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天雷剛一邁步,“蛇娘”更是猛然一驚,玉腕疾翻,硬把個郎手臂攀住。


    “雷哥!你幹什麽?”


    “你不要管!”


    他手臂一彈,力道雖不甚大,但竟然沒有把她擺脫。


    “是不是那個害你的人?”


    “對!是他的手下,快點鬆開。”


    答話中,臂上真力疾運,準備甩動。


    “蛇娘”雖然未習武學,但內功已在蛇墳中無意練成,個郎運力之時,她也嬌軀柔軔無比的一陣輕顫,玉臂纏得更緊,細聲求問道:“你找他幹什麽?”


    “拷問仇人下落。”


    “真要問話,就不該出去。”


    “這是什麽意思?”&nbsp


    “問出來的可能有假,讓他們自己說,必然句句是真。”


    “有道理!”


    嶽天雷暗讚一聲,馬上凝神屏氣,連起在山練成的聽覺。


    “蛇娘”久居洞窟,聽力也是大異常人,香息一停,同時傾聽。


    這群武林高手,聲勢浩蕩的擁入大殿,稍一安排後,那個粗豪的嗓音。馬上聲如洪鍾吆喝道:“黑夜遊魂!你過來。”


    “烈火劍,有何貴幹?”


    “剛才你說‘削劍人’怎麽啦,再講一遍聽聽。”


    “那臭小子給蟒蛇吞吃掉了。”


    “胡說八道!你大概是訪不出消息,就拿這種鬼話騙人。”


    “信不信由你,我可是句句實言。”


    “你是親眼看見?”


    “這倒沒有。”


    “那你怎麽曉得的?”


    “我……我……我對這一帶了如指掌,任何事情,全都曉得!”


    “烈火劍”仍是不信的一聲怒哼,但另外一人馬上圓場道:“兩位不必這樣,反正大家是聯手而來,這小子既然慘死,正好出氣。”


    “老子這口氣,不要這樣出法。”


    “黑夜遊魂”冷冷問道:“尊駕的氣,還有什麽特別的出法。”


    “俺烈火劍寧願硬打硬碰,然後將他碎屍萬段。”


    “依你這樣說。還想把他從蛇肚子裏拉出來,再較量一次!”


    “黑夜遊魂”一句陰損,馬上引得哄堂大笑,勁風如嘲,鼓蕩不芑,直向嶽天雷隱身之處卷來。


    他嗅風辨物,已知來者超過十人,都是削劍時結下的仇敵。


    但殿內笑聲未完--“烈火劍”已然砰的一掌,從響聲上聽起來,神殿供桌已成齎粉,同時怒吼如雷的叱道:“黑夜遊魂,你敢諷刺我!”


    對方陰惻惻一陣怪笑,哂道:“尊駕不必嚇唬人,你要有種,也不會敗在削劍人手下………。”


    “蓬!蓬!”幾聲掌風暴震,顯見雙方已然動手,隨聽另外數人,從中解勸道:“兩位不要認真,大家卻是各派英豪,為著削劍人結伴聯手,實在犯不著為了一句話吵鬧,反正他也死了,我們明日就要散夥……。”


    正喧嘩中--嶽天雷低聲吩附“蛇娘”道:“我去見見他們,可不要出來………”


    “雷哥,如果動起手來,我該怎麽辦呢?”


    “趕快走,不必顧慮我!”


    話聲未落,他已身如電閃,飄立殿前,目內寒芒一掃之下,發覺對方共是十三名武林豪客,但是無法確定誰是“黑夜遊魂”。


    再說“烈火劍”等人爭鬧之間,突見階前人影暴現,都不禁駭然停住,隨聽驚唿拔劍之聲,如潮而起,就像風飄浪湧般,齊向階下就撲--“站住!”


    嶽天雷身似淵停嶽峙,一聲斷喝道:“大家不要動,本人有話要說!”


    眾人一怔停步,劍拔弩張的將他圍在垓心,個個驚駭交加,如見鬼魅。


    “在下嶽天雷,上次削了諸位的長劍,係有特殊原因,今日願和大家息爭罷鬥!”


    “烈火劍”生性豪邁,聞言上前半步,問道:“你準備怎樣解決?”


    “如果諸位願意息事寧人*在下將來定將削劍原因公開,以消嫌怨。”


    “如果不願意。”


    “盡可約定時間地點,在下一定奉陪。”


    “你敢跟我們十三位劍手一道比試。”


    “決不含糊半點,可是--”


    “怎麽樣?”


    “我隻跟你們十二位較量,要除掉一個。”


    “那一個例外。”


    “黑夜遊魂不在其列!”


    “為什麽?”


    “他是‘武皇’的奸細,我要迫問他的口供。”


    這句話無異平地焦雷,駭得眾人驚噫連連,眼光齊向一個長身鷹鼻的中年人盯望過去。


    嶽天雷馬上冷森森的用手一指,叱道:“你還不滾出來,等什麽!”


    “黑夜遊魂”先是駭得一個冷抖,但隨即陰側一笑,道:“你憑什麽敢來誣賴好人?”


    “本人碰上怪蟒的事,隻有‘鐵麵人’和‘清璣惡道’曉得,這就是你甘為走狗,殘害武林的鐵證。”


    “黑夜遊魂”連連幹咳兩聲,目光一掠眾人,極盡挑撥的說道:“大家早先狂吹一氣,要把‘削劍人’碎屍萬段,如今這小子來了,居然嚇成這樣,由他胡說八道………。”


    “烈火劍”在旁悶哼一聲,叱道:“嶽天雷也有一分道理,你要是解釋不清楚,哼--”


    “磔磔磔磔!尊駕何必公報私仇,給我難看!”


    嶽天雷早已不耐。眼中寒電一掠眾人,道:“諸位請稍退一步,讓我先替‘五傑’與‘海瀾雙劍’以血還血。”


    話聲中,右手作勢欲動,就要施展“乾坤一煞”,吸拿“黑夜遊魂”。


    但--掌勢剛動。


    又聽背後勁風颼颼,停在簷頭,“烈火劍”這一班人還沒有發覺,嶽天雷已凜然收式,朗聲喝道:“兩位是誰?何不下來講話!”


    隨聽兩個蒼勁口音,來自簷際,答道:“貧道等乃是崆峒‘惟純’、‘惟智’。”


    這兩人輩份與崆峒掌門相等,劍法之高,名震海內,因此這一現身,頓便在場高手絕色肅然,齊齊施禮。


    那“烈火劍”馬上躬身報名道:“少林外家弟子陳大剛,參見前輩。”


    隨後還有“衡山”外家弟子“趙南山”,“青城”外家門徒“胡學武”,“九還門人”錢國正………這批人都是正派後代,二道長一一還禮。


    末了,“黑夜遊魂”也是恭然一損,道:“晚輩林淵,請兩位道長的法安。”


    “惟智道長”見他不提門派,馬上問道:“令師是那位高人。”


    “晚輩是……‘白骨魔君’的門下。”


    “免禮!”


    惟智道長冷叱一聲,目掃群雄說道:“看樣子,你們真正是龍蛇混雜,正邪不分,太不成體統!”


    “烈火劍”聞言,大感慚愧,連忙的解釋道:“晚輩等因為路徑不熟,所以才讓他參加,而且他也被削斷過長劍……。”


    “帷智”,“惟純”兩位道長仍是不悅,冷哂半聲,徑自眼光如雷,轉麵向嶽天雷掃來。


    嶽天雷心頭一寒,訝然問道:“難道兩位也要找我?”


    “敝師侄顯危道人長劍被削,想必是你!”


    “這倒不錯………。”


    “究竟為了什麽原因引起爭執?”


