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在藏書閣待了一天無聊透頂的孟珊攙扶著謝徒離開江城道觀,謝徒一如晨起時德行令人糟心,孟珊還不知道該如何的向芳姐解釋他的處境,紫袍長都說沒法子治療的病患可能天下都再無它法了吧?


    謝徒不僅怪模怪樣的德行,手還不知道怎的又受傷包紮起來,孟珊都有點免疫謝徒受傷,就是詢問了他手上傷口的嚴重和原因。


    紫袍道長安排道觀弟子護送孟珊他們迴城,幾人腳步悠慢的往走著,眼睜睜的看著日頭徹底落山,金燦燦的天幕轉而變為斕紫色。


    江城夜間關閉城門,孟珊到江城外沿的時候正趕上關門,城門關閉時有進入者大多要搜身檢查,可孟珊出城時抹了土黃的脂粉在臉上,守城的士兵見孟珊麵色蠟黃,還當是村姑民婦,擺擺手將孟珊放進城內。


    平日裏聽說夜間關門的兵士接著搜身猥褻婦女,孟珊還擔心她遭到脅迫,本來還和道觀的弟子商量好適當的時候進來救人,沒想到塗過黃粉就掩蓋姿色,守城的大兵都沒興趣,道觀的弟子見是這般情形就轉身迴道觀複命去了。


    走在路上孟珊不禁想到芳姐知道謝徒這樣是怎麽的反應,芳姐才是最開始將謝徒當做兒子對待的,她和靈敏就帶著謝徒待一晚上弄的病懨懨,潑辣點的還當她們白骨精要命的女人呢。


    進院子後謝徒抱著白夜當先走在前麵,直奔靈敏的閨房,孟珊擔憂的跟在後麵,隨手將門掩好。


    蠟燭燈盞幽幽的燃著,靈敏放下手裏麵的繡花荷包看向謝徒,渾身上下一打量,發現謝徒除過原有的傷勢兩隻手裹的像是粽子,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看來孟珊隨行的這天他們沒有收獲。


    “怎麽?沒有辦法?”


    靈敏起身摘下謝徒腦袋上黑紗鬥笠,捧著他臉關切的查看,去了整整一天要是沒能想到辦法日後該怎麽辦?紫袍道長坊間傳的無所不能的神醫名頭莫非不管用?


    謝徒俯身將白夜放在地上,看靈敏姐近在眼前黛眉彎彎,不好意思說道:“靈敏姐,辦法有,就是我可能沒法還原了。”


    靈敏這一日間都是恍惚失神,繡花還不小心紮了兩次手指,滿腦子都擔憂謝徒身體能否治愈,說沒辦法治愈身體,靈敏憐惜的摸著謝徒腦袋安慰他。


    “沒事,姐姐會照顧你的,不就是這樣子麽,沒什麽,又不要旁人看。”


    孟珊大大咧咧的蹬掉繡花鞋仰躺在床上,隨手將外衣扔到一邊,就裹著素色的花邊肚兜略作舒展,“那那那,都別樂觀,紫袍道長可是說謝徒陽魄沒了,陽魄是啥子東西,靈敏你知道嗎?”


    凡是涉及魂魄陰陽的肯定沒有好事,靈敏心瞬間揪到嗓子眼,生怕聽到悲觀又真實發生的事,謝徒對她來說已經成為命中不可缺的人。


    說著看向謝徒向他求證,緊握著謝徒的手害怕就此離開她,謝徒苦笑著道:“沒事的,師父都給我安排好的,按著師父的來不就能好麽?你看,孟珊姐都那舒心的休息,肯定是得了紫袍師父的保障才安心的。”


    靈敏遐思紛飛,孟珊這壞妞還有心情躺著休息說明她是故意的說事來吊她胃口,可能謝徒的確相當的危險存在,紫袍道長說不定已經想出來彌補謝徒危險的辦法。


    想到這裏靈敏反而釋懷,既然都已經沒可擔憂的還不如想想怎麽和芳姐解釋,芳姐風寒初愈今天一整天的在院裏忙活,問過謝徒的去向情況都給靈敏糊弄過去。


    孟珊懶懶的翻個身露出嬌嫩豐潤的粉背,後脖頸隻是一根肚兜的細絲線綁著,靈敏直問道:“壞妞,你說怎麽和芳姐說這事?”


    孟珊揚揚手臂揮舞道:“誰知道,就說謝小子給他帶迴來的貓奪走陽魄,弄的這副樣子,反正芳姐不在乎謝徒有沒有長歪,我也不介意,這不就行了。”孟珊想的是既然沒有人在乎謝徒外貌,這發生的不愉快事件不就妥善的解決了?


