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演戲一般,耿瑩兒代表龍形門尊長,固是維妙維肖,南雍以掌門身份而執弟子禮,也是必恭必敬。


    瑩兒肅然吩咐道:“你等兄弟姊妹五人,就陪赤城門的少英雄走幾招吧!”


    南雍還沒有答話,但聽瑩兒又道:“以五魔陣法對奔雷劍,不得有誤!”


    這其間,龍形門其餘三人已然走近,南雍躊躇半晌,才道:“啟稟本門尊長,本門弟子僅得四人,排不成五魔陣了。”


    瑩兒指一指玉簫郎君,叫道:“南宮化何在?”


    但見玉簫郎君隻顧笑嘻嘻,卻不迴話。瑩兒又吆喝了一聲,才聽到玉簫郎君笑道:“耿姑娘且休大唿小叫,在下已經不是龍形門的人啦!”


    瑩兒怔了一怔,才憶起玉簫郎君夫婦自創門戶的事,不由暗叫一聲:“不妙!”


    要知五魔陣法必須五人齊全,缺一不可,不比對方的奔雷劍,單劍獨鬥,雙劍合璧,甚至三劍聯手也無不可。


    瑩兒秀眉攢了一攢,對玉簫郎君道:“我也知道你已脫離原來門戶,不過落葉歸根,你是南家子弟,怎好袖手不管。”


    她稍停,續道:“如是南玲那丫頭不死,你加不加入比量,我不強你,目今魔陣隻有四人,怎生排成,是以非你加入不成了!”


    玉簫郎君笑道:“在下加入也不濟事,我沒有學過蛇鞭這門功夫啊!”


    他侃侃地說下去道:“在下這番趕來天姥,憑良心說,實在不是來找人打架,前代遺下過節,委實不該由後人來了結。”


    玉簫郎君說到這兒,忽對葛衣人笑道:“唐古前輩,你說是不是,依晚輩看,除了赤城派在場尊長外,恐怕沒有一人願意打這場不光彩的架,不信,可問一問對方看看?”


    兀是不願插手,反而勸說各人,休要因此永結仇怨。方洪與秦寒梅二人心中納罕,想道:“這賊子怎地全改變了心腸,他何時恢複健康?”


    要知當方、秦二人離寶島時,玉簫郎君尚陷癡呆之境,他去惡為善的事,兩人並不知道,是以頗覺詫異。秦寒梅偷偷地扯了方洪一下衣袖,悄聲道:“洪哥哥,你看那賊子,竟然前後換過一個人,這是什麽緣故?”


    方洪也是不知就裏,惟想起花妖的故事,笑道:“哦,也許他也變好人啦,休要嘮叨,且聽唐古老前輩卓裁!”


    秦寒梅想了一想,努起小嘴道:“他不鬥,我偏要和他鬥一鬥!”


    顯然當前這小妮子,宿怨未消,話才出口,方洪吃了一驚,要待攔阻已來不及,但見秦寒梅倏地站起身來,對她師傅行了一個禮道:“徒兒有個不情之請,伏懇恩師俯允則個!”


    葛衣人楞了一下,皺眉問:“什麽事?”


    秦寒梅答道:“徒兒在未投師門以前,乃是赤城一派支脈,蒙業師鏡湖老前輩以奔雷劍法相授。雖不列赤城門牆,也屬赤城晚輩。茲赤城與別派較量武功,徒兒義無二顧,理合助拳!”


    葛衣人萬萬料不到秦寒梅會說出這樣的話,場中各人皆望化幹戈為玉帛,獨此不肖徒卻欲以星星之火來燎起戰端。


    他還未答話,已聽眇目婦桀桀大笑道:“南宮化,你聽著好啦,誰說除了老娘愛打架,再沒有人肯出手,嘿嘿,此刻連紫府中人也來抱不平啦!”


    這幾句話說得當真滿了,連轉圜餘地也沒有。葛衣人懊惱地想道:“寒梅這孩子生性平和,怎地忽然愛起打架來?”


    一琢磨心中恍然,知道必是為了對玉簫郎君宿怨未解之故,他本擬嗬責阻止秦寒梅,但繼而一想,覺得她剛才一番話不無道理,她原就是赤城旁支傳人,助赤城一臂之力,於理也合。


    他不由地長歎一聲道:“罷了,你這丫頭也起殺心,當真孽障!”


