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乎感激點頭,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從那瀑布的方位來看,那一道水流一定是沿著上頭那座高崖之下,流到我們底下的深穀來……”


    孫小二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那瀑布所流下的山泉,匯成一股河流,正好流經咱底下的山穀,那麽……”


    他了一下,突然出聲叫道:“對!這山頂下如是有一條河流,展老弟就有可能摔落在河中……”


    阿平點頭道:“是的!展師兄落水中之後,就不至於粉身碎骨,這麽一來,或許他還有活命的機會!”


    孫小二興奮的說道:“老弟你說得有理,咱們何不下去搜搜看?”


    阿平道:“當然要搜搜看,走,咱們快下山……”


    孫小二拔腿就走,可是當他走了五、六步之後,卻又迴過頭來,對跟在背後的阿平道:


    “我看我們不用去找了!”


    阿乎訝道:“為什麽?老前輩!”


    孫小二一臉沮喪,道:“展老弟早已昏迷不醒,縱使這次能僥幸落在河中,卻也非淹水不可,等我們爬上這座山,再尋上他時,怕不早已喂了魚腹了……”


    阿平歎了一口氣,道:“這事我也考慮到了,可是無論如何我們都得找到師兄,哪怕是一具腐爛的屍體,我也要找到!”


    孫小二發現阿乎說話時,洋溢著一股堅沉的表情,心知他已決定下山尋人,任何人都休想勸他罷手的。


    是以孫小二沉吟一會兒,道:“好吧!咱們不管怎樣,都得盡這份心意,走吧,我陪你下山搜一搜!”


    於是一行人在孫小二領頭之下,覓路走下深穀,開始尋索展鵬飛的蹤跡。


    一燈如豆,微弱的火光在燭台上跳動著,使室內的光亮搖動不定,仿佛隨時都將黑暗下來。


    那是間深居重重的內室,室內陳設雖則簡單,但是那明幾淨窗,字畫古玩,以及擺在幾上的那瓶黃菊,卻顯得雅致。


    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了,然而從跳動在室內的那盞燭光,和窗外的那一片漆黑,誰都看得出已是夜裏的時候了。


    這時,有一名丫環打扮的翠衣少女,輕輕的推開門走進室內來,她左手提著氣死風燈,右手端著一盒點心,躡手躡腳的進了門。


    隨在她背後另一名也是丫環打扮的藍衣少女,雙手捧著涑洗的用具。


    這兩名丫環小心冀翼的將手中的東西放好,朝屋角內邊張望了一下,轉身就要出去。


    突然那屋角傳來兩聲輕微的呻吟,使得那兩名丫環停住腳步,側耳靜聽。


    就在這個時候,又傳來一陣呻吟聲,那翠衣丫環立刻俏聲道:“瑩妹,你去通知小姐,八成兒是那公子醒過來了!”


    那藍衣丫環道:“是!晶姐,我看那公子不醒也得醒了,這一睡已經睡了三天兩夜了,急都急死咱家小姐……”


    先前那翠衣少女啐了一聲道:“少貧嘴!趕快去通知小姐呀!”


    藍衣少女調皮的吐了一下舌頭道:“是,晶姐,我這就去了……”


    她一說完話,果然拿了氣死風燈,轉身就走。


    室內燈光又暗了許多,翠衣少女移步走到屋角,立在一張竹床之前。


    原來那屋角落有一張看來是臨時搭成的竹床,床上躺著一名俊美的年輕男子,那呻吟聲便是那男子所發出來的。此刻他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僅用兩手抱住他的頭,不斷的呻吟,神情甚是痛苦的樣子。


    翠衣丫環一看到他那種痛苦的神色,禁不住露出關切的表情,開口道:“公子!你忍耐點兒,我家小姐就快來了,馬上就可醫好你的疼痛!”


    她一連安慰了好幾句話,但是那男子卻像是沒聽見,眼皮抬都沒抬,還是抱著頭哀叫,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那翠衣丫環開始有點兒手足無措,不覺自言自語的埋怨起她的同伴,為什麽去了那麽久。


    其實隻是片刻的工夫,原先那名藍衣丫環,便已領著一名嬌展如花的少女迴來。


    翠衣丫環一見那絕色少女進屋,立刻歡聲道:“小姐快來,這公子有點兒不大對勁!”


    那被稱為小姐的少女,一麵走近床邊,一麵說道:“小晶!三更半夜的你嚷些什麽?”


    她輕斥了翠衣丫環之後,人也走到了她的身邊,望著床上的那男子一眼,理眉著道:


    “小瑩!把燈剔亮點兒,端到這邊來……”


    藍衣少女也應聲“是”,旋即將燈挑亮,端著走了過來。


    ’這麽一來,床上那男子的表情,就看得更是清楚。


    那小姐俯身湊向床上的男子,全神貫注的觀察一會兒,才舒了一口氣道:“這公子氣脈已通,血脈也開始運行,他的生命已無大礙,過兩天就會痊愈的……”


    她做個手勢,要小瑩和小晶兩人隨她退到室外,不科那床上的男子,卻突地開口說道:


    “誰?你們是什麽人?”


    接著他便掙紮著坐了起來,神態駭然。


    小品很快的迴答他道:“公於你醒了?”


    那男子用微弱的聲音道:“我……我怎會跑到你們這裏來?”


    小瑩撲陳一笑,道:“公子,你不是自己跑著來的,是我們在河邊將你撈迴來的!”


    那男子道:“在……在河邊?姑娘你說什麽河邊?”


    他的語氣甚是驚訝,顯然連他自己為什麽會掉到河裏的事都還不知道。


    小瑩還待要講,那小姐已道:“公子你傷勢別愈,最好不要多用力講話!”


    她說話時,依然背著身體,因此那男子僅能看到她的背影。


    不過他從她的裝束,也看得出她是三名少女中的主人,於是他道:“姑娘能不能告訴在下這是怎麽一迴事?”


    那姑娘還沒開口,小瑩卻道:“你這人怎麽搞的嘛,我家小姐要你好生休息,你便不要開口呀!”


    那男子卻道:“不!事情沒弄清楚,此地在下也不敢多留,姑娘既不明言,在下這就出去!”


    小瑩急道:“你傷勢還沒複元,怎能離開這裏呢?”


    那男子卻不說話,掙紮著想站下來。


    沒想到場麵會變成這麽尷尬,那小姐終於道:“公子要走可以,但我警告你,你這一走不用半裏路,便會吐血而亡,你還是考慮了再走不遲!”


    她說得甚有自信,使人一聽之下,都會打心底相信她這句話絕不是拿來琥人的。


    可是那男子依然掙紮的下了床,身體雖有點兒搖晃不穩,但小瑩和小晶均看得出他根本不在乎她們小姐的警告,頑強的想離開去。


    小瑩不禁大急,道:“你這人怎麽不近情理,剛醒過來,謝都不說一聲,還耍什麽牛脾氣?”


    那男子總算立穩了腳,聽了小瑩的話之後,果然抱拳道:“在下展鵬飛,承蒙姑娘搭救,在此謝過!”


    小瑩聽他口氣變得謙恭有禮,以為他有留下來養傷的意思,心下一喜,正想勸他重行躺好,不科展鵬飛卻又道:“隻不知姑娘有沒有看到在下的隨身寶刀,如果有的話,敢煩姑娘送還在下,在下也好告辭!”


    那姑娘突然冷冷道:“展公子!你真的要走?”


    展鵬飛道:“是的!在下與姑娘夙昧平生,實不敢在此打擾!”


    那姑娘道:“小品!將他的寶刀還給他,然後替我送客!”


    由她的口氣聽來,顯然她對展鵬飛的態度甚為不滿。


    小品答應一聲,很快的取來展鵬飛的藍電寶刀,交給了展鵬飛。


    展鵬飛道了一聲謝,那姑娘已氣衝衝的串同小瑩走出室外。


    展鵬飛迅速格寶刀配好,由小品提燈帶路,踏著沉重的步伐,很吃力的走出室外。


    室外涼風拂來,挾著一陣濃鬱的花香,使展鵬飛精神一振。


    可是當他堪堪走了兩、三步,倏地感到兩腿乏力,頭部嗡嗡作響,眼皮居然張不開來……


    展鵬飛雖奮力支撐,可是一陣昏眩襲來,但聞走在前麵的小晶一聲驚叫,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展鵬飛再次醒來時,宙外已一片明亮。


    他抬起頭來,發現自己還是躺在夜晚的那張竹床上,心裏已明白是怎麽一迴事。


    這次他不敢勉強坐了起來,因為他覺得身體甚是虛弱,四肢和頸部仍有麻痹之感。


    是以他張開眼睛之後,隻輕輕的移動一下軀體,改換一下躺臥的姿勢而已,並不想掙紮的坐起來。


    他費力的將身體改成側臥之勢,身體還沒臥穩,耳邊卻傳來小晶的聲音道:“展公子!


    你還是醒了?”


    展鵬飛道:“喂!此刻是什麽時辰了?”


    小品停了一下才道:“約摸是未申之交了,公於這一睡又睡了七、八個時辰了哩!”


    展鵬飛覺得相當疲倦,因此沒有迴答,小晶又道:“小婢這裏準備了一碗熱粥,公子要是俄了,小婢可以喂公子喝兩口……”


    她說著已端一碗用瓷碗盛著的熱粥,展鵬飛聞到那股香味,肚子裏果然感到餓了起來。


    小品似是早知道展鵬飛饑腸轆轆,露出整齊的白齒笑了一笑,一屁股坐在床沿,用玉蔥似的纖手,舀起一匙熱粥,送到展鵬飛的嘴來。


    展鵬飛雖然覺得這種吃法有點兒不大自然,但既無力自己坐起來吃,就隻有厚著臉皮,一口一口的讓小晶喂進口裏。


    不一會兒,展鵬飛便把滿滿一碗的熱粥,吃得一滴不剽,使小晶感到相當的滿意。


    吃下了那一碗熱粥,展鵬飛隻覺得周身舒暢,精神也好了許多,不禁訝道:“姑娘,剛才那一碗熱粥不但味道特殊,而且在下喝了之後,竟覺得精神好得多,隻不知是什麽原因?”


