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伸手莫八把一封書信,塞進花婆李映紅手裏。


    施鳴峰轉臉朝牆沿桌上遙目看去,隻見一胖一瘦兩名武生,光了上身呲牙咧嘴伸出一對五爪金龍的手狠搔著混身的皮肉,遍體鮮血灑灑,看得可笑又可憐!


    “這是怎麽一迴事啊!”施鳴峰暗暗納悶:“莫大哥不知用什麽惡作劇的手法,把他們整得這份模樣!”


    他心裏嘀咕時,花婆李映紅朝自己手掌看了看,顯出平時對莫八少有的溫和態度,道:“小偷兒,這書信是從他們貼身衣袋裏偷來的!”


    梁上伸手莫八自負地笑了笑:“沒有錯,書信藏在那位胖哥貼身口袋裏!”


    施鳴峰旋首又向牆沿一桌看了看,詫異問道:“莫大哥,你用的什麽法子把他們整得這麽慘?”


    梁上伸手莫八聳聳肩,不值一談似地笑了說:“小玩意兒,不傷元氣,不傷筋骨,叫這對胖哥、瘦哥身上發發癢而已,說穿了就不值一分錢啦!”


    “哦!”施鳴峰滿腹狐疑的應了聲!


    牆沿桌上,自稱“武魁”“常青”的一胖一瘦兩名武生,仿佛從血汙池裏撈起來似的一身血水淋漓,樣子狼狽至極!


    “太白居”酒店裏所有的人,包括食客、店夥、掌櫃的對這幕莫名其妙的鬧劇,都以詫異、驚疑無法理解的神情,注看了他們兩人。


    胖子武魁朝四下看了看,臉上一陣發熱,聊以自解似地怒罵道:“他奶奶的,碰到鬼啦!”


    瘦子常青發覺自己兩人,眾目睽睽之下,脫衣裸體,搔得混身是血,感到窘態至極,身上雖然還是一陣陣澈骨奇癢隻有咬了咬牙,向胖子道:“老武,咱們走吧別再現眼丟人了!”


    “哼!”胖子裝了滿肚子別扭,一股無從泄出的怒火,狠狠的應了聲,好像找個下台場麵似的,狠勁的朝四下瞪了眼,大聲說:“常青,咱們走!”


    兩人囫圇吞刺地衣衫一件件朝身上穿上,常青往桌上丟下一塊碎銀,跟胖子武魁一溜煙似地出店門而去。


    梁上伸手莫八這時眼珠滴溜滾轉的看他們兩人出門去,忽然搖頭道:“可惜!可惜!”


    花婆李映紅詫聲道:“小偷兒,信在咱們手上了還有什麽可惜?”


    莫八不勝惋惜地道:“好戲才始登場,就草草結束,豈不可惜!”


    施鳴峰聽得啼笑皆非,暗道:“這位莫大哥,怎會給他想出這些刁鑽古怪的主意來捉弄人!”


    花婆李映紅朝他一瞪眼:“你這小偷兒缺德透了,人家給你弄得這等模樣,還要看他們演戲!”


    粱上伸手莫八聽得連連叫屈抱怨,道:“老相好,你這話說得太不夠意思,我莫八一諾千金,替你老相好舍命辦事,拿到這封正如你所說的有關江湖安危,‘南天堡’陰謀的重要信件,你把我汗馬之功一筆勾,還說我缺德……唉!天下好人難做……好人難做!”


    施鳴峰詫異道:“婆婆,這麽一封重要的信件,不知上麵寫些什麽?”


    花婆李映紅旋首朝四周掃過一眼,一手撕開信封……


    她抽出信箋看時,臉色瞬息數變,喃喃驚奇地道:“這……這是什麽迴事?”


    梁上伸手莫八接過她手上信箋,注目看去,眼皮連翻,打了了自己腦袋,大聲道:“‘如法泡煮’……有關‘南天堡’陰謀信,就是這麽四個宇!”


    他說到這,眼睛滾轉,看了李映紅道:“老相好,我看你是找錯‘主’了吧?!”


    施鳴峰從莫八手裏拿過信箋看去,偌大的一張白紙,僅是寫著“如法泡煮”四個字,筆勁渾厚的楷書。


    李映紅愕了半晌,搖頭緩緩說:“不會,不會!”


    莫八狐疑地道:“你從哪裏找來這份線索的?”


    “‘石旗三星’之一的老二白宇峰身上!”花婆李映紅沉思地目答:“‘石旗三星’江湖行止平素正直,極重信義,不會信口胡扯!”


    莫八睜大了一付惺忪醉眼,大聲說:“白宇峰人呢?咱們拿了這信去問他,不就行啦!”


    “死啦!”李映紅臉魚凝重:“那天,老身叫我在桂陽東門外樹林裏,偵查胖瘦兩人的行蹤,我自去會‘石旗三星’,後來據‘三星’老大劉芳,和老三甲天照沉痛的,說白宇峰喪命在目下江湖忌用的‘銀須針芒’暗器下!”


    “啊!”施鳴峰聽李映紅說出‘銀須針芒’,不禁失聲驚唿:“也是‘銀須針芒’?!”


    花婆李映紅詫異道:“孩子,你知道‘銀須針芒’的底細?”


    施鳴峰將“清河塘”鎮街酒肆,遇著佛心毒醫虞衝的事,又說了遍,接著:“真是無獨有偶,李婆婆說的白宇峰亦喪命在‘銀須針芒’之下!”


    李映紅喟然憤慨地道:“豈止‘無獨有偶’,目前湘南九嶷赴宴‘南天堡’壽宴的武林人物,據老身所知,有不少莫名其妙的喪命在這門毒厲暗器之下!”


    莫八拍手稱奇,喃喃地說:“老相好,這事我莫八搞不清楚啦!難道有人跟呂老兒過不去,趁他壽宴之前,做了幾條人命案子……哦!難道會是呂奎老家夥,自己下的手腳!”


    花婆李映紅把書信貼身藏起,頷首喟然道:“目下江湖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將掀起一場變亂,呂老兒壽宴日子快到了,咱們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得往‘南天堡’一行才是!”


    三人離桂陽城“太白居”酒樓,往九嶷山方向而來。


    沿途上,一瞥瞥的影子,湧映起施鳴峰腦海裏。


    “靜弟自‘鬆溝嶺’分手後,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道他現在何處,已想煞我施鳴峰了!”


    他意念流轉之際,一手摸到藏在腰袋裏那口“子劍,青虹劍”不禁感觸萬千的輕歎了口氣;“呂姑娘在‘白龍坡’涼亭,自羅玉英‘循天迴地’招式的毒鞭下,救我施鳴峰一命,且以‘子劍,青虹劍’相贈,給我作防身之用……‘祥山鎮’廟會藏名前突然分散,唉,最難消受美人恩,使我施鳴峰魂牽夢縈,常記起她的影子……”


    施鳴峰默默銜尾走在兩人身後,萬感交集下,失聲歎了口氣,給走在前步的梁上伸手莫八聽到!


    “哦!”莫八轉臉朝他詫異地盯看了眼,忍不住道:“兄弟,你幹嘛長籲短歎的,你心頭如果有解不開的死結,說來給你莫大哥聽聽,或許還能分辨一下!”


    施鳴峰玉臉一紅,朝驛道西側看了看,含糊地說:“多蒙莫大哥關懷,我沒有什麽心事,看到兩邊景色,觸景生情而已!”


    旁邊花婆李映紅,嗤之以鼻,冷冷道:“小偷兒,憑你這點妙手空空,梁上伸手的能耐,想要替人分憂,別現眼丟人啦!”


