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化隆城規模不大,人手雖是略有不足,但是五百精兵加兩千民壯,勉強也可以支應。.tw


    如何布置城防上,葉暢純是外行,雖然他知道棱堡知道交叉火力,可這些暫時都派不上用場。見那楊景暉頗有見識,葉暢便拉著他與高適,讓這二位來決定如何布防。李白跟在身邊也總是指手劃腳,不過大多數情形下都被葉暢無視了,倒是岑參,很是細致地默記,顯是在學習如何布置城防。


    到後來,葉暢於脆不管這邊的事情了,他跑到了匠營駐地,看著工匠們升起爐火,開始打造兵刃


    在匠營這裏轉了一圈,吩咐了些事情,然後又去看了一下庫房。在這邊,葉暢發現了問題,皇甫惟明口口聲聲說是糧草輜重大多集中於化隆城中,但實際上庫房裏卻甚空蕩,這讓葉暢心中一緊:自己不會是被皇甫惟明耍了吧?


    仔細推敲下去,倒真有可能,皇甫惟明沒有在化隆存放太多物資,那麽拋棄這個誘餌,對他來說隻不過是損失了五百不算親信的士兵,再有就是葉暢這個看不順眼的人……


    一念及此,葉暢頓時跳了起來。


    他從來是不憚從最大的惡意去推測那些算計他的人,這是他很不討人喜歡的地方,也讓他樹了不少敵人。但是,這種性格,同樣也讓他不隻一次在陷入險境之前就嗅到了危險。


    若是皇甫惟明真將他們犧牲掉的話,好一些還可以上報朝廷說他們是奮戰而死,不好的話,於脆把化隆城丟失的責任完全推到他們頭上。


    反正高適向他獻計時,知道的人不多,這樣就可以將大敗犬戎的功勞,全部收入囊中


    越想不對勁兒,葉暢神情凝重,看來自己最初的打算還不足,還得有更充分一些的準備


    “軍械倒是不少,立刻將民壯武裝起來,野戰是指望不了他們,但守城時在軍士帶動下還能起到一些作用……”


    一邊想著,他一邊匆匆迴到城上,到城頭時,見高適與楊景暉仍在那邊討論,葉暢道:“備萬一,將絞車弩架上城頭,工匠那邊,我已經令他們加緊製造簡易絞車弩,能應付一時即可”


    “那是自然。[..tw超多好看小說]”楊景暉道。


    “以楊將軍之見,犬戎會在何時來襲?”


    “犬戎得到消息需要一兩日時間,派人來確認再需要一兩日時間。咱們麥收入城,也需要四日時間。以我所料,應是八日之後。”


    “如此說來,時間還來得及,那麽……楊將軍能否向皇甫大夫求援,哦,罷了,若你求得到援手,皇甫大夫也不會派你來了。”


    “不過你的袍澤總還有關係,楊將軍,你遣人迴去打探一下,何皇甫大夫會將那一千兵調走。”高適在旁道。


    有一千五百軍士,再加兩千民夫,那麽此戰就不必太過擔憂了。


    楊景暉很快就探得消息,這個消息讓葉暢咬牙切齒。原來邊令誠隻帶了五百餘人來,最初時還覺得大唐威壓四方,這五百餘人大多是跟著他來混功勞的,結果了解犬戎的兇殘之後,他便纏著皇甫惟明要護衛。他監軍使,要人護衛倒不算非分,可是皇甫惟明撥給他五百人他嫌少,而且指名要王難得部給自己護衛,皇甫惟明想到他曾經葉暢說話,一氣之下就將撥給葉暢的人手調了迴去。


    說到這裏的時候,楊景暉惱怒地道:“你說他一個宦官閹人,不在宮中好生服侍天子嬪妃,跑到這邊關來做什麽這廝不是個好貨,當真害人不淺”


    他與葉暢是難兄難弟,故此有些牢騷敢在葉暢麵前發作。但卻沒有得到葉暢的迴應,抬眼去看時,發覺葉暢臉色寡白呆呆愣在那裏。


    葉暢確實是呆愣在那裏。


    邊令誠這廝,得了他的好處,原是想在皇甫惟明麵前他說話的,結果卻變成這模樣了……果然,他不愧是曆史上鼎鼎大名專坑隊友的貨色啊。


    坑了高仙芝、封常清,坑哥叔翰――問題是,現在他坑的可是自己。


    “驢日的死太監,沒卵的貨色”在心中大罵了兩句,葉暢知道,現在罵也晚了,除非他棄職而逃,否則便要麵對這種尷尬局麵。而棄職逃走的結果,必然是被朝廷通緝,抓著了也是死路一條。


