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徒說的都是不爭的事實,芮楚、趙芸鬱對謝徒的年歲一直都是模糊的概念,經他提起,沒人能說謝徒天賦不夠變態逆天。


    武者足夠強,就能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首先這不是說軍陣殺敵,是考慮著輕功在內的技巧,百萬人依靠人海戰術都能拖死絕世猛將,不然武勇如西楚霸王,力拔山兮氣蓋世,胯下烏騅馬千裏絕塵,怎麽沒出入百萬軍中取下劉邦首級?


    單看謝徒天賦異稟,未來不可限量,就隻天賦這一點,足夠他能名震中州。


    謝徒恢複歡聲笑語的速度夠快,嚴肅隻是短暫的,接著就調侃道:“都是基於我能長大的情況下,要是半路出岔子,就麻煩了。”


    芮楚嗬嗬道:“我覺著你已經做到穩紮穩打,現如今,隻要你身邊跟著白夜,就罕有敵手。”


    趙芸鬱內心對“謝夫人”存在一點害臊,如果把謝徒換成少年人可能就已經她惹怒了,謝徒當下就是那種無論怎麽說話都不會熱得人發怒的年紀。


    返迴紫玉閣,謝徒一如往日的吃飯、沐浴、練武、閑聊、睡覺,背上的烏青腳印就解釋說給比武時打的,芳姐責怪一番就沒再說別的。


    江城事務雜多,接連迎來高人,心懷惡念的,總不願輕言放棄。


    ……


    江城道觀,紫袍矗立在閣樓望著江城,躊躇不定,一顆心壓著的石頭曆經數十年再次動搖起來,隻因為那一人。


    任白來信說,吳萱汐、吳惠汐姐妹已經是她徒兒,學武侍候,繼承衣缽,她在白塔鎮帶倆徒弟參與擂台比武,莫名的遇到過敵手,身形如弱柳扶風,任白摘下對方的麵紗,驚覺那女人像是已經死去的趙纖纖。


    隻是像,任白沒肯定那就是,否則按照年月,趙纖纖武藝已經能跟任白平分秋色,絕不會死等著不來找紫袍。


    昨日午後,江城偶然出現的那一絲氣息,古舊熟悉,紫袍再次陷入失措的地步,迢迢一朝情,脈脈三生意,篆刻在心的,心死了,都忘不掉。


    年少時趙纖纖下嫁燕王那真是平地驚雷的消息,數千日夜過去,要紫袍理解這些不易,血脈裏在奔流著狂熱的血性,當初狂妄,當下依舊,隻是心裏更添些理性。


    “誰?”紫袍猛地轉頭,堂下蒲團跪著一麗人,黑紗鬥笠,一身衣裙斒斕,毫不掩飾。


    “這些年,你求道,道給你答複嗎?”那人問。


    紫袍看著她將手裏的一把短劍放在地下,額頭貼地叩首,說道:“道歸道,道需本真,羞道一事錯在我,修道隻是強迫自身放下罷了。”


    那人聲音哽噎,試問道:“你放下了?”


    紫袍幹脆道:“從沒有,倘若我能,我還想找著她,往事,我放不下,修道隻能靜心,隻是一些東西本就是心,能靜,不能忘。”


    巍峨睬盼,顧盼流光,那人迴頭望過來,冰晶似的眸子看的紫袍發慌。


    涇陽公主趙纖纖,紫袍誤以為她已死,那雙眼他夙夜難寐都忘不掉,當年花荷月下,年輕時遺留的誓言就算化灰他都記得。


    “你掘皇陵,找屍體,逞兇一輩子,當下就守著徒弟過活,莫非自以為生再無望?”


    趙纖纖解開麵紗,眼角魚尾紋幾道,粉雕玉琢,還是如那時少女,貴氣依舊,不咄咄逼人,溫和清靜。


    “你……沒死?!”紫袍扔掉拂塵,顫聲問。


    趙纖纖自懷裏摸出來一塊碎玉,珍惜道:“當年不慎碎掉了,遺失半塊,你挖皇陵,衣冠塚裏找著那半塊了嗎?”


    那一塊玉是龍鳳交首,蒼龍雄傲,彩鳳遮天,趙纖纖自個兒拿著半塊殘龍,遺失的鳳卻實是在紫袍手裏。


    “纖纖?你真沒死?”紫袍解下腰間碎玉丟過去,癡癡的問。


    趙纖纖慍怒道:“傻帽,本公主死掉,還能跟你說話?趕快滾過來,本宮看看你。”


    紫袍扯掉道袍,跟老君塑像賠過禮,三叩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淚盈盈的走過去。


    趙纖纖亦落淚,淚滴熱熱的,這非是做夢,而是真實在他身邊發生的,涇陽公主趙纖纖,原來在紫袍跟前就喜歡自稱“本宮”。


    “你老了,我也是,我好恨這些年沒能來看看你,好在都過去了,我終於……終於再見著你。”趙纖纖笑著道。


    紫袍緊抓著趙纖纖肩膀,責問道:“我當年要是殺的皇城血流成河,你是不是就會見我?”


    趙纖纖瞪眼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本宮失憶幾十年,你雖說老了,勝在還過得去眼,沒找過女人吧?”


