪無比,石砥中隻見坐下汗血寶馬,也都渾身透濕,汗血的紅珠,一顆顆湧現出來。


    他憐惜地輕拍一下馬頸,道:“哦!不要這麽快了,慢點!”


    紅馬神駿,果真慢了下來,石砥中掏出白絹,在馬背上擦了幾下,將一條手絹都擦得通紅。


    他口中很渴,極想找個地方歇歇,但是四顧茫茫,眼前盡是沙丘,隻得馳到一個大沙丘後陰影之處,打開水袋,喝了幾口。


    他下得馬來,讓紅馬也喝幾口,再一看水袋,隻剩下半袋水了。


    他苦笑了下,忖道:“往西而去,大概再有二百裏便可到白亭海了,不過這麽大的太陽,水袋中的水不知夠不夠?”


    他拔出背上長劍,朝地上沙層挖去,一直挖進約有一丈也都沒有看見潮濕的沙粒,於是抽迴長劍,閉目趺坐,養起神來。


    休息了一個時辰,他上馬又行,朝西而去。


    這一下直行了約兩個時辰,沒有看見一點城池的影子,石砥中不由得歎了口氣,自己隻喝一口水,將水袋裏的水全數倒給紅馬喝了。


    他苦笑道:“這下可好了,連一滴水也沒有了。”


    他摸了摸昏沉的頭,拍拍馬背,又往前馳去,這下行了約有數十裏,紅馬忽地仰首向空中連嗅幾下,長嘶一聲振鬣向北而去。


    石砥中精神一振,心知紅馬可能已發現水源之處,故爾任它飛奔向北。


    馳了好半晌,便見到一些烏黑的小草長在沙丘,再奔一陣,沙粒漸少,地勢更平,青草也多了起來。


    石砥中大喜,果然聽到前麵水聲淙淙。紅馬四蹄如飛,轉眼越過一叢叢小樹,來到一條小溪旁。


    石砥中朗笑一聲,躍下馬來,就著水旁,捧起泉水便喝,直灌個滿心開懷,又把頭臉浸在水裏洗了洗,方始將水袋灌滿站了起來。


    紅馬見到石砥中立起,方始輕嘶一聲,躍下溪水裏,引頸痛飲起來。


    石砥中擦幹了頭和臉,深吸口氣,側首四顧,隻見兩岸各有著一個小小的山丘,蜿蜒而去,竟然愈來愈高,直到雲天盡頭。


    他正驚詫在這大漠裏怎會有這樣一個世處桃源的地方,隻見叢叢花樹,紅白相間,綠茵碧綠,潺潺流水,在叢樹花間流去。


    數片落花飄下水麵,清冽的溪水緩緩而去,載著芬芳馥鬱……


    石砥中忖道:“現在已是深秋時節,怎的這兒卻溫暖如春?”


    他好奇一起,便覺不該就此便走,故爾牽著紅馬,順著溪水而去。


    走了好一會,眼前一排鬆樹,翠綠參天,矮小的花林片片,參差不齊地遍布在溪旁。


    水流之聲漸大,好象匯聚在一個小湖裏似的,兩旁峭壁高聳,眼看這已是一個山穀。


    他牽著紅馬,走入花林裏,隻見水麵倒映藍天,白雲,奇花,織成一幅絢麗無比的圖畫,周遭幽香傳來,中人欲醉。


    他隻覺此刻自己所處之地是仙境無比,眼前群花含笑,竟然是都象活著的俏麗少女一樣。


    他自花林參差間,往青翠的鬆林後望去,隻見雪白的大理石砌成一座高大的宮殿,金碧輝煌,紅簷綠瓦,高樓方閣,重重疊疊,直深入鬆林內。


    他頓時目定口呆,驚得都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往那座大理石的宮殿走去。


    但是他走了一會,止住腳步,自言自語道:“今天我怎麽如此神魂不定,這明明是以花林布出的一個陣法。”


    他家學淵源,陣法之學已至登峰造極,這下迴過神來,略一察看,便已看出陣中樞紐。


    但見他左繞右轉,轉了兩個彎便已來到一個白石砌成的道上,順著道而行走,沒走幾步,便看見當中一個大湖,湖麵上花片輕浮,清香四散,湖旁垂柳依依,倒映水中,美麗異常。


    他連日來俱行馳在荒涼之地,這下眼見如此似畫風景,真個使他做夢也沒想到,當下目定神住,緩緩坐在如茵的碧草地上。


    他忖道:“象這樣的世外桃源,我若能在此住一輩子多好?”


