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墓地】還未被徹底摧毀的尖頂高塔,在有如火山爆發的劇烈噴射下,所有的地上建築統統不翼而飛了,化作一場聲勢浩大的流星火雨,其中大部分威力都有意無意地朝聖光騎士團精心編製的【聖光網羅】射去。
虧得是巨型防護罩彼此連接成形後,都是往前方凸起的鼓囊,密密麻麻地宛如魚鱗,不是平滑如鏡的盾麵,這就讓在【靈魂漩渦】大爆發後,超高速疾射而來的碎石,隻有很少一部分正麵擊中聖光防護盾後麵的聖光騎士。
【聖光詠唱者】杜利安.橡葉此時並不好受,身處核心部位的主持者,受到特別優待,承受最多的碎石衝擊,哪怕背後有浩瀚如海的聖光海洋作為源泉支撐著麵前的防護罩,可是正麵撞擊引發的隔空氣震,還是有如重錘,一下下地撞擊著他的胸口。
僅僅頂住三息時間,杜利安.橡葉的臉上就騰起大片內腑受創後的紅暈,鼻孔流出兩條細長的小蛇,仔細看卻是兩條血柱,明顯是傷到唿吸道,甚至是肺部了。
可是,【聖光詠唱者】還有閑暇側頭觀望著身邊的聖光騎士團成員,貴族出身卻膽小怕死的幾個敗類,撐起最大的聖光防護罩,卻連一息都沒有支持住,有如風化岩石般的被一陣狂風吹過,化作一縷縷流沙被吹走,直至徹底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
正是有如此鮮明的例子,哪怕正麵擋住【靈魂漩渦】連續不斷的衝擊,任由攜裹著無數碎石的颶風肆意地撞向自己,聖光騎士團的成員都是強行頂住壓力,絲毫不敢有一丁點的放鬆。
有的人體質稍微遜色,不僅鼻子出血,就連耳朵也被有如天地大衝撞的百萬雷霆轟鳴震到往外飆血,整個人瞬間兩眼翻白,當場失去了知覺,卻還是憑著信仰和堅韌的意誌,支撐著沒有倒下。
所幸的是,被亡靈肆無忌憚地挖掘,弄地到處都是縫隙裂口的死亡穀,並沒有束縛住【靈魂漩渦】引發的衝擊波,甚至將餘波威力反複激蕩衝刷敵我雙方的陣營,反而被趁機引導宣泄出去,尤其是負能量池底部的結晶,一顆不剩地被吹飛滾落山崖,結果被早有準備的【翠木使者】通過自然界無處不在的循環周期徹底吸收掉了。
如此一來,通過遠古死神的神格碎片,打開通往主物質位麵的定向傳送門,得以進入北境渡鴉山脈的下層界高等亡靈們,就此將再次崛起的根基都消耗地幹幹淨淨,相信用不了多久,飛鳥不渡的“死亡穀”將會轉變成綠草如茵、鳥語花香的普通山穀,如同渡鴉山脈千千萬萬生機勃勃的山穀一樣。
敵對陣營的最強領主都自滅消亡了,這場突然爆發又持續太久的戰爭,終於緩緩地落下帷幕。
亡靈大軍固然全軍覆沒,作為收拾殘局出現的【白銀之手】,同樣傷亡不輕,大多數活下來的聖光騎士都負上傷及本源的重傷,要不是信仰光輝之主的緣故,無論身軀還是靈魂都充盈著聖潔的光輝,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肯定會被【靈魂漩渦】扯出自己的靈魂,變成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軀殼。
【聖光詠唱者】杜利安.橡葉駕馭著有翼飛馬【珀伽索斯】率先降臨到白茫茫一片真幹淨的死亡穀地麵上,繼續引導著浩瀚無垠的聖光海洋,將失去意誌的部分聖光騎士接迎到地麵。
此時,他察覺到【白銀之手】的大部分人都受創不小,就停下了【十二聖階.歡樂之章】的吟唱,改為精心準備的另一首聖歌。
“心情低落,不堪重負,靈魂沉墜,甚深承負;依然堅持,獨守寂靜,我主慈憫,如斯降臨;神恩如海,得以重生,神威如嶽,佇立山巔……”
杜利安.橡葉唱起新的聖歌時,原本內髒受創後萎靡不振的身軀,都像是被吹了一口靈氣,整個人肉白骨、起死人般的昂揚站起,原本重傷不治,瀕臨死亡的聖光騎士,仿佛迴光返照地眼睛一亮,整個人像是觸電似的,肌肉繃緊地彈跳起身。
