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驕陽似火,益楊中層千部們被火辣辣的太陽曬得心裏躁動不安。楊森林以縣委副書記的身份來到了益楊主持工作,來後不久,他專門到省黨校拜訪了祝焱。祝焱當時明確表態:省裏文件說得清楚,我是離職學習,益楊的事情就交給老弟了,我會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楊森林在沙州市政府工作了十來年,當然不會輕易相信這些漂亮話,到益楊正式工作以後,祝焱說話算數,基本不過問益楊事情。


    初來時,他頭腦很清醒,可是當他被一大幫子言聽計從的手下包圍著、阿諛著,他不知不覺產生了自己就是縣委書記的錯覺。以前在沙州市政府當副處長時,雖然級別和現在一樣,口常主要工作卻是為領導服務,沒有機會體驗前唿後擁、一唿百應的感受,如今到了益楊縣委主持工作,他才有了當官的真正滋味。


    “難怪別人說,寧當雞頭,不當鳳尾。這就是楊森林到益楊之後最大的感歎。


    當縣裏幾個重要職務需要調整時,他卻猛然發現自己掉進了蜘蛛洞裏,千萬條絲線梱住了他的手腳,讓他無法實現自己的意圖。


    幾個關鍵職位是:侯衛東出任新城區管理委員會主任,這個新城區既包括了原來的新管會又包括了開發區,秦飛躍出任城關鎮黨委書記;組織部肖兵副部長出任國土房產局局長。另外還有幾個副職及鄉鎮把手的調整。


    這三個關鍵職務皆不是楊森林本意。經過此亊,他清醒而又憂傷地意識到:最能體現縣委的權力是人事權力,在人事工作上缺少發言權,則隻是傀儡。而益楊在重大人事問題上,必須得到祝焱首肯。


    楊森林心高氣傲,無論如何不願意戴上傀儡的帽子。可是在益楊,副書記季海洋、組織部長柳明楊和其他一些常委,他們既不厲於楊派,也不屬於馬派,而是屬於祝派。特別是季海洋,平時不顯山露水,但是在新管會、城關鎮和國房局三個重要人選上態度堅決,與楊森林爭執不下。縣長馬有財、組織部長老柳也站在了季海洋一邊。這一次交鋒讓楊森林很不愉快。他不願意輕易服輸,卻也知道事情的根源。他先到沙州市委,再到嶺兩省委,爭取盡快成為真正的縣委書記。


    此時,侯衛東作為祝焱的前秘書,工作壓力很大,日子並不好過。東南亞泰銖一瀉千裏,倒閉銀行無數,連累了整個東南亞經濟,周邊數聞以及日本、韓國都受到了影響。新管會招商引資活動同樣受到了影響,除了前期談好的嶺西軸承廠、秀雲藥廠,另外幾個意向性協議項目,都一一落空。


    東南亞的蝴蝶扇了扇翅膀,讓侯衛東肩上的擔子沉重如山。


    5月份到益楊新管會參觀過的沙州建築協會,如今除了步高以外,其他都無蹤跡,不肯再到益楊。隻有遠彔公司的步高很看重益楊縣的地產前景,他第二次正式拜訪益楊新管會,侯衛東親自帶著他來到了工地上。


    步高意氣風發地指著眼前長著荒草的上地道:這一塊地有多少畝?一他很早就知道省發展銀行十億貸款的事情,對新管會房地產開發很有信心,帶著工程師來了至少六七趟,看中了高速路出口兩百米左右的一塊平整地段。


    新管會用地科的同誌跟在侯衛東後麵,不過最新的規劃圖紙嚴格保密,他們沒有拿出來。新規劃按照省發展銀行要求進行了調整,發展銀行出了十億巨款,為了保證新管會開發土地能確保增值,他們要求所有地塊必須水、電、氣、電話、公路全部通暢,然後才能出賣。這樣一來,新管會土地就被公路分割成大小均勻的正方形或是長方形,成為網格狀。