    微風穿過山穀吹來,細柳輕拂湖麵,激起圈圈漣漪,水聲突地一響,一個人頭自水裏探了出來。


    石砥中吃了一驚,隻見那人黑發披肩,濕淋淋的露出雪白如玉的肩膀。


    那人似是沒想到會有人出現在草地上,驚叫一聲,便潛入水底。


    石砥中站了起來,走向湖邊,喝問道:“什麽人?”


    湖水一響,柳枝間探出一張豔麗的臉龐,黑長的發絲上沾著晶瑩的水珠,周圍粉紅的花瓣,襯托著她如玉的肌膚,真個使人目眩神搖。


    石砥中愕然望著,不知如何是好。


    那少女輕笑一聲,露出雪白晶瑩,有如編貝的玉齒,清脆地道:“你是什麽人?”


    石砥中隻覺得自己臉發熱,一時被她那聖潔無邪的笑容懾住,不知怎樣迴答。


    那少女見石砥中這等模樣,噗嗤一笑,自水裏走了出來,瑩潔的玉體在陽光下發出聖潔的光芒。


    石砥中大驚失色,沒想到那少女一點都不懂,好似天真未齒的嬰兒一樣,他嚇得趕忙掉過頭去。


    水聲一響,那少女上了草地,拿起搭在柳枝上的羅衣,披上身去,姍姍走了過來。


    石砥中心頭猛跳,他知道那少女已經走了過來,卻仍然不敢迴頭。


    一陣幽香撲鼻,眼前那張美麗的臉孔,閃動著慧黠的目光,好奇似地望著他。


    石砥中見到這少女一身藍色羅衣,黑發如雲灑下,明眸皓齒,真個有閉月羞花之貌,沉漁落雁之容。


    他被對方豔麗的神光所逼,不由退一步,目光凝住在她似花的笑臉上。


    少女問道:“喂!你是什麽人?”


    石砥中嘴唇蠕動了一下,沒有說出話來。


    少女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啞巴!真可憐!”


    石砥中劍眉一皺道:“誰說我是啞巴?我叫石砥中。”


    少女喜極拍手道:“原來你不是啞巴!這下太好了,喂!石砥中,你知道我是誰嗎?”


    石砥中見對方如此天真,他笑道:“你沒告訴我,怎會知道你是誰呢?”


    這少女秀麗的眉毛一揚,睫毛扇動了兩下,笑道:“我叫東方萍,喂!石砥中,你怎麽會到這裏來的?爹曾說天下沒有任何人敢不問他而進這花園裏的,你問過我爹了?”


    石砥中搖搖頭道:“我是從那條小溪邊過來的。哦!你家前麵還有路?莫非就是那座宮殿前麵的山穀?”


    東方萍點點頭,眼睛眨了兩下,一微笑道:“我爹叫東方剛,我哥哥叫東方玉。喏!我哥哥就在右側山上住。喂!你認得他們嗎?”


    石砥中搖了搖頭,紅著臉道:“我沒有到江湖上去,我不認得他們。哦!你這兒真好,那宮殿的房子我從來沒見過。”


    東方萍拍手輕笑道:“真愜意喲!你也說這房子好。喂!你知道這房子是誰畫的圖樣?”


    石砥中見到她那天真無邪的笑臉,隻覺心中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他答道:“我知道,這一定是你畫的!”


    東方萍睜大眼睛,詫異地道:“咦!你怎麽知道?”


    石砥中心想:“你這莫不是明告訴我了嗎?還要問我怎樣知道?”他隻是微笑不語。


    東方萍掠了一下垂下的黑發,輕咬著紅潤的嘴唇,黑亮深邃的眸子,正凝望著石砥中。


    她詫異地自言自語道:“他怎麽會知道的?莫非他是真的認得爹?不然他怎會認路,能穿過花林來到這裏?”她好似想通了似地,笑道:“我知道你騙我,你一定認得我爹!我哥哥說天下沒有人不認識我爹,他說天龍大帝的威名如日中天,震爍天……”


    石砥中渾身一震,失聲道:“什麽?天龍大帝?你爹就是天龍大帝?”


    他想不到在這大漠裏會闖到天龍大帝的宮殿來,被狂妄的七絕神君所欣佩的天龍大帝,天下二帝三君中第一位高手,竟然住在這兒,竟然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兒,使得石砥中不由大驚起來。


    東方萍睜大秀麗的眼睛,望著石砥中,愕然道:“你難道不知我爹?”


    石砥中定過神來道:“哦!我曉得天龍大帝的威名!”


    東方萍一笑道:“你的紅馬好看!全身通紅跟擦了胭脂一樣。喂!你肯讓我騎一騎嗎?”


    石砥中道:“你這兒怎麽沒有一個人呢?若是你跌下馬來,我可不負責!告訴你,我這紅馬很兇的呢!”