    梁上伸手莫八給她說得臉色驟然通紅,頭額青筋怒張,大聲分辯道:“老相好,你別在門縫裏瞧人,把我莫八看得一分亦不值啦!我莫八說得出,做得到,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不敢說個‘不’字,哪像你?!”


    “像我?”花婆李映紅使勁的把手上杯粗拐杖跺了下,大聲道:“小偷兒,老娘又怎麽?”


    梁上伸手莫八見李映紅氣勢洶洶的,嚇的軟下半截,咧嘴“嘻嘻”笑了說:“老相好,有話好說,別那麽兇霸霸吃人似的。”


    施鳴峰看得忍俊不住,不禁“噗!”笑了起來!


    莫八不慌不忙地接著道:“你老相好一紙命令,害我莫八在桂陽東門外樹林裏,餓了三天三夜,結果,找來一封說是有關‘南天堡’陰謀的信,嘿!什麽‘陰謀’,就是‘如法泡煮’四個字,這是你老相好的傑作!”


    花婆李映紅給他說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半晌說不出話來!


    “‘陰謀’,‘如法泡煮’!”施鳴峰把兩句接起來,自語地念了遍,不禁心頭暗暗一怔:“過去佛心毒醫虞衝,鎮街酒店時,喪命‘銀須針芒’之下,聽李婆婆所說,這次告訴她書信秘密的人是‘石旗三星’中的白宇峰,結果也是死在‘銀須針芒’暗器下。佛心毒醫虞衝,和白宇峰之死,如果出於‘對方’滅口的毒手,那麽‘如法泡煮’四字,是種命令暗語的話,極可能又是指示一樁狠毒的陰謀!”


    施鳴峰輾轉沉思時,不知不覺跟了他們兩人,走到鎮甸熱鬧的大街上,這時他有很多狐疑之處,想問花婆李映紅!


    梁上伸手莫八東盼西望,走在街上,當他眼神一瞥之處,喃喃道:“哦!真命測字,賣卜論相!”


    施鳴峰隨著他眼色看去,不禁詫然地自語說:“這位老人家會在這裏碰到?!”


    李映紅惑然道:“孩子,你認識老頭兒?”


    施鳴峰笑了笑,道:“過去我路過一處小鎮街,曾見到過他。”老者在白紙上寫了“合”字,含笑問道:“不知道您問的何事?”花婆李映紅撣了撣身上這條大裙子,認真地問道:“老頭兒,我這條老命能活得多久?”


    老者凝神沉思半晌,始提筆邊寫邊道:“照字上解來,‘合’宇拆開,可當作‘八’‘一’‘口’三字用,如果沉字串成一句,該作‘八十歸頭’解!”


    花婆李映紅皺皺眉,說:“老頭兒,你說得清楚些兒,我聽不懂你的話!”


    拆字老者含笑又道:“老夫如有失言之處,請勿見怪,照字上看,你這老婆婆‘八十迴頭’,活到八十歲才歸返瑤池!”


    李映紅聽得怒目圓睜,大聲罵道:“放你狗屁,老娘今年八十有八,還沒死掉,你說我隻能活到八十歲?!”


    “哈哈哈”拆字老者大笑道:“花婆李映紅,閻王爺爺替你添了八年陽壽,你還不知足!”


    老者大笑聲中,叫出花婆李映紅名號,三人不禁錯愕怔住!


    老者又道:“李道友,你今年八十八歲,此去九嶷山‘南天堡’,剛好添滿閻王爺爺送你的八年陽壽,老夫說話難道有錯?!”


    花婆李映紅神色一愕,眼皮一翻,大聲道:“老頭兒,你說老娘此去埋骨九嶷山啦?”


    拆字老者含蓄地一笑,捫須緩緩道:“天機不可泄漏!”


    李映紅不耐煩含怒道:“老家夥,你是誰?”


    老者含笑說:“江湖上有人知道大紅裙子的花婆李映紅,賣卜真命的屠牧,就很少人會認識他了啦!”


    旁邊梁上伸手莫八霍然一怔,道:“你……老頭兒,你就是‘鐵筆神算’屠牧?!”


    鐵筆神算屠牧微微一笑說:“小偷兒,江湖見聞你倒還知遼一點!”


    梁上伸手莫八聽得兩眼直瞪!


    花婆李映紅忍不住大聲道:“屠老兒,你說老娘埋骨九嶷山,此話怎講?”


    這時施鳴峰才始知道,這位賣卜算命的老人家,乃是一位風塵中的江湖異入。


    鐵筆神算屠牧朝四下看了看,一麵收起測字攤子,朝人笑了笑,道:“此地已貼近九嶷山,耳目眾多,說話不便,不如到老夫客店一聚!”


    屠牧收起攤子走在前麵,花婆李映紅喋喋不休地道:“屠老兄,你說老娘埋骨九嶷山,你若不說出一個內委真章,別怪老娘打爛你測字攤子!”


    鐵筆神算屠牧轉臉朝她笑了笑,道:“老太婆,活了這一大把年紀,肝火還這樣旺盛!”


    三人跟了鐵筆神算屠牧在鎮甸大街小巷,轉彎抹角,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到一家靜僻幽致的客店裏!


    花婆李映紅忍不住又道:“屠老兒,有話快說,老娘等得不耐煩了!”


    鐵筆神算屠牧帶了他們到自己旅店客房裏後,側目向李映紅看了看,含笑說:“老太婆,有事隻管請便,老夫豈能強留!”


    花婆李映紅碰了個釘子,紅了臉朝屠牧死盯了眼!


    屠牧向施鳴峰打量丁眼,頷首自語似的道:“神髓充沛,資質異稟,不錯!不錯!”


    說到這裏,向花婆李映紅接著道:“老太婆,這位小兄弟跟你如何稱唿,該是你列入門牆的衣缽傳人?”


    花婆李映紅繃繃臉,冷冷道:“老頭兒!老娘自己還不曉得,爾會知道?”。


    鐵筆神算碰了一鼻子烏灰,縱聲“哈哈”笑了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人情一把鋸,你來我去,老夫可也碰了你的一記釘子啦!”


    施鳴峰指了李映紅、莫八含笑恭順地道:“晚輩施鳴峰跟她老人家婆孫相稱,他是我莫大哥!”


    “喔!”屠牧豁然所悟,含笑點頭道:“原來你們間還有這段淵源!”


    他一對眼神在施鳴峰臉上流轉一瞥,緩緩道:“小兄弟!你說話帶有魯地一帶的口音。”


    “正是!”施鳴峰點點頭接了說:“晚輩來自魯東膠州灣‘碧海莊’!”


    “膠州灣‘碧海莊’?”鐵筆神算屠牧頗感意外:“‘量天玉尺’施維銘施莊主,與你可有淵源呢?”


    施嗚峰垂首黯然:“正是家父!”


    旁邊梁上伸手莫八,不耐煩地大聲道:“屠老頭兒,婆婆媽媽的別把話扯得這麽遠,咱們來這裏是請教你上九嶷山‘南天堡’的事,可不是來這裏替我兄弟‘細批命書’,給你查問祖宗譜的?!”


    鐵筆神算屠牧嘴角含了一絲笑意,卻是冷然道:“小偷兒,老夫跟這位‘碧海莊’少莊主說話,還輪不到你插嘴的份兒!”


    梁上伸手莫八理直氣壯的分辯道:“屠老頭兒,你別狗眼看人低,我莫八和施兄弟義結金蘭,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豈能袖手不理?!”


