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是一個空的玉匣。”


    張天牧邊說邊罵自己笨蛋,小關提醒的好,如果肩上不是掛著這個包袱,諒那兩條怪蛇近不得他身。


    張天牧叫道:“你想法子把這兩條他媽的臭蛇的注意力引開一下,我好摔下包袱。”


    小關道:“我說老張你別打馬虎眼,咱們先講明白,這個玉匣已經變成我的東西,對不對?”


    “當然是你的東西。”張天牧催促道:“你快點兒動手呀!”


    “不行,東西雖然變成我的,但你可以搶迴去,對不對?你賭個咒,講明不準用撿用騙,還要保護我安全。”


    小關語氣聽來很堅決,大有不於馬上拉倒之意。張天牧終究是性命重要,忙道:“好,好,我若是不守此諾,叫我不得好死。你快想法子引開那兩條毒蛇的注意力,隻要一下子工夫,我就可以卸下包袱,可以出手對付它們。”


    “這個不難。”小關誇口道:“簡直比吃飯喝酒還容易。”


    他的確也沒有吹牛,不知如何已打著火折,點燃一束枯枝枯葉,這一串動作都僅僅用一隻手便完成。


    接著,他吆喝道:“老張,注意。你若不能把握機會,可別怪我。”


    話聲甫歇,他手中那束火把劃過空中,啪一聲落在一條七彩蛇前麵三尺之處。


    他不將火把擲向怪蛇身上,實在高明之極。


    因為以怪蛇行動及反應之快,這束火把一定起不了任何作用,那怪蛇隻須躥前數尺便可以了。


    但現下火把落在前麵,怪蛇一時已看不見張天牧,不覺呱地一叫;另一條怪蛇吃驚地稍一例頭顧視。


    這一瞬的變動,張天牧肩頭搖處,包袱已飛開七八尺遠。


    人也同時縱起丈許,左手一扣頭頂橫枝,身形唿一聲橫飛兩丈,腳尖一碰到另一株樹身,又飛出了兩丈七八尺遠。張天牧的應變真是一流的頭腦和身手。


    可惜卻完全白用了,因為兩條七彩怪蛇根本都沒有追襲他。


    那兩條怪蛇是一齊躥射向那個包袱。其中一條全身盤繞著那包袱,另一條則繞著包袱和同伴打轉遊弋,顯然是護衛之意。


    敢情那兩條七彩毒蛇,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張天牧和小關遠遠察看一陣,不覺稍稍走近,但距兩蛇還保持三丈以上,因為那兩條七彩怪蛇的行動實在快得叫人心驚。


    “老張,看來它們對你的皮肉沒有什麽興趣。”小關一邊喃喃,一邊撿了一根六七尺長的樹枝,扯掉樹葉,便變成一根短棍。


    張天牧忍不住斥責:“你想幹什麽?”


    以他經驗看來,這兩條七彩怪蛇肯定連利刀都剁不動,小關那根粗製濫造的棍子濟得什麽事?


    “你要想惹它們,等我走遠一點兒再動手,本大人可不願陪你做這等愚蠢的事。”


    “有根棍子總比兩手空空好呀。”小關抗議:“我隻不過比別人眼明手快些,不似你的手練過什麽掌力功夫。”


    “這話也是。”張天牧同意。


    隻要小關不是拿這棍子去撩撥兩蛇,有棍子在手總是好些。


    他雖是不免喜歡擺擺官架子,像自稱本大人之類,但終究是出身在江湖的武林人,仍有爽直豪朗的習慣作風。


    他道:“看來想弄迴這個空匣子,可不是容易的事。”


    “既然是空匣子,何必辛辛苦苦冒這麽大險?”


    “匣子雖是空的,來頭卻不小。那是海南毒府符家專門收藏毒藥的東西,叫做萬壽匣。


    “呸,這名字好象可以長命百歲,其實打開了匣子,誰要沾碰一下,任是銅皮鐵骨也活不成了。”


    小關麵現懷疑之色:“你想嚇我?”


    “嚇你?”張天牧這時才忽然記得這個萬壽匣已經給了小關,不由得升起幸災樂禍的快感。


    他哈哈一笑:“你盡管拿去,這罪名雖然不小,本大人還擔得起。不過你拿了這個空匣子有什麽用?既不能食,也賣不了銀子,又不敢打開。末了還得提防海南毒府的人來奪。他們最擅長暗中下手,你就算天天不睡覺都不行。何況符家的劍法,論兇毒天下不算第一至少也算第二。他們明著搶你也罩不住。哈,哈,我為什麽要嚇你?”


    “我怕什麽?你還不是背著滿街跑?”


    “我?我跟你怎麽同?”


    張天牧氣得直瞪眼吹胡子。


    小關是什麽東西?


    怎可跟堂堂禦賜二品的侍衛大人相比?


    何況在後麵還有難以形容的大勢力?


    小關道:“有什麽不同?”