    “在下另有原因,可是不便奉告。”


    “劍是武林人的第二生命。不但被削者臉麵無光,對師門也是奇恥大辱,現在敝師侄已受掌門人責罰,貧道等特別奉命查問情由,如果你不講,那‘顯危’將被廢去武功,逐出山外。”


    嶽天雷聞言一震,極為抱歉的答道:“可否請道長,先行迴複貴掌門,就說這件事並非‘顥危道人’的責任,我將來一定親上貴山,麵加解釋。”


    “既不是他的責任,就是施主的不是,那麽貧道定要追問個水落石出。”


    “在下現有要緊之事,能否改一天……?”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看--還是在這裏當麵了斷。”


    嶽天雷不由得略一沉吟,心想這群人牽涉正邪兩派,而且“蛇娘”還在側殿藏著,人多手雜,難免發生意外………


    不料“黑夜遊魂”,趁著這個機會,竟對“惟智”“惟純”奸笑連連的說道:“前輩說的真不錯,我們原是找這小子而來,可是有幾位同伴,心裏怕他,如今有兩位出麵,那可好了……。”


    但“惟智道長”痛恨邪派中人,馬上白了他一眼,冷聲答道:“你們師徒名譽不佳,我崆峒派實在不敢領教。”


    隨即轉向嶽天雷,道:“也罷,貧道袖手旁觀,等你解決了再講。”


    立見二道長,大袖一拂,再行縱上殿簷。


    “黑夜遊魂”一計不成,二計又生,毫不知的大聲說道:“別人怕他還有道理,前輩如果也怕,未免丟人,何況這嶽天雷,他就是‘鐵麵人’的化身,‘武皇’的奸細!”


    這句話,無異晴空霹靂。


    二道長頓時四日如雷,駭然一怔!


    場中這班高手,更是丈二金剛,一頭霧水。


    剛才嶽天雷說他是“武皇”走狗。


    如今他說嶽天雷是“鐵麵人”的化身。


    誰是誰非,真假難辦。


    隻聽得嗡嗡私語中。


    “烈火劍”上前一個大步,聲如巨雷道:“你們都是一樣講法,倒底誰有證據?”


    “黑夜遊魂”立刻用手一比,理直氣壯的吼道:“武皇的手下必然帶得有‘生死詔’,你們盡管來搜,誰身上有,誰就是奸細!”


    嶽天雷駭得心如電擊,心想:“我揭了五傑莊的‘死詔’,他怎麽也會曉得?”心念中,伸手就向懷中一摸。


    “好小子,有種的話,自己掏出來罷!”


    嶽天雷氣得周身狂抖,嘩喇一聲,抖出人血斑燜的“死詔”,駭得場中諸人,個個麵無人色,怨恨如焚。


    “不錯!這是‘五傑’的血跡,‘黑夜遊魂’你要抵命……。”


    但“黑夜遊魂”何等奸滑,馬上嘶聲怪吼,道:“兇手在此,大家還等什麽!”


    話聲未畢,立刻去找腰間長劍,手法奇快絕倫。


    但--嶽天雷比他更快三分,狂怒中左掌淩空一招,一股奇強吸力,徑朝對方吸去。


    隻見“黑夜遊魂”身形一歪,不由自主衝出兩步,駭極中極力猛掙,才算險堪堪的住腳步。


    可是腰間長劍竟“嗆嘩”一聲,離鞘飛出,就像被隻無形怪手,隔空攝走,眨眼已飛到嶽天雷掌心之中。


    他更靶劍尖朝地一敲,頓時齊腰而折。


    這手“隔空攝物”的怪招,真是亙古未聞,驚世駭俗。


    “烈火劍”等人在--驚、駭、羞、怒之下,一個個衝昏頭腦,信了“黑夜遊魂”的鬼話,竟然劍掌齊施,淩厲無儔的聯手攻到!


    “你們快讓開,不要自誤………”嶽天雷駭然大唿,揣詔亮掌,施展“乾坤一煞”的奇奧掌功,借方使力,護住身軀。


    可是對方完全失去埋智,竟無一人聽信。


    但見十數道掌風,如雷貫耳,劍光更似夜空閃電,齊向他生死大穴上招唿。


    饒是嶽天雷怪招迭出,也被十三個一等高手,震得血氣翻騰,身形亂閃,在無可奈何中,他一咬鋼牙,拔出了長短二劍。


    這一來,血戰的序幕,頓時揭開。


    “烈火劍”他們,各展本門絕學,拚死硬攻。


    “黑夜遊魂”以一雙肉掌,施出陰殘手法,不時抽空冷襲。


    嶽天雷右手長劍“挑星摘月”,劍上真力如潮,全從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纏挑對方的劍身。


    右手“青霓劍”施展“切金斷玉”,青光如靈蛇吐舌,專削來人劍刃。


    頓見靈官殿內,劍風狂嘯,令人目眩神搖,掌力如雷,勢可撼山栗嶽。


    在戰雲鼓蕩,身影如潮中。


    “叮當!嗆啷!”的清脆響聲,更是不絕於耳。


    有的長劍,被挑得高飛數丈,在明月下猶若流星飛空,蔚為奇景。


    有的人,劍身被削得寸寸墜地,越來越短,最後僅剩一個劍柄,隻好丟掉。


    不過頓飯功夫,百招開外--十三名高手,都成了赤手空拳,全是麵容慘厲如鬼,拚命狂劈掌勁。


    屋簷邊袖手觀戰的“惟智道長”此時看得心下駭然,就有助戰之意,但被“惟純”一手拉住,不禁訝然低問道:“看他這份功力,可能真是‘鐵麵人’……。”


    “惟純”卻用手一指嶽天雷的“青霓劍”:“這柄劍證明他到過武當,決非‘武皇’黨羽,而且那批人會跟邪派攪成一氣,也該吃點苦頭。”


    兩道長一言對答中,嶽天雷已然雙劍歸鞘,以掌敵掌。


    因為劍上雖能吸勁吐力,但不比掌心來得自如,對方二十六道全力發出的掌風,倒真不能小看。


    他仗著“大鵬展翅”的飛縱功夫,奇奧輕捷的滿場旋繞,避實擊虛,借方使力,在氣渦亂卷,塵土迸射中,一似猛獅撲兔,鷹隼翱翔。


    隻聽掌風暴響內,夾以陣陣悶哼慘嗥。


    對方一半以上,已被震得腳步蹌踉,血箭橫灑。


    “黑夜遊魂”見嶽天雷威猛絕儔,比初次削劍,功力已高數倍,明知群毆也是無用,心頭一個寒噤,就想抽空逃走,於是虛幌一招,徑朝偏殿中如電射入。


    嶽天雷擔心蛇娘還在偏殿,駭得掌法一停,立被對方乘機攻上,無法脫身。


    果然,偏殿內立傳幾聲淫笑,接著一聲淒厲至極的嬌唿!


    “糟!”


    嶽天雷周身冷戰,連挨三掌,頓時吐出一股鮮血。


    隨見他那怨怒至極的眼光,如電發閃,轉眼下瘋狂的暴出六招,連吸帶吐,如有神助,對方十二高手,一半是劈得蹌踉倒地,一半是真元被吸,閉氣昏死。


    他自己也是口角血紅,如鬼魅般撲向偏殿。


    但--身形剛動,“蛇娘”已從偏殿疾竄而來。


    “黑夜遊魂”滿麵驚駭的隨後趕到,手法如風,連點她兩處大穴,居然一滑而過,全不著力。


    “雷哥救我!”