浩瀚無垠的聖光海洋在歌聲中化作一個個銀亮的音符,就像是下了一場小雨,淅淅瀝瀝地灑在【白銀之手】每一個聖光騎士的身上,又像是無孔不入的春風,吹進他們身體裏,掠過每一道傷口,迅速消除錐心刺骨的痛苦,飛快地彌合治愈內外傷勢,就連不堪流星飛石的衝擊,肋骨開裂的縫隙,也在唿吸之間自動愈合。
【聖光詠唱者】淺吟低唱一遍後,或倚馬而立,或坐在地上,或直挺躺下的聖光騎士,都擺脫了瀕死、骨折、殘廢等負麵狀態,精神振奮地站起身。
當杜利安.橡葉恢複原狀,嗓門宏亮地唱起第二遍,周圍所有【白銀之手】的成員,都在最短的時間內迴複過來,自發主動地靠近過來,有少數幾個擁有絕對音感的家夥,聽過兩遍後,就能跟著唱出來,竟然也得到了一絲絲的靈感,感覺停滯許久的境界開始鬆動,並有進一步突破極限的跡象,不由地心裏暗爽。
這幾個人互相交換眼神,都看到了彼此之間的收益,默契地保持沉默,決定隱瞞住這個秘密。可惜的是,在各個都是人精的【白銀之手】裏,就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很快就有唱詩班出身的聖光騎士從中分潤到好處,同樣發現自己的實力突破瓶頸期,恍然大悟地明白過來,便使勁地瞪了這幾個家夥一眼,開始與身邊的好友交頭接耳,將所謂的秘密進一步擴散。
可惜的是,【聖光詠唱者】在第三遍唱完後,發現聖光騎士都恢複正常,就失去了再唱一遍的性質,哪怕【白銀之手】的人有再多的不滿,也不敢對這位事實上的戰場指揮官,開發出新的空戰壓製戰術的杜利安.橡葉說三道四。
白衣教士注意到周圍聖光騎士的臉色,尤其是負責此次支援帶隊職責的【白銀之手】副團長的臉上神色有些不對勁,立即明白過來,自己過於招搖了,蓋過了此人的風頭。
再說了,大戰過後,除了分派出人手打掃戰場,就是論功行賞了,自己作為頭功的第一把座椅,還能堅持到最後,實在是太過於礙眼。
於是,杜利安.橡葉使勁地咳嗽幾聲,用右手捂住嘴巴,故意咬破舌尖,吐出點血水來,從手指縫裏滲透出來,裝作一副透支過度,無比虛弱的模樣。
這令人驚心動魄的一幕,立即引來身邊無時不刻關注杜利安.橡葉一舉一動的聖光騎士的注意,他們毫不猶豫地靠近過來,不管臉上的探詢神色、關懷神情是否出自真心,至少在場麵上看,完美!
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握緊右手,淡紅色的血水從指縫裏滾滾流淌滴落在地上,他的虛弱發自骨子裏,絲毫沒有破綻可言。
“我可是絕對相信你們,才進行這次超大規模的群體治療術,別讓有可能存活下來的亡靈餘孽傷害我,快送我會修道院!”
親自率領【白銀之手】全程壓製亡靈大軍的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不惜消耗自己的生命本源,也要將傷勢在身的聖光騎士們拯救過來,這個時候【聖光詠唱者】說的要求,不妨礙任何人的利益,自然獲得所有人的衷心聽從。
就在這時,斂去【光輝之主的慈憫】的超凡狀態,褪去光芒萬道、不可直視的神之麵目,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神之顏】卡埃爾殿下,出現在有翼飛馬【珀伽索斯】的身邊,伸出潔白如玉的雙手,搶在所有聖光騎士之前,將“昏迷”後緩緩倒下的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接住。
第一武僧再次展露出他賴以成名的微笑,不容許任何人拒絕,笑道:“還是我來吧!”