    步高雖然跑了好幾次新管會,由於新規劃知曉的範圍還很狹窄,他腦海中也就不能形成這種網格,他看中的地塊現在看起來是一個整塊,其實中間要穿過南北東西四條公路,零碎得不成樣子。


    侯衛東在益楊是光棍一條,閑來無事,天天抱著圖紙看,或是開著那輛皮卡車四處轉悠。在道路不佳的情況下,開皮卡車比藍鳥還舒服一些。轉來轉去,新管會的地形如鉻鐵一樣深深地刻在他腦海之中。以前他對步高的印象就是一個能幹的花花公子,現在他對步高的評價變成了有眼光的民營企業家,在新管會最需要投資的時候,沙州建築協會隻有步高敢於吃螃蟹。


    他指著另一塊平地,道:步總,朝東走二十米,那一塊土地麵積相當,位置也不錯,我建議你選那一塊。


    步高穿著來自挪威的短袖襯衣,挪威人高大,衣服風格簡約,他站在幾個新管會幹部中,翩翩然有風度。相比之下,侯衛東倒像一個黑漢子,這是長期在新管會工地胞來跑去的結果。


    步高有些好奇,道:這兩塊地有什麽不同嗎?


    侯衛東笑道:按照新規劃,步總剛才所指地土地將來會有四條公路穿過,而這一塊地是完整的正方形地塊,適合搞開發。


    益楊新管會土地並不如想象中受歡迎,甚至受到了冷遇,縣政府為此也憂心忡忡。為/促進發展,接連出台優惠政策,並給了侯衛東極大的權力,新管會裏的土地,他不需請示縣政府就可以拍板。


    歩高敏感地意識到這一點,暗道:益楊縣才開始摘土地開發,操作很不規範,侯衛東手中權力高度集中,隨手一指就能決定土地歸厲,看來還要好好結識一番。


    以前為了追求張小佳,步高曾經派人跟蹤過侯丁東,現在他麵帶著微笑,盤算著:侯衛東年紀輕輕,老婆又遠在上海,可以用美人計將他聿下。看完上地,他道:侯主任,我想請你到嶺西工地去看一看。在益楊的新建築完全按照嶺兩標準修建,如果你有什麽意見,可以馬上修改。


    “可以。


    “我下午3點還有一些小事,4點,準時從沙州出發。好吧,4點出發。


    侯衛東猶豫片刻還是笞應了步高,他與步高曾經是情敵,現在小佳嫁給了侯衛東,步高也有了親密愛人,莫名其妙的情敵關係自然結束了。如今兩人是合作關係,侯衛東對步高的眼光和膽略更是刮目相看,他現在相信步高的企業肯定能蓬勃發展。


    下午上班時間,慶達集閉的黃亦舒副總從上青林下來,他想在新區征用一塊一百畝左右的土地,修建軸承廠庫房以及職工療養院。這原本是小事,可是他提出這一塊土地與軸承廠廠房一樣,按照工業用地處理,地點卻在新管會規劃的商業區裏麵。


    商業用地和工業用地價格相差很大,這就讓侯衛東為難,與黃亦舒磨了半天嘴皮子,還是沒有談攏。慶達集團與新管會關係良好,大家倒也沒有生氣,隻是約定再談。


    下午3點,步高打電話又發出邀請,侯衛東讓張勁陪黃亦舒一行吃飯,白己和章湘渝一起前往嶺西。歩高是第一個在新管會投資的開發商,而且背彔深厚,侯衛東總得給他三分薄麵。


    在沙州與步高會合以後,一行人前往嶺西。


    步高的女朋友小曼提前迴到了嶺西,她聽說要找個姐妹拿下侯衛東,剛開始也不願意。步高哄了半天,小曼還是不同意,最後,他隻得使用了撒手鐧,道:上次看到的鑽戒,明天抽時間買了。