    “蛇娘”慌亂中,嬌聲悲唿,身形一滯,玉腕竟被追兵扣住。


    嶽天雷搶救不及,大感駭然--“惟智道長”身在屋,竟又疾飄而下,二指如電,徑朝二人中間疾點。


    就在這三隻手腕,將要碰在一處的時候。


    “蛇娘”忽然雙腕齊動,而且尖銳的怪嘯一聲。


    立見一道金光,一道白氣,分自她腕間一閃,竟然奇跡似的紮脫身形,正好撲入個郎懷內。


    但--“黑夜遊魂”卻怔立當地,全身不停的寒顫,麵皮幾下抽動,“砰通”一聲,僵直倒地。


    那“惟智道長”也是滿瞼驚怖,怔怔的走了三步,同樣的悶吭躺下。


    嶽天雷還來不及有所行動。


    “惟純道長”竟已淩空發招,一股怒海鯨波的“太清真氣”,朝他倆個身上卷來。


    嶽天雷抱著“蛇娘”來不及以掌還擊,隻得身形一旋,自己將身體護住“蛇娘”,然後騰空疾縱--但僅隻拔起五尺,已被對方雄沉掌勁,掃中腰間。


    “砰!”地一聲,歪出丈外,又震得眼前一黑,熱血四濺。


    那“惟純道長”震退嶽天雷後,立刻趨到“惟智”身邊,隻見他師兄麵色猶如淡金,氣息全停,顯然是中了特殊奇毒。


    立刻駭怒交加的長劍一領,氣吼吼直搶中宮而來。


    嶽天雷連忙推開“蛇娘”,拔劍架格,眨眼之下,雙方連換十招以外--蛇娘卻似想起一樁心事,蓮步疾飄,徑往“惟智道長”身邊,察看傷痕。


    “惟純道長”這一展開崆峒心法,果然功力駭人,劍掌齊施,與嶽天雷打得難解難分,那“烈火劍”一批人,趁此救起昏死的同伴,憤然離開當地。


    個個眼中射出怨毒無比的寒光,盯視著嶽天雷與“蛇娘”,對於兩道長的袖手傍觀也是深表不滿。


    他們這次挫敗之後,硬說嶽天雷就是“鐵麵人”的化身,帶著“死詔”,專害正派武林,更揚言崆峒派見死不救,別有用意,更引出“白骨魔君”一班老邪。


    再說“惟純道長”,一氣連攻了二十餘招,仍舊戰不下這身負內傷的少年,羞惱之中,竟然迸出全部真元,奇猛無儔的當胸一掌。


    嶽天雷想不到對方居然拚上老命,無可避讓下,隻好左掌一翻,便吸對方無形真力,隻聽“轟”然一響,隨即“唿”的一聲--他身形蹌退三個大步,搖搖欲墜的以劍掛地。


    “惟純道長”卻及手一垂,兩膝發軟,軟綿綿的倒在他的腳下。


    頃刻間,靈官殿內,沉靜得令人汗毛豎立。


    良久,“蛇娘”從“惟智道長”身邊,緩緩立起,驚駭不已的朝個郎身畔走來。


    隻見嶽天雷胸頭猛跳,麵色火紅,站在那裏一言不發,顯然是有極大的痛苦。


    “雷哥,你是……怎麽啦?”


    “…快扶我……坐下。”


    “蛇娘”連忙照辦,將個郎扶坐“惟純道長”身邊。


    嶽天雷右手吃力的放下長劍,舉動之間,如負千斤,好不容易的,才將手心貼住“惟純”的丹田大穴。


    他緩緩將吸入的真元,經掌心注入對方體內,漸感心氣平和,消除了心頭的奇痛,那“惟純道長”隨亦瞬然張目,蘇醒過來,雙方還未講話,“惟智道長”經受“蛇娘”救治後,也是翻身立起,趕到他們身畔。


    於是四人會聚一旁,各自從頭敘話。


    “惟智道長”說明了出手之意,是要阻止“黑夜遊魂”,卻被“蛇娘”慌亂中,一指點倒?!


    嶽天雷也把“五傑莊”揭下“死詔”等情,據實詳告。


    兩道長恍然大悟後,齊齊施禮,謝了他倆施救之恩,就要告辭離去。


    但--嶽天雷心念一動,忙道:“兩位前輩留涉,在下有個問題。”


    “嶽少俠,不必客氣……。”


    “請問貴派有誰在十八年前失蹤?”


    兩道長交換了一個眼神,還是“惟智”答道:“別人問,我們是不便講,但兩位不念舊惡。慨然療傷,倒是不好意思隱瞞……”


    “在下絕對保守秘密。而且我也有重要的消息奉告。”


    “惟遊”咽了一口唾液,麵色凝重的答道:“當年失蹤者,是我們崆峒七劍的大師兄‘惟尊道長’!”


    “哦!惟尊道長的品德!!?”


    “敝師兄品德不錯,可是……。”


    “可是甚麽?”


    “他的個性極強,不太和氣。”


    “因此可能改變性情,做出意料之外的事來,對不?”


    “這個……貧道無法肯定,也不能否認……。”


    嶽天雷不禁駭然的考慮了一下,鄭重說道:“萬一他投順邪門,比如說--‘武皇’一黨,貴派打算怎麽辦?”


    “那當然要按叛逆治罪,不過,一定要有鐵般的證據。”


    “要證據……?”


    “那是當然,而且施主這話,顯然是暗示某一件事。”


    嶽天雷於是把碰上武當“清璣道長”,對方揚言接管武當,清理門戶等事,全部說明,駭得兩道長大驚失色,幾乎同聲說道:“武當崆峒情如手足,真有這種事,那我們不能不管……,而且聽說掌門‘清璿道長’親下武當,想必為了此事。”


    嶽天雷聽到此言,更是一個寒噤,馬上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倒不怕武當派要追討“青霓劍”,而是覺得掌門出山,會給敵人可乘之機。


    他定了定心神,凜然說道:“武當既然發生這種事,貴派也該注意提防,免得發生意外。”


    “多謝少俠,那我們馬上去向掌門稟告!”


    兩道長忽忽的拱手相別,勁風嘯處,人影渺然。


    嶽天雷一歎轉頭,才想起“黑夜遊魂”這個奸黨,凝眸看時,發覺對方早已氣絕。


    他四肢拳縮,曲目歪扭,完全不像人形,皮色更是透亮通明,白如漢玉,用手摸上去,好象裏麵的肉都已腐爛。


    “怪!他怎麽--死成這個樣子。”


    “這是‘玉兒’咬的。”蛇娘一旁輕聲答道。


    “玉兒?”


    “蛇娘”右手皓腕一翻,亮出她那繞臂三匝的奇形玉鐲。


    “哦?就是這個--你的小同伴?”


    “嗯!就是他。”蛇娘朱唇微撮,吹出一線尖銳嘯聲,就跟那“清璣道長”招唿“鐵麵人”的嘯聲不相上下。


    隻見嘯聲嫋嫋之隙,那隻玉鐲竟自奇快的一彈,伸出三角形的頭袋,對著“蛇娘”連連點動。


    “原來是一條毒蛇!”


    “不錯,們毒得很,咬人之後,一個時辰屍首無存,化為清水。”


    “那麽,‘惟智道長’並不是被你點倒,而是被那條金環似的小蛇咬的。”


    “對啦,那是‘金兒’咬的,因為老道長人還正派,所以我用奇草把他救了。”


    “哎!”


    嶽天雷憤然一歎,道:“這黑夜遊魂更該救,他是仇人的密探,我原要問他口供……”


    “蛇娘”不覺嬌靨缸暈,想了一下,道:“他是救不活了,可是--你何不攖搜他的身上,也許會有線索,也不一定。”


    嶽天雷於是將屍身一搜,果然搜出一麵奇形金牌,上麵刻看“武皇臣下”。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暗記……。”心念中,再搜對方的包裹,更找出一龔蒙頭蓋臉的青袍,正與“鐵麵人”穿的一般無二。


    他將這兩件衣物,仔細的收了起來。


    “蛇娘”見狀不解,懷疑的問道:“雷哥,你為了那張什麽‘生死詔’,跟人家惡鬥一場,藏著這些,豈不更被別人誤會嗎?”


    “這些事,你不必過問,我以後可能用得著。”


    “蛇娘”生性溫柔,也就不再阻止,輕舒玉臂拉他一下道:“人都散了,我們還是到偏殿憩息去吧。”


    但嶽天雷一看天色,已是黎明,隨即搖了搖頭:“我們……應該分手了。”


    “分手!”


    “隻是一人單身飄泊,我不放心,不如找個可靠的地方,讓你住下……。”


    “不!不!”


    蛇娘似是另有計劃,連連搖頭道:“我有金玉雙蛇陪著,又有五彩蛇蛻護身,再加上我也懂兩手防身武技,盡可以一人走路。”


    “你幾時學了防身武技的?”


    “以前我在蛇墓,常見巨蟒打鬥玩耍,無意中就懂了幾手功夫,剛才那‘黑夜遊魂’就被我掃了一掌一腿,否則也逃不出來。”


    “這樣看來,倒有自衛的能力,隻是臨敵害怕,所以反被對方唬住……。”


    “我以後決不再怕,誰欺負過來,都不讓他。”


    “好吧!”


    嶽天雷應了一聲,雙雙走出了靈官殿。


    官塘道上,他致以臨別的祝福道:“希望你找到令尊。”


    “祝你找到靈泉之水。”


    晨曦微吻,人影乍動。


    嶽天雷如電轉身,徑朝“洗心靈泉”疾射。


    “蛇娘”等到個郎身形已杳,芳心暗自思忖道:“雷哥,我放心不下。隻好暗中跟著你,不論是去天堂,還是下地獄……不管你得走多快,有你身上的氣息,我都會找得到……。”


    隨見她嬌軀疾飄,也朝個郎走去的方向,步步跟去。


    ※※※※嶽天雷疾馳了兩天,發覺本身傷勢未痊,功力減退,心頭頗感焦急,於是身形一側,轉入了道旁山彎,準備行功一會。


    當他走入樹林後,正要找個打坐的地方--突聽背後風聲一響,有個清脆的口音,冷峻喝道:“來人拔劍!”