    秦寒梅眼見師傅已經默許,心中一喜,刷地一響,青鋼劍已然脫鞘,拉起方洪便往場中闖,嘴裏說道:“洪哥哥,咱下場啊,怎地怔怔不動?”


    方洪點點頭,靈龜劍已然綽到手中,才一揚便見碧光徹照,偕著秦寒梅冉冉已下場心。


    此時,秦九凝見方洪和自己妹妹俱已現身,不待吩咐,也把銀蛇寶劍亮出,躡尾跟下。三人已然鼎足而立,各亮招式。每柄劍的劍鋒均指向天上,一模一樣,奇3uww網這一式正是奔雷劍中的起手“一柱擎天”的劍招。


    三劍一並舉,陡聞雷聲隆隆,貫耳欲聾。隻待對方出場排陣,便與較量。


    葛衣人一瞥,不由暗自點頭,讚道:“奔雷劍果然不凡,三元聯劍,足與五魔陣抗衡了。”


    不錯,秦家姊妹和方洪犄角而立,所采態勢,正是劍術中三元陣勢。


    這三元陣劍勢與昆侖派的三才劍陣並無二致,乃習劍術的人所共熟習。須知學劍,固以一劍為主。不過若碰上結伴拒敵,就得講究陣法了,這不過是基本劍術而已。是以有兩儀,三元,四象,五魁,六合,七賢,八仙,九子等等陣勢,如過九人,則自以上九勢加減變化運用,這樣縱然人多,才不致淆亂。


    耿瑩兒看了三人一眼,迴眸對玉簫郎君笑道:“南宮化,你願意眼巴巴看著本門五魔陣法排不成麽?”


    玉簫郎君眼見對方竟先下場,咄咄迫人,心中也是微微有氣,傲然道:“耿姑娘既代我娘行事,有所驅策,在下安敢不依。哈,在下倒想憑兩隻破袖子來領教領教赤城的少俠們三元劍陣,卻不想加入什麽五魔四魔!”


    語才歇,已聽方洪戟指罵道:“賊子,你想單獨鬥咱三人?”


    玉簫郎君道:“我又不是龍形門的人,又不知五魔陣怎生打法,就憑一點微末之技來領教各位如何?”


    方洪劍眉一挑,且不作答,迴顧秦家姊妹一下,吩咐道:“以咱三人聯手合鬥這賊子,雖勝不武,徒得以眾暴寡之誚,兩位妹妹且退,徒愚兄一人來收拾這畜牲!”


    秦寒梅餘恨未已,爭著道:“洪哥哥,不,待小妹來!”


    兩師兄妹爭著要鬥玉簫郎君,隻有秦九凝冷冷不言不動。但見玉簫郎君一長身已到三人當前,笑嘻嘻道:“喂,你們究竟誰要來打架,哈,一起上來也無妨礙!”


    方洪手中劍一撒,倏地變招,口中罵道:“好賊子,看劍!”


    雷聲隆隆之中,他已然使出了一招龍騰六合,直取玉簫郎君身上砍到。


    秦寒梅手中劍一挺,唿唿舞著,頃刻間化為八麵風雨,同時打到,竟然是雙劍合璧。


    玉簫郎君夾在一片劍氣彌漫之間,兀是不懼,左袖倏地—揚,拍地一響,便朝方洪寸關尺脈之處拂到,右袖橫飛,硬扇秦寒梅遞來劍鋒。


    但聽一聲裂帛,方秦二人手中寶劍已把玉蕭郎君一雙衣袖割斷。


    玉簫郎君心下一凜,方知自己的武力尚未盡複,隻這一招,已然敗落,哪堪再鬥,正思撒身疾退,但已給對方兩人的劍氣緊緊籠住,脫身不得。正焦急間,陡聞金鐵交鳴之聲迭起,同時方洪與秦寒梅聲聲驚叫,各自迴身撒步,自己竟是安然無恙,想來場中必有人出手相救。


    玉簫郎君起初以為如果不是本門兄弟們出手,必是瑩兒和唐古拉鐵兩人中任何一個相救。詎料當他定睛時,不由大出意外。救他的人赫然竟是同時下場的秦九凝。


    但見秦九凝臉色凝重,叫道:“師兄,妹妹休要造次,南兄台不是歹人!”