    屠牧斜眼一瞥:“小偷兒,憑膠州灣‘碧海莊’少莊主跟你稱兄道弟,這是你附龍攀風,給你高攀了!”


    兩人唇槍舌劍時,施鳴峰隻向他們抱拳施禮:“莫大哥,讓兄弟跟前輩說幾句話!屠前輩,別為了我施鳴峰之事,使您老人家生氣!”


    花婆李映紅忍不住插嘴道:“屠老兒,你說老娘埋骨九嶷山,你倒說出一個內委底細來!”


    鐵筆神算屠牧淡淡一笑,指了施鳴峰道:“李道友,你和這孩子有婆孫的稱唿,不妨就從身上說起。”


    屠牧慢條斯理的說出此話,三人聽得感到意外之極!


    花婆李映紅朝他盯著了眼,心裏暗暗嘀咕:“這老頭兒賣卜論相,浪跡江湖,深入每一角落,不少武林掌故秘聞,都逃不過他的耳目,所以武林同道給他一個‘鐵筆神算’的稱號!據他說來,九嶷山‘南天堡’呂老兒壽宴,要從鳴峰這孩子身上說起,難道其中還有一段來龍去脈不成?!”


    鐵筆神算屠牧關切地向施鳴峰道:“老夫曾聽武林中有人說過,‘歐冶聖劍’乃‘碧海莊’施門傳家之寶,可真有此事?”施鳴峰神色陡然一震,遲疑地朝屠牧看去,發覺這位老人家,兩眼溢露出柔和、關注的神采,才始點了點頭:“‘歐冶聖劍’真是我施門傳家之寶?”


    鐵筆神算屠牧微微頷首,接著問道:“此口‘聖劍’目下珍藏‘碧海莊’?”


    施鳴峰黯然搖頭:“家父攜帶‘歐冶聖劍’離‘碧海莊’,迄今三年行蹤不明!”


    屠牧愷切望了他一眼:“孩子,你此次離碧海莊,是不是探訪你父親行蹤,和‘歐冶聖劍’的下落?”


    施鳴峰點點頭:“正是!”


    屠牧接問道:“你此去九嶷山‘南天堡’為何?”


    施鳴峰垂首黯然,道:“過去曾聽家父有提起過‘雷火金輪’呂奎此人,後來才知道即是湘南九嶷山‘南天堡’堡主!‘雷火金輪’呂奎藏有一口仙家神兵的‘彩石神斧’,此把‘神斧’能磕斷天下任何兵刃,唯一克星卻是‘歐冶聖劍’,能斷此斧。”


    施鳴峰說到這裏,不勝幽憤的歎了口氣:“家父攜帶‘歐冶聖劍’離‘碧海莊’,行蹤不明,整有三載,我懷疑此事會跟‘南天堡’堡主‘雷火金輪’呂奎有關!”


    鐵筆神算屠牧搖頭接上道:“據老夫所知,此事不會與‘雷火金輪’呂奎有關!”


    兩人注耳聽得愕然出神,屠牧說出此話,花婆李映紅忍不住大聲問道:“屠老兄,你怎會知道此事與呂奎無關?”


    鐵筆神算屠牧頷首緩緩道:“老夫以星相賣卜,浪跡各地,對於江湖動靜比較清楚,呂老頭兒此番以六十壽慶之宴,邀集天下武林,除了完成他一樁雲詭波譎的陰謀外,其用意想從各地武林中人身上,探聽這口‘歐冶聖劍’的下落,所以老夫敢斷定‘量天玉尺’施莊主之失蹤,與‘南天堡’無關的!”


    梁上伸手莫八接著問道:“屠老頭兒,你說‘雷火金輪’呂奎這廝,要完成一樁雲詭波譎的陰謀,那是什麽陰謀?”


    鐵筆神算屠牧微微一笑,揶揄地說:“乃是要你小偷兒埋骨九嶷山,萬劫不得超生!”


    梁上伸手莫八碰了個硬釘子,氣得兩眼直瞪!


    花婆李映紅忍不住也接上說:“屠老兒,說話吞吞吐吐,叫老娘聽得不耐煩,你知道就說出來,不知道亦就算啦!”


    鐵筆神算屠牧微微一笑,始道:“老夫尚未找得證明之前,不敢言過其事,加以渲染,不過從當前情勢判來,‘南天堡’呂老兒六十壽宴,極可能引起一件駭人聽聞的變亂!”


    屠牧說到這裏,朝三人關切地望了一眼:“老夫方才所說埋骨九嶷山,並非危言聳聽,故設疑城,你等如赴宴‘南天堡’,需隨時注意才是!”


    梁上伸手莫八嗤之以鼻,冷冷道:“轉彎抹角的說了半天,跟沒有說一樣!”


    花婆李映紅繃起臉,冷冷“哼!”了聲,接著說:“煞有其事的收起測字攤,鬼鬼祟祟把咱們請來客店裏,原來就聽你老頭兒說這幾句話,太以小題大作了!”


    鐵筆神算屠牧給兩人前後冷言冷語一激,臉色陣青陣紅,施鳴峰兩眼滿含了期盼的神情向他看來。


    屠牧喟然歎了口氣,自語似地說:“老夫賣卜算命,浪跡各地,已不願滲入是非江湖的渾水裏了!”


    莫八冷冷地又激上一句:“屠老頭兒,咱們可沒有逼供,你怕死就別說啦!”


    “哈哈哈哈”鐵筆神算屠牧粗獷、豪邁長笑:“自古戰士陣上亡,由來英雄劍下死,鐵筆神算屠牧豈是貪生怕死之流,小偷兒,你看錯啦!”


    梁上伸手莫八暗地向李映紅擠擠眼,大聲接道:“不怕死就說出來大家聽聽!”


    屠牧注看了花婆李映紅一眼,感慨地道:“李道友,你遊俠江湖,浪跡各地,堪稱當今武林一位薄負聲譽的風雲奇人,居然對‘南天堡’風聲鶴唳中的變亂,你竟渾然不知!”


    李映紅給他說得臉色通紅!


    莫八冷冷接著道:“屠老頭兒,別把話扯得太遠啦!”


    鐵筆神算屠牧朝他掃過一瞥,一手捫須緩緩道:“目下江湖上有流傳‘鐵瓦羽虹赤地城,湖海金蛟南天盟’的兩句詩,‘夢巫城’迄今還是武林中一個‘謎!’,‘湖海亭’、‘金蛟園’,據說是兩位息隱武林多年的前輩異人,安祥養真之處,至於‘八荒天地盟’遠在大漠草原,剩下的即是江湖有‘東西寨,南北堡’之稱的‘鐵瓦寨’、‘羽虹寨’、‘南天堡’、‘赤地堡’四個地方!”


    鐵筆神算屠牧說到這裏,李映紅冷然道:“屠老兒,你別提出這些婆婆媽媽的陳年舊帳來,幹脆把‘南天堡’一段來龍去脈交待一下就行啦!”


    屠牧朝她微微一笑,始接道:“目前中原武林勢力,當推湘南九嶷山‘南天堡’為首,‘雷火金輪’呂奎還不知滿足,此番藉著他六十壽慶之宴,邀集武林各地人物,除了探聽這口‘歐冶聖劍’下落外,排除異己,沐猴而冠,要自封武林盟主!”


    花婆李映紅聽得神色驟變,喃喃道:“據我所知‘南天堡’雲詭波譎,懷有不軌行為,想不到竟是這樁駭人陰謀!”