    “拔劍?”


    “不錯,而且讓你先拔!”


    這種口氣,正與他初出山削劍時一模一樣,立刻使他駭異交加,大惑不解。


    心念下,身軀電轉,迴過身來一看,更不由得心頭一震,輕噫出聲。


    而對方也跟著發出一聲驚叫!


    原來他們兩個的打扮,竟然不相上下。隻是對方的麵具不同,身材較小,腰間僅佩一柄長劍。饒是這樣,外人仍然難於辨別。


    “你是誰?”


    那年輕人亮晶晶眼神一瞪,掀朱層,露玉齒,搶先發問。


    “我是嶽天雷。”他答話中,心下忖道:“大概你就是‘清璣惡道’錯認的那一個了……。”


    “嗯,無名小輩,還是先拔劍吧!”


    “你又是誰?”


    “小爺就是‘削劍人’,還要問嗎!”


    “哈!哈!!”


    嶽天雷少年心性,不由朗笑數聲,道:“如果你真是他,倒破壞了一條規矩。”


    “什麽規矩?”


    “他削劍以來,從不問別人的姓名,除非對方自己說。”


    “哦--莫非你--。”


    對方竟然身軀一震,上前三步。


    “不必你你我我,咱們同時拔劍,看誰快。”


    話音剛落,對方“錚”的一聲,劍似靈蛇閃出,嶽天雷右手一動,卻是聲息毫無。


    雙方輕靈地連鬥十招,他發覺對方內力雖弱,但劍似滄海波瀾,奇幻百出,頗能攻守自如,一時尋不出破綻。


    嶽天雷初遇與他年貌相近的武林人,喜悅中,頓起好勝的心念,忖道:“你自稱削劍人,我倒要削個榜樣,給你看看。”


    於是長劍一抖,旋出層層幻影,直向劍上纏來。


    那少年冷哂一聲,竟敢直架硬接。


    “來得好!”嶽天雷馬上內力一緊,長劍奇快的飛旋,估量頃刻之間,對方的劍尖非斷不可。


    但--對方似乎心有成竹,就在處於劣勢之際,反倒逼上一步,隨即左手奇快的朝衣襟中一探。


    “錚!”碧線寒芒,突然映日狂閃,一枝短劍,反朝他劍身上削來,快得令人來不及撤迴長劍。


    嶽天雷百忙中,左手疾向肩頭一探,“青霓劍”異光勁射,硬生生橫架一招。


    劍嘯之聲,攻清罄,如洪鍾,震得倆人耳膜發麻,各退丈許,齊齊低頭去看自己的寶劍,結果幸是兩無傷損。


    那自稱“削劍人”的少年,心知勝不過對方,冷哼半聲,轉身就要撤走。


    嶽天富卻奇快的飛縱而前,將他手臂一把拿住,叫道:“魚兄弟,別走--。”


    “誰是你的兄弟。”對方語氣極為憤怒,手臂發力猛彈,耳根盡赤。


    “你一定是魚劍琴,滄海劍魚龍飛前輩的愛子。”


    “你怎麽曉得的?”魚劍琴嘴唇還在發抖。


    “我叫嶽天雷,令尊托付過我……。”


    “托付些什麽?”


    “說你性情--。”


    “性情怎樣?”


    “個性比較強,恐怕在外麵撞禍。”


    “難道他老人家會--要你找我迴去?”


    “沒有!”


    嶽天雷想到對方無家可歸,忙不迭的予以否認,道:“魚前輩隻是要我照顧你。”


    魚劍琴馬上嫣然一笑,道:“那還差不多……以我倆人的功力,加上兩枝削鐵如泥的寶劍,不管是誰,都能削他個人翻馬仰,好吧!你解下麵具,報出年歲,看是誰小誰大。”


    “對不起,我的麵具不能解開,論年齡你大我一歲……”


    “哈哈!我是大哥,從今後你一切都得聽我吩。”


    魚劍琴做了別人的大哥,喜得朗笑連聲,對於嶽天雷的麵具,也不再堅持要他解掉,嶽天雷微笑一下,應聲道:“我本應該稱你琴哥,不過有幾件事,你也要答應。”


    “嶽老弟盡管講。”


    答話中,雙方收劍,就在林中坐下,嶽天雷續道:“第一件,請你迴複本來裝束。”


    “哦!”


    魚劍琴竟自驚叫出聲,道:“迴複什麽裝束?”


    “很簡單,隻請你解下麵具,也不必自稱‘削劍人’,因為這樣太危險。”


    魚劍琴頓時放心的喘了一口氣,答應之中,隨將麵巾摘下。


    立見長眉入鬢,皓齒朱唇,果然是個絕色的美男,可惜太秀麗一點,於是繼續問道:“第二件,你削過那些人的長劍,可曾發生什意外?”


    “魚劍琴”俏臉一紅,靦腆答道:“劍倒沒有削斷過……因為我報出‘削劍人’的名號,很多人都不戰而走……。”


    “難道就沒有比你強的。”


    “那你怎麽脫身?”


    “我除了這柄‘魚腸劍’之外,還有兩種法寶哩!”


    “什麽樣的法寶?”


    “你認識我父親,難道連魚家兩樣火器都不曉得?”


    “時間很短,問不到這多。”


    “那我告訴你罷。”說話中,魚劍琴從身側錦袞中,取出兩顆棗粒大的彈丸,一紅一黑,極是好看。


    “這紅的是‘赤焰神火’,黑的是‘黑霧迷蹤’,我不但能百發百中,而且自己會做,哪!你先見識它的威力。”


    話聲中,立刻手腕疾翻,二彈如星丸迸射,分別射中十丈以外的兩顆小樹。


    隻聽“噗!噗!”兩聲輕微爆炸--“赤焰神火”馬上噴出一丈方圓的眩目強光,把整株樹木“蓬”地點燃,就像一枝奇大的蠟。


    而那“黑霧迷蹤”卻像一朵怪菌,無聲地蔓延開來,眨眼間,把他們對坐的地方,都遮得伸手不見五指。


    “魚劍琴”在黑霧中,清笑連連,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道:“好玩吧!我以前遇上厲害人物,就賞他一團黑霧,攪得對方暈頭轉向……你要是喜歡,我可以送給你。”


    “不必,我不用這個,你自己留著好了。”


    “我多的很,離家的時候,我偷帶了半袋子--。”


    “嗬!你是偷走出來的!”


    “我父親不讓我出來,隻有這個辦法。”


    嶽天雷頓時想起“海瀾雙劍”,難怪他們莊中會有火藥爆炸,原來是家傳秘方。


    尤其“魚劍琴”淘氣離家,倒逃脫了仇家的屠殺,也算不幸中之大幸……。


    可是,我該不該說出這個噩耗?我受了他父大禮一拜的托付,又該如何有始有終的照顴他?


    “喂!你怎麽不講話?”對方又在他肩上一拍,把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竟然答非所問的說道:“我不要暗器!我要練成天下無敵,去殺‘無鼻人’,報仇雪恨……。”


    “那裏又鑽出個‘無鼻人’來啦?好怪的名子,快點講給琴哥聽。”


    嶽天雷發覺失言,但話出如風,不能否認,隻得隱去人名地點,把來龍去脈補充的說明一番。


    “哼哼!真是神秘而且毒辣,我一定陪你走遍天涯,不到報仇那天,永不分手……。”但他的話未曾說完,黑霧中火舌連卷,熱氣逼人,四麵樹木也在“嗶剝”爆炸。


    “火燒過來了,我們先走,找個地方結拜去……。”


    魚劍琴將他的手臂一拖,斜刺裏疾縱而出,走了五六裏遠,才另找了一個僻處停下。


    可是,這一把無心的火焰,把嶽天雷留下的氣息,燒得幹幹淨淨,以致“蛇娘”追到此地,失去線索,費了許多時間,才能再度見麵--。


    再說魚劍琴拖他到了僻靜地方,馬上麵色整然說道:“現在我們應該禱告天地,正式結為金蘭。”於是兩人以山嶽為證。雙雙磕頭下去,各自發下重誓,終身不渝,永為手足。


    拂衣起身之後,魚劍琴更進一步的,關切要求道:“雷弟,為了替你報仇,你該把那一手怪異劍招教給我,以便合力對付仇敵。”


    “這可……不能教……。”


    “你忘了我是大哥?”