    東方萍自寬大的袖子裏,掏出了一個銀笛,用勁一吹,一聲尖銳的聲響,傳了出來。


    刹時之間,嬌笑陣陣,自鬆林那邊奔來十幾個穿著花衫的少女,有如蝴蝶翩翩飛來。


    她們一見石砥中,驚叫一聲,飛撲過來,人影縱橫奔走,頓時將石砥中圍在裏麵。


    石砥中微微一愣,已見玉掌如雪,片片飛到,齊往自己要穴拍來,還沒容他考慮清楚是否要還手,沉重的勁道已觸及他的衣衫。


    他低哼一聲,左足為軸,旋身飛掌,身上衫袍立時鼓了起來。


    “啪!”“啪!”數聲,他雙掌接下那拍到的如玉手掌。


    他悶哼一聲,感到這股掌勁沉重無比,竟然使他的身子微微一震,方始站住腳跟。


    他大喝一聲,一股內力自掌心湧出,氣勁洶湧,將身旁那些少女逼開丈外。


    他神威凜凜,昂首屹立,使得那些少女齊都目眩神移,個個怔在那兒,沒有動彈一下,臉上顯出醉人的紅暈。


    東方萍凝目相視,緩緩走了過去,低聲道:“好俊的武功!但是你快點迴頭走,因為嬤嬤馬上就會來了,你是贏不了她的。”


    石砥中皺眉道:“她們為什麽要這樣?你為什麽不阻止她們這樣?”


    東方萍道:“我嬤嬤是幽靈大帝西門熊的姐姐,這幾天她……”


    這時遠處一聲威嚴的唿喚道:“萍萍,你怎麽啦?盡自玩得不想迴來……”


    東方萍花容失色道:“快走!我爹來了!”


    她大聲道:“爹!我就來了。”


    石砥中猶疑了一下,已見到鬆林後出現一個高冠峨帶的中年儒生。


    那些少女齊都一震,悄無聲息地撲了上來,將石砥中圍住。


    那高冠儒生沉聲道:“是什麽人?站住!”


    石砥中隻覺得耳鼓一震,隱隱作痛,那低沉的聲音宛如巨錘在他身上一擊。


    天龍大帝禦風行空而來,轉眼便站在石砥中麵前。


    石砥中臉上色變,但是很快地便恢複正常,高傲地將頭傾側著。


    因為他已見到天龍大帝那高傲冷峭,無視於一切的漠然表情。


    他知道對於一個高傲的人,最有力的反擊便是更加高傲。


    天龍大帝目光自遠處收迴,冷峭地道:“你自何處而來?”


    石砥中答道:“在下石砥中,因迷失路途而致闖入長輩宮院之中,尚祈長輩原諒。”


    天龍大帝冷哼一聲道:“你是柴倫之徒?”


    石砥中知道柴倫乃是七絕神君,故爾他搖搖頭道:“七絕神君並非在下之師。”


    天龍大帝冷哼一聲道:“你可知我天龍穀之規矩?”他斬鐵斷金地道:“入穀者死!”


    “爹!”東方萍驚惶地翩然而來,美麗的臉上,有著惶恐表情。


    她那黑亮眸子,反射在石砥中濃眉上,一掠而過,向著天龍大帝道:“爹!他……”


    天龍大帝臉一寒,道:“你認得他?”


    東方萍吃了一驚,圓睜雙目,委屈地道:“我……我不認得他!”


    天龍大帝臉色和藹地道:“你迴宮裏去,不要多說。”


    東方萍無可奈何地向宮裏走去,帶走一大群的彩衣少女。


    刹時之間,在寬闊的院裏,除了潺潺的水流聲之外,沒有一點聲音。


    石砥中被對方逼人的威嚴逼得甚為不安,他問道:“前輩若沒有什麽事,在下告辭了。”


    天龍大帝冷哼一聲道:“依你的根骨來看,確為不世英才,但是你卻壞了我所訂的規矩,隻有死路一條。”


    石砥中隻覺心中一股怒氣直衝上來,他喝問道:“你憑什麽要人死?你又憑什麽訂下這個規矩?”


    天龍大帝一愕,似是沒想到會有人對他說出此話來,他忖思了一下,卻沒有話來答複這個問題。


    他注視著石砥中那張英俊又略帶稚氣的臉,突然狂笑道:“就憑著我的意誌,憑著我的雙掌!”


    石砥中冷哼一聲道:“我道是二帝三君為天下之最,必有與眾不同之處,沒想到還是以力服人之輩。哼!憑你的拳頭能懾服我的意誌?”他昂然無畏地道:“憑著我的意誌,憑著我的雙掌,我就不畏死!”