    小品抿嘴一笑,將盛粥的瓷碗放好,才道:“這碗熱粥是小姐親手熬出來的,自然不是尋常粥可比的呀!”


    展鵬飛道:“這……這是什麽原因?”


    小品道:“笨瓜!小姐在粥中配上了四、五種上等的補身藥材,難道公子沒嚐出來?”


    展鵬飛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你家小姐不但精於烹調之術,而且也是個用藥能手了?”


    小品笑著道:“不是這樣的話,公於此刻還有命在?”


    展鵬飛沉吟一會兒,忖道:“這位名叫小晶的女婢看來已是不俗,她所侍候的那位姑娘自然更非尋常女流,她是誰呢?”


    他心中還在百思莫解,那小晶已道:“公子對我家小姐的身份來曆,一定有莫大的興趣,對也不對?”


    展鵬飛一下子便被她一語道破心事,不禁臉上泛紅,不好意思的道:“姑娘如能將你家小姐的姓名來曆透露一點兒出來,在下就感激不盡……”


    “公子何必轉彎抹角的說話,小婢告訴你便是啦,橫豎小姐也沒禁止我!”


    她頓了一頓,果真說道:“我家小姐姓雷,上芸下君,叫雷芸君,公子沒聽過她的名子吧?”


    展鵬飛口裏念念有詞,突然道:“雷芸君?她和紅藥叉雷芷君有什麽關係?”


    小晶正要說話,室外突然有人說道:“紅藥叉雷芷君正是我的胞姐……”


    隨著話聲,那雷芸君已一腳踏進了室內。


    展鵬飛循聲一瞧,隻見進來的雷蕪君長得明眸皓齒,柳眉桃腮,配上她那發育均勻的身材,極是美麗動人。


    她含著笑容,走到展鵬飛的床前,才又道:“公子和家姐雷芷君是舊識?”


    展鵬飛搖搖頭,道:“令姐雷芷君的大名,江湖上的誰不知?在下雖會過她一麵,卻談不上識得她。”


    雷芸君微蹙著黛眉,神態動人已極,道:“哦?家姐幾時又在江湖上露了臉?”


    展鵬飛想了一想,才道:“差不多二、三個月之前,在下見過她一次,此後就再也沒碰見她,恐伯已經上了武當山,或者已迴天池藥宮了!”


    那雷芸君臉色突然變得甚是凝重,自言自語道:“一定上了武當山設錯,幹嘛她又去找那些牛鼻子的麻煩?”


    展鵬飛以為她是朝他說話,問道:“姑娘說什麽,在下沒聽清楚1”


    雷芸君道:“我說家組八成是已上了武當山了!”


    展鵬飛道:“難道說令姐沒有迴去鼎湖天池藥宮的可能嗎?”


    雷羌君道:“不會的!”


    屜鵬飛禁不住問道:“姑娘怎敢如此肯定?”


    雷芸君緩緩道:“因為此地就是鼎湖天池藥宮!”


    展鵬飛“哦”了一聲,失笑道:“原來如此,在下真是笨得可笑,居然連這點都沒想到!”


    他說得非常認真,使雷芸君覺得他這人老實得可愛,不覺多看了他一眼。


    隻見展鵬飛長得雖不算頂英俊,但他那敦厚憨直的長相,卻使人留有深刻的印象。


    雷芸君收迴目光,道:“你對家組的印象如何?”


    展鵬飛想起雷芷君那種氣使頤指,目中無人的樣子,心裏就覺疲倦,但礙著雷芸君的麵子,卻又不好意思說出他心中的感受,隻好緘口不語。


    那雷芸君卻道:“你對家姐的行為有所不滿,對也不對?”


    展鵬飛不好隱瞞,又不善扯謊,隻得道:“不錯!在下對令姐的行為,始終沒有好印象!”


    雷薈君道:“我看得出你有這種感受……”


    她歇了一下,用手掠一掠額前的秀發,姿態美妙已極,接著又道:“老實說!我對家姐也一向沒有好印象。


    展鵬飛料不到她說得那麽坦白,一時不知說什麽的好,隻能用驚詫的眼光望著雷芸君。


    雷芸君淺淺一笑,繼續道:“你敢是不大相信我的話?”


    這問題叫展鵬飛不好開口,他尋思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姑娘實在不必將你對令姐的印象說出來讓在下知道,因為在下畢竟是客人!”


    不料那雷芸君哼了一聲,道:“你試想一下,我當著你這個客人之前,都要說出討厭家姐的話,其餘的你不問可知了!”


    她說話時的口氣和神情,越來越顯得有點兒激動,由此可知,她對雷芷君何止不滿而已,簡直已很之入骨。


    這情景使展鵬飛更為詫異,但他心中盡管有此詫異,他還是沒有進一步出言追問。


    展鵬飛認為,雷氏姐妹不管相互間有什麽糾葛,好歹是人家的事,他目是沒有必要去探人家的私事。


    雷芸君又繼續說些不滿她姐姐的話,好象說出來之後,展鵬飛便可否她出一口怨氣似的。


    展鵬飛仍然保持緘默,雷芸君說了好一會兒,才住了口,望著他一笑,那神情正如第一次發現展鵬飛是一個不相幹的外人一樣。


    這時小晶才道:“小姐!展公子對大小姐又不很熟,你說了那麽多又有什麽用?”


    雷芸君歉然一笑,道:“可不是嗎?我競將展公子當成發牢騷的對象,真是失祀!”


    展鵬飛道:“這也沒多大關係,在下看得出姑娘一直沒機會對人表示出心裏的不滿,是不是?”


    雷芸君螓首頻點,露出欣然的神色,似是對展鵬飛了解她的心情,感到無比的欣慰。


    展鵬飛笑道:“所以難怪姑娘;知道在下認得令姐,便將心中的不滿,一古腦兒的說出來,這是人之常情,在下並不覺得什麽不對之處!”


    雷芸君道:“公子善體人意,說話又是那麽坦白,老實說,我從未碰到過像你這樣子的男子……”


    她說話的神情,絲毫沒有忸怩作態的樣子,因此這句恭維出自她的口中,越發使展鵬飛感到心曠神怡,悅耳之至。


    展鵬飛並非特別喜歡女孩的讚美,而是由於雷芸君的談吐,毫不嬌揉做作,想什麽說什麽,一直沒有將他當成外人之故。


    雷芸君這時又道:“公子,你這刻覺得好多了吧?”


    展鵬飛道:“是好多了,真是多謝姑娘!”


    雷芸君道:“你好好養幾天大概就可完全康複,我過兩天再來探望你!”


    說著她已走向室外,顯然是怕展鵬飛再提出離開的要求。


    在這種情形之下,展鵬飛自然不好意思提出離去的要求,否則豈不是太不近人情?


    雷芸君雖然走了,但小晶還待在室內,不問可知,她是被派在此處當差侍候展鵬飛的。


    展鵬飛心裏雖不好意思打擾人家,但一想到一個人躺在室內,無聊的養傷,實不如有人陪伴的好,何況小晶聰明伶俐,有她陪著,就不至於枯寂的困在鬥室裏。


    是以雷芸君將小晶留下來陪他,不管她是不是另有用意,展鵬飛也覺得不必拒絕。


    小品送走了雷芸君,又迴到了室內,她望著展鵬飛盈盈一笑,道:“展公子,你躺在那裏有點兒不自在是不?”


    展鵬飛道:“是有點兒不自在,在下做夢也沒想到會到這鼎湖天池藥宮來療傷……”


    小品道:“這是公於的福氣,尋常人哪有這個機會?”


    展鵬飛心知她這話另有深意,問道:“這是為什麽?”


    小晶道:“公子既然知道天池藥宮這個名號,應該也知道這是個什麽所在才對,是吧?”


    展鵬飛經她這一提,頓覺恍然,道:“是呀!鼎湖天池藥宮是天下有名的神醫所在,據說你們個個都深諳醫理,也都擅長投石用藥,對也不對?”


    小晶笑道:“公子總算想到了,不錯!當今之世,再也找不出第三個,能像我家兩位小姐那麽擅長醫術,深諳百草的人。”


    展鵬飛道:“姑娘這話實未誇口,在下挨打誤撞,能在此地養傷,實是在下的福分!”


    他頓了一頓,又道:“在下有句冒昧的話,隻不知好不好說出來?”


    小晶道:“公子有什麽話但說無妨,說錯了,我也不會責怪稱的!”


    她說得深情款款,使展鵬飛大是凜惕,討道:“小晶看來對我深有好感,奇怪,王妙君、楊菁菁、華媚娘她們為什麽都對我不錯?可是我不可以這樣雜七雜八地和女孩要好,我更不能讓小晶為我情迷!”


    展鵬飛心中這種凜惕並非無因,也不是他自作多情,誤以為小晶對他有意思。


    因為屁鵬飛對男女相悅之事,算來已有相當的經驗,此刻他從小晶說話的表情,和脈脈的眼神,已感覺到事態的嚴重,因此他心中才生出凜惕來。


    小晶不知道他心中突然有那麽多的感觸,還以為他說錯了話,遂道:“公子有什麽話就說呀!”