    “那倒不曾,隻是這種招法,可能引起殺身之禍,學之無益。”


    “剛才要你解麵具,你不答應,招法又不教,那我跟你結拜一場,還是等於陌生人一樣?那麽--我問父親丟,看他怎樣講法。”


    魚劍琴氣的一跺腳,轉身要走。


    “別走!別走!”


    “為什麽?”


    “你……你不能,不!不必迴去問。”


    “那你是願意?”


    “反正我們是義兄弟,將來絕對告訴你,如果強迫的話,那隻好就此分手。”


    “魚劍琴”本想不依,但他打量了嶽天雷一陣,居然改變主意,說道:“勉強依你,但是有個別的條件。”


    “別的都可以。”


    “雷弟,你以後……不可以……跟女人打交道。”


    “那簡直不成問題,絕對依你。”


    “這樣才是好弟弟,但是我們現在往那裏去呢?”


    “天眼山洗心靈泉。”


    “我聽父親說,它雖叫靈泉,卻是寄毒無比,不過我真不相信,幹脆一道去試試罷!”


    “魚劍琴”說要一路同行,嶽天雷反而怔住了,他不讓對方迴家看到慘象,可是也沒計劃帶他同去。


    就在他麵色不定中,對方也想出了一個疑問,明亮的眼眸連眨兩下,道:“剛才你說……我不能迴去,這句話……?”


    “那裏,我說你不必--。”


    但不善於說謊的人,越說越露馬腳,嶽天雷臉雖蒙住,口氣卻瞞不住。


    “哼!耳根都紅啦!一定撒謊。”魚劍琴下意識的一個冷噤,俊麵煞白:“我……我要迴去看看父親和伍叔叔。”


    嶽天雷明知再瞞不住,隻好據實告知。


    魚劍琴愈聽愈悲,頓時哭得死去活來,肝腸寸斷,嶽天雷與他同仇敵愾,也是目棱見血,咬碎牙根,但最後還是勸他不必去看劫後慘景。


    良久,魚劍琴強忍痛淚,霍然站了起來,道:“既然我們的仇人都有‘鐵麵人’在內,那麽你我分途去找。”


    “不行。”


    嶽天雷明知對方武功尚差,在無可奈何中,隻得答道:“我一定替你報仇。琴哥還是另找別處安身……。”


    “最低限度。我們要一路同找!”


    魚劍琴也是堅決至極。


    “好吧--,那立刻就走!”


    於是,身形齊動,雙雙的縱出僻林。


    兩顆充滿血仇的心,像勁箭離弦,徑朝“洗心靈泉”方向電射--要去嚐試吃死了無數人的泉水。


    嶽天雷帶著這位性情驕縱的琴哥,不敢再走大道,專挑崇山峻嶺而行。


    經過了十幾天,卻走到“天眼山”南,百裏之處,一座怪石嶙峋的深穀。


    放眼一望,隻見四麵皆山,穀土盡赤,連樹葉都是一片枯黃。


    “奇怪!這裏太熱了,我口渴厲害。”


    魚劍琴以袖拭汗,俊麵飛紅,三句話倒喘了兩口氣。


    嶽天雷也感燥熱難當,說道:“我們是該找點水……。”


    兩人順著惟一的小徑,向前疾走,苦找半天--可是就看不到水泉。


    溝幹,壑涸。


    山岩上恍佛冒著青煙。


    偶遇一處山村,也是寂無人跡,荒發已久。


    “魚劍琴”舉手掩麵,遮住照眼欲盲的陽光,腳步一停,叫道:“水!水!雷弟,我要水!”


    嶽天雷一手扶住他,極力睜眼四望--“琴哥,那邊樹下有個人。”


    “我要……水。”


    “有人就好查問,走吧!”


    魚劍琴聞言精神稍振,齊向幹枯的樹林緩緩走來。


    隻見大樹根下,坐著一個亂發蓬飛的老者。


    嶽天雷目芒如電,很快的掃了老者一下,隻見他光著上身,肌肉虯壯,但也是揮汗如雨,顯然不會武功,他身後放著一個鬥大皮囊,還有一半鼓漲著。


    “老伯借光,請問什麽地方,可以找到水。”


    老者慢慢睜眼,答道:“倒退三十裏,那兒才有水。”


    “附近如何?”


    “你沒看見這左右無路,前麵更去不得。”


    “為什麽?”


    “聽你這樣說法,一定是異鄉人,連風土地勢一點都不懂!”


    “原要請老伯指教。”


    “這裏叫做‘死穀’,自古以來奇熱無比,而且近幾年來忽然斷了水源,弄得人煙絕跡,惟有你們這些外鄉人,冒冒失失的進來,結果一個也沒有退得出去……。”


    “為什麽會忽然沒有水?為什麽來的人迴不去?”


    老者緊張的四麵一望,然後用極低的口音說道:“因為出了‘旱魃’,才會斷水!而且還吃活人!”


    “什麽叫‘旱魃’?”


    “小聲!小聲!這東西有靈性,可能聽見。”


    “老伯簡單的講一下如何?”


    老人比了個手勢,讓他們坐下,眼著“魚劍琴”幹得雙目盡赤,紅唇發烏,便將身後皮囊遞過,道:“你們兩個小哥喝點水,老頭兒再告訴……。”


    這種旱地甘霖,真是太好了。


    “魚劍琴”一反平日的嬌慣,咕嚕嚕飽喝一頓,嶽天雷也略潤枯喉,頓感神清氣爽,如釋重負。


    “小哥兒,這人死之後,如果葬的地點不對,就變成僵屍,僵屍再變,就變成旱魃,形狀獰惡,會吐火,能吃人,出了這種怪物,一定是河幹井涸,滴水皆無………。”


    嶽天雷心中不信,不等他講完,插言問道:“這個‘旱魃’,有誰看到過沒有?”


    “確實有人遠遠看到,你以為我這大年齡,還會說謊!”


    “那麽,這怪物在什麽地方?”


    “再過去三十裏的樣子,就是死穀中心,大概在那裏……。”


    “魚劍琴”好奇之心大動,興奮的說道:“雷弟,我們看看去,是真的就把殺了,也好為民除害。”


    老者聞言一驚,駭道:“你們年紀輕輕,怎麽不想活,再向前走,更沒有水了。幹都會幹死。”


    嶽天雷道:“反正我們非往前去不可,隻是順路………”


    “哦呀,你們這點年齡,也是來尋寶石的嗎?”


    “不!我們是去‘洗心靈泉’。”


    “那更加不對,‘洗心靈泉’奇毒無比,又要經過旱魃的老巢,簡直是尋死……”


    “老伯,多謝你的關照,我們告辭……。”


    但“魚劍琴”竟然不想走,徑向老人問道:“你剛才說什麽寶石,那又是什麽迴事?”


    “死穀中心,出產一種金剛寶石,聽說是最值錢的寶貝。”


    “而且有外鄉人來穀找尋?”


    “反正一年總有幾個吧?我們也沒問過。”


    “魚劍琴”謝過老人之後,馬上一拉嶽天雷,轉身就走。


    一雙人影,疾飄向穀心深處。


    那老人背起皮囊。也向穀外而行,還不時的迴首搖頭,自言自語道:“可惜兩個好娃兒,咳!荒唐!荒唐!”


    他們兩人腳程如飛的疾飄電射,計算距離,已到“死穀”中心。


    果然,這一帶更加酷熱,好在剛才飲過清水,還不十分難受。


    嶽天雷正走之間,突然腳步一停,連吸了幾口長氣。


    “雷弟,你這是做什麽?”


    “我聞到生人氣味。”


    “剛才那位老者,是說有人進來過。”


    “如果‘旱魃’真會吃人,那能還有活的!”


    談論間,隻見這穀心一帶,參天怪石林立中,現出處處地洞--洞口土跡猶新,旁邊卻印著奇大的足跡,非人非獸,連嶽天雷這山長大的,也是無法辨認。


    但“魚劍琴”卻駭得俊麵一凜,周身起栗道:“雷弟,你怎麽老是在下風方向走?”


