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下幾道石級,隻聽對麵秘道下傳來幾聲秋神梅盛林的喝叱和嬌女姚昭男等四人的驚叫,心知她們尚未逃出秘道,連忙開口大叫道:“梅老前輩,您一定要捉住他們,否則她們會把秘道門封死!”


    三人又衝下一道石級,驀見眼前光線大亮,原來已到秘道出口,隻見秋神梅盛林麵含冷笑擋在出口之處,而嬌女姚昭男、青溪小姑蔣香蘋、湖就姑趙秀卿、姑恩金穀花則瑟縮於秘道角落裏,個個掩胸夾腿,神色又羞又怕,好像四隻待宰的羔羊!


    秋神梅盛林一見淩敖趕到,抿嘴微微一笑道:“孩子,你要嬌女姚昭男,現在可以把她帶走了!”


    淩敖大喜,遞出一劍指到嬌女姚昭男的鼻子上,大喝道:“快說!你們把我妻子關禁在哪一間石室?”


    嬌女姚昭男唬得掩著鼻子驚叫道:“啊喲!誰是你的妻子呀?”


    淩敖沉聲道:“慕容婉!她是我新婚妻子,你們把她關在什麽地方?”


    嬌女姚昭男注目輕“哦”一聲,半信半疑地道:“真的?你已經跟慕容婉成親了!”


    淩敖怒道:“不錯,你說不說?”


    嬌女姚昭男柳眉一皺,酸溜溜地道:“不,你不該跟慕容婉成親,你一跟她成親,大家就會對你失去興趣,於是——”


    淩敖聽她說得不像話,寶劍陡振,大怒道:“於是怎樣?”


    嬌女姚昭男又唬了一跳,嘟嘴訥訥道:“於是我們以後跟你動手時,絕不留情!”


    淩敖氣得發抖,手中寶劍猛可向上一送,將她頭上秀發削掉一大撮,厲聲道:“無恥賤人!你再跟我胡說八道,我一劍宰了你!”


    嬌女姚昭男最是愛漂亮,尤其愛惜自己一頭秀發,每天也不知要梳上幾次,這下被削落一大撮,猶如削斷她一隻手臂,又是驚駭又是悲痛,抱頭悲啼道:“我說!我說!你不要再削斷我的頭發!”


    淩敖收迴寶劍冷笑道:“你不實說,我還要剃掉你的眉毛呢?”


    嬌女姚昭男驚慌道:“我說實話,你可不能生氣啊!”


    淩敖瞪眼道:“你若實說,我還生氣幹嗎?”


    嬌女姚昭男道:“好!一句話,慕容婉的下落我不知道!”


    淩敖一怔,登時怒火又起,吐劍做勢要刺,暴吼道:“好賤人,這就是你的實話麽?”


    嬌女姚昭男嚇得拚命往角落裏擠入,驚叫道我真的不知道,把慕容婉捉入穀的是我們少穀主羅劍奇,隻有他和穀主知道慕容婉被關在哪裏!”


    淩敖忍住怒火道:“那羅劍奇此刻何在?”


    嬌女姚昭男道:“他和紅衣仙子有事出穀去了!”


    淩敖劍眉一揚,沉聲冷笑道:“好,我送你迴老家去吧!”


    手中寶劍猛吐而出,對準她心口刺去。


    姑恩金穀花蹲在嬌女身邊,這時一見淩敖當真要把姚四姐刺死,哪還顧得羞恥,急忙起身舉劍架住,嬌叱道:“且慢!你聽我說一句話!”


    淩敖不料她會起身出手阻攔,突然看見她全身妙相畢露,不覺俊臉通紅,趕忙退後一大步,低頭不敢仰視,怒聲道:“你有什麽話要說?”


    姑恩金穀花仿佛已忘記自己全身赤裸,竟大咧咧站立著,兩顆黑亮的眼睛,緊緊盯視淩敖,神色冷冰地道:“人家說好男不與女鬥,你淩敖一味想跟我們過不去,什麽意思?”


    淩敖沉哼一聲道:“好男不與女鬥,用在你們四人身上不恰當,你們四人早就該死了!”


    姑恩金穀花冷笑道:“怎麽叫不恰當,難道我們不是女人麽?”


    淩敖道:“你們雖是女人,卻比男人更兇殘,作惡多端,死有餘辜。”


    姑恩金穀花道:“作惡多端也還不失女兒身,你若是男子漢,就不該這樣欺負我們!”


    淩敖道:“哦,依你說,做了女人就什麽都要占便宜,隻準你們恣意鬥男人,不準男人鬥你們,是不是?”


    姑恩金穀花道:“不,你們男人也可以跟我們鬥,但須等到我們願意跟你動手的時候!”