    他露出洋洋自得之態,教人看了不由得牙癢癢地恨從心起:“你別忘記,你賭過咒的。”


    “我?你……”張天牧聽了一時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所以你第一步,幫我從怪蛇那兒奪迴玉匣,然後,咱們商量一個法子,要以後不會被海南毒府的人搶迴去才行。”


    小關所言合情合理,除非張天牧食言違諾。


    因此張天牧一時頭大如鬥,卻又無法反駁。


    “我怎能永遠跟著你、保護你?”張天牧抗議,聲調毫無強硬意味,反而有點兒像是在求情。


    小關以無賴的頭腦來想主意,這問題一下子解決:“你做官的人,當然有個腰牌或什麽的東西以證明你的身分,對不對?”


    “有是有,但我腰牌豈可給你?”


    張天牧這迴聲調更不夠堅決強硬了。


    因為事實上他也覺得,這恐怕是唯一可行之法了。


    “為什麽不行?皇帝老子也禁止不了你大意遺失腰牌呀!你迴去補領一個不就行了。我呢?也緊緊閉嘴不告訴別人,連我爸爸媽媽也不透露,這可行了吧?”


    “這也不是沒得商量。”張天牧有點兒無奈樣子:“但那對怪蛇是什麽玩意兒,我一點兒不知道,我實在沒法子幫你搶迴玉匣。”


    “行,先把腰牌給我。”


    小關伸出手,攤大手掌。


    張天牧逼不得已恨恨地掏出一枚腰牌,長約三寸,寬及兩指。整塊腰牌金光燦然,就算不是足色赤金,至少也有八九成無疑。


    “喲,好墜手,一定不是假貨。”小關檢視後歡容滿麵。


    他問道:“這上麵雕的是什麽怪物?”


    “是貌赫,本是一種天下無敵的惡獸。而在鬼神的傳說中也是最兇惡的。”


    “你老哥是皇帝的護衛,當然要很勇悍才對,想出這主意的人真聰明,應該重重賞賜。


    啊,咱們別扯那麽遠。老張,你自己說一句幫不幫我趕跑怪蛇搶迴匣子?”


    張天牧麵有難色,連連搖頭。


    其實他心中主意已定,倘若小關鬧到最後不敢惹那對怪蛇,拍拍屁股走了,這時他再想法子不遲。


    而如果小關貿然出手的話,這小子被毒蛇咬死,那更是再好也沒有之事。


    “好吧,我自個兒想辦法。”小關邊說邊轉眼珠想計策:“老張你先走,我不怪你不幫忙就是。”


    張天牧點點頭,果然拔腳走了。


    小關知道這老張一定會在遠處找個所在,監視著大路,看他結局如何。當下也不加理會。


    耳聽張天牧腳步聲果然走出大路,又接著走遠了,才咧咧嘴巴對自己笑一笑,咕噥道:


    “小關啊小關,看來你是不必怕這兩條怪蛇的。但天下之事難以預料,你可能手腳不夠它們快,被咬中幾口。而小妖女所說的百毒不侵偏偏遇到的是第一百零一種,所以立刻歸天……”


    他提著那根似棍非棍的樹枝,口中念念有詞地行去,不知內情的人,一定會以為他精通法術,正在念咒施法呢。


    那兩條七彩怪蛇正在陽光照耀下,身上的色彩鮮明奪目得教人心慌。


    那條盤繞著玉匣一直扭來扭去的蛇沒有安靜過。


    這時蛇頭忽然從包袱折縫隙鑽入去,不知如何把包袱布掙裂散開,現出蛋黃色的一個方形玉匣。


    小關不知它搞什麽鬼,立即停步查看。


    他如今日力非同小可。一看再看之下,這時玉匣有字的一麵恰好向上,那當然是匣蓋了。


    他發現蓋子這一麵有七個小孔,隻像繡花針那麽細小。如是平常之人,隻怕近在眼前細看也不易瞧見。


    至於匣蓋上的字則是藍黑色的,是隸書“萬壽重寶”四個字。左側一行稍小的楷體,寫的是“海南毒府秘藏”六字。


    那七彩怪蛇的蛇頭有拳頭般大小,身子則又細又長。


    它的頭老是在匣蓋上轉來轉去。


    小關看了一會兒,老是覺得它的動作正是在嗅吸匣蓋上的氣味。


    此一想法本來沒有什麽道理。


    但小關必是天生不會墨守成規的人,心念忽然轉到蓋子的細孔上,由聯想而激發奇想:


    “對了,這萬壽玉匣既然裝慣毒藥,說不走有一種是怪蛇最喜歡的,而氣味又從細孔中透了出來。所以,這對蛇兄蛇弟,或者是蛇公蛇母吧,總之它們來個死纏爛打,誓死占領此匣。


    他想出這個道理,禁不住仰天打個哈哈,覺得既荒閆又合理。


    笑聲未歇,眼角瞥見彩光電閃!