    “這樣可以嗅到人獸氣味。”


    “你看這些腳印,足見‘旱魃’就在附近,既然是口吐火焰,我們該朝上風走,不然無法閃避。”


    嶽天雷曉得他精通火性,也就身形連閃,繞向上風,九轉三迴,居然繞到一個黑洞門前。


    這黑洞,不僅是極為幽深可怖,而且熱浪如潮,衝得兩人目眩頭暈。


    “說不定‘’在裏麵。雷弟,你看足印更清楚了!”


    “硬是人的氣味,而且你看另外還有幾個腳跡哩!”


    嶽天雷手指之處,果然另有幾虞清晰痕跡,五趾分明,但卻小得出奇,就像是小孩留下來的。


    這種現象,真是令人難於猜測,引得他就要入洞戡查。


    “魚劍琴”馬上長眉一皺,輕聲說道:“我看,不必進去了,趁著口還不幹,直接到‘洗心靈泉’……。”


    可是話聲未完。


    身後突然傳出一陣輕響,引得兩人同時轉頭--隨聽“魚劍琴”驚駭至極的叫了一聲:“旱魃--!”


    果見丈外巨石之後,伸出一個奇大的腦袋。


    長鬣飛蓬,麵如惡鬼,鼻孔外露,血口滲牙。


    正瞪著一雙銅鈴怪眼,冷森森盯住他倆!


    嶽天雷頓感一絲寒意貫穿全身,駭然中,長劍疾翻,迎頭直剌。


    “小心噴火--。”魚劍琴叫聲剛出--“旱魃”已將血盆大口一張。


    “蓬!”


    烈焰如蛇,一卷即至,正射迎麵疾撲的嶽天雷。


    嶽天雷駭得急身形,左掌淩空揚出--“該死!這怎麽能吸。”馬上真元疾吐,反迸出“乾坤一煞”奇功。


    同時一個“大鵬展翅恨天低”,猛拔五丈以上。


    這樣,總算擋住了火苗,險堪堪縱迴原地,但--“魚劍琴”救弟心切,已在他翻身之時,舍死亡生的拔劍搶出。


    “當!”長劍先發,硬被“旱魃”左掌彈落丈外。


    “叮!”魚腸劍冷電如潮,又刺中怪物右掌。


    但不僅沒有削斷,且被震得腕臂酸麻,幾至再度脫手飛出。


    幸虧“魚劍琴”身法俐伶,趁勢蹌退原地,百忙中,右手便向錦囊一探。


    “不--”


    說時遲,那時快。


    嶽天雷“不”字剛出,“旱魃”已經撲起一丈多高。


    “魚劍琴”的獨門“赤焰神火”彈,如流星迸射一般,正打在“旱魃”的胸口。


    這怪物,毫不在心的鐵掌一拂,還想撥開。


    但--爆聲一起,馬上迸出眩目強光。


    光影中,照見“旱魃”麵皮一下抽動,隨即身化丈大火球,疾墜當地。


    悲嘶,慘嘯,這團火球痛得滿地翻滾--焦臭之氣,漫穀彌空!


    嶽天雷麵色凜然,恨聲說道:“明明是人的味道,人的聲音,不知有救沒有?我要問他……”


    “有水也不行,何況沒有。”


    一會兒功夫,煙消火滅,隻剩下一堆黑灰。


    兩人到骨灰中一尋,發現了一對奇大的鐵掌,竟是精鋼所製。


    “哼!原來是武林敗類,裝神弄鬼。”


    “魚劍琴”也道:“我看出他吐的火焰,是硝磺做的,因此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結果--玩火的死於火……。”


    “可是你燒斷了一條線索。”


    “魚劍琴”俊臉一紅,辯道:“線索……線索還有,比如說那些小人的腳印。”


    “那麽,我們還是要進洞去找罷!”


    嶽天雷提劍當先,鑽入黑洞,“魚劍琴”緊隨身後,凜然跟著。


    但是這所洞窟,極為窄狹,進入幾丈之後,不但漆黑無光,而且窄得隻能在裏爬行,至於那火熱難當,更是不必說了。


    “魚劍琴”爬行一陣,駭然說道:“雷弟,我們退出去罷………。”


    “已經進來這遠,何必---。”


    “這是絕地,裏麵如果有人,我們不能動手,萬一外麵把洞口堵住,那就等於活埋。”


    嶽天雷一聽有理,馬上停住。


    但卻聽到輕微的聲響,從黑洞深處隱隱傳來,很顯然的人數不少。


    於是扭頭輕喝一聲:“退!”


    兩人一前一後,忽忽退出洞外。凜然的按劍而立。


    他明明聽出這是很多人爬行的聲音,但卻極為遲緩。


    真是隻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e越使他們心煩意亂,驚疑不已。


    足等了頓飯功夫,才見洞中人影一閃---更駭得他倆齊退一步,同聲驚噫。


    原來這個人--身高僅隻三尺,頭如成人,四肢細小,全身黑亮如墨,更無半點汗珠。


    “這個小人好難看,難道他們的血是冷的,會不怕熱………。”


    嶽天雷心頭發寒,簡直答不出話來。


    虎目中,隻見黑色矮人,像螞蟻出洞一樣,跌跌滾滾爬出兩二百個。


    他們都是腳步蹌踉,四下摸索,瞪著一雙白眼,仰天四望,對那眩目的陽光,毫無反應。


    “魚劍琴”見狀又是一個冷噤,道:“他們……都是瞎子。”


    “而且也是聾子,我倆個講話的聲音,對他們毫無作用。”


    “那怎麽問?”


    “總有辦法可想………。”


    嶽天雷恐怕驚嚇了這些小人,極為輕簸的緩步而進。


    那群黑色侏儒,似也摸到了一條小路,魚貫相連,齊朝一個方向進行。


    他馬上拉住最後一個的手,饒是手法極經,那黑矮人還是駭得周身亂扭,嘴巴一張---又發不出半點聲音!


    “魚劍琴”顫聲道:“原來……還是啞子!”


    嶽天雷無可奈何的將手一鬆,那黑色侏儒連爬帶滾,慌忙去趕他的伴侶,但身上的破布一抖,卻掉下兩顆亮晶晶的物體。


    “魚劍琴”疾趨而前,立刻拾在手掌心內。


    隻見霞光迸閃,映日生輝,果然是兩顆奇大的金鋼寶石。


    “雷弟,你看多美………。”


    但嶽天雷兩眼凝神,正看著侏儒們的背影,忖道:“他們這種慘狀,還采寶石幹什麽?”


    他們慌慌忙忙,又向那裏去?


    “這‘死穀’之內,除了假裝‘旱魃’的以外,還有誰在?”


    正思索中,“魚劍琴”用肘一台,道:“你發什麽呆?”


    “我想--他們一定是走向某一個地方,跟上去必然有所發現。”


    “可是他們這樣慢吞吞的,太難等了,何況天幹地旱,沒有水喝!”


    講到水,嶽天雷馬上舐了一下嘴唇,他剛才喝得很少,現在被人提起,頓感喉幹舌燥。


    “我們不必等,也許他們常走這條路,留下氣味,也可以追尋下落。”


    但他們還末動身,對麵人影疾飄,瞬然又到三丈之外。


    從那矯捷的身法上看來,顯係功力深厚之輩,嶽天雷心頭一凜,冷冷的打量來人。


    原來是個五旬中年人,白麵微須,頗有一表堂堂之概。


    那漢子先對“旱魃”的殘骸,瞟看一眼,立時臉皮幾下抽痙,然後再向他兩人身上掃視,特別是看到“魚劍琴”的時候,眼珠直動,露出一種微妙的表情。


    但這些都是一現即收,他隨即滿麵恭敬的拱手說道:“在下‘李飛騰’,請教兩位少俠--”


    他倆施禮相還,報上了姓名。


    “久仰大名,如雷灌耳”,李飛騰微笑上前,說道:“尤其少俠們除了這‘鐵掌旱魃’真是功德無量。”


    嶽天雷半信半疑,冷冷迴答:“尊駕武功也不弱,為什麽你不除他,如今又這樣湊巧的趕到這裏?”


    “在下雖有幾手功夫,卻敵不過他的噴火絕技,惟有希望高手到這裏來除他,剛才是聽到慘嗥聲音,所以特來看看。”


    “嗯--,這些黑色矮人,又是什麽迴事?”