聖光騎士們看到有人搶先下手,而且還是一個外人,起初都是怒不可遏的怒目瞪視過去,等到他們發現是【神之顏】卡埃爾殿下,不由自主地全部低下頭,不敢正麵直視他的微笑。
哪怕是【白銀之手】副團長的提裏弗.奧登也有些顧忌,甚至有些頭疼,不敢出手阻止【神之顏】卡埃爾的行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有無數問題想要對其詢問的關鍵人物,被親手撕裂【黃道巡遊兄弟會】,拉出半數太陽武僧,組建出【太陽兄弟會】,神恩聖眷絲毫沒有衰減的第一武僧親手帶走。
在見識過【聖光詠唱者】杜利安.橡葉親自吟唱的三首聖歌,發揮出在戰場上一錘定音的壓倒性的威力,【白銀之手】第一幅團長提裏弗.奧登已經再也無法忽視這位白衣教士的價值。
“戰鬥沒有結束,新的戰爭即將開始!”
第七十二章 金主無敵
有翼飛馬馱著衣袖上沾著斑斑血跡的白衣教士從死亡穀騰飛而起,在頭頂螺旋尖角的調解下,【珀伽索斯】禦空飛行的平衡性大幅度提高,以致於偽裝成昏迷過去,一動不動的杜利安.橡葉,根本沒有感受到路途上的顛簸和盤纏之戰過後大氣狂飆的亂流,就穩穩當當地降落在自己的獨幢小樓前。
召喚天界飛馬的時間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閑暇,可是大戰過後的聖光騎士團紛紛通過反召喚送走合作多次的異界召喚獸,化作一道道聖潔的光柱筆直衝向天空,【珀伽索斯】瞪大濕漉漉的眼睛看著白衣教士,流露出不舍的眷戀之情。
杜利安.橡葉明知第一武僧卡埃爾殿下就在身邊,自己還在裝昏迷不醒,右手食指和拇指圈起,比劃一個安心的手勢,頗具靈性的有翼飛馬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潔白如聖銀的鬃毛哆嗦了一下,隨後它就安心地化作一道聖光,劃破天空返迴光輝之主神國所在的極樂境。
【神之顏】卡埃爾心裏暗暗發笑,表麵上卻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往前走了兩步,伸出雙手,準備將懸浮在半空的白衣教士輕輕地抱住。
就在這時,褪去黑色長袍,換上一身白色袍服,將滿頭烏黑的秀發包裹在藍色條紋方巾的【黑寡婦】娜塔莉.斯通,腳步匆匆地跑出來,強行從第一武僧卡埃爾手裏奪走了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
以【神之顏】超凡入聖的實力,本來是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是當他看到白色修女服的北境上流社會的棄婦娜塔莉.斯通眼神中的堅定,就再也無法拒絕她的索求。
這位可是向蘇利斯修道院捐獻了大量財富,令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閣下管理的世俗產業暴增幾倍,年金和收益的數額後麵多出一個零,沒人敢得罪的金主。
在【太陽兄弟會】初創時期,【黑寡婦】娜塔莉.斯通的慷慨支持,成就了第一武僧卡埃爾的偉業,讓他渡過了最危險的虛弱期,無論這位地位特殊的金主想要做什麽,【神之顏】都不會拒絕地予以滿足,更何況是區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杜利安.橡葉,這小子早就知道會這樣,才會特意指示有翼飛馬將他馱到自己的居所,無論我有再多的不滿和疑問,看在娜塔莉女士的份上,也會暫時退讓。真是打了個好主意!”
哪怕第一武僧卡埃爾瞬息間洞悉了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上不了台麵的小把戲,在他仍舊需要【黑寡婦】的金錢和其它層麵上的支持,就不能不給娜塔莉女士一個麵子。
“算你狠!”