    空氣中的微細激蕩變化,也告訴小關有銳物襲到。


    小關竟然還轉眼去瞧,事實上他決計不肯用仰頭向著天空的姿勢,來對付這看來很可怕的彩蛇。


    所以他麵孔恢複正常角度時,也順便得以盯住彩蛇來勢。


    那條彩蛇速度快得有如飛雲掣電。


    它從兩丈外射來隻費了不到一眨眼時間。


    小關目光才轉,隻見那拳頭般大小的蛇頭,已距離他麵門不及兩尺。


    這一點點距離,在別人簡直連躲閃也已來不及,但小關卻還能先擠出一個冷笑,才豎起棍子。


    那棍子既粗糙又有些彎曲,所以貼著小關鼻尖朝上頂起之時,差點兒便把小關鼻尖擦破。


    但假如小關不是把棍子貼鼻頂上去的話,便又肯定不能及時擋在他麵門和蛇頭之間了。


    那顆彩光奪目的蛇頭啪一聲撞中木棍,利齒乍瑰欲咬末咬之時,忽然退了六七尺,掉落地上。


    而它那樣子一看,顯然已是一條死蛇。


    小關側起頭向稍遠處另外那條彩蛇望一眼。


    他恣牙冷笑,道:“問你怕不怕?哼,關爺爺雖然不敢像那些廣東大佬那樣大吃蛇肉,但你們很怕冷我卻是知道的。瞧,我使出九陰煞極之明冷的真力從棍身傳出去,你的夥伴一下子就乖乖睡覺了。


    他自言自語之時,已走近那條七彩怪蛇,木棍棍尖挑住蛇身一掀,那條彩蛇唿一聲飛起,落向另一條怪蛇身上。


    兩蛇相觸,那條本來還活生生繞抱著玉匣的怪蛇,忽然如觸電般一震,蛇身立刻伸展攤開,看來也像被打死了一般。


    原來小關棍尖傳出九陰煞神功,借第一條蛇的身體,轉傳第二條的身上。


    那九陰煞神功奇寒奇冷,天下無雙。


    蛇性則最是怕冷,越毒的蛇就更加倍的怕冷。


    那對七彩斑斕、頭顱大、身子細長的怪蛇,名為彩練,宇內唯有大別山脈可以發現。


    它的毒性甚是奇怪,被咬的人不論人獸,都不會立即斃命,隻不過平時感到昏眩以及暫時性地失去力氣。三日後才會死亡。


    但睽諸事實,彩練蛇根本不必有毒,因為它頭大口闊,毒牙尖長鋒利而又力大無窮。


    任是最皮堅肉厚的猛獸,碰到它的利齒,都變成了豆腐。


    更何況它全身的極細彩鱗,全都堅逾精鋼,刀砍劍剁也休想傷得分毫。


    這種怪蛇若是遇上一條,已經有死無生。


    偏偏又絕不會隻碰上一條這麽幸運,因為這種彩練蛇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必是公母一對,複又行動如風,瞬息百裏。


    故此有些山區居民,認為彩練蛇是妖魔化身,並非元因。


    但這一迴這對彩練蛇運氣奇壞,剛好碰到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關。


    老實說,換了別人,縱然也練就了九陰煞這等神功,但看見那彩練蛇如此特別可怕,一定明哲保身趕緊跑開。


    誰還肯冒殺身之險去撩撥它們?