    屠牧緩緩頷首地接著說:“呂老兒美其名說是東邀武林群雄赴壽慶之宴,卻是在排除異己,設法除掉武林中人物!”


    他朝李映紅、莫八兩人看了看:“你們兩人平素江湖行止,正邪參半,在呂老兒這些人看來,卻是肉中刺、眼中釘,是以老夫所說,你等此去‘南天堡’,稍不慎神,可能九嶷山埋下千古之恨!”


    鐵筆神算屠牧輕描淡寫,寥寥數語,花婆李映紅、梁上伸手莫八聽來醍醐灌頂,心寒神凜,暗暗震驚不已!


    施鳴峰突然插嘴問道:“屠前輩,您知不知道‘銀須針芒’暗器殺人之事?”


    屠牧頷首道:“老夫曾聽到此事,不過據我看來,不外陰謀中的一個陰謀而已,其用意可能在‘滅口’的兩字上!”


    花婆李映紅心裏暗暗驚疑:“這屠老兒看來很像是一個浪跡各地,賣卜論相的江湖術士,想不到對武林掌故,江湖辛秘的見聞,確有獨到之處!”


    她從貼身衣袋取出莫八從“太白居”酒樓胖武生武魁身上偷來的那封信,給屠牧看,一麵說道:“屠老兒,你看此信含意如何?”


    “‘如法泡煮’?”鐵筆神算屠牧詫異地說:“哦!一封信上僅寫了這四個字,李道友,此信你從何處找來的?”


    花婆李映紅將經過情形說了遍,又道:“‘石旗三星’來自隴西馬鬃山‘步風穀’,他們主人昔年與老身有過一段淵源。老二白宇峰發現胖瘦兩武生行蹤可疑,暗地偵查才知道他們貼身藏有書信一封,卻無法下手盜取。等到老身知道此事,白宇峰竟喪命在江湖忌用的‘銀須針芒’毒厲暗器之下!”


    鐵筆神算屠牧兩眼注看了信上“如法泡煮”四字,喃喃自語地說:“從字句含意看來,顯然有命令的暗語在裏麵,如果此的確是遞送給‘南天堡’呂老兒的,難道這樁駭人聽聞的幕後,還有主使人,這倒令人百思莫解了!”


    屠牧凝看了這封信,沉思半晌,卻是愈想愈迷糊,一手將信還給李映紅,歉然含笑道:“李道友有關‘南天堡’之事,老夫已悉數奉告,這封信的含意撲朔離迷,老夫卻無法識透它含意所在了!”


    “快人快語,幹脆俐落,不知道的就不拖泥帶水!”花婆李映紅把信藏進貼身衣袋裏,含笑地說:“屠老兒!你捧了這付測字攤,準備哪裏去呀?”


    “哈哈哈!”鐵筆神算屠牧朗爽大笑地說:“天蒼蒼,野茫茫河溪裏洗臉,草地上睡覺,哪裏都有咱老頭去處!”


    旁邊施鳴峰見屠牧這份豪邁不羈,粗獷朗爽的江湖奇士風儀,暗暗為之心折!


    梁上伸手莫八大聲接上道:“屠老頭兒,你話還沒說完呢?!”


    屠牧微感詫異的含笑道:“小偷兒,老夫知無不語,言無不盡,還有什麽話說的?!”


    莫八愕了下,呐呐說:“屠老頭兒,你說咱們此去‘南天堡’,可能九嶷山畔埋下千古之恨!‘雷火金輪’呂奎老家夥做的什麽手腳,你可知道?”


    鐵筆神算朝他望了眼,含笑說:“小偷兒,可惜老夫不是‘雷火金輪’呂奎,不然就該詳細告訴你了!”


    梁上伸手莫八聽得眼珠連連滾轉,接著,冷“哼!”聲,朝屠牧死勁的瞪了眼!


    施鳴峰忍俊不禁,“噗!”的失聲笑起來!


    三人離鐵筆神算屠牧客店後,順著驛道走向九嶷山方向而來!


    莫八懷了一肚子鳥氣:“屠老頭兒,我看了真不順眼!”


    花婆李映紅冷冷接道:“話該倒過來說,屠老兒看你這妙手空空的小偷兒不順眼才是!”


    莫八聽她說這話,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般,“哇哇哇!”大聲道:“老相好,你喜新厭舊,人盡可夫,老天爺該罰你八輩子做寡婦才對!”


    李映紅怒目圓睜,咬牙切齒的道:“你這死偷、瘟偷,老娘這把年紀,可以做你祖奶奶了,你敢說出這等話來!”


    隻見她手上這根拐杖一揮,結結實實“咚!”的聲響!


    “噯唷,我的媽!”莫八腦袋上挨了一記,痛得眼冒金星,哀號不迭,“老相好,你……你好狠心!”


    施鳴峰看到莫八這份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咧嘴“嘻嘻”笑了起來!


    梁上伸手莫八一手摸腦袋,怒聲道:“好小子,你大哥挨揍,你反倒高興啦!”


    施鳴峰稚然含笑說:“你嘴上不幹淨,婆婆教訓你,這是應該的嘛!”


    莫八撇了下嘴,自管一人走在前麵!


    施鳴峰嘴角含了一縷笑意,忽地想起道:“婆婆,鐵筆神算屠前輩所說的‘東西寨’、‘南北堡’這些人物,你老人家是不是都認識?”


    花婆李映紅搖頭道:“八荒四海,武林中成名人物不勝例舉,你婆婆怎會都認識他們?!”


    說到這裏,想了想接道:“‘南、北堡’的‘雷火金輪’呂奎和‘金戈叟’房震,這兩個老家夥燒了一堆灰,你婆婆還能指他出來!‘東寨,銖瓦寨’‘摘星移月’範老兒,跟你婆婆私交甚篤,有一段淵源!”


    “淵源?”走在前麵的梁上伸手莫八,轉臉冷笑了下:“還不是那迴事!”


    花婆李映紅這張雞皮疙瘩的臉上,驟然通紅,烏木拐杖一跺,大聲喝道:“死偷、瘟偷,老娘什麽一迴事,你說出來聽聽?!”


    莫八一手摸了方才挨打的腦袋,急步走在前麵,嘴裏喃喃地嘀咕說:“話多必失,點到為止,還要怎麽多說!”


    李映紅氣得吼吼直喘!


    施鳴峰見這兩個玩世不恭的風塵奇人,不由啼笑皆非!


    這時他接上話題,問道:“婆婆,‘西寨,羽虹寨’寨主‘劍山遊龍’孟鴻元,你老人家可認識嗎?”


    花婆李映紅狠瞪了莫八後影一眼,始道:“‘羽虹寨’寨主‘劍山遊龍’孟鴻,你婆婆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還沒跟他會過麵呢!”


    施鳴峰接問道:“婆婆,‘劍山遊龍’孟鴻元在武林中聲譽如何?”


    李映紅道:“據江湖傳聞,‘劍山遊龍’孟鴻元乃是蜀中首富,家資萬貫,聽說還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好好先生。”


    施鳴峰和花婆李映紅說話時,梁上伸手莫八嘴上硬,心裏怕,他怕挨李映紅手裏這根烏木拐杖的揍,所以占到一點小便宜後,他急匆匆的往驛道一邊走去!


    走不多時,驛道岔分左右兩路,施鳴峰注目朝驛道前麵看去,梁上伸手莫八脅生雙翅不知去向!


    他詫異地道:“婆婆,莫大哥呢?”


    李映紅朝驛道兩端看了看,忽地想起道:“小偷兒走到那條路去啦,孩子,你去把他找迴來,婆婆這裏等著!”施鳴峰應了聲,走迴原路往另一端岔路上找去!