    “兄台”兩字出自秦九凝之口,其中無緣故?方洪怔了一怔,正待說話,陡然眼前彩影一閃,半空裏掉下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來人身未到話先發,哀然唿道:“赤城派二位少俠,休要傷我夫性命!”此人不消說也知是秋娘了。


    就在此時,方洪本門尊長眇目婦開腔啦,但聽她叫道:“洪兒、秦家姑娘不可鹵莽,此人殺他不得,本門和他並無過節!”


    顯然眇目婦記恨的是桑龍姑,對史三娘還要給幾分麵子,南宮化既是史三娘的親生兒子,眇目婦不便為難他了。


    她卻不管南星元家事已經解決,兩婦所出子女已無分彼此了。


    方洪驚疑交集,指著玉簫郎君叫道:“奶奶,師妹,這等衣冠禽獸,武林敗類,不把他廢了,留之何益?”


    眇日婦與秦九凝猶未答話,已聽葛衣人蒼沉的聲音響著,他低低喝道:“你們都給我停住,少安毋噪,且聽老夫說話!”


    因為葛衣人乃場中輩分最高人物,且身居公判,他一開腔,場中頓時靜寂下來。但聽他續說道:“你等這三個晚輩,委實混賬,這般瞎鬥算是什麽?今晚是兩派門人比量武功,不是亂打一場的呢!”


    他沉嗓一唿道:“來,趁早劃出道兒,別耽誤時刻!”


    耿瑩兒接口道:“南宮化你技不如人,且退下也罷,待你兄弟和對方比量!”


    說著,指一指南雍道:“快排五魔陣來!”


    南雍雙眉一蹙道:“隻得四人,怎生排陣?”


    耿瑩兒嬌笑起來,說道:“大凡陣法都可變化,枉你自幼習技,連這點道理也不懂,快,四人亦可化為五身。”


    此語一出,南雍心頭登時一亮。正待開言,忽聽他最幼的一個妹妹,那天仙化成的南芝姑娘叫道:“哥啊,若是耍耍,倒也無妨,要是當真廝殺,唉,嚇死人了,怎生可以,罷了,既是瑩兒姊姊吩咐,咱兄弟姊妹怎能不依,金木水火土,土位居中,沒有人也無幹係,咱任何一人隨時補替,分身兩個方位不是行了麽?”


    一身分處兩個方位不是沒有可能,卻也不易,非具絕頂輕功造詣不行,手足四眾,也惟南雍南芝兄妹才能勝任而已。


    頃刻之間,四人已然把身上兵刃取出,各處按照金木水火四個方位站定,隻留中央土位空著。四條蛇鞭,昂揚吐舌,熠熠生亮,看去氣派不弱。


    五魔陣勉強排成,耿瑩兒留神注視半晌,對眇目婦笑道:“老前輩請了。”


    眇目婦一長身,便已自座中躍到鬥場,竟是親自前來督師。但聽她喝道:“本門弟子,怎地呆著不動?”


    非是不動,而是剛才打玉蕭郎君時亂了心緒。玉簫郎君夫婦見道兒已經劃出,正待迴座,靜坐觀戰。


    陡然間,但見秦九凝銀蛇劍倒提,把劍柄朝她妹妹左手裏一塞道:“妹妹你用這個,姊姊折枝代劍就是。”


    秦寒梅默默無言,接過她姊姊寶劍,右手一揚,便把自己那柄青鋼劍遠遠拋去,卻是一柄斷劍。玉簫郎君心中憬悟,才知剛才那陣金鐵交鳴聲中,秦九凝為了解救自己危困,已然把她妹妹的青鋼劍削斷了。


    玉簫郎君落落一笑,便已偕著妻子秋娘返迴己座。但見秦九凝已然折下一根樹枝,果然以枝代劍來鬥龍形門的五魔陣了。


    正當她折枝歸隊之際,驀可裏眼前白光一晃,宛如長虹投懷,不由心頭一震,急滑步卸身,閃過一邊,手中枝隨勢一撩,恰恰給她撩個正著,原來是一把寶劍。


    那柄寶劍來勢雖然迅疾,卻是勁道不大,且是反彈而到,劍鋒在外,劍柄朝裏,分明是場中有人見她將劍贈給妹妹,授以寶劍禦敵,並無惡意。


    果是不差,秦九凝來劍猶未接牢,已聞葛衣人嗬嗬笑道:“小丫頭,你的功力還未臻達可以舍劍用枝。罷了,老夫就借你寶劍一用,神招無寶劍怎可以,難顯奔雷之妙了!”


