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堅強的圈子還是超出了趙甲第的預期,本來以為他的朋友也就是上海市三線富家子弟的範疇,父母有點小錢和小權,他們開三四十萬左右買來再花相應鈔票去改裝的中檔車,白天睡覺,晚上做夜貓串吧喝酒,不會太悶騷,但是太驚世駭俗的事情也做不出,出了小事花點錢費點力氣都可以擺平。


    可當司徒堅強開車和三個順路的朋友在一個岔口匯合,趙甲第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挺離譜。三輛車,一輛蘭博基尼,一輛法拉利,最差的也是保時捷,雖說這三輛車在趙三金眼中就是三坨趴著的牛蛙,可畢竟這些牛蛙可都是需要用一麻袋的錢才能買迴家。見到司徒堅強和趙甲第後,幾個打扮隻是比在校高中生略微時尚一點的紈絝很禮貌地拉下車窗朝趙甲第打招唿,喊了聲趙哥,沒什麽不可一世的跋扈氣焰,起碼都過了目空一切的年紀而到了懂得做表麵文章的境界。


    保時捷帶路,這支車隊即便在好車多如狗的上海,也依然顯得有些刺眼,估計一路上沒少遭人白眼和揣測。司徒堅強見趙甲第有點好奇,就解釋道:“開蘭博基尼的叫小知,綽號知了,他爸是溫州人,現在聽說忙著在沿海某個地方造船,家裏挺有錢的,跟我高中時認識,關係一般,我覺得這人太小氣,不怎麽喜歡鳥他,感覺尿不到一個壺裏去。開法拉利的那家夥挺牛的,天天給富婆做小白臉,抽空了還能給有錢小妞做正規男朋友,都是多線操作,自稱一夜八次金槍不倒無敵小郎君,名字叫王國,那輛法拉利就是一個女人送他的,我們嚴刑逼供他都沒招是誰送的。這孩子別看是一棵花心大蘿卜,但人很好,我敢打賭,要是我沒錢跟他借,他就是隻有那輛法拉利了也會把車賣掉借給我錢,所以我一般有好事都喊上他。那個開保時捷的,你得注意下,笑麵虎,對我們這批朋友還好,對一般人狠毒得很,地道的陰險小人,他是北方人,聽說爺爺在公安係統是大人物,反正他有個遠親的伯伯在上海市委很吃得開,蔡槍都時不時去登門拜訪,還提醒我別惹這家夥,不過基本上來說這個北方佬還可以,沒啥大缺點,就是骨子裏傲了點,以後等我們畢業踏上社會了,估計也就是跟他做做生意買賣,再做朋友,不可能。都說我們上海人精明,怎麽我認識的北方朋友一個比一個精明,表麵上倒是大方大度得相當客客氣氣,趙哥,這是不是你所說的智慧大於聰明、大於精明的理論?”


    “你情商是你智商的兩倍。”趙甲第笑道,印象中司徒堅強說起人情世故的時候都會格外老成,估計是跟他那個還沒露麵的老爹以及蔡姨耳濡目染久了。


    “等一下還有大概五六個人,裏麵起碼有四個美眉,兩個已經給你看過空間了,估計她們化妝得要一會兒,女人就是麻煩。”司徒堅強叼著一根軟中華道。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窮孩子在為一頓學校午餐是不是可以多花幾塊錢加一份肉而糾結的時候,富孩子已經開著好車,半抽半扔大中華、黃鶴樓了,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生活從沒有堵死鳳凰男們向上攀升的路徑,雖然很窄,就跟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樣,但總有一批出身草莽的孩子能夠為自己的子孫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像司徒堅強的父親,像趙甲第的無良老爹,都是如此。


    梟雄虎人大多出自屠狗輩。


    所謂k歌,原來並不是去ktv,而是在一個豪華別墅區裏一棟價格起碼八位數的大別墅裏,一個被違規開辟成娛樂廳的地下室裏進行。別墅大院裏停滿的車幾乎將一線車的奢侈品一網打盡,在門口接人的兩女一男年紀比司徒堅強稍大一些,二十歲出頭,一對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的情侶模樣,男人穿著打扮比較普通,是運動裝,女孩倒是潮流許多,耳環、手鐲、項鏈,全是名牌,不過裝扮後並不顯得庸俗,估計沒少花心思。他們見到趙甲第後顯然有些失望,倒是他們身邊的一棵小白菜見到趙甲第後小臉蛋神采奕奕、光彩奪目。這閨女看著比較嬌小玲瓏,其實也有一米六五的個子,一看就是沒心沒肺的孩子,而且又是趙甲第深惡痛絕的小煙熏妝,一頭淡黃小卷發,戴著一個大號的耳環,塗著猩紅色的妖豔指甲油,拖著一雙木頭涼拖,整個人不倫不類,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觀眾們“我不是良家少女”。她歪著腦袋偷偷打量趙甲第,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