    小關嗬嗬一笑,先用棍子姚起它們,放在一堆。


    然後運起阿修羅大能力,兩手的十隻指尖,都各各透出一股細長勁力。這一來他等於是十隻手指都長了尺許。


    那個玉匣有字的一麵,四邊邊緣凸起。接合得十分嚴密,乍看真會以為是整塊玉石雕成。


    小關用無形手指一手抓住匣身,一手在凸出的匣緣試探。果然其中有一邊是供人著力抽出蓋子的。


    匣蓋應手輕巧滑出,但見匣內空無一物,光滑的內壁卻不是蛋黃色,而是七彩絢麗,光暈流轉。


    相隔好幾尺,居然聞得到隱隱甜香撲鼻。


    小關用無形勁氣變成的手指,撈起一蛇放入匣內,估量仍有足夠空位,便把另一條也放了入去,關好匣蓋。


    他的無形指力乃是阿修羅大能力,亦即是六陽罡和九明煞兩種神功,融合而成的更為玄奇高絕的神功。


    這時指力已是渾然圓成,無冷無熱。


    故此他撈起兩蛇之時,它們毫無特殊反應。


    小關仍然用無形指力隔空拿起玉匣,奔入林內,揀了一棵老鬆,認準樹下有塊鍾形巨石。


    便在石頭前麵三尺處,挖個洞把玉匣子放好,上麵也不用泥沙封蓋,隻弄了些鬆針落葉幹草等物鋪蓋上,整理得看不出曾經挖掘過。


    他當下吹吹口哨,很輕鬆地向大路那邊走去。


    他一點兒也不擔心張天牧方麵,因為他隻要使個狡猾,就可以迷惑張天牧一段時間。


    而有了這段時間,這個可能有毒的萬壽匣,以及肯定有毒的彩練蛇,都已經到了小妖女手中。


    那時候,她愛怎樣處置發落,都與他小關無關。


    出得大路,仿佛看見左方裏許那高坡上,一排樹木後麵,有人影閃映。


    小關眼力之尖利,目下連鷹隼也比他不上。他甚至看見樹葉下,露出張天牧那對黑亮的軟皮靴。那人果然是張天牧。


    他已經等得很不耐煩,胸口有一股氣哽塞著。


    現在總算看見小關踉踉蹌蹌奔出大路,又見他全身上下絕對不可能掖藏起那萬壽匣。


    他不覺舒顏一笑,這小子沒有死掉,算他祖上有德。


    萬壽匣他當然拿不去的。


    等小關走遠,張天牧離開藏身之處。


    他早已盤算好步驟!


    首先是瞧瞧那對怪蛇現下怎樣?


    那萬壽匣還在不在?


    等處理了蛇和匣之後,才輪到小關,看看怎樣把禦賜金牌取迴來。


    可是張天牧甫奔數丈,忽然一陣昏眩之感襲到,害得他幾乎打個筋鬥。


    幸而他一生擅長硬功,馬步最是穩固堅牢,總算沒有摔筋鬥。但也得站定調息了好一陣,才恢複如常。


    張天牧心中叫怪,卻仍未醒悟。


    繼續執行計劃,放步疾奔。


    這次奔到坡下,陡然頭暈身軟,一跤跌倒。


    雖然他不久就複元而爬起身,但他已知道有問題,而且問題非常嚴重。


    他檢視一下雙掌,並沒有蛇牙傷痕遺跡。


    雖然如此,他卻知道問題必是出在蛇毒上。


    若是不時會這樣暈眩摔倒的話,一旦遇敵,哪裏還有能力應付?尤其是那對怪蛇,動如電閃。


    張天牧想起來一陣悚然,駭汗涔涔流下。


    那客店不太大,其中一部分作為供應飯湯茶酒所在,故此除了兩大間是通鋪之外,剩下便隻有兩小間客房。


    小荷花的一身打扮,以及天生的明眸皓齒豔光四射,那掌櫃的和兩個夥計,在這等小鬧鎮上幾時見過如此尤物,不覺都看呆了。


    其實不止他們,還有七、八個正在飯堂中吃喝的客人,也全都看直了眼睛,而忘了繼續吃喝。


    小房間隻有一個空著。


    小荷花付過銀子,向宮道嫣然一笑,道:“我們先到房裏再說。”


    宮道肚子裏所有話,都被她這一句硬給塞迴原處。


    她說得沒錯,有話到房間裏再說。


    那小房間當然很簡陋,卻收拾得相當幹淨,小荷花和宮道都不是千金小姐公子哥兒,故此頗感滿意。


    宮道在窗邊椅子坐下,見她把包袱放在床上急急打開,拿出些衣物,不覺皺起眉頭:“喂,小荷。”


    他這個稱唿是在路上彼此講好了的:“現在還未過午,離投店歇宿的時候還早。你到底想怎樣?難道在這黃石坪住幾天才趕路?”“誰說要趕路?”


    她檢查一下衣物,是一些青色的衫褲,又道:“而且我要換衣服但總不能夠在大路上換呀?”


    “你現在總可以告訴我要到什麽地方了吧?”


    “不遠,就在這小鎮附近一個村莊。”


    “那為什麽不快點兒去,幹嗎要換衣服?”


    “那是個小村莊,那些人都沒見過世麵,都喜歡大驚小怪。我不怕他們嚼舌根,因為我很快就離開了。但我弟弟,還有我奶娘,他們將來一定有得受的。”


    “這話甚是,但為什麽你不把弟弟帶到盧州?”


    “唉,我幹這一行,就算我弟弟知道,也不可給他看到,對不對?”


    宮道歎口同情之氣,起身出房,拉上門就在外邊站著。


    過一會兒小荷花出來,隻見她除了麵上還略有少許脂粉痕跡以外,整個人已變成一般的樸素的大姑娘。


    “你真行。”


    宮道極欣賞她這種清麗美態,以及她利落的行動。因為她一轉眼就已把盤來繞去的可怕發式,像玩魔術般變成兩根大辮子。


    “但我建議我們先吃點兒東西……”宮道說。


    “光吃東西還不行。”小荷花媚媚一笑:“我累死了,所以定須好好睡一覺。”


    那“睡覺”兩個字的背後含意,還有她媚波流盼的味道,合起來變成一個大鐵錘砰一聲砸中宮道心房。


    使他大大一震,差點兒跳起三尺。


    外表上宮道力持鎮定,道:“睡覺向來是晚上比較好。”


    “我知道,我這麽大一個人,難道從未睡過覺?”小荷花聲音有點煩躁:“但夜色會減少很多可怕的眼光。”