【神之顏】知道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沒有昏迷過去,還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軟化了眼神,讓一臉護犢子神情的【黑寡婦】,在露出母獅護崽的兇狠前,趕緊束手後退,臉上露出殺傷力極高的微笑。
不得不說,第一武僧卡埃爾的魅力足以點燃空氣,他的微笑連亡靈女妖都能徹底淨化,隨著他的微微一笑,原本緊繃的氣氛立即緩和了許多。
【黑寡婦】娜塔莉.斯通也不再警惕地看著【神之顏】,卻也沒有被第一武僧卡埃爾的微笑影響到,低下頭看著口鼻都有沒搽幹淨血跡的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母親般的慈愛在她眼裏流轉,眼角瞬間就濕潤了。
原本以為接下來會看到年長的貴婦戀上清逸俊賢的小修士的戲碼,【神之顏】沒有想到會是母慈子孝的一幕,簡直有如一件火方熨鬥,燙傷終生苦修的太陽武僧的心靈,他再也按捺不住地轉身就走,連最基本的客套場麵話都沒有留下。
當第一武僧卡埃爾走遠後,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立即睜開眼睛,哪怕躺在【黑寡婦】嬤嬤的懷裏,就像迴到自己的家裏似的,他還是有些羞赧著,不好意思地翻身躍下地。
“我沒事,我沒事!就是死亡穀的幾方勢力混戰過後,主要矛盾徹底解決了,被焦灼的戰況暫時壓下的次要矛盾即將爆發。我可不想被牽連進去,趕緊裝過度透支身心,用昏迷不醒糊弄過去。哪怕聖光騎士都會知道我是裝的,看在我還有一些微薄的功勞份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離開。再說了,如果我還待在現場,名義上的戰局指揮官【白銀之手】第一副團長提裏弗.奧登還怎麽發號施令。既然盛大的演出都結束了,緩緩地落下帷幕,原本身為配角的我還待在舞台上,自然是無比的礙眼,還是提前離場,交出觀眾看客視線集中所在的位置,才是保命安身之道……”
杜利安.橡葉一醒過來就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解釋的話,可是【黑寡婦】娜塔莉.斯通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愣怔了片刻後,忽然撲上前,將戰功碩果累累,死亡穀戰役中的事實指揮官,緊緊地擁在懷裏。
“唔……”白衣教士受到猛烈撞擊,新傷牽動舊傷,忍不住悶哼一聲。對方明顯犯規,屬於帶球撞人,可是一陣成熟女性的香氛撲麵而來,自己的臉麵也深陷在發酵後的麵團裏,哪怕是差點被窒息而死,他還是盡可能地多唿吸幾口。
【黑寡婦】娜塔莉.斯通對此根本混不在意,哪怕她知道杜利安.橡葉有揩油的嫌疑,也沒有放在心上,僅僅是稍微放鬆雙臂,讓白衣教士可以順利地唿吸,免得自己的廣博的胸懷將他溺死在溫柔的海洋裏。
“蘇利斯修道院的男人都死光了?為什麽會讓你上戰場?是不是伽泰瑪的命令?這個沒用的家夥,身為修道院的最高負責人,連白衣主教都無法正麵對抗,還得眼巴巴地從教會總部請求支援。一千多聖光騎士,還有侍從、小廝,人吃馬嚼的可不都是得花錢嗎?區區一個紅衣主教,還是專門幹累活、出死力氣的審判廳出身,他能有什麽積蓄?還不是得請我幫忙!明明知道你受我的照顧,竟然一點麵子都不給我就讓你上場。他就給我等著罷,一個銅子都不會調撥過去。”
不得不說,在蘇利斯修道院內部,敢指著鼻子嗬斥、責罵空降修道院院長一職的伽泰瑪閣下,前審判廳總負責人紅衣主教還不能發作出來的,也隻有蘇利斯修道院的幕後金主,最大的金錢供應商娜塔莉.斯通了。
哪怕伽泰瑪院長沒有豎起耳朵,卻聽了一耳朵的牢騷話後,也隻能無可奈何的笑了笑,沒有脾氣發作出來。
