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這樣一邊走一邊聊,倒是少了之前隻有兩個大人相處時的尷尬氣氛,遠遠看上去居然有些相談甚歡。湯遠摸了摸手腕上一直在遊走的小白蛇,在轉彎的瞬間不著痕跡地朝身後某處掃了一眼。


    嘖,跟蹤什麽的,要做得專業點啊親!


    夜空被烏雲層層疊疊地遮住,天上的細雨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淅淅瀝瀝地掉落著,砸在傘麵上發出悶悶的響聲,隨後順著傾斜的傘麵滑落而下。


    一盞盞宮燈造型的路燈在雨夜之中閃著昏黃的光,隔著雨幕也可以看得到校園中的仿古建築,那碩大的鬥拱,飛揚的屋簷,都透著一股古意盎然如夢似幻的美感。身畔有著一位清麗脫俗的佳人相伴,各撐著一把傘在雨中散步,時不時相視一笑,相信這是大部分男士夢寐以求的。


    但醫生反而卻有種別扭的不自在感,當然不是因為電燈泡湯遠小朋友,而是有種說不出的不安。“葉子,我們這到底是要去哪裏啊?”


    葉淺淺溫婉一笑,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這校園確實是有點大,就在前麵了。”


    醫生點了點頭,壓下心中的煩躁。身為這次外出體檢帶隊的負責人,醫生自然是要確保所有人的安全。所以在無意間聽說葉淺淺晚上要出門,便決定陪她一起。畢竟明德大學占地極大,而且人煙稀少。白天的時候都極其空曠,更別說晚上了。


    果然沒走十分鍾,沿著一條小路走到了盡頭,就看到一棟三層的古典小樓出現在樹陰背後。這棟小樓看起來應該也曾經是住宿用的別墅,可是在院牆上鐵門上都纏滿了爬山虎,有些窗戶都是破裂的,在黑漆漆的雨夜之中看來更是透著陰森。


    醫生站在鐵門外麵,感覺背後都滲出了冷汗,但臉上還是露出了極為紳士的笑容,道:“我們在這裏等你。”他想著這裏也許是葉淺淺念書的時候來過的,說不定要去拿什麽東西,例如埋在樹下的時光膠囊什麽的。女孩子嘛!肯定文藝小清新。


    “一起進去吧,應該都沒鎖門。”葉淺淺伸出手輕輕一推,生鏽的鐵門就吱呀一聲地向內而開。這聲音在寂靜的雨夜傳出去很遠,隱隱居然還有迴音。


    這種鬼片的既視感真是……但總不能比妹子膽子還小吧?醫生硬著頭皮跟著葉淺淺走進了院子,頭項上忽然傳來的振冀聲和樹葉的沙沙聲都讓他繃緊的神經嚇了一跳,不過在抬起頭發現隻是一隻被驚起的烏鴉,便摸了摸重新掉迴肚子的小心髒,繼續抓著湯遠往前走。


    此時醫生各種慶幸把湯遠帶出來了,好歹也算是有個人壯膽。


    湯遠扁了扁嘴,覺得自己真是太艱難了。一隻手被抓得死緊,都快出汗了,而另一隻手還要安撫自家快要暴動的小祖宗,必須按住啊!否則就照著這種架勢,恐怕剛剛衝出去就能把那隻烏鴉咬死了吧!


    小樓的大門也沒有鎖,葉淺淺隻是站在大門麵前遲疑了瞬間,就抬手推開門走了進去,醫生見狀也趕緊跟上。


    入門就是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麵而來,醫生收了傘放在外麵的門廳處,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可隻是這個工夫,就已經沒有了葉淺淺的身影。


    醫生愕然地用手機來迴映照著,小樓裏的擺設都能看得出來當年的奢華,隻是因為常年無人居住,已經積滿了灰塵和蛛網。醫生剛想喊葉淺淺的名字,湯遠小朋友就已經掙脫了他的手,大搖大擺地往小樓的深處跑去。


    “喂!湯遠!你往哪兒跑呢!”醫生氣急敗壞,但也別無選擇地追了過去。


    今天晚上整串事情發生得極其詭異虛幻,以至於醫生感到自己好像觸到了什麽機關,踏空了某處,摔到了地下一層之後,居然還有種“啊!終於出事了!”的安心感。


    灰塵很大,咳嗽了幾聲,醫生並沒有急著起身,而是活動了一下四肢,確定自己沒有傷到筋骨之後,才站起來找到摔在一旁的手機。


    幸好屏幕沒有碎,否則損失就大了。醫生鬆了口氣,舉著手機往四周一照,入目所視的畫麵,讓他差點把手機都扔了,驚駭像是毒蛇一般,瞬間從他的腳後跟直躥到腦後。


    他身處在一間大約有一百坪的密室之中,在他的前後左右,竟然無聲無息密密麻麻地站著許多人。


    準確的說,是一個個與人比例一樣,色彩逼真栩栩如生的陶俑。


    這個場景怎麽這麽熟悉……


    醫生的腦海中又恍惚了一下,他也沒去過西安,怎麽可能看過兵馬俑?更別說跳到殉葬坑裏去了,根本沒這個特權好嘛!