    淩敖聽她說得天真,不由發笑道:“你們現在沒有力氣動手?”


    姑恩金穀花美臉泛紅,冷冷道:“我們現在都沒有穿衣服,動起手來別扭得很,所以不願跟你動手!”


    淩敖衝口道:“我倒覺得不穿衣服,動起手來比較幹淨俐落!”


    姑恩金穀花冷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也脫下來?隻要你敢脫,我們就敢跟你鬥!”


    淩敖臉上一陣發燒,瞪眼怒喝道:“胡說!我才不像你們這般不知羞恥!”


    姑恩金穀花撇嘴哼了一聲道:“也不知誰不知羞恥,你瞧這裏有八個人,就隻有你一個男人,若是知羞恥的男人,看見我們沒穿著衣服,早就應該遠遠跑開了,還會老站在這裏看我們麽?”


    喬小慧接口道.:“是呀!我要是男人,早就掩臉而逃了!”


    淩敖又羞又氣,開口“呸”了一聲,折身便向秘門衝去!


    秋神梅盛林伸臂擋住,笑道:“別上她的當,宿河神毛一飄等六人正躲在門外兩邊,你一鑽出去,他們手起劍落,正好把你的頭砍下來!”


    淩敖吃了一驚,一時大感進退兩難,不覺站著發呆起來。


    秋神梅盛林微微一笑,徐徐轉身麵向秘門外喝道:“毛一飄,你們六人給我遠遠站到前麵穀地去,否則我先把你們這四個女鬼宰了!”


    敢情宿河神毛一飄等六人當真躲在門外準備狙擊,這下被秋神喝破詭計,便聽他們起了一陣竊竊私議,似在商量對策,最後忽聽宿河神毛一飄大聲道:“請問總主教,我們姚四妹等四人已落入敵人掌握中,他們說如不放他們出來,便要將姚四妹等四人處死了!”


    原來他在向阿修羅請示!


    但過了一會,仍未聽到阿修羅迴答,隻聽白石郎宇文康低聲道:“總主教正與夏神拚鬥內力到了緊張關頭,他不能開口迴答,這可如何是好?”


    聖郎葉歌山輕聲道:“那秋神說得出做得出,咱們救姊妹的性命要緊,就依了她吧?”


    采菱童道:“可是豔陽台主教也正在和崔憶美拚鬥內功,若讓秋神他們四人跑出來,咱們如何抵擋得住?”


    同生童陰小山道:“當然抵擋不住,所以這真要命……”


    秘道中的秋神梅盛林聽得清楚,便開口笑道:“毛一飄你聽著,你們若願意走開,放我們四人出去,我答應不殺你們便了!”


    宿河神毛一飄喜道:“梅女士這話可當真?”


    秋神梅盛林笑道:“我梅盛林也是一個季節的武林盟主,豈能說話不算數!”


    宿河神毛一飄道:“好,但現在天山的‘豔陽台主教’瑤池龍女及我們總主教正與崔憶美和夏神拚鬥內功,如果你們出來,勢必要幫助崔喬兩人,那一來,我們總主教和豔陽台主教也勢必吃敗仗,總主教也一定會怪罪我們,這個我們可吃不消呢!”


    秋神梅盛林道:“好人做到底,我索性不幫崔、喬兩位便了!”


    宿河神毛一飄道:“一言為定?”


    秋神梅盛林道:“不錯,一言為定!”


    宿河神毛一飄立刻轉對聖郎等人說道:“好,兄弟們,咱們退開!”


    一陣腳步聲響過,立見他們六人退到了三丈之外,就在秘門對麵的穀地上一排站住!


    他們六人全身還是赤條條的,模樣之醜惡,委實難以形容!


    秋神梅盛林一見之下,饒她是縱橫湖海的老江湖,不由也美臉通紅,開口冷叱道:“無恥!都給我轉過身去!”


    宿河神毛一飄、聖郎葉歌山、白石郎宇文康、采菱童魯子平、明下童陳孔、同生童陰小山均現出尷尬之色,趕忙一齊轉過身子,改以屁股向人!


    ——無論如何,這總比較“雅觀”多了!


    秋神梅盛林這才轉對淩敖笑道:“孩子,你先出去吧!”


    淩敖謙遜道:“梅老前輩先請!”


    秋神梅盛林顰眉一笑道:“這是什麽時候,你還客氣幹麽?”


    淩敖遂不再客氣,低頭彎身鑽出了秘門,抬頭一看,但見這時的鳳凰穀中,師母崔憶美及夏神喬大千果然正與瑤池龍女和阿修羅兩人拚鬥內功,四人相對席地坐著,彼此距離約有兩丈,各亮雙掌豎於胸前,閉目端坐不動,神色均極凝重而緊張!