    自己終究還是對邊疆情形估計不足……


    旁邊高適、李白與岑參都皺眉凝神,葉暢看了他們一圈,發覺大夥都是一籌莫展。


    皇甫惟明既然做出抽調他們這邊部隊的事情來,顯然是被邊令誠激怒,既然看出邊令誠葉暢說話,就於脆把葉暢坑了。因此,想尋皇甫惟明再派人來,那純是自取其辱,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之


    “這樣吧,我迴去見一見邊令誠,看看能不能想些辦法……”


    葉暢琢磨來琢磨去,隻有尋邊令誠相助了。他看著高適,高適點了點頭,再看岑參,岑參多少有些不憤,而李白反倒覺得理當如此:“便是這樣,他找來的麻煩自然要想法子讓他解決,不過十一郎,邊令誠膽小如鼠,隻怕不會將自己的護衛借你。”


    “護衛?”葉暢嘿然一笑:“隻要他護衛,豈不便宜他了”


    高適眼前頓時一亮:“若是有法子將他騙來,那自然最好,原糧草匠營便是犬戎必取之地,再加一個監軍大使,犬戎如何會放過?”


    楊景暉聽得他們在這算計監軍大使,饒是他對邊令誠也沒有半點尊敬,卻還是不禁變色:這幾位據說都是名動天下的名士,果然名不虛傳啊。


    不過邊令誠那膽小鬼,豈敢以身餌?


    “此事當真唯有十一郎去才行,葉十一,你是如何將我們三拐騙來此的,便如何將邊令誠也拐來吧。”李白笑道。


    葉暢於笑了兩聲,果然,沒有誰是傻子,李白他們三個現在也明白,自己上洛陽是特意拐他們三人而來啊。不過高適深沉、岑參內斂,不象李白這樣藏不住話。


    說出來也好,說出來此事就揭過去了。


    “如此,暢現在便去,總之要想法子將邊令誠拐來。”葉暢道:“這邊的情形,就有勞高公、楊將軍與二位了。”


    楊景暉對於葉暢能拐來邊令誠是持懷疑態度的,但此時死馬當作活馬醫,也隻能硬著頭皮應下了


    葉暢返迴洪濟城後,並未去找皇甫惟明,而是徑直來求見邊令誠。皇甫惟明雖是不待見邊令誠,不過表麵上的禮儀倒還是做到了,因此邊令誠住入了城中少數完整的房屋,而那一千精兵營地便紮在邊令誠宿處周圍,將之拱衛起來。


    看到這情形,葉暢更加肯定,邊令誠這廝實在是膽小如鼠了。


    聽說葉暢求見,邊令誠倒沒有讓葉暢久等,一會兒之後,葉暢便進了他的屋子,恰好聽得他在大發脾氣,隻因這軍中未備蜜水。


    葉暢想起一事,笑著便取了一個小包遞上去:“邊公,邊地條件簡陋,沒有蜜汁亦是尋常,邊公想要吃甜的,某這裏倒是有些糖,邊公不妨嚐嚐。”


    他獻上去的,乃是方糖。製糖術的改進,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將過濾後所得的白糖製成方糖出售,亦是他準備的下一個產業。


    “葉暢,你何到如今才來見咱?”邊令誠讓隨侍接過糖,他不怕葉暢害他,因此徑直取了一顆塞入嘴中,然後開口怪罪起來,不過隻說了一句就轉口風:“咦,好甜,好甜,沒有別的糖的澀味……葉十一,這必又是你搗鼓出來的新東西吧,不知它的配方是如何,抄一份送到我這來吧。”


    葉暢笑道:“邊公這可就難我了,這是前些日繳獲的戰利品,我們初到之時便與犬戎交了手,邊公想必也知道此事?”


    邊令誠哪知道這個,他含含糊糊地應了聲,還有些懷疑:“葉暢你莫非騙我,犬戎哪有這等領,他們會製糖?”


    “太宗皇帝曾遣使去天竺學熬糖之策,邊公當知此事。”葉暢又道。


    邊令誠仍然含含糊糊地應過,他還是不知,不過想來這等事情,迴去一問便曉得,葉暢應該不敢騙他。


    “天竺與犬戎有何關係?”