    她在外麵幹什麽職業,村裏必定已有傳聞。此所以她落入不能不極力掩飾,以及要盡量秘密行藏的境地。


    宮道憐憫地歎口氣,轉身當先行去:“好,咱們先吃東西,然後再睡覺。”那個藏盛著玉屏風的本匣,以藍布包著,由宮道挾著。


    踏入飯堂,才知道喧嘈之故。敢情有四名公差打扮之人,其中有兩個把六七個客人趕到一角,又搜身又喝問。


    另兩個則氣勢洶洶地質問兩個食客;他們直到此時,仍然坐在另一角的桌子邊,居然還是坐著而不站起身。


    這兩個客人都不年輕,但看來又不太老。


    這話的意思是,他們予人有五六十歲的感覺,可是認真打量時,卻又似乎隻有三十餘歲。


    其中一個作頭陀裝束,麵貌衣著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另一個則是普通小商打扮,麵色稍微黧黑。但雙眉既清且長,一對鳳眼甚是黑白分明。


    隻這一點,便足以令人覺得他不是普通的小商賈。


    那頭陀連連苦笑,聲音和藹:“我們所講都是真的,他叫龍智,我是沈不敗。”


    “胡說,你一個出家人,飲酒食肉,名字還要叫做沈不敗,你很會打架是不是?”一個公差看來是四人之中的頭子,喝問起來聲勢洶洶:“還有這個龍智,哼,好象不是漢人,本大人定要查查他的行李。”


    另一角的客人們大概識得這些公差,故此大聲爭辯著,鬧成一片。


    小荷花、宮道二人踏人去,所有的嘈吵聲音都因為注意力轉移而立刻減弱。


    那公差眼睛閃動兩下,道:“老林,過去盤盤這一對男女來路。”


    老林奉命舍下龍智、沈不敗二人,大步過去,吆喝道:“報上你們的姓名,從哪兒來的?”


    小荷花她哪裏會害怕這等唬訛伎倆?


    他見過的厲害人物車載鬥量,爭風喝酷起來時,那等場麵才可怕之極。但她都能夠應付化解,何況是這些到小市鎮來,恃勢發橫的小小公差。


    不過拳頭在近官府在遠,她犯不著多嘴多舌強行出頭。所以她裝出驚慌樣子,往宮道雄壯身軀後麵直躲。


    宮道胸膛一挺,咧嘴笑道:“兄弟安慶府宮道。諸位敢是從嶽西來的?”


    那老林眼睛一瞪:“什麽公道?我們當差的人就是王法,就是公道。”


    但那頭子卻不像老林這般孤陋寡聞。


    他大聲道:“老林,別亂叫。這位大概是安慶府的宮老爺。如果是他,那就是自己人。”


    他叫聲中舍下龍智和沈不敗,走過來抱拳道:“小弟是舒城李彬,不知宮兄在此,多有驚吵得罪。”


    宮道笑哈哈還禮,眼光在龍智和頭陀沈不敗兩人麵上身上轉了又轉,一麵跟李彬說過客套話。


    接著他壓低聲音,問道:“李兄帶了人手跑這麽遠,來到嶽西地麵上,想必任務重大。


    兄弟暫時告退……”


    李彬麵現喜色,連連應好。


    官道拉了小荷花,迅即退出飯堂。


    李彬麵色一沉,迴身走到龍沈二人桌前,冷冷道:“站起來,搜身。”


    頭陀沈不敗態度仍然和和氣氣。


    但他說話內容卻不表讚同,亦不表示順從:“搜身不大好看,這樣好不好,你先說說看,你們竟想搜什麽?”


    李彬麵色頓時黑如鍋底:“這是公事機密,怎可泄露?快站起來,兩手舉高。”


    頭陀沈不敗搖搖頭笑道:“沒道理,你身上的衣服誰都可以弄一套穿上。這衣服一穿上就隨便便要搜身要什麽的,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你要搜身不是不行。但先得證明了你的身分才行。”


    李彬大怒,一迴手掏出一個腰牌,厲聲道:“瞧,本大人就是舒城捕快領班。你這和尚莫非膽敢阻差辦公?莫非膽敢不把王法看在眼裏?”


    沈不敗目光一掃,大概見多識廣,瞧得出那腰牌不是假貨,笑容頓時變得很勉強,站了起身。


    “好吧,你要搜就搜。”


    龍智也跟著站起。


    他坐著沒什麽,這一站起,競比沈不敗高了一尺有多。


    而且很奇怪的是他身子一挺直,立刻變得十分莊嚴,氣度沉凝而又威猛,那公差頭子李彬不覺退了兩步。


    這時另一名公差大踏步走過來。


    此人年約三十許,鼻尖麵窄,目光陰鷙迫人。他一走近,李彬立刻恢複膽氣,挺起胸膛:“老藍,先搜那高個子。”


    老藍應一聲迫近龍智,伸出雙手。


    耳中卻聽到嘻嘻笑聲,而且有人說話。


    老藍雙手立時凝定不動。


    笑聲和話聲都是從飯堂門口傳來。


    隻見一個童仆裝束的年輕人,麵上掛著一抹似邪非邪的笑容,道:“老藍,我勸你別動手。”


    老藍目光變得如劍般鋒銳起來:“你是誰?”