    “好狂的小子!”天龍大帝欺身而上,駢指斜劃,道:“我看你怕不怕死?”


    石砥中眼前一花,對方兩指夾著刺耳異嘯閃現過來,指影片片,利風削麵,迅捷有如電閃風馳。


    石砥中駭然色變,兩掌一翻,全身往後奮身一跳,劈出兩道掌風護住麵門。


    豈知他剛躍出丈外,天龍大帝已如影隨形,指風一縷劃破他劈去的掌風,將他的衣袍削開一道長長的裂痕。


    “嘶啦”聲中,石砥中怒吼一聲,雙臂一掄,奇幻地攻出一招,將對方指影擋出外門。


    天龍大帝詫異地道:“啊!原來你是千毒郎君的徒兒,更留你不得!”


    石砥中深吸口氣,雙掌緩緩提起,佛門“般若真氣”運集雙掌。


    隻見他臉孔通紅,身上衣袍無風自動,一股宏闊的勁道進發而出,仿佛大山傾頂,聲勢嚇人之至。


    天龍大帝兩道斜飛入鬢的長眉高聳而起,目光愕然而視,驚愕道:“般若真氣!”


    他兩隻大袖平拍而出,宛若鐵板,自袖底湧出的勁道旋激蕩動,袖中雙掌乍隱即現,宛如白玉所雕,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轟”然一聲巨響,草土翻飛,泥沙濺起,石砥中悶哼一聲跌出一丈開外。


    他臉色蒼白,衣袍全被那股犀利的掌勁削成片片飛去,他那肚前七顆紅紅的大痣有如北鬥星在夜空中排列著,閃出奇異的神秘光輝。


    他胸中氣血激蕩,“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在地上。


    但他卻很快地站了起來,兩眼狠狠地盯著前麵。


    天龍大帝身形微傾,被對方發出的“般若真氣”震得幾乎立足不住。


    他愕然於對方年紀輕輕竟會有如此深厚的攻力,幾乎有三十年以上的修為,他暗忖道:


    “昆侖何時出了如此高手。竟然超越各大派掌門人之上了!”


    待他仔細一看,卻見石砥中胸前那七顆鮮紅的大痣,頓時之間,他暗自忖道:“沒想到他倒是個七星朝元之人,據古籍所載,這種人聰穎絕頂,具有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之能,但是卻對於善惡之念最為固執,記仇之心極強。”


    石砥中兩道怨毒的視線凝注著他,竟然使他起了一陣寒意,這對於他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因為從沒有人敢以這樣的目光盯著他,而他也從未畏懼過任何人。


    他忖道:“這孩子一身技藝好雜,殺氣好重啊!”


    刹時之間,無數的念頭如電光石火在他腦際閃過,他走了過去,平和地道:“原來你是昆侖弟子,虧得你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他自懷中掏出一顆金黃色有如梧桐籽般大的丸藥道:


    “你的內腑震傷了,快服下這顆丸藥。”


    石砥中一愕,隨即冷笑一聲,爬上汗血馬,掉頭便往花林裏而去。


    馬蹄聲聲,花香陣陣,他方來到花陰旁,便聽天龍大帝沉聲喝道:“迴來!”


    石砥中心神一震,不由自主掉轉馬頭。


    天龍大帝道:“你是否知道你縱然驕傲,卻挽救不了你的性命?你已被我以‘白玉觀音手’震傷任督兩脈,若在十個時辰內不服下我的‘金梧丸’你將全身血脈斷裂而死!”


    他微微一頓道:“我不忍你就此年輕輕的死去,所以給你顆金梧丸!難道你以為我會給你毒藥吃?”


    石砥中冷冷道:“連千毒郎君的毒也沒將我害死,我豈害怕死?哼!死又有何懼?但是我若不死,將會迴來向你領教一式‘白玉觀音手’!”


    天龍大帝朗聲大笑,道:“你真以為我不敢就殺死你?”


    石砥中冷峭地道:“你真以為我怕你殺了我?”


    天龍大帝臉色一變道:“你走吧!我廿年也沒碰見如此不怕死之人,這顆丸藥你拿去吧!


    我不怕你再來!”


    石砥中接過擲來的金梧丸,看都沒看,便又扔迴去,道:“我石砥中絕不受人無端的恩惠,拿去吧!”


    他縱馬急奔入花林,朝林外飛奔而去。


    天龍大帝輕歎口氣道:“隻可惜這不世的英才了。唉,我為何因他目中閃出一股怨毒的目光而驟然下了毒手,難道我真會怕他報仇嗎?”