    紫袍忙搖頭道:“從沒,我……你知道嗎?我這些年,就沒忘過你,我記恨老皇帝,恨我當年沒能把你綁走,當年綁你走,就不會幾十年不見,就不會糟心,我就知道你沒事,任白來過信。”


    如今紫袍要謝徒盡早出師成就有這因素在,隻要謝徒能早些天下無敵,皇帝老兒都沒本事要他性命,武藝就是仗劍天涯的資本,就是守護事物的基礎。


    “任白那玩意好好的美男子怎麽的就成女人了?本事倒是不小,給本宮麵紗都扯掉了。”趙纖纖抱怨道。


    紫袍拉著趙纖纖倒茶,坐在裏屋,說道:“虧得任白,她已經收斂多了,否則遇著敵手,絕對會一刀斃敵,你打不過她的,她那已經留手了。”


    趙纖纖不信道:“我功力不差她,怎麽的就不行?”


    紫袍道:“任白刀尖舔血一生,你愚善,根本就沒沾過血腥,二人放開來打,最多你擊中她一掌,她在那一掌間就能抹你脖子。”


    殺手之王,從未曾失手,任白是屍山血海走來的修羅,紫袍功力勝過她,隻是拚命打的話,還是兩敗俱傷。


    趙纖纖喝著清茶,畢竟年歲不小了,就沒耍無賴,哼道:“任白還調戲我,你不去揍她?”


    紫袍苦笑道:“她當下就是女人,無妨,她那一門功夫,是給她換了一具身體,無論身或心,都已經是徹底為女子了。”


    任白昔年是幫紫袍掘墓的人之一,趙纖纖跟那時的任白有過數麵之緣,觸摸到武學極致,記憶恢複,自然就想起來找紫袍老友查找如今紫袍的下落。


    在白塔鎮趙纖纖找著任白,一番纏鬥後落敗,要求任白不要明確告訴紫袍消息,她來江城特意先調查過,紫袍一心向善,是贖罪,又是追憶,趙纖纖還查謝徒、查無道,畢竟那算是紫袍親近的人。


    “我記著你喜好品酒,我要不去找酒去?”紫袍在趙纖纖身前就像小孩束手束腳,給趙纖纖蓄滿茶杯,問道。


    趙纖纖飲盡,丟下茶杯,起身看過紫袍居室。


    裏邊簡陋,寒酸都能算是,便搖頭道:“本宮準備就住你這兒,給本宮買錦緞去,要蘇繡……對了,沒錢就跟本宮大哥要,就說給他妹子花銷點。”


    紫袍道:“錢是有,咱就別迴宮了,萬一打起來,我可指不定就失手傷人,那些年的老兄弟,如今可都是大宗師,皇帝那邊,打不過我們的。”


    “跟開玩笑的,本宮可不想見他們,就隨便換點花樣的被褥,我給你收拾收拾,圓你的夢。”趙纖纖認真道。


    收拾起被褥,因為紫袍一向睡幹板床,趙纖纖決定給他換些新的錦緞被褥,開國封為公主,趙纖纖在皇宮住過些年,那裏邊的人還真不準備迴去看過,即使當今皇帝就是她親哥哥,迴去就又是地位尊貴的涇陽公主。


    厭倦皇族,敵視皇族,趙纖纖對過往的事沒好氣提起。


    這要是無道等一幹徒弟來閣樓,可會給場麵嚇傻,紫袍掛著的字畫山水都給摘掉,草草的裹起來丟在角落,紫袍置若罔聞,隻是喜笑開顏的看著趙纖纖將他以往珍視的物件都一一收起。


    幾十年不見都不需要著急問曾發生何事,趙纖纖還是他記憶裏華貴不嬌奢的公主,隻是那時候就留下來的一段舊事,他們都還記著,曆曆在目。


    百感交集,這時候一張嘴都覺著不夠表述這些,修道自在心,道果卻在人,紫袍從未真正的靜心處事,可悟道至今,不悔過。


    趙纖纖邊收起幾本書卷,邊念叨道:“我重傷失憶,其實是沒死的,都以為我死了,我的護衛,她救走我,教我很多東西,她壽終正寢時說我習武到大宗師的地步就能成,就能想起來曾經忘記的……”


    救走趙纖纖的護衛那年四十餘歲,八十四歲離世,她算是給紫袍如今的一道念想,兩者不可缺的中間人。


    “原來這樣,我在皇陵沒找著線索,其實我們還準備一行人殺光皇宮所有人的,你知道,我們一幹人,殺人很容易。”紫袍麵帶笑意說起往事,那時候要真是殺的皇族皆滅,再見趙纖纖還怎麽有臉麵看著她呢?


    趙纖纖撇眼嗔怪道:“你們那年夠狠,現如今不都是老東西一幫?好了,明日帶我見見故人,還有你那小徒弟,我指的是最小的那個。”


    “謝徒?你見過了,怎麽樣?”紫袍問道。


    趙纖纖迴想謝徒在巷子裏時當機立斷鑽褲襠砍人,揚笑道:“還不錯,他是不是還跟我那小侄女關係不錯?你說說,太巧了,日後就算我兒子了,哈哈……”


    紫袍汗顏,應承道:“恩師如父,師母做真的……亦無不可,都依你,這小子還小,心性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血罪讖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火霸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火霸刀並收藏血罪讖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