    阿修羅和夏神喬大千勢均力敵,兩人頭臉上均是汗水淋漓,前者由於全身赤裸,故爾汗水直流而下,渾身濕透,好像從河裏爬上來的樣子,後者一身藍布袍亦微透汗濕,情形稍好一點。


    崔憶美和瑤池龍女情形相仿,兩人均是熱汗涔涔,不過,後者的內功造詣似乎稍遜一籌,一雙玉掌微微顫動著……


    這時,秋神梅盛林、胭脂虎胡三娘及喬小慧相繼由秘門鑽出,胡三娘一向把丈夫管得很緊,但其實也很愛護丈夫,這時一見丈夫正與阿修羅鬥得很辛苦,不禁大喝一聲,騰身飛撲過去!


    要知阿修羅和夏神喬大千這一番拚鬥,雙方已傾出全力,哪知兩人旗鼓相當,正是誰也沒占到一點便宜,此時如有第三者突然出手幫助其中一方,另一方勢必一敗塗地,非死即傷!


    因此宿河神毛一飄見狀大驚,迴對秋神梅盛林急叫道:“梅女士,你們原說不幫助他們兩人,如今胡大娘怎又出手了?”


    秋神梅盛林微笑道:“我隻說我自己不幫助崔、喬兩位,並未說‘我們’兩個字啊!”


    她話未說完,胭脂虎胡三娘業已飛撲到場上,一掌便向阿修羅頭上劈落!


    這一掌若吃她打中,阿修羅哪還有命在!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她的手掌距阿修羅的頭上已不及五寸,驀聽阿修羅暴吼一聲,身軀就盤坐之式,突然向後飛出三丈開外,接著似乎擋不住夏神遽然湧到的一股強猛勁道,又像滾元寶似地滾出一丈多遠,口中吐出一道血箭,一時竟已無力站立起來。


    夏神喬大千緩緩起立,雙目徐睜,望著妻子埋怨道:“慧兒的娘,你怎可這樣?”


    胭脂虎胡三娘眼睛一瞪,含怒道:“怎的,老娘好意幫助你,你倒怪起老娘來了?”


    夏神喬大千素有火暴脾氣,對任何人均難有好顏色,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但對自己的妻子卻畏之如虎,胭脂虎胡三娘瞪了他一眼,他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麵色一懍,趕忙陪笑道:“是是,我隻是怕武林朋友笑話,說咱們夫妻以多取勝……”


    胭脂虎胡三娘怒聲道:“以多取勝又怎的?你好端端一個‘夏盟主’被他無故禁了兩個多月,老娘也被他關了一個晚上,這個仇豈可不報?”


    夏神喬大千瞧她愈說愈有趣的樣子,知道再跟她“辯論”下去,一定會惹來一頓臭罵,連忙含著諂笑道:“慧兒的娘,你最近瘦了許多,看起來格外標致了。”


    胭脂虎胡三娘是個胖婆子,最喜歡人家說她瘦了許多,聞言果然怒氣全消,媚然一笑道:“老東西,虧你活了這一把年紀,還好意思當著人家麵前稱讚老娘,不怕人家笑掉大牙麽?”


    夏神喬大千道:“誰敢笑,老夫一拳把他揍扁!”


    淩敖忍俊不住,噗哧笑了一聲,夏神喬大千聽覺何等銳利,猛地轉臉怒喝道:“小子你敢笑?”


    淩敖大吃一驚,慌忙拱手道:“晚輩不敢,請喬老前輩多多包涵。”


    胭脂虎胡三娘打從知道他娶了慕容婉為妻之後,心裏便不喜歡他,這時便接口道:“賊漢子,這小子傷了我們慧兒的心,你替老娘揍他幾下出出氣!”


    夏神喬大千一怔道:“他怎麽傷了慧兒的心?”


    胭脂虎胡三娘道:“他原和我們慧兒很不錯,誰知後來見異思遷,竟跟一個叫慕容婉的丫頭結成夫婦,害得我們慧兒痛哭了一場!”


    夏神喬大千張目一噢,轉望淩敖沉臉怒喝道:“小子,真是這樣麽?”


    淩敖含歉一揖道:“是的,但晚輩有兩點解釋,第一:晚輩與令嬡雖曾同患難,卻還不曾說過一句比較那個的話;第二晚輩與慕容婉結合,乃是——”


    夏神喬大千聽得不耐煩,右拳猛搗而出,大喝道:“小子竟敢欺負老夫之女,看拳!”


    拳風淩厲,勁道奇強,一點也不是開玩笑!


    淩敖大驚失色,急忙斜身躍開,惶聲道:“喬老前輩請容稟,晚輩並未欺負令嬡啊!”