    小曼這才軟了口,嬌滴滴地道:我的姐妹最多陪著唱歌、跳舞,其他事情不行。


    步高急道:唱歌跳舞,這算什麽事情,還不如不請。


    小曼伸出一根手指,道:這是我的好姐妹,一萬。


    步高上前揪了小曼的臉蛋,道:你怎麽胳膊往外拐?花我的錢也就是花你的錢。


    小曼道:那是我的好姐妹,她父母都是下崗工人,家裏缺錢,她最大的夢想是到巴黎去留學,湊夠了錢就去。


    談妥價錢以後,小曼提前迴到嶺西。


    侯衛東與步高見麵以後,步高見章湘渝也跟來了,他索來打蛇隻打七寸,對這些副職沒有多大興趣,於是在車上給嶺西的手下打電話,道:在尚佳歌城找個肯脫褲子的美女,等著備用。


    尚佳歌城的美女雖然亦不錯,可是比起專業的演員來,還差了n個檔次,步高鐵了心拿下侯衛東,也就下了大本錢。


    5點30分,一行人到了嶺西,先到二環線的工地上參觀了即將完成的靈動佳宛小區,這個小區有接近七五萬平方米的建築麵積,已成氣候。


    侯衛東戴著安全帽,在步高親自帶領之下參觀了靈動佳宛。這個小區在中庭設計、房屋外觀上比新月樓檔次更高,侯衛東興趣頗大,幾乎把辦公室能看到的資料看完了,然後又胞了好幾幢樓,還站在各個樓的頂端觀望,就如陳奐生進城。


    7月天,雖然是傍晚,房裏仍然熱辣辣的,侯衛東汗水亂滴,猶自不想離開。


    步高在靈動佳苑不知接待了多少政府官員,侯衛東算是級別最低的,卻是最認真的一個。他若有所思地想:侯衛東這麽年輕就在益楊混得風生水起,果然有些道理。有這種實幹精神,絕對還要升官。


    到了飯店已是7點40分,進了金碧輝煌的雅間,雖然小佳、李晶和段英都稱得上美女,可是房間內兩個穿著晚禮服的女子仍然讓侯衛東眼前一亮。兩個女子身穿很正式的晚禮服,肩膀露在外麵,在燈光下發出象牙般的光澤,身材格外勻稱健康,見步高一行進來,她們禮貌地站起身來。


    朱瑩瑩原本不想參加這一次晚餐,可是禁不住一萬元的誘惑,想起那遙遠神秘的夢中巴黎,又想起家中下崗待業的父母以及失去工作一臉苦相的哥嫂,她暗自下定決心:閉著眼,忍一忍就是一萬元。見到步高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這兩人都不老,相貌還說得過去,暗自鬆了一口氣。


    小曼輕輕碰了碰朱瑩瑩的手,低聲道:跟著歩高的那個年輕人是侯衛東。


    朱瑩瑩的目光從侯衛東黑黝黝的臉龐滑過,見此人黑是黑,卻黑得幹淨,胡須也刮得整齊,她至少在生理上並不抗拒他。


    小曼上前親熱地對著步高道:說是6點過來,你看現在都要8點了。


    步高指著侯衛東道:這事可不怪我,要怪就怪侯主任,他每一幢樓都要爬,精力旺盛得很。


    “朱瑩瑩,小曼在歌舞團的同事。


    “益楊縣新管會主任侯衛東。


    “新管會章主任。


    章湘渝走進房間,就被光彩照人的歌舞團演員小曼和朱瑩瑩震住了,目光情不自禁地朝兩位女演員身上溜,卻又不敢正眼瞧,規規矩矩在椅子上坐著,隻覺口幹舌燥。


    步高見到章湘渝的神態,暗道:到底是土包子,看到漂亮女人腿都邁不動了。


    侯衛東進屋時,眼球也被兩位格外靚麗的女子刺了一下,他對美女的免疫力明顯強過章湘渝,很快就淡定自若,與步高討論起靈動佳宛的開發理念來。


    新管會將建五平方公裏的生活區,這逼著侯衛東如海綿一樣吸收房地產知識。歩高是沙州建築協會的高手,在嶺西發展得相當不錯,專業水準不容置疑。侯衛東逮著機會就虛心向他請教,兩人討論著,把小曼和朱瑩瑩晾到了一邊。