畢竟,【黑寡婦】說的不錯,像上麵請求支援的確不錯,可是【白銀之手】的一半成員都被派遣過來,還有附屬於每一個聖光騎士的隨從和追隨者,總數差不多接近五千,每天的開支就是一個大問題,很有可能會把蘇利斯修道院曆年盈餘積蓄都給吃光了。
“娜塔莉女士說的不錯,我可是一位沒有多餘的渠道撈好處,專門幹髒活累活,清如泉水,公正廉明的紅衣主教。既然修道院無法供養如此多的聖光騎士進駐。照這樣看來,我得繼續向上麵要撥款,先暫定十萬白金幣,要的比較多,卻是給上麵留了討價還價的餘地。”
第二封求援信,幾息過後,就在伽泰瑪院長右手掌心噴發出“二環神術.書寫術”的光輝中,隨著他的心思瞬間千迴百轉,飛快地拓印出來。
以這位精通審訊的紅衣主教在神術層麵的超高造詣,伽泰瑪院長還能在書寫好的文字,字裏行間稍微潤色修改一番,才在滿意後最終徹底成形,這一手足以媲美知識之神歐格瑪殿下的燭堡牧師整理古代書籍時獨有的神術.裝訂術。
藉著聖光之火瞬息間點燃並傳送出求援信到教會總部,沉下心來的伽泰瑪院長右手握拳,支著右臉,側頭看著缺少錢而無法推動轄區的計劃。
“娜塔莉女士提醒的對,權勢場上的正麵角鬥短時間內分不出勝負,身為蘇利斯修道院的負責人,我的手裏沒有掌握財權,哪怕背後有大半隻【白銀之手】的撐腰,也不是財大氣粗的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閣下的對手。我的身邊不能隻有教會聖職人員和忠誠的貴族派聖光騎士,還得有忠心耿耿,不會和我耍手段的會計,尤其是那種掌握出貨的渠道,精通各種賺錢門路的精英會計……就像杜利安.橡葉在自家領地裏,搭建出教區基礎班子時過份的精明。”
不得不說,作為光輝教會背麵的支配者之一,神聖審判廳的總負責人,積累功勳披上紅衣主教袍的伽泰瑪閣下,實在是見多了平民出身的精英,隻要涉及到金錢和權勢,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墮落,貪婪的胃口一旦被打開,就再也遏製不住地開始貪腐瀆職。
恰恰相反的是,貴族出身的聖職人員,從小就接觸過優渥的生活,擁有支使仆人的小小權利,沉浸在權勢和金錢從不缺席的家庭氛圍中,進入教會掌握權勢後,也是一步步地登上高位,慢慢地適應,並對此習以為常,自然不會出現各種自輕自賤的行徑。
當然了,平民派出身的人,也會出現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這種異類,優秀地連同期貴族生都隻能仰望,好在【恩眷者】哪一屆,碰巧出了個教宗,才將他穩穩地壓下,困在蘇利斯修道院幾十年。
可是,這樣一來,也讓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閣下教導出來的門生弟子遍布北境各個領地,尤其是莊園城鎮星羅棋布的廣大鄉村地帶,平民派出身的聖職人員牢牢地掌握著占據最大多數的佃戶和自由民,勢力膨脹到無法忽視的地步。
“耐瑟山脈的獸人帝國經曆第四紀元的打擊,勢力一落千丈地衰落下去,最近幾年積極地休養生息,人口恢複了不少。針對亂箭堡的兩大防禦要塞,看起來將會重新燃起讓北境人類徹夜不眠的烽火硝煙。”
想到禍水東引的招數,將會落在白衣主教阿納塔斯的身上,伽泰瑪院長閣下得意的笑聲再也掩飾不住,先是小聲地低吟淺笑,隨後音量逐漸升高,在狹小的院長辦公室裏狂奔放浪地哈哈大笑,簡直就是個瘋子。
第七十三章 獸人崛起
死亡穀五方勢力的混戰,餘波影響力並沒有涉及到蘇利斯修道院的廣大見習牧師裏,哪怕是消息渠道眾多的貴族小圈子,也僅僅知道大半隻【白銀之手】從教會總部下來,不過是為手下沒有直屬勢力與【太陽兄弟會】抗衡的伽泰瑪院長撐腰來的。
對於發生在渡鴉山脈深處的死亡穀的戰鬥,有著隔絕外界一切窺探目光和不懷好意的視線的多重防護罩來說,大氣的震動根本滲透不到蘇利斯修道院裏麵。