    夏神喬大千哪肯聽他解釋,又奮力擊出一拳,怒吼道:“怎麽沒有?我女兒從未喜歡過一個少年,這一次獨獨對你垂青,可說是你小子的天大造化,你小子居然不識好歹,反而不要我女兒,真是豈有此理了!”


    淩敖急又躍開,大聲道:“婚姻之事須得雙方情願,豈可勉強,喬老前輩請講點道理好不好?”


    夏神喬大千一點也不講道理,一麵大喝大叫,一麵吐拳不止,好像真想一拳把淩敖揍扁!”


    喬小慧看見阿修羅及宿河神等人全身赤裸,正在羞得不敢抬頭,這時見爹爹把淩敖攻得狼狽不堪,初時頗覺痛快,後見爹爹愈打愈兇暴,不由芳心著急,連連跺腳道:“爹爹我又不曾喜歡他,您打他幹嗎呀?”


    夏神喬大千聞言攻勢一頓,怔然問道:“真的?慧兒,你真的不曾喜歡他麽?”


    喬小慧道:“是呀!他人才也平庸得緊,女兒才不喜歡他呢?”


    夏神喬大千訝道:“你說他人才平庸?不見得吧?爹爹覺得他不錯呀!”


    喬小慧跺腳道:“哪裏,他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糟透了!”


    胭脂虎胡三娘插口道:“胡說,娘也覺得他長得不錯,你若不喜歡他,剛才聽到他娶了慕容婉,怎麽哭了?”


    喬小慧抿抿嘴唇道:“我沒有哭!”


    胭脂虎胡三娘轉對丈夫嚷道:“有!她剛才哭得好不傷心,賊漢子,你再打他,一定要打他兩下替我們女兒出出氣!”


    夏神喬大千如奉聖旨,立刻又向淩敖飛撲過去,拳出如雷!


    喬小慧急了,飛步向洞門奔去,哭叫道:“爹爹您打死他好了,我要去投河!我死給你們看……”


    她跑得很快,轉眼奔入出穀洞門裏去了!


    胭脂虎胡三娘大吃一驚,拔步便追,尖叫道:“慧兒!我的乖女兒!你死不得,快快迴來!”


    夏神喬大千也吃了一大驚,顧不得再攻打淩敖,飛身便向洞門電射過去,飛經瑤池龍女身邊時,順手打出一拳,隻將苦鬥中的瑤池龍女打得嬌軀跌地直滾,他卻看也不看她一眼,一路大叫道:“慧兒!慧兒!你不能死,快迴來呀!”


    轉瞬間,夫婦倆先後追入洞門裏去了!


    崔憶美獲得夏神一拳之助,結束了一場與瑤池龍女的內功苦鬥,這時由地上慢慢站起,麵含嚴霜,舉步走到受傷倒地的瑤池龍女身前,伸出一掌,輕輕向她天靈蓋按落!


    瞧那手法,誰都知道她要把瑤池龍女處死!


    但就在她的手掌堪堪按上瑤池龍女的頭上時,忽見夏神喬大千由洞中奔迴,氣急敗壞地大叫道:“不好了!崔女士快來幫個忙!”


    崔憶美神色微怔,即將按下的手掌一頓,抬臉問道:“夏盟主何事慌張?”


    夏神喬大千急聲道:“老夫的妻女剛剛奔出穀時,遇上一群怪人,被他們抓住了。”


    崔憶美詫異道:“哪裏來的一群怪人?”


    夏神喬大千道:“一個個紅發碧眼衣著不倫不類,上身披著一塊布,花花綠綠的有好幾種顏色,下身隻穿著一條短褲,每人腰佩長劍,瞧那模樣,似非中原人物!”


    淩敖大驚道:“那是天衣教派來中原的九位副主教和八十一名教士,他們要來這鳳凰穀向瑤池龍女報到,以便在中原推疒天衣教,咱們快出去看看!”


    說罷當先飛步向出穀洞門奔去,崔憶美及夏神喬大千、秋神梅盛林隨後奔入洞,宿河神毛一飄等人不敢阻攔,也不敢隨著出穀,因為他們畢竟還不敢光著屁股出去見人!


    淩敖等一行人奔到洞口,但見洞外人潮洶湧,那一群天衣教徒已將洞口團團圍住,站在前麵的正是那九位身披金、銀、黃、紅、青、綠、紫、灰、白,九種色布的副主教,而胭脂虎胡三娘和喬小慧正在穿灰、白兩位副主教手中,神情木呆,似已被點住穴道。


    那位穿金衣的副主教瞥見淩敖奔出,眼睛陡亮轉對身邊八位副主教問道:“諸位副主教,你們看這個少年是不是我們剛才在路上遇見的那個少年?”


    八位副主教齊聲道:“不錯,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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