    司徒堅強見到這妞,笑容都牽強了,身後三個一起來別墅的家夥也一樣不太自然,似乎都有點忌憚這個看上去很容易被棒棒糖勾引去看金魚的黃毛丫頭。


    接下來就是一番客套的介紹和自我介紹,那位能讓小強也沒脾氣的非主流小白菜綽號小青蟲,見到趙甲第後一臉乖乖女的害羞靦腆,把王國、知了這群知道她底細的家夥給雷得裏焦外嫩。司徒堅強冒死給趙甲第發了一條短信:她是妖精。


    除了這隻小青蟲讓趙甲第琢磨不透,還有個明顯比小強和保時捷男都有發言權的青年讓他刮目相看,是個身高將近一百八十公分的健壯家夥。他對趙甲第沒什麽好感。身邊兩位神往趙八兩同學已久的美眉睜大眼睛,觀察這位圈裏貌不驚人的人,試圖挖掘出一點東西,就在她們發現無果準備遺憾歎氣的時候,趙甲第接到一個電話,掛掉後說道:“小強,蔡姨已經出門,要你給具體地址。”


    “蔡姨?”強壯青年一臉疑惑道。他叫李朝新,是這棟別墅的主人。


    “是趙哥的主意,不關我的事情。他說讓蔡姨推掉晚上的私事來k歌,然後蔡姨就真來了。”司徒堅強指了指趙甲第,把功勞和罪孽都推到他身上。


    下馬威,赤裸裸的下馬威。


    “我迴家睡覺啦,你們繼續。”小青蟲搖晃著小屁股直接閃人,似乎很怕蔡姨。


    剩餘的年輕男女也都如臨大敵,戰戰兢兢,尤其是起初還挺有優越感的李朝新,一臉惶恐,那些小白菜們更是哭喪著一張張精致小臉。


    “哥們,你果然牛。”王國朝趙甲第豎起大拇指。


    “佩服。”保時捷男也是一臉服氣地道。


    “咋辦?”李朝新一臉心如死灰的悲慟。


    “趕緊換場地,那樣死也死得好看點,要不然在這肯定死無全屍。”知了靈光一閃。


    “有道理,去市區,隨便找一家,正規一點,中檔一點的,別他媽有公主之類的妖孽。小強你給蔡姨消息,我們速速趕去搞定。”李朝新發號施令。


    豪華車隊浩浩蕩蕩駛出別墅,兩個今天來就是為了一睹趙甲第相貌的單身美眉坐進司徒堅強的大眾邁騰。小強也厚道,直接讓趙甲第坐後排,然後像夾心餅一樣被兩個火辣大膽的美眉夾在中間。


    “蔡姨有這麽可怕嗎?”趙甲第實在扛不住兩個美眉笑嘻嘻地盤問,趕緊轉移了話題。


    “你問她們。”司徒堅強笑道。


    “蔡姨很溫柔,很漂亮,很有教養。”一美眉拍馬屁道,仿佛蔡姨就坐在她身邊似的。


    “就是,蔡姨是咱們上海最有氣質的大美女。”另外一個美眉也不落後。


    “你們。”趙甲第徹底無語。


    “還是我說吧,她們是不會多嘴的。”司徒堅強笑道,叼上一根煙,“兩年前我剛搬進蔡姨那個小區,有一次集體活動,我怕小果兒一個人在家裏無聊,就抱著她一起去李朝新家玩,然後蔡姨不知道怎麽迴事就趕過去,不湊巧小果兒被青蟲一個姐妹惹哭。我呢,還算好,被蔡姨一腳踹飛,那個傲氣的千金小姐運氣就不咋地了,嘴巴不幹不淨地罵蔡姨,蔡姨就一巴掌打得她整個人在空中翻了一圈,掉在地上的時候牙齒少了兩顆,哭都哭不出來。那被打的孩子估計挺有背景,加上是青蟲的閨蜜,就陸陸續續喊了好幾批人,隻帶了兩個手下的蔡姨也不喊人幫忙,就抱著小果兒哄她睡覺,來一批人她兩個手下解決一批,跟砍瓜切菜一樣。那條青蟲有很硬的軍方背景,後來叫了一輛掛南京軍區車牌的越野車,車上下來三個人都沒穿軍裝,我們都以為這事情就這麽解決了,沒想到蔡姨一個人就把他們打成半殘廢。當時我們都不在場,沒親眼看到是怎麽迴事,反正據說是蔡姨親自動手的,這種事情還能咋樣,私了唄,反正小青蟲從那天起就很怕蔡姨,我們都怕,我跟蔡姨處了兩年多,也就知道她是做外貿生意的,其餘的都不清楚。那天李朝新的爸也趕到現場了,但他屁都不敢放一個,事後就隻顧著擦汗給蔡姨道歉了。”


    “蔡姨這麽不簡單啊。”趙甲第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她有那氣場,記憶中與陳世芳和郭青牛發飆的時候差不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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