    “你……這想的太簡單吧,是咱們不在乎謝徒長的如何,可旁人瞧著沒法子接受,他日後娶妻成家都沒人找他。”靈敏憂心忡忡的看著謝徒,說道。


    孟珊轉身無所謂的撇嘴,說道:“管他們呢,紫袍道長都給謝徒安排娃娃親,還有我啊,我這身板容貌還能配不上謝小子?放心吧,他有人要滴!”


    中州適宜婚嫁的男子居多是顏如玉冠的美男子,還要擁文附雅,孟珊、靈敏出身紅塵風月對這些俗套的假貨色不放在心上,可這沒法讓旁的女孩忽視謝徒樣貌。


    紫袍道長給謝徒安排的娃娃親主要原因是安頓日後謝徒的采補修習,孟珊想明白紫袍道長的用心良苦將沒太在乎這事,旁敲側擊的和靈敏說起來就是為了讓她有心理準備。


    果不其然靈敏也沒反應,反而不甘落後的說道:“姐姐也要你,還有芳姐,嗯,咱們才不管那些俗人的眼光。”


    謝徒感動的看著兩位性格各異的大姐姐,若是那便宜老爹肯定將自己當做掃把星掃地出門吧,娘親生自己的時候難產身亡,便宜老爹能養活自己個兒都已經是萬幸的,謝徒也沒多想他。


    孟珊看書一日就似練舞三天,渾身端坐著捧著書本,那種繃直的壓迫讓孟珊身乏腦累,清涼的穿著肚兜蓋著薄被就睡著了,留下謝徒和靈敏倆依偎著竊竊私語。


    青樓的生意如火如荼的進行,每日的人來人往均為美色青垂,青樓嫖妓對世人來說是逃避的好地方,孟珊她們從沒有接客經營的時候,這就隻是她們清倌人能獨善其身而已。


    青樓最主要的經營還是麵對世麵俗人的妓女,夜夜笙歌換錢換物,尋常的公子哥還能買首飾錦緞取悅佳人,即使跳蕩紅塵,那一夜的風情妖嬈還是值得他們散財,為的是展顏巧笑的景兒。


    青樓沒有真感情這是對是錯無從得知,可大多數的風塵女子不相信愛意能讓人奮不顧身,贖身換來自由也能讓她們徹底的失去自由,青樓有接客經營的底層娼妓,有多才多藝的頭牌姑娘,還有特色驚豔的清倌人賣藝不賣身,可這一眾的花柳姑娘中最美的那個,是平日給人稱作為花魁的。


    這青樓原有的花魁一年前贖身嫁人,夫家是江城守備徐家公子徐工,大筆的白花花的銀子落到青樓鴇母的手中,花魁月柳溪嫁於徐工做妾室,那一日依依惜別頂著牛毛細雨,月柳溪離開青樓踏上四輪馬車步入徐家大門。


    徐工英俊灑脫巧言令色,即使鴇母三番勸阻還是沒能動搖月柳溪的心思,一心認定徐工這花花公子真心待她,非君不嫁,這才有徐工替月柳溪贖身的橋段。


    月柳溪嫁入徐家的時候天下著蒙蒙細雨,月柳溪嫁入徐家後的遭遇一如這細雨楓楊飄灑,那都是月柳溪的淚花濺落的殘影,可惜一代佳人紅顏不幸,徐工正妻以克夫害命為由將月柳溪掃地出門。


    這一日月柳溪到青樓癡傻望著招牌,徑自入內找了鴇母求情,哭的淚盡,再也不想為薄情郎流一滴眼淚,想要重迴青樓哪怕做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也好,可鴇母說她殘花敗柳沒法做清倌人賣藝。


    青樓大廳偏房,紅燭高燒,鴇母嚴肅的繃著臉端坐首位,肥胖的身體擠在椅子中還有些贅肉塌出,芳姐則是愁容不展的坐另一邊。


    中央坐著一麵容憔悴,瘦弱嬌柔的病女子,眼泡腫起煞紅,眸子隱忍著悲憤恨意,卻不是對鴇母也非是對任何人的恨,她恨自己瞎了狗眼相信徐工那歡顏巧遇。


    素錦綢緞裁剪精致,滾揉沾灰,這潦草的衣著極不襯月柳溪的傾世容貌,雪白豐潤的脖頸縱橫著幾道血痂,皓腕處裹著厚實的白紗布。


    月柳溪嫁於徐工的當夜,沒有洞房花燭行周公之禮,徐工做了月柳溪這輩子最難忘懷的舉動,那刀劃破她手腕取血暢飲,滾燙的血液在碗中進而傾倒入徐工的肚內。


    驚慌的月柳溪因失血過多昏迷,次日她穿著大紅鳳凰禮服獨自睡在婚房,衣衫齊整,噩夢才開始,此後徐工每月取血痛飲,飲血卻又不肯讓月柳溪失血身亡,月柳溪身體每況愈下時他還生硬的讓月柳溪吃人參大補,仿佛怕沒有賴以為生的生命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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