    他抬頭看去,梁上伸手莫八果然一搖三擺走在這條岔路上!


    施鳴峰大聲道:“莫大哥,你走岔路了,婆婆在那邊一條驛道上等你呢!”


    梁上伸手莫八轉臉笑了笑,道:“我以為你們一老一少倆走得這麽慢,原來你們走上隔壁那條路上去啦!”


    兩人走迴原路,繞上方才那條驛道,走了盞茶時間,施鳴峰不禁詫異說;“咦!婆婆說在這裏等我們,她老人家呢?”


    莫八慢條斯理地道:“兄弟,別慌,老太婆不會走謎路的,說不定她等得不耐煩了,一個人走在前麵啦!”


    “嗯!”施鳴峰應了聲,兩眼不時的向驛道兩邊看去!


    走有半個時辰光景,已到一處頗熱鬧的鎮上,施鳴峰焦急的忍不住又道:“莫大哥,怎地還沒有看到婆婆呢?”


    梁上伸手莫八走在大街上,東盼西顧,嘴裏懶洋洋地迴答說:“兄弟,別替這老太婆擔心,她怎麽走也不會走到閻王路上去的,你還記得你莫大哥在桂陽城東門外,死等了三天三晚的事嗎?這老太婆到了江東忘了江西,她就是這麽一個調調兒!”


    施鳴峰聽莫八這話,心裏才始安了下去!


    莫八向他呲呲牙一笑,含蓄地:“兄弟,你莫大哥一到市集鄉鎮,第一樁事情是找什麽,你猜猜看?”


    施鳴峰聽他刁鑽古怪的問出這話,隻有搖頭笑道:“大哥,你說吧,我猜不到!”


    莫把猛咽下一口水,“嘻嘻”笑了說:“你莫大哥一杯在手,萬事足!”


    施鳴峰稚然一笑:“喝酒!”


    莫八頭不迭道:“正是,正是,你兄弟說得一點沒有錯!”


    他東張西望在大街上看了半天,突然點了點頭一手拉了施鳴峰往前麵走去,嘴裏“哇哇”地叫著說:“兄弟,你看那家‘逍遙樓’酒店如何?”


    施鳴峰含笑道:“兄弟隻是末座相陪,哪一家都行!”


    兩人走進“逍遙樓”酒店,“登登登”上了樓廳雅廳,莫八已忙不迭的吩咐店夥上酒菜!


    他接連喝下三杯,才拭拭嘴唇舒吐了口氣,“嘻嘻”笑了又道:“兄弟,說真的,我莫大哥聞到這股酒香,混身骨頭酥軟,一點勁道都沒有了,三杯下肚立刻精神抖了起來!”


    施鳴峰伴著他喝下半杯,隻是望了他笑笑!


    “逍遙樓”樓廳雅座,布設幽致清麗,這時占了五六成座的食客!


    兩人吃喝談笑中,把時間打發過去!


    “登登登”一陣樓梯聲,店夥帶了六七名穿著勁裝,剽悍魁偉的武生走上樓來,店夥滿堆笑臉指手劃腳的說了一陣,見其中一名武生,點了點頭,大聲在道:“唔!就這裏吧!”


    接著,跋扈飛揚地朝四下掃過一瞥,大聲向店夥道:“你吩咐他們統統搬到下麵去吃!”


    店夥哈腰不迭應道:“是!是!……待小的告訴他們!”


    這名店夥好像有這六七名武生在旁邊,突然間已提高了自己身份似的,向樓廳雅廳雜座食客,一桌一桌的傳言,要他們移到樓下吃喝!


    這些客人都是這裏“石尖角”鎮上的本地鄉民,聽店夥說後,倒是順從他移到樓下大廳去!


    這名店夥由六七名武生伴同,到他們兩人桌上!


    店夥好像打量似的向施鳴峰、莫八兩人看了眼,見是穿著方巾長衫之流,大聲冷冷地道:“喂,你們兩位搬到樓下大廳吃喝,這兒雅座幾位大爺要用啦!”


    施鳴峰聽得殊感意外的一怔!


    梁上伸手莫八眼皮翻了翻,一邊喝酒一邊道:“端菜跑堂的,爺們樓上吃喝花錢,樓下要不要花錢?”


    店夥愕了下,狗仗人勢似地朝身後幾名大漢望了望,大聲道:“吃喝不付錢,你上哪兒去占這便宜!”


    莫八冷冷道:“既然一樣付錢,爺們就在樓上一樣!”


    店夥身後其中一名大漢,喝聲道:“窮酸,要你們下去就乖乖地滾下去窮嚕嗦什麽?”


    施鳴峰聽得無名火起,桌底下的腳尖,給莫八碰了下,他隻得把怒火抑下,讓這位莫大哥應付。


    “滾!”莫八眼皮眨眨,向那名武生冷冷說:“人是用兩腳走的,你會‘滾’;‘滾’給你家大爺看看!”


    武生大聲吼喝:“你奶奶的,窮酸,你活不耐煩啦!”


    揮起蒲扇大的手掌,向莫八劈來!


    莫八遊身閃開,向施鳴峰道:“兄弟,現在瞧你的啦,耍狗熊行了,別鬧出人命來,再有,這家夥狗眼不識人的‘逍遙樓’酒店,你好好照顧一下!”


    六七名武生見這名窮酸向少年書生說這話,不由錯愕一怔!


    施鳴峰一聲冷叱:“匹夫!出手行兇,小爺倒要看看你多大能耐!”


    冷叱聲中,施出學自“月華玄鏡”這門“摹鳳八絕”武學!


    右腳拿樁,左腿乘勢,激起一股厲腿風,掃向數名武生,右手橫掌疾落方才出手要劈莫八的這名武生中盤切去,左掌反擊,一記大巴掌打在“逍遙樓”這名店夥臉上!


    施鳴峰使出“摹鳳八絕”第一招“鳳棲梧桐”,同一刹那間拳、腿、掌、指並用,化出幾種招式。


    這股激厲絕倫的腿風,仿佛風卷枯葉似的,把六名大漢一個個打得仰天翻倒!


    橫掌疾掃之際,一聲悶哼,把這名武生當胸一記,身形跌退數丈,碰在牆上,把牆壁撞了個大窟隆,身體倒翻出去!


    “逍遙樓”這名店夥,挨上這記反手的大巴掌,口血狂吐,從樓上跌落樓下!


    梁上伸手莫八大聲的道:“兄弟,在這些家夥身上,別使這麽大勁嘛!慢慢來,慢慢來,這樣才夠味道!”


    數名武生迅雷不及掩耳之下,被施鳴峰腿風橫掃,一記痛襲,打得暈頭轉向,不知這位少年書生是何等人物!


    莫八大聲又道:“兄弟,這些檜木桌椅還值幾個錢,可以當作兵刃用,接住!”


    說著,一手一隻兩把椅子,朝施鳴峰處扔來!


    施鳴峰出手“摹鳳八絕”,根本不用兵刃,他曉得這位莫大哥用意,雙掌略使一勁,把兩隻椅子劈得粉碎!


    六名武生從地上縱起,神智一清,“哇哇”吼喝聲中,朝施鳴峰猱身撲來!


    施鳴峰真聽了莫八的話,僅展施一二份的勁道,周旋在這些武生之中。


    梁上伸手莫八大顯身手,卻專找桌椅盆碗的黴氣,“豁啦!豁啦啦啦!”暴響聲中破桌裂椅,盆碗濺打得不亦樂乎!