    展鵬飛“哦”了一聲,道:“在下對雷姑娘她們兩姐妹的反目成仇,有很多不解之處,姑娘是不是可以告訴在下?”


    小晶道:“就是這個問題啊?”


    展鵬飛不科她說得那麽輕鬆,怔了一怔,道:“姑娘不認為在下問得太冒昧吧?”


    小晶很快接著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開口的?我家小姐與大小姐合不來的事情,江湖上有誰不知?”


    她這麽一說,反倒使展鵬飛有孤陋寡聞之感,臉上登時踞出愧窘之色。


    小晶看到這種情景,不由訝然道:“公子在江湖上行走的時間不久吧?”


    展鵬飛道:“是的,所以在下才如此寡聞!”


    小晶道:“這有什麽關係,一個人不可能什麽事都知道,是也不是?”


    她越是拿話安慰他,展鵬飛就越覺得不自在。


    幸虧小晶很快的將話轉人正題,道:“我家兩位小姐交惡已不止一年半載,早在老夫人還沒過世之前,她們就己勢同水火!”


    展鵬飛道:“這是什麽原因?”


    小晶道:“性情不合是主要原因,但是最主要的還是她們兩人觀點不同。”


    展鵬飛道:“哪一方麵的觀點不同?你能不能打個比方?”


    小晶想了一想,道:“比如說行醫用藥,大小姐喜歡研製出那些害人的毒藥,而二小姐則專在活人的藥草下功夫,兩個人經常為這件事吵鬧,甚至動武翻臉!”


    展鵬飛道:“這有什麽好爭的呢?各人研製各人偏愛的藥方,不就得了嗎?”


    小晶抿嘴笑道:“事情要是如公子想的這麽簡單,她們兩人也不會鬧得誓不幹休了。”


    展鵬飛詫異的道:“敢情這裏邊還有過節啊?”


    小晶點點頭,徐徐道:“這幾年來,因為大小姐研製好幾種聞所未聞的厲害毒藥,偏偏都被二小姐所製成的解藥所克,大小姐就直認二小姐有意與她作對,發誓要配成一種天下無人能解的毒藥,毒盡禪道兩派的武林人物,使二小姐無藥可施才稱心!”


    展鵬飛道:“這就怪了,雷芷君縱使有那種毒藥,又為什麽非害禪道兩門的人不可?”


    小晶道:“因為二小姐精於禪宗,對和尚道士特別敬重呀!”


    展鵬飛恍然道:“原來如此,這麽說紅藥叉雷芷君的做法,未免太偏激了一點兒!”


    小晶笑了一笑,她雖然沒對展鵬飛的觀感提出意見,但展鵬飛卻可以在她這一笑之間,體會到她的觀感必如他所言,隻是她不敢說出來而已。


    兩人沉默了半晌,展鵬飛又道:“隻不知雷大小姐的毒藥研製成功了沒有?”


    小晶道:“大概還沒有吧,否則大小姐早已迴到咱這天池藥宮了!”


    展鵬飛腦中突然呈現出雷芷君驅役武當三聖的情景,臉上不覺透出忿恨之色,看得小晶大為詫異。


    她婀娜的走到展鵬飛床前,用手推了推床沿,道:“公子!你有什麽不舒服的嗎?”


    展鵬飛迅速恢複了他原來平靜的神色,道:“沒……沒有……想是有點兒累了……”


    小晶輾然道:“既是如此,你就休息一會兒,有事叫一聲,我自會應聲而來……”


    展鵬飛大是感激,但他不願形諸於色,怕被小晶誤會他對她抱有好感,遂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小晶深情一笑,替展鵬飛拉好棉被,才施施然走出室外。


    展鵬飛望著她的背影,長長籲了一口氣,將起伏不定的心緒整理好,擁被假寐。


    然而他無論如何也定不下心來,他腦海充滿著太多的事情。師仇、情變、爭雄逐鹿,甚至於火狐內丹,這些事情像走馬燈似的,一直在他腦中晃來晃去。使他久久無法平伏。


    時刻在展鵬飛胡思亂想中消失,黑夜早已悄然來臨。


    一宿無話,翌日一早,小晶已準備好漱洗之物,侍候展鵬飛用過早點,兩人閑聊一陣,小晶才依依離去。


    如此一連三天,小晶除了端送食物給展鵬飛充饑之外,還替展鵬飛切脈煎藥,侍候得無微不至。


    但是三天之中,雷芸君卻從未再露臉,就是小瑩的芳蹤也未見,使展鵬飛大為驚奇。


    這一日午飯方罷,展鵬飛忍不住提出他心中的問題,道:“晶姑娘!這幾天怎未見芸姑娘的人呢?”


    小晶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聞言抬頭道:“小姐正閉關煉丹,大概還得兩、三天才能出關,小瑩則日夜在湖邊警戒,你自然看不見她們……”


    展鵬飛道:“你們就隻有三個人住在這藥宮之內?”


    小晶道:“何止三個人而已,連紅藥宮那邊算上,我們這天池藥宮的人手,少說也在百數十人之上!”


    展鵬飛訝道:“紅藥宮莫非是紅藥叉雷芷君住的地方?”


    小晶點頭道:“是的,大小姐住的地方叫紅藥宮,咱這裏是白藥宮,合起來就叫天池藥宮……”


    展鵬飛又問道:“那麽鼎湖在哪裏?”


    小晶道:“上頭有一道千尋瀑布,鼎湖就在瀑布之下,流到穀外就成一條大河,小瑩這幾天被派去負責警戒的地方,就是在湖下流的穀口。”


    展鵬飛訝道:“瑩姑娘被派警戒之事,是不是為了防範紅藥叉那邊的人尋事?”


    小晶搖著頭道:“不是!我們從不相互尋事,小瑩是為了防備外人闖進藥宮來,才奉派在穀口坐鎮……”


    展鵬飛道:“這麽說,這幾天大概是有什麽江湖上的人,闖到這鼎湖一帶來,對也不對?”


    小品笑道:“公子相當聰明,一猜便中……”


    她歇了一下,又道:“不錯!這幾天穀口之外,委實發現了數批江湖人物,在河邊徘徊不去,因此小瑩不能不親往警戒……”


    從她這席話中聽來,小瑩在宮中地位,似是很高,若是如此的話,小晶的地位則更殆無疑問。


    展鵬飛雖然有此感覺,但他沒有打算問個明白,隻對有人潛進天池藥宮之事,抱有好奇,因道:“那些江湖人物,是不是貴宮的仇家?”


    小品道:“不是,因為本宮根本就沒有仇家……”


    展鵬飛訝道:“為什麽?”


    他覺得小品說得太過肯定,所以才有此一問。


    小晶道:“因為江湖幫派,不論黑白兩道,本就沒有人敢得罪本宮,本宮怎會有仇家呢?就是有,諒那些人也不敢公然找上門來……”


    展鵬飛心知小晶之言,確非誇大之詞,但是事實上已有人潛在天池藥官之外,這又將如何解釋呢?


    展鵬飛道:“那麽穀外那些人既不是尋仇而來,瑩姑娘又何必在穀口戒備?”


    小晶道:“因為怕那些人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展鵬飛道:“姑娘的意思是說,出現在穀外的那些江湖人物,根本就不知道天池藥宮就在這附近,是也不是?”


    小品道:“是的!否則那些人有包天的膽量,諒也不敢在穀外搜索……”


    展鵬飛道:“那些人又是在找些什麽東西?”


    小晶指著展鵬飛道:“找你呀!他們是來找你的!”


    展鵬飛看她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不覺詫異的望著小晶,道:“找我?姑娘怎會知道他們是為我而來的?”


    小品道:“他們找你的目的如何,我倒不明白,不過小瑩從他們的行動中,卻認為那些人確是為你而來。”


    展鵬飛道:“瑩姑娘的看法,有何理由?”


    小品道:“小瑩說,那些人是在你落河被救的翌日出現在穀外的……”


    展鵬飛打斷她的話,道:“等一等,說不定那隻是巧合而已,瑩姑娘怎能但憑這巧合,就斷定那些人是為我而來的?”


    小晶露齒笑道:“你不用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她看展迴飛不再打岔,乃又道:“據小瑩說,那些人出現在穀外河邊之後,即沿著河岸搜查,摸了一天沒有結果,第二天居然編了竹筏,下河打撈展鵬飛岔道:“你是說他們在撈我?”


    小晶道:“是的,因為我們也是在河邊將你救迴的,顯然那些人早知道你落河之事,否則不會下河打撈……”


    她停一下子,又道:“再說,時間地點,都與你落河之時很接近,想來不會有第二個人像你一樣,落在那河中吧?”


    展鵬飛仔細一想,覺得小晶的推測,確是很有道理,不覺低頭沉吟。


    小晶見狀問道:“莫非連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的來曆?”


    展鵬飛濃眉一皺,道:“在下要是知道的話,適才也不會不相信姑娘之言,是吧?”


    小晶螓首微點,道:“委實是這樣子……”


    展鵬飛問道:“那些人還在穀外嗎?”


    小晶道:“大概還沒離開吧?要不然小瑩早已迴來了……”


    展鵬飛霍地站了起來,對小晶道:“有煩晶姑娘帶在下到穀口去一趟,看看是什麽人找來此地!”


    小晶將他按下,道:“公子稍安勿躁,這事小瑩會調查清楚的,等她迴來一問便知,公子實在無須親自去查探!”


    展鵬飛道:“不!我還是親自去一趟,方能放心……”


    他一說完話,立刻站了起來,小晶卻又道:“公子內傷還未痊愈,萬不可行路辛勞,要不然舊創複發,藥石也無能為力,豈不糟糕,你還是躺下來靜養的好……”


    展鵬飛堅持地道:“我不將那些人的來曆弄清楚,實在無法安心養傷,姑娘還是陪我走一趟吧!”