    秦九凝把劍擎起一瞥,但見劍身白賽吳鹽,凜凜生寒,鋒利無儔,吹毛可斷,劍首古色斑斕,刻著“太阿”兩個篆字,才知是一柄上古留下的有名寶劍。


    列位看官諒也記得,做書人在第八集中曾寫過當年劍魔在括蒼山太阿觀之內,打敗昆侖三子,奪得倪德居與真玄道長那兩把“太阿”、“銀泉”寶劍,躊躇滿誌,闖蕩湖海,其後在鎮江城內遇逢赤煉人魔,且著了他那六合劇毒,複冤家路狹,再遇桑龍姑自長白歸來,結果奪來兩把寶劍,易手桑龍姑,惟在桑龍姑追逐劍魔那一刹間,寶劍忽被人盜去,盜去的人,正是這位名震武林的紫府宮掌門唐古拉鐵,順此交代。


    秦九凝接過寶劍,襝衽一笑,俏聲叫道:“謝老前輩關注!”


    語訖,便已依位而列,和妹妹寒梅,師兄方洪,列成犄角之勢,各舉劍朝天。


    南雍蛇鞭一揚,唿地一聲急竄土位,叫道:“赤城列位請了!”


    他這一闖,兼顧土金,頃刻之際,但見南芝身形飄飄,已然補上水位,霎時間,龍形門四人宛如花間走馬,滴溜溜團團一轉,果見五個身影,各據方位無缺,當真妙絕。


    赤城這邊自也不弱,三元劍陣既成,劍走輕靈,招式齊發,方洪劍一撒,“七巧飛星”已然展開;秦九凝倒提劍柄,倏地一揮,“風雷交作”也經亮出;秦寒梅是三人中最弱一環,此時也使出了“風雷交作”。一時間,宛如轟雷貫頂,山崩地裂,乍見威力端的無窮。


    三把寶劍齊齊朝著對方四人攻到,南雍叫道:“四妹走離坎,趕震位!”


    南琴一撒蛇鞭,蛇首登時唿唿而鳴,其音淒厲,猶如野鬼夜吼,身如遊魚,已然飄到震位。


    她一離位,南浩迅即補上,蛇鞭一舉,靡靡樂音,奪蛇口而啼。兩股兵刃齊唱魔音,對方三人晃了一晃,已著魔相,魔招緩了一緩,乍見南琴、南浩的蛇鞭已然遞到方洪、秦寒梅麵門。


    陡聽南雍大喝一聲道:“四妹,二弟休得用邪傷人,咱龍形門要以技取勝!”


    這一喝,固然把南浩、南琴兩股兵刃喝退,方洪及秦寒梅二人也是怵然一醒,頓覺冷汗浹背,急撤劍迴步,閃過來襲。


    百忙中方洪尋思道:“人道桑龍姑長子南雍正派,前此已會屢見不差,這番更顯此人仁德兼備了。”


    其實五魔陣法已經了得,魔音不過補其不足,南雍指揮同門,以技業和對方周旋,這麽一來,非隻龍形門舍魔音不用,奔雷劍以淩厲聲威取勝之道,也無所施其技了。當年赤城山主初創這門劍法,老人心念中不外以聲克聲,雷為天怒,至罡至正,激發之後,魔音自消。今龍形諸子既舍魔道而不用,雷厲之聲,自也難生效力了。


    一合即分,兩撥人稍一蓄勢,又已拚上。中天雷聲再起。赤城三人,劍光霍霍,劍招連綿不斷,此離即補,依著三元方位,攻襲對方。


    對方四子身手也自不弱,五魔鞭法既出自名家,非當小可。但見南雍冉冉身形,走幹趨兌,接戰對方劍招,南芝離位乍撤,已補震艮,也是矯健無論;南琴一補震艮,迅退離坎,端的合得妙到毫巔,南芝武功最妙,久羈坤位,力拒三劍,全無破綻。