    他掉轉頭去,隻見東方萍正在目含淚水地站在一叢花樹前,那嬌豔的臉色上一片同情與哀傷的表情,這種表情使得他心頭大震。


    因為在他的心裏,自己的女兒是個不會愛,不會流淚,隻知歡笑,從不知哀傷為何物的天真純潔的孩子,然而此刻卻如此地傷心。


    他微笑道:“你怎麽啦?”


    東方萍放聲哭了起來,叫道:“爹,你壞死了,我……我恨你!”


    她掩臉飛奔而去,留下驚愕的天龍大帝,他望著她逝去的身影,喃喃道:“十七歲,她已經十七歲了……”


    他仰首望天,眼中充滿淚水,喃喃道:“若萍,你已離去十七年了,你知道萍萍已經長大了嗎?她已經會關懷別人,她已經有了少女的感情,若萍,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他踉蹌地朝宮旁鬆林道裏走去,風,吹過鬆林,傳來陣陣鬆濤夾雜著的哭泣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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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白雲悠悠,大風自沙漠彼端吹來,揚起蒙蒙的塵沙。


    無止盡的沙漠,無可數的沙丘,茫茫的黃沙中,石砥中拉緊了韁繩,任由汗血寶馬向西北邊飛馳。


    他的耳邊風聲唿唿作響,眼睛緊閉著,在眼角裏有未幹的淚水。


    因為他認為此刻的自己被一切所遺棄了,他的武功竟在天龍大帝一式之下便被毀了,現在身懷內傷,不能活過十個時辰……


    “十個時辰?”他睜開眼睛,看了看無數飛快向後退的沙丘,苦笑地忖道:“我現在剩下幾個時辰?生命就是這樣?


    如此渺茫而不可知?”


    一股寂寞的感覺浮上心頭,他不由興起“天地悠悠,滄然泣下”之概。


    他拍了拍馬頭,輕輕道:“現在隻有你陪伴著我了。”


    自紅馬想到七絕神君,又令他想到東海滅神島與本門的糾結,於是他忖道:“若是我的功力未被天龍大帝所破,那麽此刻我一定趕到滅神島去與他們一拚。”


    紛至遝來的念頭,如電光火石般在他腦海掠過,他歎了口氣道:“唉!我有如此多的事情要辦,豈能就此一死?我一定設法將內傷療好。”


    他拉了拉身上披的一件大袍,用手拍拍衣囊,但他卻頹然地忖道:“金戈玉戟又有何用?


    上麵刻的字,我一個也不認得,嘿!”


    他突覺頭腦一陣暈眩,胸中氣血一陣翻滾,幾乎栽下馬來。


    他呻吟一聲,趕忙抖了抖韁繩,紅馬放慢速度,緩緩而行。


    耳邊響起滔滔的急驟水流聲,他睜眼一看,隻見一條混黃不清的河水,滾滾自西而來,水流急湍,帶著兩岸的泥沙,向下遊而去。


    他順流直上,隻見水勢漸緩,水流漸清,碧綠的河水潺潺流下……


    突地,一隻蒼鷹掠過空際,自北邊辮來,想要橫過這條寬闊的大河,誰知它剛飛到水麵上,便雙翼一斂,悲鳴一聲,落在水麵上,轉眼便沉下去。


    “弱水!這是弱水。”他愕然道:“飛鳥不渡,鵝毛不浮,這是弱水……”


    他的目光自滾滾的流水,移至對岸,因為大約十丈開外,此刻一條人影踉蹌奔來。


    那人身上插著一根銀箭,銀色的箭羽,閃出陣陣光輝,在箭杆沒入背上處,鮮血流滿了衣裳,此時正隨著他的移動,而滴在沙上。


    他臉上神色痛苦無比,肌肉陣陣抽搐,但仍踏著不穩的步子,往這邊而來,生似一到弱水便能救了他的命似的。


    石砥中愕然地望著那個人衝向河岸,然後地上一趴,反手拔出深沒入背的箭簇。


    “啊!”那人慘叫一聲,頭上汗水冒出,他拔出長箭,朝河裏一扔,然後絕望地站了起來。


    那人扔在河裏的銀箭,竟然使得碧綠的水流,立時冒起一陣黑泡。


    石砥中悚然忖道:“原來這支銀箭上有毒,怪不得那人會如此絕望,原來他中毒已深,不能救治了,但他為何會見到弱水便臉現喜色?難道這水能治傷或者他能渡過弱水而逃命?”


    他正在忖想之際,那人已見到他了,大聲喊道:“喂!你可願意替我做件事?”


    石砥中一驚,沒想到那人中毒以後,仍能支持如此之久,看來真是個內家高手無疑。


    他問道:“你有何事?”