    朱瑩瑩一直偷眼觀察著侯衛東,心道:這個縣城來的小官,談吐還不錯。這多少讓她心裏覺得好受一些。


    吃完晚餐,三人喝了兩瓶說不出牌子的洋酒,微醺。


    小曼道:我們到尚佳歌城去唱歌。侯主任,章主任,一起去吧。步高在一旁鼓動道:小曼和朱瑩瑩都是歌舞團的台柱子,今天我們一定去捧場。


    一群人就開車到尚佳歌城,小曼提前預訂了尚佳歌城最高檔的大房間。大房間設施齊全,左側有麻將室,右側是一個二十來平方的小舞池。各項設施一流,費用當然不菲。


    穿著短裙露著胳膊的公主將洋酒、小吃和水果陸續拿了進來。進房間以後,朱瑩瑩很自然地坐到了侯衛東身旁。當小曼與步高合唱《東方之珠》時,朱瑩瑩輕聲問道:侯先生,唱什麽歌?我幫你點。


    “我五音不全,算了,你們唱。


    侯衛東說的是老實話,這兩年他忙於日常事務,很少有閑心聽歌學歌,除了幾首在學校聽得爛熟的老歌,新歌一首也唱不全。


    朱瑩瑩沒有多勸,她點了一首《草原之夜》。


    “美麗的夜色多沉靜,草原上隻留下我的琴聲,想給遠方的姑娘寫封信……姑娘就會來伴我的琴聲……這歌聲如從草原深處飄來,帶著濃濃邊疆風味,專業功底確實與野路子不一樣,聽起來很有味道。


    朱瑩瑩唱完歌,挨著侯衛東坐了下來。


    章湘渝坐在黑暗的角落中,他眼光一直沒有離開小曼和朱瑩瑩,見兩位女子分坐在步高和侯衛東兩邊,心裏就有酸溜溜的滋味。


    步高和小曼在朱瑩瑩唱歌的時候,一前一後走了出去,屋裏隻剩下侯衛東、章湘渝和朱瑩瑩。


    朱瑩瑩咬了咬牙齒,站起身來,道:侯主任,我請你跳舞。侯衛東想著朱瑩瑩是專業舞蹈演員,心裏確實有些發怵,道:我跳得不好。朱瑩瑩隻是微笑著等待,侯衛東也就跟著進了小舞池。


    房間門又開,步高的矮胖助手帶著一個女孩子來到章湘渝身邊,道:你好好陪這位先生。


    進來的女孩子是尚佳歌城的靚妹兒,職高還沒有畢業,也就十七八歲,高二開始就跟著同學混跡於歡場,向來如魚得水。她年齡不大,鬼點子不少,看到章湘渝穿著有些土氣,不像是嶺西人,尋思著要從他身上磨些錢出來。


    此時,侯衛東跟著朱瑩瑩來到了小舞池,裏麵燈光驟然暗了下來,朱瑩瑩隨手將門帶了起來。裏麵的音響自成係統,由外麵主台控製,守在外麵的公主早有準備,給裏麵的音響換上舒緩調子。暗淡燈光下,朱瑩瑩見侯衛東站在原地有些拘謹,心中一寬。


    當朱瑩瑩隨手關門的時候,侯衛東已是暗自警惕。他的警惕並不是對朱瑩瑩,而是針對步高。他政治前途一片光明,不願在這種場合輕易倒在女人裙下。


    進了小舞池,侯衛東按著正規舞姿將右手搭在朱瑩瑩腰間,他隻覺得朱瑩瑩腰身格外具有彈性,這是經過訓練的獨有彈性,仿佛有無數活躍分子在腰間跳躍。侯衛東很想捏一捏朱瑩瑩的腰,試驗彈性到底如何,想想自己的身份和外麵的步高,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明白,今天就是步高對他的考驗。各界人士腐蝕領導幹部最常用的兩招,一是美人,二是金錢,招數雖然平常老套,卻總是能點到人的死穴。