    “我有腰牌,但你呢,你有沒有?”


    老藍收迴一雙手,作掏摸狀。


    但李彬已喝道:“不要理他,就先看他的。”


    老藍立刻停手、凝目注視來人。


    李彬又怒聲道:“你的腰牌拿出來我瞧瞧,哼,就算是自己弟兄,你也於理不合。”


    那年輕人道:“誰跟你是弟兄。”


    接著,那帶有少許邪氣的臉龐泛起冷笑:“我的腰牌在這裏。”


    他一手掏出一物,卻捏握在掌心,誰也見不著:“李彬,你可能不是冒牌貨,但有些人我瞧著不像。例如這個老藍,他能是你的手下?憑你能用上這等人物?”


    李彬麵色漸黑,現在可能有另外的意思。


    大概對方不但冷不防揭穿了某種秘密,而且他掌心之物,也亮了出來。那是一塊窄身金色的牌子,看來頗有重量感。


    “你不認得這塊牌子不要緊,你的頂頭上司一定認得。”


    那有點兒邪氣的年輕英俊男人笑著說:“如果老藍有本事奪去這件物事,那我也沒話好說。那就當是朝廷那麽多的人物都瞎了眼睛,居然把一塊禦賜金牌,交給一個窩囊廢吧!”


    李彬麵色變成灰白,全身忽然禁不住顫抖,有如秋風中枝頭的殘葉。


    仍然是那個年輕人開口:“老藍,你、還有那邊的一個,究竟是什麽人?有何圖謀?不妨講出來大家斟酌一下!”


    顯然這是有得商量之意。


    李彬乃是公門老手,麵色立時一轉忙道:“對,對,藍二哥,大家商量商量。”


    藍二的目光如毒蛇,盯住那年輕人,有點兒不能置信的意思:“你貴姓?怎瞧得出我和董老大不是公人?”


    “哈哈,藍二哥你的一雙手瑩如玉,每隻手的食中二指指尖,都比指甲高出二分有多,這表示什麽意思?”


    不隻藍二為之色變,連那頭陀沈不敗,也大有訝駭之意。


    “至於那邊的董老大,他一雙手可以使七個人挪動不了半步,這是什麽掌力?嚇?”


    藍二可真不敢不信對方大有來頭了。


    起碼他這一份眼力,絕非一般的武林好手能具有的。


    “恕藍二眼拙,您貴姓?眼下在京師哪個衙門高就?”


    “叫我小關。”小關指指自家鼻子:“待會兒你們問問李彬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藍二退後幾步,拱手道:“多謝,既然有您小關大人駕臨,在下等告退。”


    “不送。”小關悠然說:“不過你們最好記著,少林寺不敗頭陀可不是盜名欺世之輩,你如果以為你的什麽手……”


    他轉眼向不敗頭陀沈不敗投以詢問眼光。


    不敗頭陀隻好說:“是種玉手。”


    “對,種玉手。但董老大的呢?”


    “那是催月掌力。”不敗頭陀隻好又答。


    “總之,董藍你們二位,若不出手用上真功夫,那也罷了。不然的話,不敗頭陀定會賞你們一兩掌。我瞧那時問題就複雜了。”


    小關好象變成仲裁者,侃侃而談。


    他們可能並非不知不敗頭陀的身份,若是知道,則更不會不知此人乃是當今少林寺有數高手。


    不過,在某種情勢下,很可能吃得住不敗頭陀。


    但剛才不敗頭陀一口就道破他們的秘密功夫,可見得小關講得有理,他們若以為可以冷不防製服不敗頭陀,隻怕一出手便會吃大虧。


    一轉眼之間,飯堂內已少了四名公差。隻多出一個小關,掌櫃和夥計們也開始活躍。


    小關一屁股坐在龍智對麵,先細細瞧對方一陣,才突然提高聲音,叫道:“宮老大、小荷花,你們老站在門口幹嗎?”


    此人做事當真大有亂七八糟作風,例如目下他眨眨眼睛望龍智,好象已瞧出什麽道理,偏偏指名道姓大叫的是在門外的人。


    宮道和小荷花走入來。


    宮道麵上似有尷尬不安神色。


    這是很合情理的表現。因為以他在公門中的聲譽,居然看不出藍二和董大假扮公差,傳出去哪裏還有麵子?


    小關指指另一邊空桌子,道:“你們在那邊坐,我一會兒就過來。”


    不敗頭陀為之目瞪口呆,以他的江湖經驗,直到現在,竟然真的弄不清楚這小關究竟是何方神聖?究竟有什麽天大本事?