    那人擦了擦汗,道:“我是幽靈大帝座下十二巡查使之一斷日鉤吳斧,我這次拿……”


    他痛苦地呻吟一聲,自囊裏掏出一個黑色發亮的錦囊,顫聲道:“這是昔年常敗將軍公孫無忌所著的《將軍紀事》,你……”


    他話聲未了,吐出一口烏黑的血液,身形一陣晃動,栽倒地上。


    石砥中驚詫地叫了一聲,他沒想到引起西涼派覆亡與崆峒發生爭端的《將軍紀事》會到了幽靈大帝手下人的手裏,看來斷日鉤是被銀箭所射而致中毒。


    吳斧形同鬼魅,掙紮著站了起來,大喝一聲,將手中錦囊投了過來。


    黑色的錦囊,帶著閃光的光輝,落在石砥中腳前。


    石砥中下得馬來,將錦囊撿起,隻見這是一個似絲非絲似絹非絹,象是一種什麽毛編織而成的,柔細滑亮,閃著爍爍光輝。


    他抬起頭來,已看不見對岸吳斧的人影子,看來是已經被滾滾的流水所吞噬了。


    望著悠悠弱水,他似乎象做夢一樣,隻不過手裏多了一個錦囊。


    他發了一會怔,方始苦笑了一聲,騎上了汗血寶馬,緩緩向上遊而去,在馬上,他就將錦囊口打開,隻見裏麵一本厚厚的小書,上麵題著“公孫紀事”四個龍飛風舞的小字。


    他翻了開來,隻見裏麵密密的蠅頭小字,用隸書寫就的紀事,盡是紀載著公孫無忌一生與人比武後的心得。


    原來這公孫無忌原為宮中武將,曾作過潼關總兵,後來棄官不做,投入華山為徒,習練武藝。


    然而他一生好戰,卻從未勝過敵人一次,每次都是借著他自幼所習的天竺異功“瑜伽術”,將所受的內傷自己療好,然後詳細地體會對方武功的脈絡,而創出破解之法。


    故而這本紀事上,記載的盡是一些怪招,並有多門多派,各種武功的來路以及破解之法。


    石砥中不禁大喜,他翻到書中最後一頁,隻見所記的乃是天竺“瑜伽術”療傷保命的大法。


    他是過目不忘的,將書中所載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中,然後把書放迴錦囊中收好。


    刹時之間,他的豪氣大發,一掃剛才那股憂傷孤寂之感,現在,他所需的是一個靜謐的所在,好供他練功療傷。


    他眼望著弱水三千,腦海裏忽然記起了上官婉兒那撅著的小嘴,幾欲淚下的臉龐。


    那時上官夫人一怒之下,幾欲將七絕神君殺死,然而她終於不忍地收迴手掌,將她女兒穴道拍開,然後帶下山去。


    他送出山門之外,卻見上官婉兒含淚對他一笑,那淒然別離,真使他有了點離愁……


    “唉!”他搖搖頭歎了口氣,由碧綠的流水,又使他溯想到東方萍那天真無邪的凝眸微笑,以及她那披散的如雲黑發,和晶瑩如玉的肩胛……


    思緒飄飄,水聲漸杳,石砥中自幻想中醒了過來,見到天上紅霞遍布,寒風颼颼,自大漠吹來,沙礫卷在空中,茫茫大地加深了迷蒙。


    他找到一個大沙丘,下得馬來,將包囊抖開,拿起一把鏟子,在沙丘旁挖了個大坑,然後將蒙古包架好。


    等他架好了營帳,滿天的雲霞盡去,風也靜了下來,一輪明月在空中升起。


    冷豔的光輝,照射在靜靜的沙漠上,遠處,傳來狼嗥聲,淒涼而寒瑟。


    沙漠吸熱快,放熱也快,故此日裏溫度極高,夜裏又極寒。


    石砥中搓搓手,喝了口水,胡亂把幹糧吃了一點,然後他計算一下從天龍穀到現在所耗去的時間。


    “哼!還有兩個時辰。”