    這就如股市的莊家,他們總是喜歡用最常用的招數玩弄小股民,在拉升之前來幾個兇猛大跌,十有八九會將平日裏滿腹水平的股民嚇得魂飛魄散,急著逃命,等到拉升時,才醒悟這是簡單的洗牌戰術。在這種博弈中,智力與知識都是次要的,人性中的貪欲、怯懦,往往會占據上風,凡是能控製貪欲與怯懦的人,在人生各個戰場都將勝多負少。


    跳了半曲,朱瑩瑩在耳邊誇道:你跳得不錯。說話間,淡淡的香水味道,混雜著撲麵而來的青春氣息,讓人迷醉。侯衛東仍謙虛地道:我是野狐禪,亂跳。朱瑩瑩見侯衛東身正腰直,彬彬有禮是謙謙君子,多了幾分好感:能跳華爾茲嗎?勉強吧。


    跳了一曲慢四,朱瑩瑩便出去找了華爾茲曲子,此時外間已是空無一人,她臉上不由得一紅,心裏也怦怦地跳了起來。


    侯衛東在大學裏跳過華爾茲,還曾經在新生歡迎會上表演過華爾茲,水平還算不錯,當然比起專業人員來說差距還遠。這個水平已經出乎朱瑩瑩意料,除了剛開始稍有生澀,侯衛東的舞歩還行,跳到後麵居然有了些行雲流水的感覺。


    兩曲過後,侯衛東一直規規矩矩,朱瑩瑩反而是沒有了主意,讓她主動投懷送抱,這就有些難度了。


    侯衛東主動道:我們出去休息一會兒。兩人出了小舞池,卻義沒有共同語言,大眼瞪小眼地坐著。


    朱瑩瑩知道侯衛東的身份,暗道:步高有求於侯衛東,看來侯衛東是實權派,還這麽年輕,如果他是在嶺西工作,倒還值得交往。她見這樣尷尬地坐著也不是辦法,又邀請侯衛東唱歌,這一點侯衛東倒有自知之明,不敢在專業人士麵前獻醜。


    朱瑩瑩主動唱了兩曲,唱完之後,看到侯衛東還是一本正經地坐著,她甚至有些惱了:這人真是個榆木疙瘩。她來到侯衛東麵前,伸出一隻手微微彎了腰,道:我們跳舞。


    燈光之下,朱瑩瑩亭亭玉立,氣質清麗脫俗,胸並不是太大,從晚禮服開領處,恰好能看到一圈優美弧線。如此美女,侯衛東不心動是假話,內心也有強烈的欲望在萌動,隻是他對步高保持著高度警惕,心道:再跳一曲慢舞,無論如何也要離開。


    打定主意以後,他跟著朱瑩瑩進了小舞池,曲子居然是熟悉的老歌《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午夜的收音機,一直重複著那首歌……


    借著舞步移動,侯衛東將扶在朱瑩瑩腰間的右手輕輕往下滑了滑,這個動作很隱蔽,讓他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朱瑩瑩腰間的彈性。到底受過專業訓練,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侯衛東忍不住浮想聯翩。跳著跳著,兩人身體越靠越近,前胸接觸數次,幾根頭發絲掃得侯衛東鼻孔發癢。


    侯衛東是在縣城長大的孩子,《嶺西日報》、歌舞團這些省級機構向來隻在電視或是報紙中才出現。他記得有一次歌舞團到吳海縣演出,姐姐侯小英興奮得在屋裏跳來竄去,這個情景侯衛東仍然曆曆在目。如今朱瑩瑩這個以前隻能在舞台或是電視裏出現的人物,擺出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樣,單憑這種感覺就足以對侯衛東產生無與倫比的殺傷力。