    小晶看到他堅持非去不可,急得差點兒哭了出來,道:“公子行個好事,千萬不要太勞動,你的事交給我辦,我保證日落之前,將那些人的來曆替你打聽個一清二楚,好不好?”


    展鵬飛發現小晶情急的樣子,楚楚可憐,心中一軟,道:“好吧!敢煩姑娘立刻走一趟!”


    小晶見他不再堅持,心情大是輕鬆,道:“那麽我去去就迴來,大概半天的工夫就夠了……”


    展鵬飛點點頭,小晶舉步欲走,卻又迴過頭道:“公子在屋子裏要是悶得慌,可以到屋外園子裏走走,但千萬別踏出國外那片竹林。


    展鵬飛心知藥宮戒備極嚴,小晶怕他四處亂跑惹了麻煩,因此點頭表示他曉得。


    於是小晶轉身走了出去,室內又恢複了岑寂。


    展鵬飛一個人百般無聊,心想何不聽小晶的話,到外麵園子裏走走。


    心念一動,展鵬飛再也無法枯坐在室中,當下振衣而起,推門走出了室外。


    外麵有一座占地極廣的園子,遍植百花異草,看來是天池藥宮用來栽植藥草的園子之一。


    展鵬飛緩步走出園子裏,曬著柔和的日光,心胸大暢,他一麵走一麵舒展筋骨,不覺走到園子旁的那片竹林之前。


    那竹林深不見底,但卻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到園子來,展鵬飛相度四下地勢,付道:


    “通過這條林中小道,大概就是此地的出口了。”


    他隻是隨便這樣子猜測一下而已,並無意違反小晶忠告,穿人竹林走過去。


    他站在靠近林邊的園子裏,四下略一打量,發覺他所住的那一棟竹屋,就在一座山腳之下,園子的另兩麵,也都有高山環繞,是以展鵬飛越發確定那竹林中的小徑,是他所住的那座竹屋,唯一往外的孔道了。


    他心裏突然有一股向前走一走的衝動,但旋即記起了小晶的交代,乃打消心意,準備走迴竹屋。當他緩緩轉過身子之時,眼角倏地瞥見竹林有什麽東西,閃動了一下。


    展鵬飛心中大奇,但他還是轉了身,並沒有停住打量。


    這時展鵬飛已背著那座竹林,舉步往竹屋走,可是他心裏頭對剛才所見,仍然保持很高的警戒。


    他盡可能裝成若無其事的姿態,徐步而走,約摸走了十來步之久,猛一迴頭,向背後張望。


    背後除了那一片竹林之外,隻有那些圈子裏的花草,空蕩蕩的再沒有什麽可疑之物。


    但展鵬飛心知他適才所見,決計不是他自己眼花看走了眼。


    同時,此刻展鵬飛縱使一無所見,但他依舊隱隱感覺出有人潛伏在前麵的花草叢中,隻是他看不見而已。


    如果真有人潛伏在附近,那麽展鵬飛突然轉身的舉動,必已使那人提高警覺。


    在這種情形之下,除非展鵬飛迴頭搜索,才有逼使那人現身的希望,否則那人不可能自己露臉的。


    展鵬飛考慮了一下,決定要逼使那人現身,當下運功戒備,一步一步往迴搜尋。


    可是他花了大半個時辰,將所有可疑的草叢亂石搜了一個遍,卻連一隻野兔也未發現,心中不禁大為驚奇。


    此刻他心裏已有兩種想法:第一,會不會是自己太過敏感,看花了眼?第二,是不是那潛伏在附近的人,有非凡的藏身之術?


    對這兩項疑問,展鵬飛增認為不大可能。


    他認為他自己決計不會看花了眼,同時在大白天下,經他那麽仔細的搜查過,有天大的能耐的人,也不可能逃過他的眼底。


    然而事情擺在眼前,展鵬飛花了大半個時辰搜查,四下依舊空無一人,這應該如何解釋呢?


    處在這種情況之下,連一向沉毅鎮定的展鵬飛,也不免大是駭異。


    他沉吟了一會兒,正要提步迴屋,驀地在他左首的草叢中,傳來一聲冷笑。


    這迴展鵬飛聽得極為真切,因此毫不考慮的將臉轉對過去,朝他左首之處望了一眼。


    他發覺那邊有一塊大石,大石之旁長滿亂草,實是一處躲藏的理想之所。


    可是令他不解的是,那大石的前後均已搜查過,剛才明明沒有人躺在那裏,此刻居然會自那個地方傳來冷笑,難道說那人的身手,已達出神入化的化境?


    展鵬飛偏不信這個邪,他斷定那人是在他搜過後,始才躲進那大石之後的,因此他暗地冷哼一聲,舉步走向那大石。


    這迴他全神貫注那大石左右,眼睛眨都不敢眨,同時保持了最高之警戒,以防那人的突襲。


    大約走了十幾步,人已停在那大石之前。


    但那大石足有一人多高,因此展鵬飛無法看清大石後麵的狀況,當下抖動丹田,大聲道:“何方朋友,請出來說話!”


    他一連叫了三、四遍,可是除了風吹草動的聲音之外,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展鵬飛並未因此放棄石後有人的想法,他決定繞到大石之後,一看究竟。


    但是繞到大石之後,固然可以看出一個究竟來,卻仍有一個問題,不能不先考慮。


    這個問題是,應該從右首繞過去,抑或從左邊繞到石後。


    展鵬飛觀察一下兩邊的地勢,右首是一片高可及人的草叢,左邊則是一片倍茸得相當整齊的苗圃。


    他很快的下了決心,決定由左邊繞到石後。


    展鵬飛這樣子做的理由是,左邊沒有掩避物,運動迅速,不至於被石後的人抓到溜走的機會。


    右邊雖有草叢,那人雖很可能利用這躲避展鵬飛的搜尋、但畢竟那草叢麵積不大,控尋起來不會太費事。


    決定了之後,展鵬飛立刻行動。


    他捷如遊龍,一閃身便由左邊繞到了石後。


    可是他看清楚石後的情形,心裏不禁大為凜然,因為那大石之後,依然是空蕩無人。


    這情景使展鵬飛興出未曾有過的驚駭,因為他自停身大石之時到繞過石後,花的時間說來也隻已一刹那,然而那人就朗在這一刹那之間,逃過他的追尋,這份功夫,委實太過駭人。


    這次輪到展鵬飛全神警戒起來,他定下心神,小心翼翼的走向那片高可及人的草叢;他想:這迴不應該讓那廝逃出眼底才行。


    他才走了數步,背後卻有人冷笑一聲。


    笑聲才起。展鵬飛第一個念頭是,那人竟然就站在他背後三、五步的地方,不禁內心大駭。


    他霍地轉身,果然發現一個頭戴瓜皮軟帽,身穿藍底短褂的老者站在離他五步之遠的地方,笑嘻瞎的望著他。


    展鵬飛楞然道:“老前輩有什麽好笑的呢?”


    那老者向前走了兩步,道:“老弟你敢情不認得我了?”


    展鵬飛聞言訝道:“晚輩好象從未見過老前輩你吧?”


    那老者突然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道:“我真是老得糊塗,我這一身裝束,老弟自然認不出來。”


    他的形狀滑稽之至,使展朋飛心情輕鬆了不少。


    隻聽那老者又道:“我們在半月之前見過麵,那時你和鼠精走在一起,記得吧?”


    展鵬飛想了一想,道:“晚輩記起來了,你是巫真,對不對?”


    那老頭道:“那時我叫巫真,現在叫我靈貓好了……”


    展鵬飛忖道:“這老者外號靈貓,難怪孫大哥當日逃不過他的追蹤,適才我又沒法找出他的藏身之處,這份功夫,委實是舉世無人能比!”


    他正在思付之際,靈貓突然道:“老弟,你小心了f”


    展鵬飛聞言抬頭,靈貓已出招攻向他,使他大吃一驚,颯然後退。


    但那靈貓如影隨形,一招甫過,袖管齊飛,筆直又攻到展鵬飛的麵門之前。


    展鵬飛在弄不清楚他突然暗襲的原因,心裏又恨又急。


    靈貓身手極快,而且招法淩厲,展鵬飛雖則左閃右突,還是無法脫出他的掌影,不得不退再退,形狀狼狽之至。


    就在展鵬飛手忙腳亂之際,靈貓突然哈哈一笑,忽的欺近中宮,右手五指一扣,展鵬飛還沒有所應變,左手脈門已被扣得結實。


    展鵬飛本能的掄起右掌想打退對方,他右手抬起一半,卻倏覺被扣的左手脈門,傳來一股熱氣,直衝他體內的任、督兩脈。


    他還沒有想明白靈貓在搞什麽鬼,隻見靈貓已自動放開他的五指,道:“老弟!你的任、督兩脈已通,真是可喜可賀!”


    展鵬飛被他的舉動弄得啼笑皆非,沒好氣的道:“老前輩!你這是什麽意思?”


    靈貓迅速道:“什麽意思你稍等就明白,喏!看招!”


    他“招”字才出口,掌勢已遞到展鵬飛的胸前。


    展鵬飛怒極攻心,他避過一招,左肩微卸,隻聽他暴喝一聲,右拳老實不客氣攻了靈貓這一招。


    這一招展鵬飛在盛怒之下出手,威力十足。但靈貓隻一溜身,人已避到展鵬飛之後,口中還叫道:“老弟!你巽門無備,腳跟不穩,心浮氣躁,小心我接下去這一招了!”