    他轉身向施鳴峰大聲又道:“兄弟,到差不多時候,我會告訴你,咱們就走!”


    施鳴峰使出絕傳武林的絕學“摹鳳八絕”,雖然隻是展出一二分勁道,已把這些武生打得頭破血流,叫苦連天!


    施鳴峰跟這些武生周旋打鬥,心裏暗暗嘀咕不已:“這裏‘石尖角’鎮,已近九嶷山一帶,跟自己激鬥的這些武生,不知是哪一路人物,會不會來自‘南天堡’的?!”


    “登登登”樓梯聲響,老掌櫃如喪考妣似地哭喪了臉,伴了一位肥碩臃腫,商賈打扮,由十數名武生護衛的老者,走上樓來!


    這名商賈打扮的老者,登樓縱目一看,臉露詫異之色,薄叱聲:“你們還不住手,叫你等找個吃喝的地方,卻跟人打鬥起來!”


    老者薄叱聲落,六名正在跟施鳴峰激戰中的武生,紛紛迭退,一臉惶恐之色,個個垂首不語!


    施鳴峰詫然一震:“這個做買賣的胖老兒,是什麽來曆,這些武生都聽他的話?!”


    梁上伸手莫八“一場激戰”,打掉樓廳雅座的“半壁江山”,兩手撣了撣不勝滿意地自語道:“夠勁!夠勁!下次碰到像這樣眼不識人的酒樓、飯店,我莫八就再捧他們場!”


    轉身向施鳴峰道:“兄弟!咱們走!”


    胖老者走近兩人跟前,臉上肥肉一抖,道:“方才兩位不知何故跟老夫屬下激鬥?”


    施鳴峰聽得一奇:“這些身懷武技,體態魁偉的武生,竟是這個買賣打扮的胖老兒屬下?!”


    梁上伸手莫八眼皮一翻,冷然道:“胖老兒,你問得好,不過在下亦想問你一句,腰袋裏有錢,誰都能上酒樓吃喝,你胖老兒‘屬下’一上這裏‘逍遙樓’樓座,把咱們吃喝的客人,一個個趕下樓去,是不是你胖老兒給他們的是‘錢’,咱們腰袋裏的不是‘錢’?!”


    胖老者聽得臉禿禿肉臉上一對眼珠連連滾轉,朝莫八瞪了眼,轉首向方從牆窟窿摔下去的武生大聲喝道:“朱華,可真有此事?”


    朱華垂首呐呐道:“迴寨主爺,有,確是有這事,不……不過小的沒有說得這麽兇!”


    武生朱華嘴裏說出“寨主爺”三字,兩人暗暗一怔!


    施鳴峰心道:“這名朱華武生,口稱這商賈打扮的胖老兒‘寨主爺’這是怎麽迴事?”


    梁上伸手莫八兩眼滴溜溜地在這位“寨主爺”臉上打轉:“我莫八在江湖上打滾了這麽些年,還沒有聽到過武林中有這樣一個腦滿腸肥,商賈打扮的‘寨主爺’?!”


    胖老者瞪眼向朱華大聲道:“還不上前向他們兩位陪個不是!”


    這名朱華武生一臉不願意,似乎不敢違拗胖老者的話,隻得向兩人抱拳道歉地說:“小的朱華,方才冒犯兩位了!”


    施鳴峰臉上一陣火辣辣發燒:“我施鳴峰把他們打得眼青鼻腫,頭破血流,還讓人家來向自己道歉,這像什麽話呢?!”


    他想到這裏,急忙含笑迴禮,說:“方才施某失手之處,還請幾位大哥多包涵!”


    施鳴峰說得婉轉誠懇,胖老者臉上肥肉一抖,“嘻嘻”笑了道:“原來施少俠,不打不成交,讓我老頭兒作東,再請兩位喝一杯!”


    梁上伸手莫八聽到“喝一杯”三字,展臉笑了起來,殷殷地問道:“胖哥,您、您是誰呀?”


    胖老者活像一尊彌勒佛似地咧嘴笑答道:“老夫來自蜀西青城山‘羽虹寨’!”


    “啊!”胖老者話說到這裏,莫八失聲道:“您,胖哥老人家,您是坐鎮西南沉湖‘劍山遊龍’孟鴻元,孟……前……輩?!”


    劍山遊龍孟鴻元搖搖手,道:“別說得那麽疏遠,四海之內皆兄弟,還是叫‘胖哥’比較親熱一點!”


    施鳴峰心頭一震:“這位肥肥胖胖,一臉生意買賣人模樣的老人家,竟是盛鎮西南江湖,有‘劍山遊龍’之稱的孟鴻元?!”孟鴻元轉臉向苦兮兮的老掌櫃道:“這裏‘逍遙樓’所有損壞東西,統由老夫賠償,你快替老夫擺上一桌上好的酒席!”老掌櫃聽得哈腰連連稱是,便即吩咐店夥樓座打掃一番,不多時,已擺上一桌豐盛的酒宴。


    劍山遊龍孟鴻元含笑相邀,請兩人入座,接著道:“老夫還沒有請教兩位老弟貴姓?”


    施鳴峰對這位滿臉春風,慈和仁厚的老人家,有極度的好感,所以他含笑的接上道:“在下施鳴峰,來自魯東膠州灣。”


    指了梁上伸手莫八又道:“這位是施某義兄莫八!”


    “莫八?”劍山遊龍孟鴻元聽到這名字,肥肉臉上一對線縫似的眼睛,朝他看過不息,半晌才道:“莫老弟在武林上,稱唿好像是‘梁上……’!”


    梁上伸手莫八臉色漲得像塊半生熟的豬肝,拐扭地喃喃道:“正是,江湖上稱我‘梁上伸手’!”


    說到這裏,咧嘴笑了笑:“胖哥,你是財神爺,我莫八是妙手空空的小偷兒,不過您、您放心,兔子不吃窩邊草,承你胖哥抬愛,咱們稱兄道弟,我莫八絕不會打你歪主意就是啦!”


    劍山遊龍孟鴻元大笑道:“好說,好說,青城山‘羽虹寨’還希望你‘梁上嬌客’的莫老弟光顧來臨呢!不過你來的時候,先給你‘胖哥’一個通知,讓咱胖老兒替你準備一點,表示咱一些的敬意!”


    梁上伸手莫八聽得拉長了臉啼笑皆非!


    孟鴻元含笑又道:“兩位老弟過此地‘石尖角’鎮,準備何處去?”


    莫八聽他問出這話,心道:“胖哥,別問啦,咱們跟你走一條路,是往九嶷山‘南天堡’去的!”


    他心裏這麽想,嘴上故意說:“咱們兄弟倆,閑了沒有事,到處走走,胖哥,你呢?”


    施鳴峰聽他迴答這話,暗暗一怔:“莫大哥牛頭不對馬嘴,把話扯到哪裏去啦!”


    他微微一笑,沒有接說下去!


    劍山遊龍孟鴻元道:“這幾天就是此地九嶷山‘南天堡’呂堡主的六十壽宴,老夫本是武林同道,特地來此向這位呂堡主祝壽慶賀!”


    莫八若有所悟似地點頭道:“原來胖哥來此向這位名重武林,四海仰止的呂堡主祝賀慶壽!”


    說到這裏,轉臉突向施鳴峰,殊感遺憾似地說:“兄弟這樣一樁武林盛事,可惜咱們兄弟倆不能參加?!”施鳴峰給他說得一片困惑,不知道這位莫大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隻有支吾的點了點頭!