    步高少年時代是跟著父親在縣城長大,同樣具有這種感覺,所以當他將歌舞團最紅的小曼壓在身下時,心理之快感甚至超過了肉體的歡樂。如今,他用這種快樂來誘惑侯衛東。


    侯衛東靈與肉在不停地搏鬥掙紮,他心裏明白,隻要願意,今晚就可以脫掉朱瑩瑩的衣服,享受充滿彈性的身體。想到這一幕,他下身更加膨脹。但是,他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步高喜歡劍走偏鋒,絕對不能有任何把柄被他拿住,這是大節。


    朱瑩瑩對侯衛東頗為好奇,按理說能跟著步高一起混的人也沒有幾個好鳥,他卻在這裏充當正人君子。她暗中撇了撇嘴,心道:這人如果不是忒虛偽,就是膽子太小,不像個男人。


    各懷著心思,兩人舞步交錯,身體又碰在了一起。今晚,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了好幾次,朱瑩瑩隻覺得在腰上的那隻手緊了緊,兩具滾燙的身體緊緊依偎在一起。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這些臭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朱瑩瑩又在心裏歎息一聲。


    朱瑩瑩抱緊了侯衛東,她練習舞蹈多年,對身體很敏感,感受到對方身體很結實,腰腹間沒有贅肉,下身有了硬硬的欲望。


    這時,一隻溫熱手掌伸進了她的衣服,從腰間一路撫摸而上,還有意彈了彈乳罩帶子,又順著脊椎骨而下,毫不猶豫地伸進了裙子裏。朱瑩瑩居然沒有產生習慣性嘔吐的感覺,把頭輕輕貼著侯衛東的臉。


    一曲舞罷,侯衛東忽然道:對不起,我接個電話。


    朱瑩瑩就站在小舞池裏等候,等了一支舞曲,還沒有見人迴來,她走出門,外屋隻有電視在閃動著,連鬼影子也沒有一個。正在納悶之際,一位公主推門進來,道:剛才一位先生說,他有急事先走了,讓我給你說一聲。


    朱瑩瑩愣了一會兒,隨即反應過來,她被對方放了鴿子,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她一邊慶幸,一邊也有挫折感,低聲罵道:土包子,縣疙瘩。


    第二天,步高一大;’就來到金星大酒店,見到在陽台上鍛煉身體的侯衛東,似笑非笑地道:好你個侯衛東,把瑩瑩一個人扔在尚佳欹城,她可是歌舞團的明星,你就舍得丟下?改天要給瑩瑩賠罪。


    侯衛東想到昨天之事就覺得神清氣爽,大笑道:朱瑩瑩長得太溧亮,再待下去,我肯定會把持不住。我可是新管會有名的妻管嚴,迴去怕跪搓衣板。


    步高也哈哈笑道:男子漢大丈夫,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有什麽害怕?


    步高根本不信侯衛東所說,暗道:侯衛東老奸巨猾,不肯輕易咬鉤。他已經決定要買新管會土地,所以還是準備尋機再次籠絡侯衛東,這也算是長遠投資。


    侯衛東與步高吃完早飯,新管會副主任章湘渝這才爬起床來。


    昨天章湘渝與尚佳耿城美女玩得很開心,美女拉著他到了另一個小房間,兩人稀裏嘩啦千掉一瓶芝華士,對於喝慣了高度酒的章湘渝來說,這種淡口味的洋酒沒有什麽勁道。在美女的誘惑之下,喝酒、跳舞,玩得很爽,隻是顧忌著一把手侯衛東,他還是冋到了金星大酒店。


    與步高在沙州才分手,分手之際,步高握著侯衛東的手,道:投資新管會,很多人都不看好,我算是吃螃蟹的人。等真正開發以後,希望你要支持,有了賺錢效應,其他開發商才敢進來。


    侯衛東表態道:步總放心,為開發商服務是我的職責。


    等迴到了新管會辦公室,已是上午11點,侯衛東屁股還沒有坐熱,縣政府辦公室又打來電話,讓他立刻到縣長馬有財辦公室。


    進了門,見慶達集團副總經理黃亦舒坐在馬有財辦公室,侯衛東便明白是為了什麽事情。


    馬有財開門見山地問道:慶達集閉需要土地修職工療養院,你是什麽意見?