    他一連道出了展鵬飛剛才那一招的三處缺點,而且句句事實,使展鵬飛心下凜然。


    他迅即收攝心神,從容躲過靈貓一招之後,左手算準靈貓的位置,彈指攻出水火絕命神指。


    靈貓身形應聲搖晃了一下,展鵬飛以為他這一指成了功,不科卻聽靈貓嚷道:“老狼穀的水火絕命神指!老弟,你已經得其神髓,可惜還欠火候!”


    展鵬飛聽聲辨位,“唿”的又攻出一掌。


    那靈貓哇哇大叫,道:“這招味道十足,隻可惜蓄勢不夠,力道太懶,如能加三成大北頭玄功,將可稱霸天下!”


    他一言提醒了展鵬飛,付道:“是呀!我剛才出招之時,但覺內功充沛之至,莫非我已練成了大北鬥玄功?”


    他念頭在腦際一閃而逝,但他的右掌已凝聚了大北鬥玄功,一招“長嘯入雲”,攻向靈貓。


    這一招他全心使出,威勢果然不同凡響,隻見掌勢所指,一片狂風飛砂,唿唿作響。


    那靈貓應變更快,好象看準了展鵬飛這一招難惹,早在展鵬飛出手之前,已躲得無影無蹤。


    展鵬飛一發現靈貓失去了方向,便知他已旋身躲到他的背後,這是他從靈貓幾次三番的舉動,所獲得的靈感。


    因此這一次他毫不猶疑,反手一招“鬥牛耀芒”,灑出純剛指風,襲向靈貓。


    眼尖耳靈,靈貓他一看展鵬飛的姿勢,立知不妙,人未立穩,滴溜溜一個貓躍,居然從展鵬飛的頭頂一躍而過。姿勢之美妙,輕功之絕倫,令人歎為觀止。


    展鵬飛以為他這一躍,有意逗弄他,心頭火起,不待靈貓落地,運起八成的大北鬥玄功,“唿”一掌印了過去。


    靈貓不敢怠慢,“啪,啪,啪”一連還了三掌之多,但都是甫接便撤,快逾閃電。


    他身形更快,掌勢才收,人已跳到十丈之多。


    展鵬飛一個箭步趕了過去,掄拳便打,但靈貓卻舉起雙手道:“老弟!你傷勢未逾,咱們今天到此為止,過兩天我再來陪你玩玩,告辭了!”


    語音還在展鵬飛耳邊繚繞,但一抬頭,已失去了靈貓的蹤跡,這份身手,又使展鵬飛為之一楞。


    他望著靈貓消失的方向,心裏真是感慨良多。


    展鵬飛心中的感慨,並非無因,他深深感到像靈貓的一身功夫,已達驚世駭俗的境界,但他隻不過是別人的仆從而已,他的主子之厲害,不言可喻。


    像這等厲害的人物,都不敢出麵主持武林正義,他展鵬飛還會有什麽作為呢?


    他輕輕的籲了一口氣,心情甚是沉重,走迴竹屋的腳步,也顯得相當呆滯乏力。


    展鵬飛一進入竹屋,懶洋洋的和衣臥在床上,腦海裏老是拂不去那靈貓的一舉一動。


    於是幹脆研究起靈貓的身手起來。


    他先從靈貓幾次閃躲他的姿態研究起,再和他自己出招時的角度和方位相互印證,結果他發覺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


    那便是他在招式發出之際,不拘泥於大五行步位,每次多跨出半步的話,靈貓可能就逃不過他的攻擊的。


    這個發現使展鵬飛興奮異常,渾忘了剛才的懊惱,迫不及待的一躍而起,跑到屋外,找了一根竹竿,準備印證一下。


    他首先將竹竿擬好,固定在離他十幾步的位置上,然後背轉身,模擬剛才與靈貓對敵時的方位,發招玫向那竹竿。


    一招擊在竹竿之後約半步之處,根本就沒有打在竹子之上。


    竹子固定不動,展鵬飛是看準了才發招,雖然背向著它,應該沒有落空不中的道理,但事實上展鵬飛卻沒有擊中它。


    於是展鵬飛仍以同樣的招式及方位,但他放棄大五行的步位,在發招之時,將腳步多跨出半步。


    那麽,如果背後的敵人朝前運動,在這種速度的情形下發招時,應該可以將方位挪前使成一大步,然後再發招的。


    這種情形,展鵬飛自己一個人當然沒法試驗,但他確有把握相信,如果如此發招的話,必定可以擊中敵人的。


    無意中得到這種武技上的發現,凡是會武功的人,都會欣喜若狂,展鵬飛自然沒有例外。


    他一個人就站在屋外,對著那節竹子,反複的練習,毫無疲態,不覺已經是黃昏的時刻了。


    掌燈的時候,小晶已從穀口迴來,展鵬飛一個人卻還坐在屋內沉思。


    小晶將燭台點亮,道:“公子這一整天就這麽坐著想事情啊?”


    展鵬飛不想將日間碰到靈貓的事講出來,隻淡談的說道:“日間我到園裏散步,還練了一會兒筋骨……”


    他站了起來又道:“穀外的事情,打聽得怎麽樣了?”


    小晶說道:“那些人是三陰教的,被小瑩出麵警告之後,就匆匆撤走了展肋飛詫然道:“三明教的人?他們尋我做甚?”


    他口中這麽說,心裏卻尋思道:“會不會是塗森帶了人來?或者是無邪仙女親自來了?


    他們怎知道我落河的消息?我又為什麽會掉落在湖外的河中呢?”


    這一連串的問題,使展鵬飛百思不解。


    小晶見他緘默不語,心知他心裏有事,乃道:“公子稍等一會兒,我替你準備晚飯去……”


    展鵬飛感激的道:“姑娘不忙,我有事請教你!”


    小品抿嘴一笑,道:“公子的事情可真多噢!這次又有什麽事?”


    展鵬飛問道:“姑娘可知道一位外號人稱靈貓的老前輩?”


    小晶聞言黛眉微蹙,道:“公子幾時碰見過那隻臭貓?”


    這話不用解釋,展鵬飛也聽出小晶認識靈貓,於是展鵬飛道:“以前我見過一次,最近倒未見過他!”


    小晶不曉得他在扯謊,道:“這臭貓要是闖進咱這地方來,你得趕快通知我……”


    展鵬飛訝道:“藥宮戒備那麽森嚴,靈貓老前輩怎能闖進來?”


    他這是明知故問,因為他委實很想知道靈貓何以能在天池宮來去自如。


    小品道:“靈貓每隔一月就到咱這天池藥宮取藥一次,每次來從不乖乖迴去,老喜歡在宮內東闖西走,使人傷透腦筋。”


    展贈飛道:“既是如此,貴宮可以不讓他進來呀!”


    小晶道:“他是狄仁傑派來的人,二小姐自然沒有不讓他進宮的道理,再說那臭貓雖喜歡在宮內四處亂闖,卻從未惹事生非,二小姐就由他去了這番話使展鵬飛想起了巫老爺,道:“原來如此,可是他每月來此,是替什麽人取藥?”


    小品道:“聽說狄仁傑有個女兒患了不治之症,需長期用二小姐替她配製的藥物,所以靈貓每個月奉派來此取一次藥,以供小姐治病之用……”


    展鵬飛心裏已明白巫老爺就是狄仁傑,口中卻道:“這我就不懂了,狄小姐既然患了不治之症,服藥又有什麽用?”


    小品道:“聽說二小姐配製的藥,因為少了一味火狐內丹,否則狄小姐早就痊愈了。”


    展鵬飛聽她提到火狐內丹,不禁心念一動,道:“這麽說,狄仁傑如能得到火狐內丹,仍得靠芸姑娘調製,才能配得救治他女兒的靈藥,是不是?”


    小品道:“大慨是這樣吧?其中請形隻有二小姐清楚,我也不大了解。”


    她的迴答使辰鵬飛相當失望。


    因為展鵬飛認為如果狄仁傑得到火狐內丹之後,仍須靠雷芸君調配之力的話,那麽狄仁傑向天下揚言,將以天魔令換取火狐內丹之言,就有點幾靠不住。


    換句話說,狄仁傑縱使得了火狐內丹,最後還是要雷菩君調配靈藥,否則他的女兒狄可秀仍是沒救。也就是說:狄可秀能不能獲救,除了火狐內丹之外,關鍵還是在雷芸君。


    在這種情形下,除非雷芸君不想自狄仁傑手中取得天魔令,否則誰都無法與她爭,因為狄仁傑要給的話,就非她莫屬。


    可是狄仁傑好象並未考慮到這個問題,要是他以天魔令換得了火狐內丹之後,而雷芸君又因沒有天鷹令,拒絕替他調製靈藥,他該怎麽辦?


    展鵬飛覺得這倒是一個相當有趣的問題,他相信燕雲大快狄仁傑,不應該會忽略掉才對。


    那麽,這其中一定另有內情了?展鵬飛正想得入迷,那小晶已打斷了他的思路道:“公子若沒有其他問題,我可要去準備晚飯了……”


    展鵬飛道:“姑娘請便,我如有其他問題,呆會兒再請教姑娘好了……”


    小晶淺淺一笑,果然就走出了室外,留下展鵬飛獨個兒在那裏用心思索。


    他對狄仁傑準備以天魔令換來火狐內丹之事,觸發了很大的興趣。因為他從小晶適才的言語中,隱隱感到這事的內情,絕不是狄仁傑向外間透露的那麽單純。


    他假定狄仁傑亟欲取得內丹之事是不錯,他手中據有天魔令之事也不錯。


    但是他何以要舍本逐末,情願先以天魔令換得火狐內丹,而毫不考慮雷芸君可能有同樣要求?


    難道說雷芸君的幫忙,純係道義上的支援,沒有代價也沒有請求?


