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使團離開後,京都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而隨著一月結束,進入二月,年關將近,京都城內的節日氣氛也愈發濃烈起來。


    這讓因寒災、風寒,以及人、妖和談諸事搞的緊張的心弦鬆緩下來,陰霾彷佛過去,多災多難的日子遠離。


    ……


    清晨,南城小院。


    大清早,窩在床榻上的齊姝就給外頭的“啪啪”聲吵醒了。


    她嚶嚀一聲鑽出來,鴨子坐在床榻上,伸手拉開了帷幔,冷白的天光打在她睡眼惺忪的臉上,整個人都是懵的。


    齊姝揉了揉眼睛,發呆了幾分鍾,這才穿上衣服,套上鞋子。


    推開了房門,一股冷氣迎麵而來,她打了個哆嗦,就看到庭院中,齊平正在打拳。


    沒有運用真元,隻是簡單的拳腳功夫,衣衫卻彷佛黏在身上,忽而鼓蕩,忽而收縮,發出清脆的響聲。


    與昔日杜元春的舞劍,有些神似。


    旁邊,向小園一臉崇拜地看著,手裏還捏著熱騰騰的毛巾,齊平一套拳法打完,她忙跑過去,遞上毛巾:


    “齊大哥真厲害,衣布沾身,這是很高的功夫呢。”


    她由衷佩服。


    齊平隻穿著件單衣,這會渾身大汗淋漓,笑著接過毛巾擦了擦,心中卻是有些無奈。


    距離比武結束,也十多天了,結果他仍舊沒有恢複真元。


    恩,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如果說全盛狀態的他,氣海內是一片湖泊,那現在,多少也有幾個水坑了……


    “按照這個速度,我啥時候才能恢複?”齊平鬱悶極了。


    不過也並非沒有收獲,當日杜元春指點他後,齊平認真想了想,剛好趁著這段時間,真元枯竭,開始以一個武夫的身份,練習武道,果然有很多感悟。


    修行者對武道大多輕視,畢竟你技巧再高,我一拳過去,你都擋不住,有啥用……


    即便如陳伏容這種,重視劍術的,練劍時,也是基於自身修為前提,遠不如純粹武人,對“武道”感悟深刻。


    從這個角度來說,齊平隱隱有種感覺,一旦自己真元恢複,可能會迎來一個大的進步。


    “對了,昨天範貳送信迴來,說這個新年很難趕迴來了,你爹他們也要留在越州。”齊平突然想起這茬。


    範貳去年冬天去了越州,發展第二商鋪,在越州城也呆了三個月了。


    三個月,相比於商業計劃而言,實在短暫,加上這個年代趕路麻煩,入冬後,運河結冰,更難行走。


    陸路的話,一來一迴,一兩個沒了,故而便沒法迴京團圓。


    好消息是商業進展迅猛,按照信中說法,範貳預計今年,能以越州城為起點,對南方州府完成覆蓋。


    向小園略顯失落,齊姝走過來,說:“那就跟我們一起過年吧。”


    向小園嗯了一聲,笑逐顏開。


    ……


    飯後,齊平騎上馬兒,沒有穿錦衣,而是換上了講讀官的袍子,直奔東宮。


    比武後,太子終於還是找到機會,懇求皇帝,多加催促先生去上課。


    皇帝自然願意,齊平反正休假,左右無事,便時常過去,這十來天裏,去東宮的次數,比過去幾個月都多。


    學堂內。


    上午的課程結束,齊平放下課本,微笑道:“今日便講這些了,記得將布置下的題目做好,下節課要驗收。”


    穿四爪金龍蟒袍,臉蛋圓潤,氣質溫和的太子乖巧地“恩”了聲,其餘伴讀,則苦著一張臉。


    因為最早那節課的緣故,他們對於齊平的課程還是很期待的,覺得與那些大儒一點都不一樣,賊有意思。


    但很快的,當齊平開始教授算學,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數學什麽的最可惡了……


    偏生,齊平每節課還會布置題目,那些題目也是一個比一個古怪,讓他們苦不堪言。


    本來想指望著太子發怒,讓這個講讀官收斂下,結果也不知道怎麽,太子竟學的興致勃勃,看到他們不認真聽講,都不用齊平開口,太子就會開口訓斥……


    簡直了。


    他們當然無法理解,其實這就是粉絲心態……在妖族比武後,太子對齊平已從欽佩上升到崇拜。


    這也讓一群大儒都是一副恰了檸檬的樣子,羨慕嫉妒恨。


    “先生,年關近了,接下來幾日不讀書了,作業得年後交。”太子說。


    這樣嗎……齊平頷首,微笑道:“好,勞逸結合。”


    太子就很開心地離開了,齊平望著小正太離開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以往接觸的次數少,倒還感知不深,但這段時間,接觸越多,他越覺得……