    “犬戎與尼婆羅關係極睦,尼婆羅乃犬戎屬國,當初讚普鬆讚於部除了迎娶我大唐文成公主,據聞亦娶了尼婆羅公主。”


    “你別繞彎子說啊,直說,直說”


    “天竺有大大小小數百國邦,其中有些又是尼婆羅屬國,太宗皇帝時朝散大夫王玄策曾請尼婆羅出兵,破天竺摩揭陀國,故此,天竺製糖,便傳入尼婆羅,又經尼婆羅傳入犬戎。”


    葉暢信口胡謅,所言半真半假,邊令誠如何能夠分辨?因此,他有些惋惜地道:“若是這糖是葉十一你製的,那該多好,那能給我賺多少錢財……”


    暗暗罵了一句,葉暢笑道:“邊公若真想要,倒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咱們能勝了犬戎,俘虜其匠人,細細迫問來曆就是。”


    “是極,是極,還是葉十一你說得對,皇甫惟明這蠢貨,在這邊多年,也不曾見他注意此事”邊令誠大樂,原是想立刻尋人去問皇甫惟明的,但一想到若是揭穿了,這其中利益自己就不能獨占,當下改了主意:“葉十一,你想法子打個勝仗……”


    話說到這,他突然閉口,因他看到葉暢的神情有些怪異。邊令誠雖是欲令智昏,卻不愚蠢,頓時瞪圓了眼:“怎麽,你莫藏著掖著,有什麽就直說”


    “邊公不知道麽,莫非皇甫大夫沒有告訴邊公?”


    “這個……這些時日他都躲著咱,能告訴咱什麽?”


    “唉呀,皇甫大夫不告訴邊公,暢也不好說……”


    “葉暢,皇甫惟明難你的時候,可是咱出麵替你說話”太監多疑,葉暢越是如此,邊令誠就越想知道其間有什麽因果,因此沉聲道:“你可要想清楚來,皇甫惟明並不待見你”


    死太監的眼光倒是毒,葉暢臉上卻又是浮起異樣的笑來:“這個……真不好說……”


    “唔……莫非那日,你們是在演戲”邊令誠見自己到皇甫惟明不待見葉暢,葉暢露出這神情,頓時自以抓住了關鍵。


    葉暢訝然相望:“邊公如何知曉……啊喲。”


    見葉暢終於說漏了,邊令誠得意洋洋:“你快說,快說,瞞不住咱了,你和邊令誠究竟打著什麽主意”


    葉暢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左右,邊令誠屏退左右之後,葉暢才壓低聲音道:“方才邊公要某想法子打個勝仗,某覺得奇怪就在這,一場大勝便在眼前,邊公竟然不知”


    “大勝?”


    “對,可以獻俘於朝的大勝”葉暢道。


    邊令誠到這裏才數日,就被這高原環境折騰得脾氣大漲,因此聽得獻俘於朝,頓時眼前一亮:這豈不意味著可以迴長安?


    “說。”


    “邊公慧眼如炬,我與皇甫大夫確實是在演戲,如今我帶著匠營與糧草在化隆,的是將犬戎自積石軍誘出。我獻策與皇甫大夫,犬戎出兵之後,皇甫大夫於半道劫擊之,必使犬戎首尾難顧,這豈不是一場大勝?”


    邊令誠琢磨了一會兒,有些懷疑地道:“犬戎會上當?”


    “上當的可能在七成。”葉暢笑道:“皇甫大夫已經決定,隻等犬戎出積石軍,便要全軍出擊。


    “好……好……”邊令誠說了兩聲好,心裏卻罵了一句“好個屁”。


    這件事情,皇甫惟明絲毫不向他起,意味著皇甫惟明有意獨占這大功勞若是獲得大勝,他卻對此一無所知,憑什麽迴長安獻俘,又憑什麽占據這功勞請求調迴?


    葉暢又道:“雖是如此,邊公也要小心,皇甫大夫不曾對你起事,到時隻怕是想留邊公守洪濟城……我料皇甫大夫劫擊犬戎之處,應在數十裏之外,若是犬戎一部此時來襲洪濟城,邊公千萬要小


    邊令誠頓時大怒。


    功勞不給他,守洪濟城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卻交與他?


    不過想想皇甫惟明對自己的態度,邊令誠承認,這是極有可能的事情。讓他帶一千人守城……他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怎麽守城他根一無所知


    “葉十一,咱待你如何?”按捺著怒氣,他琢磨著如何去揭破皇甫惟明的打算,掀了桌子大家一拍兩散,突然見著葉暢的身影,他心中一動,開口問道。


    “邊公待某,可謂恩重如山。”葉暢一字一句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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