    或者狄仁傑與雷芸君之間已早有默契?雷芸君取得的代價比天魔令更高?


    抑或是狄仁傑同時以天魔令為餌,使雷芸君及六大邪派的掌門人,都情願替他奪取火狐內丹,及調製靈藥?而實際上他隻能將天魔令交給一個人而已?


    展鵬飛雖則思潮澎湃,就是想不出一個合理的假定。


    撇開所有問題不談,單隻狄仁傑與雷芸君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就足令展鵬飛興趣盎然了。


    他用過小晶所準備好的晚飯之後,陪小晶閑聊一會兒,等她一走,然後又陷入沉思之中。


    這一晚由於心中有事,展鵬飛不但很晚才唾,而且睡得極不安穩。


    第二天展鵬飛醒來之時,已是日出三竿的時候了。小晶仍舊來服侍他,替他切脈煮藥,忙了一個上午才迴宮體息。


    過午不久,突然下了一陣大雨,展鵬飛一個人困在鬥室裏,憑窗遠眺,覺得甚是無聊。


    那雨勢下得奇大,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猶是下個不停,使展鵬飛越發煩躁不安。


    突然他從窗口發覺有一條人影,冒雨由園外的竹林裏掠近他所住的竹屋而來,不榮怔了一怔。


    隻見那人來勢如飛,一下子便到了竹屋之前,等他站定之後,展鵬飛才看出他原來就是狄仁傑的跟隨靈貓。


    展鵬飛雖覺得靈貓來得突然,但他卻忍不住將屋門打開。


    靈貓滿身雨漬,淋得全身濕透;可是他一發現展耀飛將門打開,卻咧嘴笑道:“老弟!


    讓我躲下雨,行吧?”


    他不待展鴨飛答應,便一腳踏入室內,口裏嚷著道:“芸姑娘可真是有心人,居然替老弟找了這麽一個雅致的宿處……”


    說著,他不但嘖嘖有聲,還一麵遊覽室內的陳設,好象很欣賞展鵬飛所住的竹屋似的。


    展鵬飛忍不住說道:“老前輩可是拿藥來的?”


    靈貓愕了一下,立刻恍然道:“敢情小晶那丫頭告訴過你,我經常來此取藥之事了?”


    展鵬飛道:“不錯!但老前輩通常一個月才來一次,怎麽連著兩天來?而且又冒了那麽大的雨,莫非狄小姐病情有什麽變化了?”


    靈貓“呸”了一聲,道:“年輕人嘴裏沒遮沒攔的,胡扯什麽來著?”


    展鵬飛見他緊張起來,不覺笑道:“那麽老前輩何事又偷偷的進到藥官來?”


    靈貓大聲道:“你說什麽?你是說我偷著進來的?”


    展鵬飛很認真的道:“是啊?老前輩既不是為了取藥而來,藥宮怎會準你進來?這不很清楚表示老前輩是偷進來的嗎?”


    靈貓抓著頭發,道:“小晶那丫頭還告訴你什麽?”


    展鵬飛道:“沒有啦,我知道的就是這麽多……”


    靈貓自言自語道:“幸虧天池藥宮的丫頭們,都還不知道我時常溜進來之事……”


    他雖然是自言自語,但展鵬飛還是聽到了他的話,覺是相當好笑,忖道:“這靈貓看來童心未泯,我如照實說出天池藥宮早知道他經常進宮裏之事,他必定很傷心……”


    展鵬飛因為有此念頭,所以沒有笑了出來。


    隻聽靈貓又道:“老弟,你可知道天池藥宮,天下間隻我一個人能來去自如嗎?”


    展鵬飛不想給他難堪,於是隻好道:“大概是這樣吧?否則天池藥宮有那麽多靈藥和名貴藥草,怕不早被人偷個精光了?”


    靈貓麵露得色,但倏地又變了臉道:“你不至於懷疑我偷進來這裏,是為了竊取藥宮的東西吧?”


    展鵬飛道:“自然不會有此懷疑……”


    靈貓又露出了笑容,道:“其實我要是想偷竊天地藥宮的藥草,她們也未必會發覺,隻是我不願這樣做而已。”


    展鵬飛心想:你若是偷了她們的東西,怕不早被她們攆走了,哪容得你如此進進出出?


    但他沒有說出來,用微笑望著靈貓,靈貓神情又是一愣,道:“老弟,你笑我吹牛?”


    展鵬飛道:“老前輩假定沒有吹牛,就不會想到人家可能笑你吹牛,是吧?”


    靈貓道:“你既然不相信我能偷遍天池藥宮的藥草,我也不與你爭,反正這也不是體麵的事,對也不對?”


    展鵬飛沒想到靈貓的胸襟如此豁達,對他頓時興出好感來,道:“老前輩冒雨而來,隻不知有什麽事?”


    靈貓道:“你不提我可忘了,我來請你去見一個人,你去不去?”


    展鵬飛想起了巫老爺想傳他武功的事,心想一定又是狄仁傑要見他,乃道:“是不是巫老爺要見在下?”


    靈貓道:“你怎麽一猜便中?”


    展鵬飛道:“巫老爺是不是燕雲大俠狄仁傑,狄老前輩?”


    靈貓道:“誰說的?”


    展鵬飛道:“不用誰告訴在下,在下自己也猜得出來,沒錯吧?”


    靈貓道:“我家主人的身份,他自會告訴你,說不定你這一去便知道,咱們走吧!”


    展鵬飛卻過:“對不起,在下從不這樣子去見一個人!”


    靈貓訝道:“你的意思是說,不知道我家主人的身份,你便不去見他?”


    展鵬飛點點頭,表示確是如此。


    靈貓皺著眉,道:“這就叫我為難了……”


    他沉吟了一會兒,倏地道:“你不去,我不能迴去交代,咱們須得想個辦法解決這難題才行。


    他的態度相當認真,好像非叫展鵬飛走一趟不可。


    展鵬飛道:“老前輩隻要將巫老爺的真正身份說出來,在下便陪同走一遭,這又有什麽為難的呢?”


    靈貓道:“這你不知道,我家主人沒有允許我,我哪敢透露出他的身份展鵬飛道:“那你何不迴去請示一下再來!”


    靈貓迅速道:“哪有這麽簡單?這天池藥宮來一趟已是不容易,今天要不是這陣大雨,說不定我還進不來哩……”


    展鵬飛暗道:這老兒總算承認天池藥宮戒備之嚴,連他都不是可以來去自如的。


    但他沒有拆穿,道:“既然是這樣,那就恕我失陪了……”


    靈貓驀地開了口,道:“有了!我們何不打一架,我贏了的話,你便陪我迴去見我家主人?”


    展鵬飛心裏好笑,沒想到他那麽大一把年紀,還那麽喜歡打架,遂道:“咱們無緣無故,如何打得起來?”


    靈貓道:“那還不簡單,要打便打,根本不必為打架找理由,不信咱們到外頭試試看!”


    展鵬飛搖搖頭,道:“這如何使得,萬一失手有個傷亡,豈不是件很傷感情的事?”


    靈貓道:“我這把老骨頭都不怕什麽傷亡,你年紀輕輕的怕什麽?來,來,來,咱們趁現在雨小一點兒,到外麵打一架!”


    他說著話,人已走向門邊。


    迴頭看到展鵬飛還坐著沒有出去的意思,又道:“你大概怕打不過我,對不對?”


    展鵬飛道:“這不是打得過或者打不過的問題,試想,我們兩個人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怎能這樣要打便打,讓人家知道了,豈不笑掉人家大牙?”


    靈貓道:“用不著推三阻四的,不敢跟我交手就坦言一句,說什麽怕人家笑話,都不成問題!”


    展形飛聞言不由心裏不服,道:“老前輩你這話就不對了,晚輩並非怕打敗丟臉,隻因敬重老前輩年高位尊,不想冒犯。老前輩怎好用那種活譏諷晚輩?”


    這時靈貓已拉開屋門,迴過頭來道:“你幾時敬重過我了?”


    他“哼”了一聲,又繼續說道:“要你去見我家主人,你偏不去,要你去打一架,你又不敢,你幾時敬重過我?”


    這話使展鵬飛怔了一怔,他想:不料這老兒如此強詞奪理。


    當下說道:“老前輩這兩項全是不情之求,晚輩當然拒絕,不能說就不敬重你!”


    靈貓道:“道理人人會講,我沒閑工夫聽你的!”


    展鵬飛道:“這就怪了,難道說晚輩就有閑工夫?”


    靈貓掉頭走出室外,卻一麵走一麵說道:“你不敢與我交手打架,我們可以改個方式賭輸贏,來決定你是不是同我去見我家主人,這該可以吧?”


    展鵬飛道:“那倒未必,晚輩此刻倒想向老前輩領教兩招!”


    靈貓喜道:“那最好!但是輸了可得跟我走一遭啊?”


    展鵬飛一來有心要試一下昨天悟出的招式,二來也氣不過靈貓的相激相逼,站了起來,道:“鹿死誰手還待分曉,老前輩別那麽有自信!否則輕敵落敗,就很不值得……”


    靈貓道:“我要是敗在你的手中,就傳你一樣武學,如此還算公平吧?”


    辰鵬飛原沒有打算贏了靈貓之後向他有所要求,因此曼聲道:“隨老前輩的便,反正晚輩不管有沒有條件,都會全力打贏這一架!”


    靈貓居然喜不自勝的道:“那再好不過,我就是擔心你提不起精神陪我打這一架,來,廢話少說,到外頭去!”


    兩人果然一前一後走到屋前空地裏。擺開了架勢,準備交手。


    這時雨仍然未歇,隻是雨勢已小得多了,辰鵬飛典擻著精神,看來神采奕奕。昂然站在雨中,使靈貓暗地裏大是欣賞,道:“看來你今天精神充沛,英氣勃勃,大概傷勢已好得差不多了吧?”