    他走進帳篷內,將紅馬牽在帳篷口,自己趺坐地上,用起功來。


    腦中深印的“將軍紀事”中的“瑜伽術”一一閃現眼前,他雙掌開始緩緩劃起圓弧,全身放鬆,自任督兩脈處開始凝聚散於百脈的內力……


    夜空,不知何時,竟降起霜來了,氣溫更低了,星星寥落地眨著眼,月,漸斜……


    石砥中深吸口氣自定中醒了過來,他從昆侖風雷洞裏便習成“虛室生白”的夜眼之術,此刻睜開眼睛,已能清晰地看清帳內的各物。


    他體內之傷,完全好了,是以心情也愉快非常。


    他輕輕地走出帳篷,來到沙漠上,夜色茫茫裏,大地寂靜如死。


    銀輝斜照,霜落在沙上結一層薄薄的白膜,夜冷如水,清謐的空氣被吸進胸中,更是舒暢無比。


    他立在夜風裏,緩緩地運氣,急速地向前一拍,“般若真氣”唿嘯旋激而出。


    眼前一片迷茫,沙石翻滾,急驟飛濺開去,地上已被他的掌風,劈出一個大坑。


    他身形一起,身體有如夜鳥,在空中迴旋三匝,緩緩落在地上。


    他記起“將軍紀事”中,公孫無忌所獨創的“將軍十二截”的怪招,頓時那些圖樣一一閃現腦際,他開始在星空下比劃起來。


    星移鬥轉,月沉破曉,沙漠的盡頭起了一道金色的光輪,天空之中那魚白色的薄雲,也染上淺淺的金色光輝,美麗無比。


    石砥中吸了口清沁的空氣,掏出汗巾擦了擦臉,他方要走迴帳幕內,卻見一輪紅日自沙漠盡頭升起,火紅的光芒,漸升而上。


    石砥中迎著朝陽昂然屹立著,正待轉過身去,突地見漠野的遠處,一匹白馬飛馳而來,沿著朝陽的光輝,駿馬如龍人如玉。


    他心頭一震,驚忖道:“這不是東方萍嗎?她怎會出來?”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卻見地平線上,十騎平行,如飛追到。


    黃沙漫漫,蹄聲中沙土飛揚,又隨風而逝。


    東方萍見到石砥中似是非常驚惶的樣子,竟然掉轉馬頭往西北而去,這樣便被分散的馬隊所包圍了。


    他撮唇一嘯,隻見紅馬昂首自帳篷裏奔了出來,長嘶聲中,石砥中一躍而上,四蹄如飛,躡行沙上,追縱而去。


    他雙腿夾緊馬腹,紅馬奔馳如火花閃現空中,眨眼之間,便自側麵截住東方萍。


    他見到她披散的黑發,有一條藍色緞帶紮著,發絲被風吹得掠在空中,玉麵泛紅,櫻唇微張,粉紅的披風,在白馬的鬃毛上飛舞著,整個身上,洋溢著醉人的美。


    東方萍突見一道紅光自遠處急如電掣地飛射而到,不由吃了一驚,待她看清是石砥中時,不由大喜。


    她臉上梨渦湧現,笑臉一展,如花初綻,眼中閃出一道欣喜的目光,露出有如編具的玉齒道:“嗨!石砥中。”


    石砥中點了點頭道:“你怎麽出了天龍穀?”他指指後麵那些人,道:“這些人是不是你爹叫他們追你的?”


    東方萍搖搖頭道:“他們都是沙漠裏的強盜,要搶我的珍珠。”她羞澀地一笑道:“我知道你身負內傷,所以我拿幾顆金梧丸,跑出天龍穀,要來找你……”


    石砥中道:“我已經自療內傷好了,你不要怕,這些強盜讓我來收拾!”


    他一拍馬首,倏然停住,然後掉轉馬頭,緩緩迎向急馳而來的十騎。


    “呃!”那當先一個滿頭亂發一臉胡須的大漢右手一揚,便帶住了馬,同時之間,其他九匹馬也都止住前進。


    石砥中冷冷地望了這十個彪勇大漢一眼,喝道:“哪個是首領?”


    一陣狂笑,當中那胡須滿麵的大漢,粗聲粗氣地道:“嘿!原來是個雛兒,喂!小白臉兔嵬子,老子半天雲馬胡子,縱橫沙漠十多年,哪個來往沙漠的人不認得我?你小於哪裏鑽出來的?嘿嘿!真是送上門的肥羊一條。”


    石砥中冷哼一聲,沒有作聲,但是殺氣已湧上臉孔。


    那自稱半天雲的馬賊用手一揮道:“老六、老七,拿下這個肥頭羊,嘿!好一匹赤兔馬,這一下老子可有福了。”


    兩個濃眉大漢,一齜牙一咧嘴,卷起袖子,露出粗壯的胳膊,縱馬而來,朝著石砥中和東方萍便抓。


    “哼!”石砥中冷峭地哼了聲,眉宇中殺意濃聚,隨著他肩膀微動,一道寒芒騰空而起。


    “啊!”慘嗥聲裏,兩根粗壯的胳膊被削斷,血水濺出了,均落在黃沙裏去。


    劍光乍閃即隱,那兩個大漢身形蹌踉向後一躍,在他們眉心當中,一點血痕正流出來。


    石砥中迴頭望了望東方萍,見她已嚇得臉色發白,他輕聲道:“不要怕,有我在這裏。”


    東方萍驚愕地點了點頭,往石砥中身旁靠了靠。


    那兩個大漢目光呆凝,眉心血流下,僅站了一下,便向後倒去,毫無氣息地死了。


    半天雲馬胡子兩眼瞪得老大,嚷道:“好小子,你敢殺人?弟兄們,上!”