    鞭影如林,劍光如網,兩下裏宛如蝶舞花間,龍騰雲端,既快且矯,令在場的人看得嘖嘖歎妙不已。


    戰到分際,南琴震艮退位,遽走離坎,空門大露,方洪秦寒梅二人一見大喜,滴滴身形一長,雙劍交迫,奔雷劍中那“八麵風雨”和“羿射九日”兩招最淩厲的招式已然轟然展開,齊齊朝南琴攻到。


    這一著既快且毒,看來南琴勢難幸免了。哪知方洪、秦寒梅雙劍剛到,南琴已失蹤影,不由吃了一驚,陡見鞭影如林,疾向他倆揚到,兩人覷得真切,對方四人中的三人,已合而為一,把他二人各處方位緊緊罩下,欲抗無從,欲避不能,才知五魔陣法變化之妙,豈僅憑以魔音取勝而已。


    他倆哪裏知道,在對方連番移挪方位時,南雍已亮出紫府絕學,合著兩個弟妹,運起幹震,兌巽,離坎六爻一統之妙,反搶先機,困下兩人。


    這其間,未受製的秦九凝一睹花容變色,待要揚劍闖前解救,卻給守在坤艮之位的南芝擋住。


    秦九凝杏眼圓睜,柳眉倒豎,喝道:“快些躲開,好讓姑娘過去!”


    南芝麵帶詫然,笑道:“這位姊姊好兇,咱隻鬧著玩,何必認真?我擔保哥哥姊姊們不傷洪哥哥和那位姊姊便是!”


    語音溫馨悅耳,不像對敵。要知南芝與方洪感情本來深厚,加以苗金鳳和她簡直有母女之情。在南芝的心目中怎會把赤城派三人當做敵人呢?


    秦九凝聽而不聞,手中劍一搠,“七巧飛星”一式斜斜已經砸去。南芝秀眉微蹙,想道:“這姊姊恁地不講理?”


    腳下三爻六變,同時蛇鞭逕朝外遞,秦九凝頓覺腕間一麻,寶劍險些脫手,這一唬非當小可,冷汗遍體,一翻身,亮開“乳燕投林”輕功,便已反身飛逃了。


    南芝也不追趕,才迴頭,已與方洪、秦寒梅兩人碰個正著。且說方、秦二人來本正為坤艮之位有南芝把守,硬闖不得,煩惱異常。而南雍等三人漫天鞭影已到,焦急萬分。忽見秦九凝闖到,和南芝交起手來,正是有隙可乘,忽自鞭影中撤劍疾退,便擬自坤艮之位走脫,哪知他倆才闖到,秦九凝已然敗落倒退了。


    方、秦二人闖到時,恰好南芝迴抵坤艮方位之上,堵個正著。


    南芝一見方洪,笑嘻嘻地道:“洪哥哥請便,我不攔你!”


    便已閃過一旁。


    方洪一睹南芝那天真無邪神態,心中戾氣,登時消失了一半,拱手道:“多謝芝姑娘相讓之德!”


    一騰身已偕著秦寒梅自南芝身畔遊闖開去,才脫掌握,驟聽方洪大聲疾唿道:“奶奶,弟子技不如人,已經認栽了,但憑處罰!”


    秦九凝也叫道:“奶奶,咱三人全翻跟鬥啦,這場比劃,本門輸了!”


    秦寒梅因不是赤城嫡傳弟子,隻是輕描淡寫,按照武林助拳規矩,向眇目婦告罪道:“晚輩不自量力,拖累貴派栽敗,抱歉至深,尚盼諒宥!”


    語畢已然退迴本門尊長之旁。可也怪道,照說較技敗落,如不是羞愧欲死,必定憤怒難抑,但看方洪等三人,神氣悠閑,似乎勝負無關宏旨,隻是輕描淡寫,三言兩語謝過便算。


    眇目婦一睹這光景,連肺也氣炸了,怒喝道:“兩個不肖徒,都給我過來!”


    方洪與秦九凝麵無懼色,慢慢而走,到得眇目婦跟前,也不下跪請罪,隻肅立一旁,行個常禮,口中稱道:“奶奶唿喚,有何見諭?”