    這位太子的性格,似乎有些過於溫和柔弱了。


    不過想想,其實也正常,皇宮裏除了宮女就是太監……至於侍衛,往往是工具人屬性,在這種環境下,受到影響也正常。


    ……


    離開東宮,齊平朝華清宮趕去。


    昨日約了長公主,今天給她送點新熬煮出來的白糖去,待抵達,也到了午飯的時間,幹脆相邀用膳。


    嚴格上講,公主與外臣共餐,於禮不合,但大涼皇帝血脈稀薄,長公主權力較大,便也無妨。


    今天的永寧換了件澹青色的宮裙,襯的肌膚尤為瑩白,簡單的頭飾,並不喧賓奪主,是她的風格。


    “再過幾日,便是新年了,齊大人可有安排?”永寧優雅地坐在桌旁,素手調羹,不經意間問道。


    齊平沉吟了下:“倒也不曾,殿下有什麽想法麽?”


    永寧“哦”了一聲,用隨意語調說:


    “本宮倒也沒想怎麽,就是安平,吵著要逛街,本宮推脫不過,但畢竟帶著大隊侍衛並不方便,齊大人若有空閑,能陪同最好。”


    嗬嗬,女文青說話就是喜歡拐彎抹角,直接說讓我待你們出去玩不就得了……又不是沒有過先例……齊平想著去年的桃川詩會,笑著說:


    “全憑殿下安排。”


    永寧便很開心,又說:“新年祭典,齊大人必然也是要入百官宴的,本宮聽聞,皇兄有意封賞,提前恭喜齊大人了。”


    封賞?


    齊平啪地豎起耳朵,心想可算來了,我這都為朝廷虛了半個月了,可算有好處了,就是不知道是啥,齊平好奇不已。


    但永寧似乎故意賣關子,就是不說,他便不問了,隻是笑道:


    “新年祭典,聽聞每年都有慶祝活動,據說,去年在皇城廣場上,造了一個幾層樓高的巨型花燈,蔚為奇觀,隻是不知,今年是什麽。”


    提起這個,永寧眉間也帶上了一絲愁緒,歎道:


    “想來也沒什麽新意,皇城的工匠們變著法的,每年弄出些花樣來,但這麽些年過去,也挖空了心思了。


    況且……歲末年初時,寒災又連著病災,雖說後來撐過去了,但朝廷撒出去的賑災錢款,也幾乎將國庫掏空了,又能拿出什麽錢來慶祝呢?”


    她語氣有些無奈。


    新年祭典,與民同樂,每年浩大的慶祝活動,其實也有其意義,人類總是渴求儀式感的,一個盛大的儀式,可以大幅提振信心。


    況且,妖族使團雖走了,但定然留著眼線,新年活動若是寒酸,也會露怯,可若是鋪張浪費,搞大場麵,又緊巴巴的,拿不出錢來。


    去年的巨型花燈,便耗費了好大一筆銀錢,節後,皇帝遭受一群禦史連續罵了一個月。


    “皇兄這兩日,也在愁呢。”永寧歎息。


    齊平吃著午膳,隨口道:


    “耗錢有耗錢的玩法,省錢也有省錢的,造大花燈想著便難,不如造些孔明燈,經濟又實惠。”


    永寧疑惑道:“孔明燈?那是什麽?”


    唔,是了,這個世界沒有三國……齊平隨口解釋道:“就是可以放飛到天空上的一種燈。”


    永寧愣住:“飛上高空的燈?本宮卻沒聽過。”


    說著,她眼神古怪道:“不會又是你鼓搗出來的東西吧。”


    經過了魯班鎖、跳棋、麻將、炭餅、抽水機……她對於齊平的奇思妙想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個世界沒有孔明燈?齊平愣了下,然後笑了起來:


    “關於祭典活動,卑職有個想法,殿下要聽聽否?”


    ……


    禦書房。


    一場小型的‘朝會’正在進行,無非是各部瑣事,年關將近,總是有些堆積的事要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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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臣商討正事完畢,皇帝喝口茶,看向禮部尚書:


    “新年將至,今年慶典儀式籌備如何?”


    何尚書支吾了下,從袖中取出一個折子:“正要呈送給陛下一觀。”


    看他這幅表情,其餘大臣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來,果不其然,皇帝翻閱過後,臉色不渝:“就這?”


    何尚書苦笑不已:


    “陛下,歲末年初兩場大災,好不容易緩過來,卻也是財政緊張……戶部撥的錢款,隻夠這些……”


    皇帝歎了口氣,這些事,他如何不知?


    略作沉吟,沉聲道:


    “朕亦不滿鋪張浪費之舉,隻是……慶祝儀式,也非是要花錢才行,你等就不能想想轍,弄出個能展現帝國氣象的,又不大耗費錢財的法子?”


    一群大臣麵麵相覷,心說您想的真美。


    見無人說話,皇帝也有些氣悶,就在這時候,忽而,外頭宦官來報:


    “陛下,長公主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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