    他一抖手中八環大刀“嗆啷”一陣大響,刀光急閃,往石砥中砍去。


    石砥中怒喝一聲,駢指一敲,其快如電,已扣到對方劈來的刀身上。


    他大喝一聲,兩指扣住刀上鋼環,用力往懷中一拉,右掌倏拍而出。


    “啪!”地一聲,兩指扣住刀,左手五指齊飛,已掃在馬胡子胸前。


    “咯嚓”一聲,馬胡子肋骨根根折斷,自馬上倒飛出去,一交栽倒地上,噴得滿地的鮮血,就此了帳。


    石砥中看到這般慘樣,似是一怔,但是卻聽到東方萍叫了一聲,他趕忙迴過頭去,見到兩個馬賊拉住她,正要跑呢。


    他猛喝一聲,手中奪來的大刀一掄,刀風霍霍,脫手擲了出去,他隨身躍起,有如急矢,跟著大刀一齊射去。


    “噗!”大刀飛出,砍在左邊一個馬賊背上,石砥中已如天神而降,雙足踢在他的胸前,他慘嗥一聲,飛出丈外,“叭噠”一聲倒地死去。


    石砥中深吸口氣,雙臂一振,身子倏然一轉,迴空一旋,劍光繚身而閃。


    他喝道:“哪裏走!”


    劍影片片,嘯聲縷縷,他迴空擊出五劍,劍風振動,劍尖點處,血絲冒起。


    但見他身形一落,五個大馬賊都眉心著劍,一點紅痕,屍橫於地。


    東方萍以袖掩口,睜大雙眼盯著石砥中,似乎是不相信他會殺人,而且殺了如此多的人。


    石砥中垂劍而立,劍尖血水滴在沙上,刹時便被吸去,沒有流下鬥點痕跡。


    他歎了口氣,長劍入鞘,朝東方萍走了過去。


    一眼他便望到東方萍眼中的神情,他不安地道:“你很難過是嗎?我也是第一次殺這麽多人……”


    他赧然道:“我一見他們對你這樣兇,就禁不住滿肚子不高興,硬想殺他們,所以……”


    東方萍放下掩唇的袖子,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你對我好……”她輕笑一聲道:“所以我看到你被爹打得吐血時,多難過喲,我那時真想讓自己被爹打一頓……”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片紅雲飛上她的雙頰,所以她揚起手,裝著掠一掠發絲,用袖子扇了扇臉頰。


    石砥中感到一股從所未有的甜密泛上心頭,他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話,目光凝注著她的巧笑,生似要將之盡收心底,好作以後慢慢迴憶。


    東方萍抿了下嘴唇,輕輕道:“你要到什麽地方去?”


    石砥中自迷惘中醒了過來,道:“你要到什麽地方去?”


    東方萍搖搖頭,沒有說什麽。


    石砥中道:“我要先迴居延城去,然後我可能到東海去。”


    東方萍欣然道:“那麽你能不能也帶我一道走?”


    石砥中沉吟一下道:“我想這個也許不太方便吧!令尊……”


    東方萍一嘟小嘴,道:“我爹也不管我死活,有什麽不方便?喏!這是帶出來的一包珍珠,總夠我的旅費吧!”


    石砥中豁然一笑道:“那我豈不成了替你保鏢的鏢客?


    不過我還要到西藏去一趟,女客人,你能不能去?”


    東方萍肅容道:“嗯!女客人能夠去!保鏢的,先走吧!”


    她話都沒說完,便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石砥中笑道:“那麽我先收拾帳篷,然後再走吧!”


    他縱馬而行,緩緩朝著那個大沙丘而去,東方萍追了上來並轡而行。


    石砥中將帳篷和氈子收好,捆在包囊裏,拿出幹糧和水袋道:“你要不要吃點幹糧?”


    東方萍拍了拍掛在鞍上的兩個大布袋道:“我這裏有醃好的肉,還有風雞,風肉……”


    石砥中朗聲大笑道:“這下我就有得吃了……”


    他笑聲未了,空中響起一聲尖銳的異嘯,一支銀色的長箭,掠過空中,落在沙丘上。


    箭杆微顫,閃閃發光,箭孔上掛著兩個穿孔的哨子,黑色綢帶飄在箭羽上,流蘇絲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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