    連不敗頭陀這等人物,亦不免陷於驚疑之難了。


    “我想知道兩件事。”小關壓低聲音說,還順手取筷夾起一大塊牛肉送入嘴巴:“不敗頭陀,你老人家肯不肯指點迷津?”


    不敗頭陀平凡的臉上閃過警戒神色:“指點不敢當,你可不可以先說出來聽聽?”


    “第一件,密宗究竟是什麽?若是真的佛教,為什麽他可以飲酒吃肉?”小關連說帶吃,又已送了三四塊牛肉到嘴巴裏。


    那就是吃肉的時候,居然絲毫不妨礙語聲話音之清晰。


    “你不敗頭陀雖然是不拘不礙的禪宗大師父,但是我看見你隻是吃陽春麵,酒也不敢多喝呢!”


    不敗頭陀膛目反問道:“你真的想知道這些?”


    他的驚詫實是人情之常,因為以目下的情況,以小關的身份(不敗頭陀已估計他是皇帝侍衛),怎可能談到密宗這種題目?而且,他怎會以及幾時知道龍智活佛的身份?


    “當然真想知道。”小關心中閃過李百靈的盈盈笑臉。唉,一問她馬上什麽都統統知道,可惜她正在研究那馬貴紀馬如意的老家。


    若是別人研究房子,小關必定嗤之以鼻。


    但既然是李百靈,那又大大不同了。


    不敗頭陀定定神,不答又問:“你真的姓關?以你的眼力之高明,當非無名之輩,為什麽我不知道?”


    “因為我真是無名之輩呀!”小關答得極之理直氣壯。


    “好,好。就算你是吧。”不敗頭陀知道這家夥不大好惹:“密宗是佛家的一支,原本也源於天竺,最主要是由於蓮花生大士,才盛於西藏。


    由於藏土向來缺乏蔬菜而產肉類,再加上密宗行者修練氣功,身體必須有最充足營養以維持精力,所以大都不忌腥葷。當然也有持齋吃素的,而且多是黃教。這一點與修持的路數及理論有關,可不是一時三刻說得清楚的了。”


    “可是密宗到底是什麽呢?”小關除了大口嚼肉之外,還偷空喝上那麽一杯。


    “其實就是佛教。隻不過在修為上,方法和程序不同,有別於其他各宗。尤其是不肯宣說修法內容,以保持秘密莊嚴,亦免得無知之徒曲解攻汗,於是有了密宗的名稱,其實應該稱為‘真言宗’才對。”


    “真言是什麽東西?”小關一點兒不放鬆,主要是怕李百靈問起來迴答不上來。


    “真言即是咒語,但當然不是咒詛人家的那種東西。我們佛家以及真正的道家信徒,絕不會咒人害人的。”


    “這一點我相信。但我仍然不知道咒語是什麽東西?”


    小關已吃掉大半盤牛肉、兩個饅頭、七八杯酒。當下摸著肚子,眼光轉到龍智活佛麵上,但話卻是向不敗頭陀說的:“你的話我統統記住了,我會慢慢的參,直到解悟為止。對了,不敗頭陀,這位龍智活佛,敢是不會講咱們的話?”


    小關這個人沒大沒小饋了,講話做事也不大依照規矩習慣的。所以他態度很自然,別人居然也覺得沒有什麽了。


    “我會講。”龍智活佛第一次開口。


    他牙齒整齊潔白,聲音像鸞鳳般清寧悅耳。


    使得小關在這一刹那有茫然若失之感,因為這種聲音,似乎不是在人間可以聽到的。


    在神秘的朦朧的感覺中,那鸞鳳似的聲音繼續響起來:“不敗師兄不讚成我和小關你見麵,但我不答應。看來在這一件事而言,不敗師兄隻好承認我沒有錯。”


    小關眼睛睜得比核桃還大,驚訝不已:“你們早就知道我會來?”


    龍智活佛笑笑,樣子和藹得很,卻又很有威儀:“我們都知道會有一個年輕人出現,而且跟我紅教的一件法寶有關。但卻不知道你姓關,在這種情況下,姓名似乎並不重要,對不對?”


    “對是對,但為什麽你們能知道呢?”


    不敗頭陀應道:“你這個問題,目前似乎不是討論的適合時間。你究竟有什麽辦法可以得到那件法寶?”


    他們所說的紅教法寶,就是馬家數代珍藏的傳家之寶九骷髏秘音魔叉。由於此處是公共場所,故此他們都不提及寶物名稱。


    “我當然有辦法。”小關神氣地挺挺肚子。


    卻可惜他肚子不大,所以並不威風:“但你們既然有前知的本事,我便問你們一件事,我心中想要的東西能不能得到?”