    也許是吐槽化解了一些恐俱,醫生竟然奇跡般地鎮定了下來。他向上照了照,並沒有發現他掉落下來的通道,隻能往前查看。他輕手輕腳地在這些陶俑身邊走過,心想著這種色彩豔麗的筆觸,到底是仿造哪個朝代的藝術品?喏,應該是張揚的大唐。這裏難道曾經是明德大學的藝術工坊?或者貯藏室?倉庫?


    不過居然定做這些人形的陶俑,當年明德大學管理層的審美也真是醉了……


    醫生在內心瘋狂吐槽著,一時不查差點被腳下的雜物絆了一下,撞了一下身邊的陶俑,手機的光芒晃動了一下,正好照向了另一側。


    “葉子!你居然在這裏!”醫生很生氣,語氣難得地嚴厲了許多。


    可是卻沒有等來應該有的迴應。


    醫生皺著眉再次舉起了手機。


    手機啪嗒一聲再次摔在了地上,屏幕發出了清脆的破裂聲。


    空曠的地下室無端端地有陣陰風吹過,讓醫生差點就嚇得坐在了地上。


    因為,在他的身側,竟然有一個長得跟葉淺淺一模一樣的陶俑!


    手機的手電筒正好朝上,慘白的光源自下而上映照,正好照在那尊陶俑上,就算那陶俑有張美女的臉也一樣的駭人。


    醫生急促地深唿吸了幾下,見周圍並沒有任何異狀,這才顫抖著手把手機重新撿起來,壯膽地自言自語道:“這搞什麽鬼?難道是鬼屋嗎?”


    “還真不是鬼屋。”


    一個聲音從地下室的另一個方向傳來,醫生手一抖差點把可憐的手機再次扔在地上,不過他迅速地把手機朝那個方向照過去,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某尊陶俑身後轉了出來。


    “湯遠!讓你亂跑!”之前的驚駭全都轉為了怒火,醫生的怒氣值max滿格。


    湯遠撓著頭發嘿嘿笑了笑,他倒是比醫生早到了一會兒,還琢磨著是不是要躲起來嚇唬醫生一下,不過看著這貨一點點小動靜都嚇得麵無人色。覺得自己還是主動出來自首的好。


    好歹有了同伴,盡管是個隻到他腰際的小豆丁,但醫生也已經強迫自己恢複了鎮定。畢竟他是大人,要照顧小孩子才對。他振作了一下,忍著頭皮發麻的感覺,用手機把周圍的唐三彩陶俑都掃視了一遍。


    這才發現為什麽看到這些唐三彩陶俑的時候有種違和感,因為這些人形陶俑,居然都雕刻著現代的服飾,而且個個年輕,都是十幾歲的模樣。醫生越看越覺得心驚膽戰。


    旁邊的湯遠嘖嘖有聲:“真是奢侈啊,這唐三彩居然都是仿造明德大學的學生製作的嗎?可是為什麽身體數據那麽精確?這個大姐姐的三圍簡直和真人也沒有什麽差別啊!”湯遠邊說邊跑到那個和葉淺淺一樣的陶俑旁邊,用手虛畫比量著。


    醫生想到了今天體檢的時候,那架全息掃描身體數據的儀器。若並不是為了做校服,而是做唐三彩陶俑呢?醫生的背後發毛,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做這些唐三彩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正發散思維自己嚇自己的醫生,忽然發現一直呱噪的湯遠忽然閉口不言,小臉煞白,來來迴迴地繞著那個和葉淺淺一樣的陶俑走來走去。


    “怎麽了?”醫生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沒什麽,可能是我想多了……”湯遠虛弱地朝他一笑,“可是……可是我記得葉姐姐今天穿的就是這件白色的連衣裙……”


    醫生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了,湯遠這話的意思,是葉淺淺被變成了唐三彩?這些陶俑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想要反駁,可是卻越看越覺得這陶俑身上的白色連衣裙越像葉淺淺今晚穿的那件……


    原來……葉淺淺不是失蹤,而是被變成了陶俑了嗎?!


    就在醫生的心髒都要蹦到嗓子眼的時候,一聲嗤笑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咳……大叔你不會真信了吧?”湯遠撇著嘴,從自己的小兜裏摸出醫生給他買的兒童手機,也調出手電筒模式,照著周圍的陶俑,開始一個個辨認起來。“你看這個唐三彩,這張臉辨識性很高吧?是現在很有名的股票操盤手,財經頻道經常出現。還有這個人,前天才看到他代表某有關部門在電視上發過言。喏,這個妹子好像在某個電視劇裏演過白蓮花女配……”


    醫生在湯遠絮絮叨叨的說話聲中,才算是真正冷靜下來。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手機,雖然屏幕裂了,但勉強還是可以撥號的,但也許是身處地下室的緣故,根本沒有信號,沒辦法聯係到葉淺淺。正嚐試著舉高手機來迴尋找信號的時候,湯遠那邊又輕咦了一聲,醫生沒好氣地問道:“又怎麽了?”


    “喏……大叔你來看下,這個陶俑居然有裂紋了。”湯遠在那邊召喚著。


    有裂紋不是很正常的嗎?這是陶俑又不是金剛石。


    盡管心裏吐槽著,醫生還是走了過去,卻在看到那尊陶俑的時候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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