    展鵬飛道:“晚輩覺得已全好了!”


    靈貓道:“那麽,小心接招了!”


    他的聲音甫住“唿”一拳就打了過來。


    展鵬飛功力未蓄,又不知這一拳的虛實,自然不敢硬接,“彈身後退。”


    靈貓毫不放鬆,雙掌上下翻飛,倏左倏右,攻得綿綿不斷,不讓展鵬飛有還手的機會。


    展鵬飛在靈貓一陣猛攻之下,委實找不到還手的空檔,隻能拆招,騰挪閃避而已。


    靈貓很快的攻了十五、六招,卻突然將招式放緩。


    展鵬飛不知靈貓有意讓他,一得到還手機會,自不待慢。


    他在靈貓攻勢頓挫的那刹那,猛然以水火絕命神指彈出一指。


    接著,腳踏大五行步法,全身運足大北鬥玄功功力,窺淮靈貓著地之處,掃出一掌。


    這一掌,展鵬飛原不存有傷敵的僥幸,隻要能逼使靈貓避到他的背後來,就已達到他的目的。


    結果真如展鵬飛所料,那靈貓避過一掌之後,身如較龍,一個旋身,人已轉趁至展鵬飛之後。


    展鵬飛見狀大喜,他將前一日新梧出的大北鬥玄功與大五行步位配合的招式牢記心頭,俟靈貓已至預定方位,猛地反手一掌,以十成玄功的功力,攻向靈貓。


    這一反手發招,展鵬飛已練過大半天,正是大北鬥玄勸的妙處。


    因此一掌既出,立刻扭頭看靈貓能不能躲得過。


    展鵬飛眼光循他掌勢望過去,隻見靈貓已中了掌風,抱著腹部,蹲在離他五、六步遠的地方,狀極痛苦。


    這一情景,使展鵬飛又驚又喜,驚的是不幸一掌傷了人!喜的當然是他證明了大北鬥玄功,與他師門大五行步法所生的妙用。


    不過,他此刻的心情,卻是驚多於喜。


    是以,他一發現靈貓可能已被他擊傷,馬上毫不猶豫的跑過去查看。


    他一過去便伸手扶住靈貓的肩膀,道:“老前輩,沒什麽大礙吧?”


    言猶未了,候地耳際傳來一聲嘻笑,靈貓雙手一撈,抓緊展鵬飛的腰際,就勢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辰鵬飛還在錯愕之間,隻覺腳跟離地,整個身子已被拋開,忙運功護體,可是還是摔了一大跤。


    他坐在水池上,愕然的望著靈貓,神情甚是尷尬。


    靈貓則笑彎了腰,指著展鵬飛道:“老弟:你打了我一掌,我還了你一跤,咱們不輸不贏,來,來,不要老坐在地上!”


    展鵬飛實在獵不透他適才那一掌,怎會沒有打傷靈貓。他緩緩站了起來,臉色相當凝重。


    靈貓一見展鵬飛的神情,立知他動了肝火,當下收攝心神,以備展鵬飛全力一攻。


    展鵬飛不信他無法擊中靈貓,反複思忖大北鬥玄功的運招妙處,然後步步通向靈貓。


    靈貓兩手交錯在胸前,徐步後退。


    雙方距離很快拉近了隻剽下三步左右,展鵬飛倏地舌綻春雷,大喝一聲,一招“星鬥沉浮”當胸壓到。


    靈貓一麵後退,一麵叫道:“好一招‘星鬥沉浮’,果真有大北鬥玄功的氣勢!”


    他說得一點兒不錯,這一招“星鬥沉浮”雄渾、勁健、纖濃、繆密,兼而有之,大有名家風範。


    展鵬飛這一招出手,雖沒有啟功,但他運來得心應手,已感到相當滿意。


    於是他靈感泉湧,“星鬥沉浮”招式一滿,立刻撤掌變招,“唰”的橫切出式,又是一招難得一見的佳作,緊逼靈貓。


    靈貓依然後退不迭,但仍大聲叫道:“這一招手扳鬥柄,可惜慢了一點兒,掌力應該加點兒勁!”


    展鵬飛一想,果然不錯,因此在移形換位之時,已將大北鬥玄功運足十成,“唿”攻出第三招。


    第三招宛如彩雲欲墮,忽複田起,詭譎神奇,使靈貓歎讚不止。


    展鵬飛舉一反三,綿綿又攻出了五招十式。


    這時他對大北鬥玄功的運用,已有心得,加之靈貓在他每次發招之後,均立刻提出他招式的缺點,使展鵬飛進益更快。


    雙方很快的又拆了十數招,靈貓的身手已無先前的快速,當展鵬飛第三次使出“星鬥沉浮”這一招之時,隻見靈貓身形一滯,跳出套外,揚聲道:“老弟,停停,再打下去可受不了……”


    展鵬飛收招立定,道:“咱們勝負末分,老前輩沒興趣打了?”


    靈貓搖頭道:“你越打招式越純熟,再打下去,吃虧的是我,我可不願意被依打傷!”


    展鵬飛笑道:“老前輩既不願打下去,晚輩自不能相強,但這勝負之事,應如何決定?”


    靈貓道:“這場算我輸好了!”


    展鵬飛道:“沒這個道理,晚輩不能領這個情!”


    靈貓沉吟一會兒道:“既然這樣,我拚著挨一頓皮肉之苦,咱們再打一架好了……”


    他說得嚴肅之至,使展鵬飛大是不忍道:“老前輩相信再打下去,晚輩可以獲勝嗎?”


    靈貓道:“要不然我又何必認輸?”


    展鵬飛道:“這是什麽道理?”


    靈貓道:“你使的是大北鬥玄功,配以大五行步法,即使是普通招式,隻要達到收發由心之境界,功力便能連綿不斷,在這種情形這下,我既使能夠閃避躲挪,也無法保持充沛的體力,久戰之下,哪有不敗之理?”


    展鵬飛問道:“難道說你會沒有反擊的機會?”


    靈貓搖搖頭道:“這大北鬥玄功妙在發力之時,能夠一氣嗬成,一波接一波,持續不斷,你再配以大五行步法,則更無暇可尋,誰都找不出反擊的機會!”


    展鵬飛道:“這話雖有道理,但是碰上內力強的敵人,似是沒此便宜,對也不對?”


    靈貓道:“你一點即悟,難得……不錯,如果對手內力強過你數倍,自然可用硬拚手法,來壓製你發招,可惜這種人畢竟不多,就是我也沒法辦到,因此打下去我是有輸無贏,這你該相信我的話了?”


    展鵬飛深知靈貓確是言之成理,因此沒有出聲。


    靈貓卻又道:“你要是相信我的話,該不會又想找我打下去吧?”


    展鵬飛笑笑,道:“那當然,晚輩豈敢放肆?”


    靈貓道:“那敢情好,咱們照約定辦好了……”


    展鵬飛詫然道:“什麽約定?”


    靈貓舉步走到竹屋之下,展鵬飛隻好跟他走,隻聽靈貓道:“我打不過你,按約定自然要傳你一項武學……”


    這時兩人已迴到了竹屋之內,靈貓又道:“讓我想一想,哪一派的武功是你目前極待學習的……”


    展鵬飛道:“老前輩且等一等,我們這場架僅能算是乎手,晚輩不能占這個偏宜……”


    靈貓倏地變臉道:“我已經將輸贏解釋得那麽清楚,難不成傷非要把我打倒在地,才高興承認自己得勝?”


    展鵬飛道:“晚輩不敢有此想法,隻是……隻是……”


    靈貓道:“你即是沒有打算非把我打傷不可,那麽你就該承認你是贏家……”


    他不容展鵬飛開口,又道:“來,你想學什麽就講,我會盡所能傳給你!”


    這話無異是說,他曉得不少武學的秘技。


    展鵬飛雖知他這話不假,但他並不想用這種手段學來任何秘藝,因此緘口不言。


    靈貓自己想了一想,道:“這樣好了,我將三陰教的移花接木手傳給你!你仔細瞧著!”


    他也不管展賭飛願意不願意,擺開架勢,一招一式的演練起來,口裏邊道出口訣。


    展鵬飛抱胸而立,並沒有依樣學習,很顯然他並不想學。


    靈貓卻毫不在乎,仍舊反複的比手劃腳,碰到關鍵所在,還不時出言提醒展鵬飛注意。


    那移花接木手總共隻有六招十二式而已,招式並無出奇之處,因此靈貓演練了五、六遍之後,展鵬飛已看出了一個大概。


    他雖未專心注意去學,但隨著靈貓手腳的擺動,很自然就興起注意力,這是練武的人,很平常的一種現象。


    等到靈貓又練了兩遍,收勢站好之時,展感飛腦海中,已都是移花接木的招式變化。


    他愈動腦筋去研究,愈覺得移花接木手與眾不同的地方,真是使人入迷。不知不覺中,居然伸手舒腿,自己練起來。


    他練得性起,幹脆卸去上衣,赤膊比劃,連靈貓含著笑容走出了室外,他都沒有發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小晶的聲音,道:“展公子!我家小姐來看你了!”


    展鵬飛吃了一驚,一抬眼看到雷芸君果然已站在他的麵前,趕忙穿好上衣,紅著臉道:


    “姑娘幾時進來,在下都不知道……”


    雷芸君含笑不語,小晶卻道:“小姐來了好一會兒了,公子隻顧練功,自然沒看到我們進來的!”