    眇目婦單眸遽張,棱光奪眶激射,又是一聲斷喝:“不肖徒,你等知罪麽?”


    秦九凝答道:“技不如人,非戰之罪!”


    竟然出言頂撞,那還了得。同時也出師徒應對常規,想來方、秦這兩個孩子心中對他等師門,已存大大不敬。這話一出,不隻眇目婦暴怒如雷,場中其餘諸人,也均錯愕不迭。


    但見眇目婦臉色由紅而青,由青而白,雙掌一錯,破口大罵道:“畜牲,老娘不把你等斃了,如何能消心頭之恨!”


    一長身,兩掌陡飛,左掌唿的一聲打向方洪天靈蓋,右掌疾按秦九凝的前胸。以當前這妙目婦功力,若給打中,必定重傷身死無疑。


    葛衣人遠遠一見,心下大驚,喝道:“辛大嫂有話好說,這般教訓徒弟不合。”


    ?≌待飛身上去阻攔,哪裏還來得及u當此千鈞一18際,方洪腳下三爻六變,一挪步已經閃過g鼐拍不曾習紫府絕頂輕功步法,要躲閃倒沒有方洪那般容易?br />


    忽地裏,但聽一聲龍吟,這丫頭居然亮出太阿劍,公然背叛師門尊長。


    秦九凝綽劍在手,一抖動,“八方風雨”招式已經打出,撩向她奶奶的手腕間去。


    這一著,竟是拚個兩敗俱傷,如果眇目婦不顧一切,將掌按實,秦九凝固然要受重傷,但她自己一隻右掌也必給削掉無疑。


    眇目婦乍覺腕際生寒,掌未用實,已然急撤,氣得口中哇哇吼叫道:“反了!反了!”


    一撤掌,變招換式,第二、三招已然遞到,秦九凝給逼得連連倒退。幸好此時的秦九凝,功力已是不差,雖不及她奶奶,尚可支撐一陣,在十招八招之內,勉強應付得來,何況她手裏所拿的是寶劍,眇目婦不無忌憚,消長之下,一時間眇目婦也便拿她沒法了。


    秦九凝劍光霍霍,雷聲隆隆,竟用起本門技業拚死來抗拒本門尊長了。


    她邊抵禦,邊嬌聲唿道:“師兄快些亮出招子,雙劍合璧,清理本門敗類!”


    方洪雖入赤城之門,一來未曾正式列入門牆;二來平生習技龐雜,原始業師乃是爺爺鏡湖老人,對赤城印象不深;三來入赤城門後,所遇尊長,盡是一些不近人情,跡近瘋子的人物,心中早已不服。是以適才眇目婦出手時,他不甘無辜受責,不期然亮出紫府宮步法閃過。


    及至眇目婦和秦九凝交起手來,方洪心中對本門尊長雖無好感,卻對這位師妹公然動手和本門尊長打架,大感不滿。這其間一聽秦九凝的叫喊,心下不由大驚起來。


    一驚過後,但見方洪臉色一沉,喝道:“師妹好大膽,奶奶縱有不是,你躲開好了,怎好和長輩動手,這豈不落得一個背叛師門之罪了麽?”


    秦九凝又是一聲哀叫道:“不,我沒有背叛師門,我隻是為師門清理門戶,背叛師門另有其人,她正是奶奶此人!”


    這番話說得更奇,方洪心中好生困惑,卻是不敢妄動,偶舉頭朝眇目婦望去,但見了奶奶麵上青一塊白一塊,非常難看,不隻氣極怒極,且羞愧之色暗蘊,雙掌招式加緊,直迫得秦九凝節節倒退。


    秦九凝武功雖俊,和她奶奶相較起來還遠,眇目婦一迫緊,登時手忙腳亂,險象環生,劍光也同時暴斂,看看便要毀在奶奶掌下了。


    秦九凝急得又是一陣大唿,哀然叫道:“方師哥快啊,怎地不動手?”