    “都是‘鐵掌旱魃’造的罪孽。”


    “此話怎講?”


    “說起來,一言難盡,兩位何不到敝處小坐,也好長談。”


    嶽天雷正要去看,馬上爽朗答應下來。


    “李飛騰”當先引路,三人身形如箭,瞬已趕過了先前那批黑色侏儒。


    數裏之後,他們來到一所土屋,裏麵的陳設簡陋,卻有一樣引人注意的東西,那就是一隻滿貯清水的石缸,端正的擺在大桌之上。


    嶽天雷舌燥喉幹,見了清水不由得更感煩渴。


    “李飛騰”老於世故,一見他的表情,馬上撓了一碗水,放在他麵前,抱歉道:“山居簡陋,隻有清水待客,真是失禮…………。”


    “還是請尊駕說說‘鐵掌旱魃’的來龍去脈,別的不必客氣。”


    “這人的姓名來曆不詳,可是他能識磺苗,看出這‘死穀’裏,藏有大量異寶,竟然騙來不少的外鄉人,替他挖尋寶石。”


    “這些黑色侏儒--原來都是正常人?”


    “不錯,但被‘鐵掌旱魃’下了奇毒,才變成這個樣子,而且中毒之後,不怕地心的奇熱,正好替他做工。”


    “我聽別人講,早幾年這裏還有水,現在為什麽沒有了?”


    “這也是他的鬼計,一方麵假裝‘旱魃’,一方麵掘斷水源,好使附近居民紛紛遷走,無從發覺穀中神秘。”


    “那麽,你為什麽沒被他害死?而又不離開此地?”


    “在下是學醫術的,幾年前采藥進入此穀,不幸碰上這個武林敗類,我既製不了他,他也無法輕易殺我,就這樣拖延下來………。”


    “既無法輕易殺你,為什麽不想辦法走?”


    “前麵那條路,是他親自把守。”


    “為什麽不走‘洗心靈泉’?”


    “那邊出了更厲害的怪人,白骨對路,根本不能過去!”


    “哦,那個怪人又是誰?”


    “偶爾看見身影出現,但來去如風,無法窺知其麵目,不過就憑那份輕功夫而言,在下再練三輩子,也趕不上。”


    “嗯--”


    嶽天雷沉吟之中,突然眼神雷射,奇快的五指疾伸,拍掌對方脈門。


    “李飛騰”馬上斜肩抽腕,居然手法如風,輕靈的躲過!


    “嘿嘿!”嶽天雷冷哂兩聲,凜然叱道:“你的功力雖比‘掌旱魃’差一點,但幾年工夫都逃不脫,未免不合情理。”


    “李飛騰”先是駭然一怔,但隨即麵色凜然,朗聲答道:“我當然還有理由,可是一般人不會相信。”


    “講!”


    “曆年來,中毒變成黑矮人的,將近五六百名,他們除了不怕熱力之外,極易生病,已經病經病死了一半,我既無力鏟除‘鐵掌旱魃’,隻好……(缺字)醫方………”


    嶽天雷聞言變色,大感歉然,頗悔自己疑心太重。


    “原來尊駕是仁術濟世之心,在下倒失敬了。”


    “豈敢!豈敢!”


    “尊駕既是這樣的高明醫師,我倒想起一個人來了。”


    “那一位?”


    “神醫李國華,你可認識?”


    “李飛騰”眼珠運轉幾下答道:“好象聽說過,但是記不清楚……他難道是少俠的親故?”


    嶽天雷問話的目的,是想替“蛇娘”找她父親,但這種事,當然不能對外人言講,於是含糊答道:“沒有什麽,我也是聽說而已--咳!咳!”他講了許多話,已到喉幹舌燥,難於忍耐的地步。


    “少俠先喝點水罷!”


    嶽天雷馬上端起麵前的水碗來,一飲而盡。


    “好涼快!”他說完這句話,竟然閉目搖頭,似乎在品評泉水的味道。


    “魚劍琴”見狀一舐嘴唇,轉過臉,向“李飛騰”問道:“我可不可以喝一點?”


    對方卻別有用心的盯他一眼,搖頭笑道:“這不是給你喝的!我內室另有清水……”


    “為什麽?”


    “你不必問,等一下就知道我是好心。”


    “好心?那你為什給我雷弟……?”


    魚劍琴心頭狂震,駭然轉頭--隻見嶽天雷的眼皮,嘴唇,都受成了黑色,坐在那裏遇身發顫!


    “惡賊看劍!”


    魚劍琴厲嘯聲中,雙劍齊出,狀如瘋狂的撲向“李飛騰”。


    但對方陰笑如潮,早已撤身屋角。


    而且一轉身,抄起了一雙奇大鐵掌,與“鐵掌旱魃”所用的,形式完全一樣。


    “磔!磔!磔!磔!”你倆個殺了本人義弟,我卻留你性命,難道還不感激?”


    “魚劍琴”目眥欲裂,怨毒無比的叱道:“我要把你骨揚灰,替我雷弟償命。”


    話聲中,劍似海濤,連發六招。


    “李飛騰”身法一旋,圍著房內遊走,道:“那小子也不會一下死掉!你不要緊張,我還有話問他……。”


    “胡說八道!”


    “我‘惡醫’李飛騰乃是用毒老手,說不死就不會死,隻是這小子難逃一場怪病………”


    對話之間,他們已在屋內追繞三匝。


    “魚劍琴”長劍既難施展,又有他的“雷弟”坐在桌邊,惟恐失手碰著,於是厲聲叱喝道:“有種的出去打!”


    “你們也有厲害的炸藥暗器,本人決不上當……”“惡醫”怪笑幾聲,仍是繞室疾旋,口中輕薄道:“而且像你這樣漂亮的,我真舍不得哩!”


    “魚劍琴”氣得說不出話來,雙劍一緊,全是拚命的快招,“惡醫”無意傷他,疾旋中竟然退到嶽天雷身側。


    就在一片劍掌交鳴中。


    “惡醫”突感頸窩一寒,五根濕淋淋的鐵指,已然扣住他的腦戶穴。


    原來嶽天雷喝水之後,自知中了機關,下意識猛運“乾坤一煞”奇功,竟把毒水從右掌心迫(缺行)


    如今,他狂怒下擒住了“惡醫”,掌心真力再一猛增,那迫出來的毒水,更向對方穴道絲絲滲進。


    立見“惡醫李飛騰”一個冷顫,半聲慘號,當場咽氣昏厥。


    “魚劍琴”心頭大喜,收劍撲近前來,激動的叫道:“雷弟,你好了………”


    嶽天雷轉過臉來,卻變成低沉沙啞,道:“還沒完全好,我的聽力,視力,嗅覺都已減退許多,喉舌之間更是麻木得一點感覺卻沒有了………。”


    “這可怎麽辦?”


    “等我先問他的口供,這惡賊必然藏有解檠。”嶽天雷答話剛完,隨即出指如風,解了對方穴道。


    功夫不大--“惡醫李飛騰”喘息如牛,悠悠醒轉,滿臉青灰駭人,對他們看了一下,重又把眼睛閉上,獨自咬牙發抖。


    嶽天雷見他這付神氣,馬上啞聲叱道:(缺行)


    這句話,倒引得對方把眼一睜,陰惻惻的答道:“沾上這種無藥可解的‘縮形毒液’必定會變得跟黑色矮人一樣,你殺了我,我真是感激之至。”


    旁邊的“魚劍琴”駭得一怔,道:“你……你……沒有解藥?”


    “沒有!”


    “我雷弟……他難道也……?”


    “他跟我一樣,早晚都會變形,那時看你還喜不喜歡他……”


    嶽天雷狂怒攻心,馬上雙掌齊出,分別貼住“惡醫”的“靈台”,“命門”然後掌心真力猛貫,直追對方的五髒。


    那“李飛騰”怎禁得“乾坤一煞”的奇功,隻聽慘嗥連連,汗流如雨,比受“錯骨分筋”那些毒刑,更要痛苦百倍。


    “講不講?”


    “不講!”


    嶽天雷目眥盡裂,更將右掌真勁一催,立聞“噗嗤”一響,發出像氣球爆裂的聲音,“惡醫”眼珠冒出,七竅之中,鮮血像噴泉似的,迸射而出。


    “有招無招?”