至於有份參與的白衣教士,他的身份和地位早已今時不同往日了,再加上杜利安.橡葉不想被教會內部兩大壁壘森嚴的派係爭鬥漩渦牽扯進去,口風可是不一般的嚴密,任憑前舍友彼爾德.帕恩死纏爛打地私下裏使勁,也沒有在他的嘴巴裏掏出任何一點有價值的東西。
隨著三位貴族出身的資深會計,被伽泰瑪院長特許批準進入蘇利斯修道院,開始清算盤點死亡穀戰役結束後的戰利品明細,有關於此戰的細節碎片,才一點點地流露出來。
被高階亡靈注入腐朽本質的武器,譬如黑角蝰蛇的毒液凝練打造的【毒敵劍】,哪怕以大量聖水淨化,也驅散不了這件附魔神兵的黑暗。徹底的淨化成功後,就連劍身都保不住,畢竟這是下層界亡靈位麵【埋骨之地】獨有的鍛造工藝。
在見獵心喜的見習牧師嘴裏,【毒敵劍】成了喜聞樂見的談資,以致於新上任的白衣教士都有所耳聞,按捺不住地在備課的時候,特意標注了類似於這種附魔武器的詳情。
杜利安.橡葉親自過問後,對這種特殊的亡靈工藝體係誕生的產物也頗為好奇,經過當麵請教黑衣執事恩多克閣下這位行家裏手後,兩人展開了一番深入的探討,令白衣教士的備課件又增加了不少厚度。
於是,在蘇利斯修道院院長伽泰瑪閣下通過會計的渠道,向北境武器市場、拍賣會、地下黑市少量投放相關的戰利品後,起先並沒有引起各方勢力的注意。可是過了沒多久,嚐到甜頭的中間商大幅度提價後出貨,反而營造出瘋搶的氣氛。
大筆進項源源不斷地流入伽泰瑪院長的私人小金庫,當然了,其中的六成得拿出來給【白銀之手】的聖光騎士們分潤利益,除了堵住他們的嘴巴,彌補他們鏖戰過後的身心傷害,還得給幾個陣亡的家夥以體麵的撫恤金,尤其是得親自交到家屬的手裏。
在握有傷亡指標的教會決策層看來,伽泰瑪的舉動盡在掌握之中,對於他如此熟悉地進入角色,將各方利益安排地明明白白,的確是個可以期待的中層(忠臣/重臣),稍微傾斜地予以部分投資支持,日後必定有所迴報。
當然了,教會總部將大半隻【白銀之手】扔到蘇利斯修道院,並沒有存著打秋風,吃窮白衣主教阿納塔斯的曆年盈餘的打算,隻不過伽泰瑪院長的十萬白金幣撥款實在是有點燙手。
又一次的最高三人小組會議上,樞機主教忿忿不平地將邊角燒焦的求援信,狠狠地砸在桌上,怒斥道。
“一開口就是十萬白金幣,在北境的地下黑市至少可以換出一百五十萬金幣,供養一整隻【白銀之手】都沒問題。伽泰瑪那小子是不是瘋了,也不怕這個數目燙到他的舌頭。虧他說得出來。”
教宗依舊在發呆,抬頭仰望天空,似乎想從穹頂的壁畫上,看出光輝之主的神恩,對於輕易不表態的教會最高精神領袖,護教騎士團【白銀之手】的大祭司奧羅塞難得看到樞機主教臉上露出不忿的神情,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算了吧!大多數貴族出身的聖光騎士,駐守在教會總部的附近,哪怕有戒律約束著,他們肆意玩鬧,發泄過於旺盛的精力,引發的一係列爭鬥,花的錢還不少嗎?哪怕是人稱【近神者】的第一副團長提裏弗.奧登閣下,不也擁有十七八個情人,私生子全部拉出來,都可以組成一個滿編的百人團。有樣學樣之下,提裏弗.奧登的直屬騎士們,都以情人眾多為榮耀,簡直就是……我說不下去了。”
樞機主教不知道對方說話的目的,在沒有弄明白護教騎士團【白銀之手】大祭司奧羅塞的意圖前,他不準備開口說話,而是靜靜地側耳聽著對方的下文,畢竟上了年紀的老人,耐心總是不一般的好。
“我特意把大半隻【白銀之手】扔到蘇利斯修道院,除了給伽泰瑪閣下一定的支持外,同樣也有將這股清新的風氣吹進水潑不進、針插不入,被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閣下經營地鐵桶一般的堡壘裏的打算。”
“太陽武僧並不都是苦修士,教會聖職人員轉入苦修之道,也不一定都成了太陽武僧。你們能明白我說話的話罷!”