    展鵬飛歉然道:“在下突然想到武學上的一個問題,一時被它迷住,委實不曉得!”娘來到……”


    雷芸君道:“隻不知是什麽奇式妙招,使你如此入迷?”


    展鵬飛漫應道:“也不是什麽秘技,尋常招式而已……”


    雷芸君緩緩坐在椅子上,含笑道:“莫非是今天才學到的?”


    展鵬飛被這話嚇了一大跳,付道:“她這話到底有心還是無心之言?”


    如果是有心之言,那麽展鵬飛再掩飾下去,豈不要生出笑話來呢?如果是無心之言,展鵬飛要是承認他確是新學到移花接木手,不等於不打自招嗎?


    是以展鵬飛一時競不知如何措詞迴答才好。


    幸虧小晶突然插口道:“公子餓了沒有?”


    展鵬飛轉眼向她,一疊聲道:“餓,餓,餓極了……”


    小晶道:“那麽我去替你準備吃的,你陪小姐獅一會兒……”


    她徑自走出室外,留下雷芸君和展鵬飛兩人。


    展鵬飛發覺雷芸君隻是對著他微笑,使他心裏更不自在,終於忍耐不住道:“姑娘不知有什麽開心的事?”


    雷芸君道:“這話應該問你才對呀?”


    展鵬飛訝道:“問我?在下又沒有什麽好高興的事,何以要問在下?”


    雷芸君媽然一笑,道:“你這兩天學了不少武學絕技,難道說不是值得你高興的事嗎?”


    展鵬飛聽到她這句話,已知靈貓兩天來的竹屋之事,雷芸君已知之甚祥,隻好笑道:


    “原來姑娘早知靈貓老前輩之事?”


    雷芸君道:“怎會不知道,若不是我下令不要打擾靈貓勞典,他怎能有機會來此傳藝給你?”


    展鵬飛濃眉微理,道:“勞典一定是靈貓老前輩的名字了?可是姑娘怎說他來此傳藝?”


    雷芸君道:“你真不曉得他來此之目的,是代表狄仁傑傳稱武功的?”


    展鵬飛聞言一驚,道:“這話從何講起?”


    雷芸君道:“你先把勞典這兩天來在這裏的事,據實說出來,還有你和狄仁傑有什麽關係也告訴我,我再詳細將勞典來此的用意說給你知道!”


    展鵬飛考慮了一下,心想他和數人傑,甚至與勞典之間的事,實在沒有瞞人的必要,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雷芸君很仔細的傾聽。等展鵬飛將話說完,始才很著重的道:“你認為狄仁傑這個人怎麽樣?”


    展鵬飛不知她突然提出這個問題的用意,但他對狄仁傑說不上有什麽好壞感,因此坦然道:“狄老前輩在江湖上俠名甚盛,我卻認識他不多,因此不敢在此胡亂批評!”


    雷芸君道:“你就所知道的,提出稱的看法,我極欲聽聽你這方麵的觀感……”


    展鵬飛沉吟片刻,才道:“我認為他應該算是正派人物……”


    雷芸君緊逼著他道:“還有呢?”


    展鵬飛道:“隻是自我出道以來,我卻不見他出來主持武林正義,心中對這事一直不解,不知道他有何難言的苦衷……”


    雷苫君道:“你這種感觸相當深切,還有沒有其他的?”


    展鵬飛道:“其他的嘛?就是天魔令的問題……”


    雷芸君睜大了一雙美眸,道:“哦?這件事你又有什麽看法?”


    展鵬飛道:“我認為狄大俠好象有意以天魔令為餌,使各大門據的注意均集中在火狐內丹之上,不知是何道理……”


    雷芸君展顏一笑邁:“人有如此感覺就好了,以後多提防著便是……”


    展鵬飛道:“姑娘能不能將話說清楚點兒?”


    雷芸君搖了搖頭,道:“我因為欠了猶仁傑不少恩情未償,因此我不能透露太多的內幕給彌,不過可以告訴體,凡事不貪求,就不至於吃虧上當,這話你應該懂吧?”


    展鵬飛道:“我懂!我一向不是個貪求的人,姑娘大可放心!”


    雷芸君道:“那就好,你明天一早可以離開此處,恕我不再相送……”


    展腮飛見她已經站了起來,忙道:“姑娘還沒有將靈貓勞典老前輩,為什麽要傳武功給我之事說清楚……”


    雷芸君打斷他的話,道:“這事不難弄清楚,我不好置啄,不過,勞典要教,胸就盡管學,對你有益無損,你大可放心……”


    展鵬飛從她的談吐之中,深深感覺她對狄仁傑的事,知之甚稔,但卻不明白她為什麽不肯講明。


    雷芸君此時又道:“我本來還想留你在此多住幾天,無奈我大姐就要迴來,所以就不能留你了……”


    她的表倩有點兒黯然,看來確是不願展鵬飛驟然離去。


    展鵬飛不知說什麽好,道:“在下也該走了,隻可惜不能拜見令姐一麵!”


    雷芸君道:“你還是不要碰上她的好,否則麻頓很多……”


    展鵬飛道:“我知道令姐脾氣怪異,但我有機會還是要見見她!”


    雷芸君道:“這就奇了,既知她脾氣古怪,為什麽又想見她?你不怕她無端尋人麻煩?”


    展鵬飛道:“在下為了要向她要點兒失心丸的解藥,所以非見見她不可!”


    雷芸君恍然道:”哦?原來人是為了解藥之故,才不得不見她?那好辦,我可以煉幾粒送體,人什麽時候要?”


    展鵬飛不想那麽容易就能取得失心丸的解藥,當下大喜道:“姑娘什麽時候有,在下就專程來取!”


    雷芸君道:“不必!我可派小晶送去給你!”


    展鵬飛想她或許不願他再到天池藥宮來,因此道:“這樣也好,在下先行謝過!”


    雷芸君揮揮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禮,一麵邁出竹屋之外。


    展鵬飛自後相迭,兩人走出門外,正好看到遠處林捎上一輪明月高掛在那裏,淡淡的月光,灑滿一地。


    雷芸君倏地歎了一口氣,道:“明月雖有圓缺,但畢競永恆不滅,人生卻如過跟姻雲,一去不迴,真不知計較為何?”


    展鵬飛道:“大家要是都有姑娘這種坦然的腳襟,人世間哪會有不平之鳴?”


    雷芸君悄然吟道:“蕭寺雲深處,方塘野徑斜,碧潭空界月,出水一片蛙……”


    她掉過頭來,深深地一盯展鵬飛,道:“蛙聲雖是短促,但卻是萬籟中一個活潑的禪機,也可以說萬古如斯,永恆不遷,無奈感受得到的,能有幾人?”


    展鵬飛道:“姑娘秀外慧中,一念之轉,自非凡人可比,但在下有幾句話不知能不能講?”


    雷芸君眸中閃爍著一抹喜銳,道:“但說無妨,依應該看得出我這是少有嗔念的!”


    展鵬飛道:“在下想請教姑娘一件事……姑娘既然無嗔無怨,為什麽還要投身在俗世中,隨波逐流?”


    他說達話時,是因為想起了崔小筠之故,因為他發覺雷芸君與崔小筠之間有很相同的個性,善良、無嗔、無爭,連男女情愛,也看得極為平淡。


    可是他卻不明白崔小筠能夠寄跡空門,不問俗務,雷芸君卻須得在江湖險詐中,裁浮裁沉?


    所以他忍不住提出了他心中的疑問。


    雷芸君當然不曉得展鵬飛有此一問,是由於突然想起了崔小筠之故;但她卻覺得展鵬飛很了解她的心意,否則他不會提出這麽一個問題來。


    但見她低吟良久,才迴答道:“慧能祖師有一首偈子是: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隻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其中之意呢?”


    展鵬飛搖頭道:“在下愚笨之至,哪能體會出六祖禪機?”


    雷芸君道:“迭首偈子,無非是要人把握眼前,不必含念未來,否則永無終止之日,你相信嗎?”


    展鵬飛道:“此話很有道理,在下自是相信……”


    雷苫君眸中流露出難言的隱情,道:“可是,人生最可悲的,莫甚於身不由己的人,我就是這類人,因此我不得不隨波逐流呀!”


    展鵬飛似懂非懂,是以不敢出言打擾。


    雷芸君攏一攏她的秀發,姿態美妙之至,驀地迴眸說道:“展公子!你這一去,會不會想念我?”


    展鵬飛心地純潔,很老實的道:“姑娘對在下恩重如山,在下由此一別,將會永遠想念你……”


    他說這話的神情,真摯坦誠,使雷芸君大為感動,於是她道:“我看得出公子非池中之物,因此能結識公子,實是令人相當愉快,但願有那麽一天,我們可以高高興興重聚,好嗎?”


    展鵬飛道:“在下相信這事不難……”


    雷芸君打斷他的話,道:“你先不要輕許重聚的諾言,否則一旦你無法來此見我,豈不要甚感遺憾嗎?”


    展鵬飛怔了一怔,心想,聽了她的話,好象我和她這一分手,將無重聚的機會,這是為什麽?


    他心中甚是不解,正想問個明白,雷芸君道:“展公子,我該走了……”


    展鵬飛把到口的問題壓了下去,改言道:“在下一定會設法再來拜望姑娘!”


    這時雷芸君己舉步而去,聞言迴過頭願,道:“是非憎愛世偏多,仔細思量奈我何,寬卻肝腸須忍辱,豁開心地任從他,若逢知己須依分,縱遇冤家也共和,若能了此心頭來,自然證得六被羅……”


    她的聲音越去越遠,最後終於消逝在展鵬飛的耳際。


    展鵬飛停立在月光之下,細細的咀嚼雷芸君的這首禪偈,隻覺得心情祥和安靜得多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步走迴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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