    孟鴻元詫異道:“兩位因何不能參加?”


    梁上伸手莫八聳聳肩,道:“咱們沒有呂堡主‘請帖’相邀,如何參加‘南天堡’壽宴?”


    孟鴻元含笑道:“呂堡主乃是武林一代英傑,有不少江湖人物慕名拜,兩位既為‘請帖’之故,不願貿然進‘南天堡’,不如跟老夫結伴同行,一起往‘南天堡’就是!”


    莫八連連點頭說:“胖哥說得有理,真是再好不過啦!”施鳴峰豁然所悟,暗道:“莫大哥隨機應變,居然給他想出這麽一個刁鑽古怪的主意出來!”


    這裏“逍遙樓”的樓廳雅座,給梁上伸手莫八弄得一片淩亂,經店夥清理過後,已恢複以前的幽致景象,客人一批批登樓用膳!


    樓梯口出現一老一少兩個女流,老的年在五十開外,少的看來不滿雙十,長裙曳地,手捧琵琶,雖沒有國色天捍,卻也楚楚動人,另有一番風韻。


    老婆子帶了少女,站立樓梯口座上客人看了一匝,緩步走近劍山遊龍孟鴻元的一桌!


    老媼襝衽施了一禮,垂首道:“小女自幼精通音律,爺們此地飲酒,令小女彈奏一曲,一助酒興如何?”


    梁上伸手莫八江湖打滾數十年,三教九流的江湖術語都有聽過,聽賣唱老媼澀口生硬向客人說出這些話,不由抬頭多看了她們兩人一眼!


    少女琵琶半掩,螓首垂胸,一股不勝嬌羞之色!


    莫八霍色所語,心道:“是了,這母女倆可能出來賣唱不久,才會有這種神情出來!”


    劍山遊龍孟鴻元斂首含笑道:“清歌一曲,以助酒興,再好沒有,到時爺們自有重賞!”


    老婦人向孟鴻元施禮道謝了聲,即向少女道:“幼娥,拍彈你琵琶,清歌一曲,好好侍候爺們!”


    莫八聽老媼說話,愈聽心理愈別扭!


    少女垂首輕應了聲,“琮琮!”琵琶聲響,一縷歌聲嫋嫋而起:“人間苦,苦分離,卿戀我,我憐卿,青草岸邊人影飄,書舫東行櫓聲遲,夢天低,四處望,兩低低!”


    少女指彈琵琶,婉轉輕歌時,緩緩移步,走近施鳴峰身沿!


    隻見她朱唇輕啟,接著在唱:“後會也知俱有願,未知何日是佳期,心下事,亂如絲,好天良夜還虛過,辜負我兩心知。願伊家衷腸在,一雙飛!”


    梁上伸手莫八捧酒杯,連連皺眉,暗道:“半路出家的和尚,不會念佛經,我莫八彈幾曲,唱幾首,要比你小妞兒強得多呢!”


    少女指彈琵琶,輕歌一曲後,纖手掏出手絹,一不小心掉在施鳴峰腳沿的地方,她紅了臉,折腰撿起手絹!


    施鳴峰發覺膝腿處,給少女輕碰了下,他不在意的側臉看了看!


    劍山遊龍孟鴻元頻頻點頭,含笑說:“姑娘唱得不錯!”


    “胖哥,你曉得個屁!”莫八一肚子的不樂意,暗暗心道:“你這個肥臃腫,一身銅臭的胖老兒故作行家,你哪裏懂得管弦音律!”


    孟鴻元還是含笑的向兩人道:“兩位老弟,要不再請姑娘清歌一曲?”


    施鳴峰含笑不置與否!


    梁上伸手莫八一手舉杯,大聲道:“胖哥,酒逢知己幹杯少,咱們還是喝酒起來。


    施鳴峰衣著方巾長衫,腳上穿的一雙粉底福履,這時他感到鞋口處,好像細石掉進裏麵,很不自然。


    他彎下腰,手指塞進鞋統口摸了下,突然給他挑出一顆有指尖大的紙團,掉落地上,他在桌底下動得沒有人注意,心裏暗暗驚愕之下,似乎知道還有不尋常的事發生,急忙把紙團塞進掌心!


    梁上伸手莫八醉眼惺忪,“嘻嘻”笑了說:“兄弟,桌上有的是菜,幹嘛躲在桌底下撿骨頭吃啊?!”


    施鳴峰玉臉一紅,已把紙團藏進口袋裏,故意含笑揶揄地道:“莫大哥,肉骨頭配酒,該是道上好名菜,我想找了給你吃呢!”


    莫八朝他呲牙咧嘴“嘻嘻”笑了笑!


    劍山遊龍孟鴻元大笑道:“兩位老弟,身懷絕技,藏鋒不露,卻是遊戲人生,玩世不恭,今兒胖哥孟鴻元跟你們兩位老弟的朋友交定啦,來,痛飲三杯……”


    孟鴻元殷殷勸酒之際,施鳴峰卻藏了一肚子疙瘩。


    “奇怪,鞋統裏怎會有這紙團的?是誰給我施鳴峰這個紙團?哦!是了,既然鬼鬼祟祟在我鞋統裏塞了紙團,當然紙上還有字寫著,我設法把它打開看看才是呀!”


    施鳴峰做賊心虛的朝莫八、孟鴻元看了看!


    兩人飛觴把盞舉酒相邀時,他偷偷取出紙團,藏在掌心打開看去,隻見紙上字跡絹秀,寫了寥寥數字:“你快來,我等著你,千萬別給他們知道!”


    施鳴峰收起紙團,心底卻像掉進五裏霧裏,暗暗嘀咕稱奇:“這是誰寫的?”


    照字跡看來,好像還是出自女孩子的手筆!


    他想了想,豁然點了點頭,暗道:“方才賣唱的少女,撿手絹時碰了我一下,是了,這個紙團就是她放的,這麽嘛,送紙團給我的人,還在‘逍遙樓’酒店外等我呢!”


    他想到這裏,朝兩人偷偷望了眼,突然兩手捧了肚子,苦了臉喃喃道:“莫大哥,胖……哥!你們吃喝談談,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我……我去去就來!”


    劍山遊龍孟鴻元關切地道:“施兄弟,你肚子不舒服!”


    旁邊梁上伸手,已接上道:“兄弟,這次可千萬別像‘鬆溝嶺’樹林裏一樣,掉進糞坑裏爬不起來,要咱們兩個老哥死等,死找!”


    施鳴峰聽得俊臉通紅,咧嘴苦笑了下,下樓梯而去!


    他走出“逍遙樓”店門,旋首朝大街西端看了看,行人熙攘,絡繹不絕,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這時心裏不由暗暗抱屈起來:“難道有人莫名其妙的找我施鳴峰的開心!”


    他意念流轉之際,信步踽踽往大街一端走去!


    經有盞茶時間,已走出鎮街人跡漸漸稀少起來!


    突然身後有人喚他的聲音:“鳴哥!”


    施鳴峰一怔,轉身看去,喜出望外的大聲道:“靜弟,你……你亦在此地,這些日子來,我沒有看到你,可真把我想壞了!”


    走近前,把於靜一雙柔若無骨,細膩白嫩的手緊緊握住!


    於靜朱顏豔紅,嘴流露出甜甜的笑意,他好像要把手縮迴來,結果還是讓他緊緊的握著!


    他含笑地說:“鳴哥,你在東張西望,找誰呀?”


    施鳴峰支吾之下,喃喃地道:“我在街上‘逍遙’酒店,有人送來一張紙條,要我出來,結果還沒有找到人?”