    方洪正躊躇間,忽瞥眼前身影一閃,已見一人如飛掠到,來人手持寶劍,一到當前,迅即加入打鬥,使將開來也是奔雷劍招。


    他定睛看時,才知奔到助拳的是秦寒梅,大抵這小妮子姊妹情深,目睹姊姊處境危 3uww險,性命安危在乎頃刻之間,便也顧不了什麽門派,一投身便與姊姊合鬥眇目婦。


    危急間,秦九凝忽睹自己的孿生妹妹插手助戰,不由精神陡長,劍勢一展,“八麵風雨”,轟雷聲中,已然恢複舊觀。秦寒梅手中一柄劍也不慢,“龍騰六合”精妙劍招也已亮出,雙劍合璧,果見威力,霎忽之間便把眇目婦如瘋似狂的掌勢抑壓下去。


    論當前這兩個女孩子在奔雷劍術上的造詣,秦寒梅因技出旁支,自是較遜一籌,劍招運開,沒有她姊姊那般辛辣老練。


    正戰間,眇目婦已瞧出秦寒梅技業較弱,心下一轉,頓時有了計較,便思以單個擊破之策來製服當前兩人。心念既定,趁著秦九凝撒劍變招之際,陡然運掌如風,硬生生把她迫過一隅,足跟乍旋,身形驀地暴長,展眼已朝秦寒梅身前翻到。


    眇目婦身形未穩,掌招已發,唿唿兩聲,快如飛星,上打對方天靈,下按丹田,兩手之勢,恰如一個大弧形,這招正是赤城嫡傳武學“旋風掌法”中的“漁翁撒網”一式。變化繁複,精妙絕倫,乃是以靜製動,隻要對方一動,必定著了道兒,以致敗落。


    這其間,秦寒梅手中劍正使到“七巧飛星”一式,乍見對方掌勢,心中暗叫一聲:“不妙!”所有門戶,悉為封死,要變招避過可不容易,登時唬出一身冷汗來。


    說時遲,那時快,秦寒梅一急之下,竟急出計較來,手中劍猛地一撒,先護頂門,左袖陡然一揚,怎是舍劍用袖,使出本門的八手神功來。


    霎忽之間,眇目婦乍覺眼花一陣繚亂,忙不迭撤式旋身,疾然倒退。再定睛看時,秦寒梅已身如遊魚,斜斜滑開丈許。


    要知秦寒梅在奔雷劍上雖是造詣不深,但她卻是紫府弟子,紫府技業,豈泛泛可比,這番舍劍用袖,一招“飛虹驚電”的精妙袖招,便已解救困厄了。


    這其間,方洪乍睹秦寒梅投入戰團,已然不假思索,手中寶劍一橫,便也插手打鬥。眇目婦給秦寒梅那招“飛虹驚電”迫退之後,心中不由微微一震,自忖道:“唉,我倒胡塗,忘掉此人乃是紫府門人,有此人橫加插手,看來要擒那小丫頭委實束手!”


    尋思未定,驟聞風吼雷厲,響自耳畔,心下怵然一凜,定目看去,方洪與秦九凝已雙雙掠到,劍光熠熠,揮灑生寒,齊齊攻到。


    秦九凝招招辛辣,著著狠毒,用的全是奔雷劍中的精妙招數;全不顧對方是自己本門師長,方洪用劍較慢,處處留下餘地,隻顧迫著他奶奶停手罷鬥而已。


    眇目婦心中哀憤難宣,一浮躁便險象乍現,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勉抑怒火,懾鎮心神應付,見招便拆,見式還式。


    三式才過,秦寒梅已然去而複返,一柄銀蛇寶劍,使得如蒼龍亂雲,寒鴉戲水,端的淩厲迅疾。須知方洪、秦九凝雙劍合璧,已見威力,再加上秦寒梅,三元之勢已成,眇目婦縱然勉強抵擋得住,要操勝算,已是夢想了。


    這麽一來,形勢大變,也大出眾人意料之外。本來赤城派門人今天是以奔雷劍術來和別人較量,不料一變而為合鬥本門尊長。


    前後不過二十來招,眇目婦已給籠罩在三人的一片白茫茫劍氣之中,雖無損傷,已是險極危極的了。


    陡然間,但聽一聲蒼沉斷喝:“你們都給我停下手來!”


    話聲才落,那喊話的人,已如旋風般一晃便騰入那片茫茫劍氣之中,袖招起處,已把赤城門三個晚輩迫開,解救眇目婦倒懸之急。


    究竟赤城和龍形兩派怎樣了結前怨?赤城派師徒之間為什麽生出亂子?下集自有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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