    侯衛東看了一眼黃亦舒,實事求是地道:這事我和黃總談過,慶達集團準備修庫房和職工療養院,所需土地在詳規的生活區裏麵,這是商業用地,黃總要工業用地的價錢,一百畝地的差價在一千萬以上。


    黃亦舒道:庫房是軸承廠和鐵肩山泥廠的一部分,在任何開發區裏都算做是工業用地。慶達集團很看好益楊的發展,這個大型庫房建好以後,還有一些企業將陸續搬過來。


    這是雙方爭執不下的焦點。


    把事情經過講清楚以後,侯衛東就明智地閉上嘴,等著馬有財縣長發話。


    馬有財道:慶達集團對益楊縣支持很大,這一點縣委、縣政府是有數的。縣政府原則上同意慶達集團購買土地建庫房和療養院,土地價格就按照工業用地來計算,縣政府常務會上已經研究了此事,很快就以會議紀要的形式發下來。


    侯衛東作為新管會主任,對於縣政府的決策一點都不知情,於日常做法不相符合,他感覺很是詫異,看著馬有財鮮紅的領帶,不由得聯想到步高對自己的腐蝕,琢磨道:馬有財為什麽不征求具體部門的意見?難道黃亦舒與馬有財也有過親密接觸?


    馬有財滿麵舂風地道:新管會土地的事情就這樣定了。昨天我跟木山董事長通了電話,他提到要將慶達集團旗下的通運機械廠搬遷至開發區。黃總,你們準備什麽時候開始搬遷?縣政府在土地、稅務、水、電、氣方麵都繼續保持優惠。


    圓滿地完成了任務,黃亦舒表態很幹脆,道:隻要落實了土地,我們隨時可以搬遷。


    聽說慶達集團還要遷一個機械廠過來,侯衛東暗道:難怪縣政府同意黃亦舒的要求,原來有這麽一迴事。


    嶺西軸承廠、通運機械廠都是嶺西資不抵債的老國有企業,位於嶺西市一環以內,慶達集團收購這幾家企業,一是企業擴張的需要,另一方麵是看中了這幾個企業的地盤,幾經周折,趁著國內組建大財團、大企業的流行熱潮,慶達集團輕易完成了並購任務。完成收購以後,張木山成立慶達機械製造總公司,著手將所有機械加工、製造企業集中搬到人工以及土地更便宜的地區,益楊新管會就是慶達機械製造總公司所在地。至於嶺西騰出來的土地,則可以搞房地產。


    馬有財等人並不知道慶達集團的真實目的,為了將通運機械廠吸引到新管會來,經過再三考慮,同意了黃亦舒提出的要求。畢竟,新管會目前從整體上還處於荒蕪狀態,這些土地沒有人購買,則一錢不值。


    招商成功,馬有財同樣很高興,道:今天中午,請黃總吃頓便飯。黃亦舒早就被益楊酒弄得沒有脾氣,聽說吃飯,愁眉苦臉地道:馬縣長,我的酒量確實不行,能否少喝兩杯?


    侯衛東的心情比黃亦舒更不爽,雖然搬來一個機械廠,新管會卻少收了上千萬的錢。他熟悉新管會的情況,對這塊土地最有信心,堅信隻要十億貸款一到,新管會必將成為開發的熱土,但如今縣政府常務會已經通過的事情,新管會作為縣政府的一個部門,隻能無條件執行。跟著馬有財一起到了益楊賓館,侯衛東心道: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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