    “沒……沒……有……。”


    “哼!”


    嶽天雷恐怕對方受不住,左手真勁猛力一吸,又見“惡醫”眼珠凹下,胸部收縮扁得像個泄氣皮球,全身真元都被吸得幹幹淨淨。


    嶽天雷從學會“乾坤一煞”之後,雖然功力大增,但“真力對流”尚未參悟,想不到這個機會,倒幫他悟出秘訣。


    就這樣三吸三吐,對方已是死去活來,再也熬不住了,喉中喘息咻咻,掙紮道:“我講……我……講……。”


    “你跟‘鐵掌旱魃’什麽關係?”


    “結義兄弟………。”


    “你們為了掘寶,殘害了無數生靈,目的是什麽?”


    “我隻是奉命行事………”


    “奉了誰的命令?”


    “這……這……我不敢說………。”


    (缺行)


    “慢著。”


    魚劍琴一聲喝住,從旁說道:“他剛才還說有話要問你。不知道要問什麽?”


    嶽天雷心頭一動,馬上冷聲一喝:“你先答這一點!”


    “我……想問你……你跟‘神醫李國華’……”


    “原來你認識他,快說你們是什麽關係?”


    “他……是我的……師父。”


    “神醫當年被他一個學生請去看病,結果神秘失蹤,那個叛徒就是你?”


    “是……是……。”


    “他現在何處?”


    “我不曉得,但他一定還活著。”


    “嗯--當年你請他替誰看病?”


    “這個……”


    “怎麽樣?”


    “你殺了我罷,我不敢講。”惡醫自行咬斷舌根,咽氣昏絕。


    嶽天雷冷森森眼神一動,殺機陡生,但--目棱餘光,忽見屋外人影如潮,駭得他連打寒噤,凜然停掌。


    那群礦穴中的黑色侏儒,這時都到了屋外,極為整齊的排成一字長蛇,直向桌前走來。


    每一個人,都是雙手高捧寶石,不住的哀哀點首,似是有所請求,還有那些空著手的,都長跪屋外,磕頭猶如搗蒜!


    “魚劍琴”一頭霧水,就對領頭那個矮人問道:“你要幹什麽?”


    但來人聾瞎啞,一點也不睬他。


    嶽天雪順手點住“李飛騰”的穴道,飄身過來,道:“看樣子,他們是來交寶石的,但不知道要些什麽?”


    “糟糕,問他們又沒有答複,簡直毫無辦法。”


    嶽天雷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有辦法。”


    馬上去牽那黑色矮人的手。


    對方不但不驚,而且急將掌中寶石,塞在他的手內,然後張口仰頭的等著。


    嶽天雷伸出指頭,在對方掌上清楚的寫道:“你要什麽?”


    湊巧得很,對方倒是個識字的,馬上在嶽天雷掌心寫道“請賞仙水!”


    “仙水?”


    嶽天雷心頭狂震,曉得是要缸中毒液,立刻寫字答道:“有毒,不能吃。”


    “黑矮人”連連搖頭,哀求道:“不吃難過!”


    嶽天雷駭然抽手。蹌退兩步,對方立刻跪倒當地,朝他大磕響頭,碰得額上皮開肉綻,血如泉湧。


    “魚劍琴”不知兩人攪些什麽,驚疑至極的便問,等嶽天雷說明原委後,他長眉一皺,說道:“內室另有清水,我先給他們喝一點,再看有什麽變化。”於是到裏麵找出一袋水來,分喂黑色矮人,大家都是交上寶石,然後各飲一口。


    “魚劍琴”卻不讓他們迴礦,以手按肩,讓黑矮人就地坐著休息,然後命嶽天雷並肩等候著。


    大約過了盞茶工夫。


    那些黑色矮人,忽然全身亂顫,滿地亂爬,一個個口吐白沫,抓胸捧腹。


    頓見遍地人影翻騰。就像一片黑色波濤,如潮亂翻。


    他們在無可忍耐的痛苦下,下意識的,齊向屋中爬進。


    “魚劍琴”驚噫出聲道:“雷弟,他們的毒性發作了。”


    但嶽天雷並不答腔,兩眼盯著桌上水缸,咬得牙關格格有聲,右手一動,突然拿起了缸中水杓。


    “你幹什麽?”


    “我……我……”


    “你怎麽樣?”


    “我覺得周身蟲行蟻走,真想再喝一口。”


    “魚劍琴”駭得一手去奪水杓,嘶聲狂叫道:“喝不得。”


    嶽天雷麵色不定,怔了一下,但手持水,仍舊舍不得放掉。


    “魚劍琴”立刻一掌暴出,“轟隆”響處,水缸頓被劈落當地,全缸毒液,潑得“惡醫李飛騰”滿臉滿身。


    毒液四濺中,一部份潑在黑色矮人身上,立刻引起一場騷動。


    (缺行)


    以舌舔地。


    然後--他們爬擁到“怪醫”身上,一口口撕咬著。


    就像一群餓蟻,啃吃死屍。


    先咬衣裳,後及皮肉,連一滴血都不肯放過。


    黑色人堆中,嚼咬聲令人毛發悚然。


    等到矮人們散開,地上僅一堆零星骨架。


    但那些擠不上來的,都痙攣而死,屍體扭曲得慘不忍睹。


    嶽天雷饒是膽氣如虹,眼看著這種人吃人的活劇,也是怵目驚心,但--眼前金光燦然,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原來下一個黑矮人,齒縫中噙一片金牌,還在感戀不舍的吮吸。


    他馬上伸手彎腰,可是--對方頸脖一伸,已經吞下,氣得他連連跺腳。


    “魚劍琴”見狀不解,問道:“雷弟,你要那片金牌幹什麽?”


    “這是‘武皇’手下的憑證!”


    “魚劍琴”心切父仇,頓時玉麵變色道:“原來他們是仇家一黨!”


    “不錯,‘李飛騰’抵死不招,一定是不敢泄密,早猜到這個原日,有兩件事真該追個水落石出。”


    “那兩件?”


    “第一、我該問他是否見過‘武皇’,看‘武皇’有沒有鼻子。”


    “你真敢斷定‘無鼻人’就是‘武皇’?”


    “我料定二者就是一人,隻是要找證據。”


    “嗯!那第二件又是什麽?”


    “李飛騰騙他師父‘神醫李國華’出外看病,不知是替誰醫傷療疾?”


    “這兩樁事情,根本毫不相幹,而且你為什麽對那位‘神醫’如此關切?”


    “他是我……朋友的父親,我答應幫忙尋找。”


    “報仇第一,找人的事隻是順便,我們快離開這坐人間地獄,往‘天眼山’去罷。”


    嶽天雷惻然的掃了黑色矮人一眼,但自己力不從心,隻好浩歎一聲,疾步如飛的奔出屋外,徑朝“洗心靈泉”電射!


    …………………


    “天眼山”頭,樹密艸深,全然沒有那種奇熱難當。


    他兩人連袂飄射中,突見前麵山壁,光禿禿寸草無存,卻用死人骨頭,嵌出四行觸目驚心的大字:“洗心靈泉,飲者必死,來者迴頭,以免自誤。”


    “魚劍琴”駭得倒抽一口冷氣,道:“這裏真是出了怪人,一定不好惹!”


    “憑他是誰,也擋不了我,何況這字跡之中,倒是一番好意。”嶽天雷豪氣萬丈,當先疾飄而行,真恨不得一步趕到。


    隻見一路上,處處出現成堆的白骨,有些還完整如初,或是倚山靠樹,或是倒臥草內,從姿勢上看來,都像是嘔吐而死。


    “嶽天雷心知目的地已在跟前,興奮中,腳程一緊,隨即彎過了一座山尖,剛走兩步,耳聽“魚劍琴”發出一聲驚噫--”


    “琴哥別怕,快跟著我。”


    他此時毒入五髒,聽力大減,沒有發覺這是唿救之聲,直縱出數十丈遠,方才迴頭一望--“魚劍琴”失蹤了!


    麵前卻站著一個女人。


    她長發拖地,手提三尺青鋒,身材之美妙,無與倫比。


    但那傾國傾城的麵貌,卻像鏡中美人,被人將鏡麵砸得粉碎。


    因為,她臉上橫七豎八,劃滿了深刻的劍痕。


    而更奇快的是--她的鼻尖也被削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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