    於靜綻唇“噗嗤!”一笑:“鳴哥,人在你麵前了,你還要找誰呀?”


    施鳴峰錯愕怔了一下,豁然想轉過來,在他嫩白的手背上輕打了一下:“是你,靜弟,你幹嘛不進‘逍遙樓’來找我呢!”


    於靜嘟了嘟嘴:“我討厭見那個小偷兒!”


    “靜弟,你說是莫大哥?!”施鳴峰聽得殊感意外:“你認識他?”


    兩人正在輕語談說時,小巷一隅,姍姍走來一老一少!


    施鳴峰緊握了於靜,瞪直眼大聲道:“靜弟,就是她們母女兩個!”


    “樊大娘、幼娥妹來了,要你們費神了!”


    樊大娘,帶了女兒走近兩人跟前,朝施鳴峰臉上,好像搜找奇跡似的看了看,才始含笑地說:“於,於少爺,別這麽說!”


    樊幼娥一對晶瑩澄澈的美目,看了於靜給施鳴峰緊緊握著的手,粉臉一紅,“吃吃”笑起來!


    她這一笑,於靜這張嫩白俊臉跟著亦紅了起來,他把手縮了縮,施鳴峰臉上掛了一陣得意,高興的傻笑,還是緊握不放!


    於靜隻有紅了臉,替施鳴峰引見,道:“鳴哥,這位是‘鐵琵琶’樊綺華樊大娘,幼娥妹妹是樊大娘的掌珠千金,方才我勞駕她們母女倆送紙條給你!”


    施鳴峰答禮地笑了笑:“多麻煩你們了!”


    這時他才始注意到,在“逍遙樓”幼娥姑娘彈唱的這隻琵琶,已橫掛在樊大娘的肩背上,心自暗道:“原來她們母女倆,亦是武林中人物!”


    鐵琵琶樊大娘朝兩人笑了笑,道:“於,於少爺,你跟施公子談談,咱們走啦!”


    樊大娘母女倆走後,於靜突然把手一甩,縮了迴來,紅了臉說:“把人家手握了緊緊的,真討厭!”


    施鳴峰茫然一怔,半晌,才苦了臉:“靜弟,你知道我多麽想念你?!我怕你又突然離開我,我才緊握了你手,靜弟,你生我氣啦?!”


    於靜聽他喃喃若似地說出這些話,突然輕幽地歎了一口氣,身體貼近他跟前,低了頭道:“鳴哥,我……我也想念你,不然我怎會叫樊大娘母女倆,送紙條給你呢?!”


    施鳴峰聽他說這話,才咧嘴笑了起來牽了他手,道:“靜弟,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兩人走進鎮上驛道,一片幽靜的樹林裏!


    於靜小鳥依人似的偎在他身邊,兩人並坐在一塊大石上!


    施鳴峰斷斷續續把離別後的情形,向於靜說了一遍,接著道:“靜弟,霧林黑狐羅玉英好狠毒,幸虧神州五女中一位‘瑤池玉女’呂姑娘救了我,她還告訴我,如服下屍骨的‘脊椎骨’,且送我一口‘子母青虹劍’的‘子劍’!”


    他不厭的說下去時,於靜突然問道:“鳴哥,你……你喜歡呂姑娘?”


    “喜歡?”施鳴峰瞠目一怔,想了想,搖頭笑了說:“靜弟,這是人家的好意,我怎會想到這些地方去呢?”


    於靜不放鬆地接著道:“那麽是她喜歡你了?”


    施鳴峰在他手背上輕打了一下,含笑揶揄地說:“靜弟,男女間的感情,哪有這麽容易建立起來,我看是方才那位‘幼娥妹妹’喜歡你啦!”


    於靜紅了臉,朝他望了望!


    施鳴峰忽地想起地又道:“靜弟,我告訴你一樁駭人聽聞的江湖辛秘,現在我知道啦!”


    於靜聽他煞有其事,十分鄭重的說這話,心裏一震,急問道:“什麽事情?鳴哥!”


    施鳴峰點頭道:“震撼江湖的‘飛燕刀’是誰,我已經知道啦!”


    於靜臉色驟變,垂首道:“鳴哥,你……你說是誰?”


    施鳴峰不勝自負地說:“這是我無意中發現的。過去我曾聽到一名武林中人說過,使用‘飛燕刀’的,乃是目下揚名江湖,‘神州五女’中的一個!”


    於靜把頭臉低垂胸前!


    施鳴峰接著道:“就是‘瑤池玉女’呂宗鳳,呂姑娘。”


    於靜聽到這裏,突然抬起頭來,一臉狐疑,驚愕之色的問道:“鳴哥,你看到過她使用‘飛燕刀’嗎?”


    施鳴峰給他問得一時答不出話來,咧嘴笑了笑道:“看是沒有看到過,我知道她身懷之學有很深的造詣,又是‘神州五女’之一,方懷疑她就是使用‘飛燕刀’的!”


    於靜含笑說:“鳴哥,‘神州五女’你是不是都曾會過,才斷定‘瑤池玉女’呂宗鳳,有深厚武學造詣,是使用‘飛燕刀’人物?”


    施鳴峰搖頭道:“‘神州五女’我隻見過三個,‘玉翅飛鳳’、‘田舍村姑’是何樣人物,不清楚啦!”


    於靜俊逸的玉臉上,浮出一層甜甜的笑容,嘲笑似的道:“鳴哥,‘神州五女’中你隻見過三人,你怎麽會知道‘瑤池玉女’呂宗鳳本領最大呢?”


    施鳴峰給他問得一時語塞,傻笑了笑,岔開話題的道:“靜弟,你說使用‘飛燕刀’的是誰?”


    於靜嫩白的臉上,湧起一層薄薄的紅雲,一對晶瑩澄澈,黑白分明的眼睛,漾溢執忱、柔和的光芒,凝看了遙遠的一角,道:“鳴哥,使用‘飛燕刀’的是誰,你以後一定會知道!”


    施鳴峰疑惑地道:“靜弟,我以後的事情,你怎會料得這樣清楚?”


    於靜甜甜一笑道:“我是你最喜歡的靜弟,你的事情我怎會不清楚呢?!”


    施鳴峰點了點頭,夢幻似地自語道:“是的,靜弟,你是我最喜歡的靜弟!”


    於靜偎在他身邊,沉緬在施鳴峰所說的這句話裏!


    施鳴峰突然想起,道:“靜弟,你怎會知道我在‘逍遙樓’喝酒?”


    於靜刁蠻地地“嘻嘻”一笑:“我不但知道你在‘逍遙樓’喝酒,還知道同桌的有小偷兒,和來自青城山‘羽虹寨’的大胖子孟鴻元!”


    施鳴峰緊捏了他手,央求地說:“靜弟,你快告訴我,你怎會知道的?”


    天靜突然把頭低垂下來,輕幽地道:“鳴哥,從前我很關心的是師父,和我自己,現在多添了一個人!”


    施鳴峰急促道:“還有一個是誰?”


    於靜抬頭望了他一眼:“這還用問,當然是你了!”


    他輕歎了氣:“我知道你已決定去‘南天堡’,才請樊大娘母女扮裝賣唱的來‘逍遙樓’,把你叫出來!”


    施鳴峰心頭感觸不已:“靜弟,對我太好了!”


    於靜接著道:“‘雷火金輪’呂老頭除了最近在湘地一帶,一手造成不少雲詭波譎的陰謀外,此次‘南天堡’壽宴上,可能會掀起一樁駭人聽聞的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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