    “可以。”這話是龍智活佛答的,答得既幹脆又肯定:“隻不過有沒有福消受,也是一點兒也勉強不得的。”


    這一點小關不但聽得懂,而且深信不疑。那奈何丹既是宇內無雙的靈藥,服下便可以活上一百二十歲,則福淺緣薄的人,當然全無機會。


    甚至硬塞入嘴巴裏,也會嗆得咳了出來。


    李百靈那小妖女有沒有這等福分呢?小關一時想得癡了。


    還記得那天李百靈找地方休養,小關得知她心力透支過度,身子外強而中幹。小關當時一想,既然她弄得到龍虎丹參這等天材地寶,使他脫胎換骨,神功頓時得以成就。以此類推,他何嚐不能找到仙丹靈藥給她,使天亡之神皺眉遠揚?


    所以他立刻安慰李百靈,說是他有辦法。


    李百靈見他好象很有把握,當下被他唬住,真的想不通小關這個土包子何以比她還高明?


    居然有辦法解決連她也束手無策的難題?


    小關其後一直不揭謎底,李百靈亦沒有追問。


    別人之事,包括性命在內,甚至連他小關的性命也算上,都可以吊兒郎當的馬馬虎虎處理之。


    但李百靈的生死安危,卻是第一大事,必須傾全力弄好。


    這是小關的想法,則這兩天,他看李百靈這小妖女好象又有點中氣不足體力不支模樣,已暗暗替她著急焦慮。


    目前似乎那奈何丹是她唯一的救星了,所以小關認為無論用什麽手段,也非得立刻弄到手不可。假如讓龍智活佛返迴康藏,日後再去找他求丹的話,自是夜長夢多,萬萬不可。


    小關壓低聲音:“我負責使你紅教法寶原壁歸趙,你的藥給我。”小關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嚴肅認真。


    正因如此,他的表情和聲音,形成一種奇異的強大的力量。


    龍智活佛頓首:“就這麽說。”


    他的聲音也忽然含有強大無比、不可思議的力量:“沒有人能阻擋你,你不會失敗。這話是我說的。”


    在密宗上,上師印可乃是最重要的一關。


    龍智活佛口中的我,即是金剛上師。這話一出,所有本尊、護法、空行以及天龍八部等,都得擁護扶持。


    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不屬於精神或物質。


    可是在表現形式上,又顯然是精神以及物質上的。例如目前這件事,小關若是成功了,那便是這種力量在精神物質上的表現。若問這種力量的來源、動向和目的,便又不免會超越了精神與物質之限製了。


    “那麽你肯等我幾天?”小關問。龍智活佛笑笑,又露出潔白異常的牙齒以及那種和藹中的威儀:“不敗師兄,你幾時返寺?”


    不敗頭陀聳聳肩:“幾時都行。”


    “好,請你暫時保管丹藥。隻要你認為應該給他,你就給他,不必考慮這方麵。至於我,現在就迴返西藏。”


    不敗頭陀點點頭,並無難色。


    這奈何丹雖是珍貴無傳,致令這責任很重大。可是在禪宗行者看來,世間最珍貴之物,卻又未必真的可貴。所以他不覺得這責任有什麽了不起。


    龍智活佛轉向小關:“你替我完成這心願,功勞很大。我現在傳你金剛手菩薩的心咒和員密宗根本咒,以及這位忿怒本尊的氣功。我準許你傳給一個女子。至於將來,她要不要再傳給新人,由她決定。”


    “金剛手菩薩是誰?我從前好象沒有聽過。”小關覺得很有興趣,密宗的確很特別很奇怪,敢情除了咒語之外,還有氣功。而且聽起來,似乎每一尊菩薩金剛的氣功都不相同。


    “他是普賢王如來的法性中,由九大金剛今魯加集合變化而成的大忿怒本尊,我這樣解釋,你不會明白的。總之,你若是如法修咒十萬遍以上,你就具有極大降魔能力,你的心誌便如金剛鑽一般,堅不可破,一切邪法都對你起不了作用。此法屬於無上瑜伽以上的大法,是蓮花座大士親傳。蓮師是金剛上師中的上師,他的嫡傳大法,普通的人連名稱也聽不到,更別說得到傳授了。”


    小關的表情,已告訴任何人說他對此極有興趣:“妙極了,邪法都可以不怕,那麽那個什麽血屍席荒的邪法也一樣不必害怕了,喂?”


    不敗頭陀麵色微變:“血屍席荒?你打算惹他?”


    小關點頭,一派不甚在乎的樣子。


    “你最好多加考慮。”不敗頭陀忍不住警告他。


    “這顆丹藥對付血屍席荒起不了作用。他一爪就可以抓去你一千年的壽命,你隻有一百二十年壽命連塞牙縫也不夠。”


    “那一百二十年的壽命是給別人的。”


    他們所提到的一百二十年壽命,意思是指奈何丹,等於代號一般。“我有紫府保心鎖,現在又有金剛手菩薩的什麽秘密咒語氣功大法,我怕什麽?”


    不敗頭陀膛目結舌一會兒,才道:“老雷那牛鼻子把縈府保心鎖給了你?”


    “是呀,這枚鎖片我瞧沒有什麽了不起。”


    “唉,老雷真是怎麽搞的?這等寶物也會給一個不識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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