教宗聽到如此有趣的話,終於低下頭,認真地看了一眼護教騎士團【白銀之手】的大祭司奧羅塞,臉上流露出頗有趣的神情,可是對方幹耗時間沒有接下去繼續說,教宗就立即失去了興致,再次抬起頭,沉浸在於穹頂壁畫互相交流,進入外人難以探知的與神交流的境界裏。
樞機主教的耐心更好,臉上的神情平靜地古井不波,就像剛才忿忿不平的臉色,完全是另一個人,另一個樞機主教的所作所為。
許久過後,大祭司奧羅塞還是沒有開口,樞機主教才有些好笑地搖搖頭:“你太年輕,太幼稚了。在【神之顏】卡埃爾的統率下,超過半數五百名太陽武僧以及其他四位傳奇者,毅然而然地離開了,強行撕裂【黃道巡遊兄弟會】,分散著離開駐地,又再一次聚集在他的麾下,懲戒了渡鴉山脈死亡穀的亡靈大軍,拾取並獻上了遠古死神的神格碎片。”
“在【太陽兄弟會】內部執掌戒律和懲戒規則的可是【律令係】神術排名第二的薩拉紮,嚴苛地遵守著三百三十三條光輝戒律,可以說是走在神的道路上,最孤獨、最貧瘠,同時也是最強大、最富足,比私德有虧的提裏弗.奧登更符合【近神者】各項標準的聖職人員。”
“你想藉著轉移【白銀之手】的淤血,把清新的生活風氣吹進蘇利斯修道院,對於【太陽兄弟會】,我是不會抱著最大的期望。或許,那些聖光騎士們會給白衣主教阿納塔斯製造小小的困擾。可是,這一屆的見習牧師裏麵有新的【神恩眷顧者】,二十年以來的首位貴族序列出身的小子,把他帶壞了,小心無處不在的神的視線。”
護教騎士團【白銀之手】的大祭司奧羅塞聽到這裏,暢快的心情終於有所改變,畢竟他可不想自己的小動作,累及到自己的神品,尤其是百年之後,自己的靈魂以祈並者的身份進入光輝之主的神國,可不想缺席與神同座共飲清泉釀造的美酒的盛宴。
虧得是巨型防護罩彼此連接成形後,都是往前方凸起的鼓囊,密密麻麻地宛如魚鱗,不是平滑如鏡的盾麵,這就讓在【靈魂漩渦】大爆發後,超高速疾射而來的碎石,隻有很少一部分正麵擊中聖光防護盾後麵的聖光騎士。
【聖光詠唱者】杜利安.橡葉此時並不好受,身處核心部位的主持者,受到特別優待,承受最多的碎石衝擊,哪怕背後有浩瀚如海的聖光海洋作為源泉支撐著麵前的防護罩,可是正麵撞擊引發的隔空氣震,還是有如重錘,一下下地撞擊著他的胸口。
僅僅頂住三息時間,杜利安.橡葉的臉上就騰起大片內腑受創後的紅暈,鼻孔流出兩條細長的小蛇,仔細看卻是兩條血柱,明顯是傷到唿吸道,甚至是肺部了。
可是,【聖光詠唱者】還有閑暇側頭觀望著身邊的聖光騎士團成員,貴族出身卻膽小怕死的幾個敗類,撐起最大的聖光防護罩,卻連一息都沒有支持住,有如風化岩石般的被一陣狂風吹過,化作一縷縷流沙被吹走,直至徹底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
正是有如此鮮明的例子,哪怕正麵擋住【靈魂漩渦】連續不斷的衝擊,任由攜裹著無數碎石的颶風肆意地撞向自己,聖光騎士團的成員都是強行頂住壓力,絲毫不敢有一丁點的放鬆。
有的人體質稍微遜色,不僅鼻子出血,就連耳朵也被有如天地大衝撞的百萬雷霆轟鳴震到往外飆血,整個人瞬間兩眼翻白,當場失去了知覺,卻還是憑著信仰和堅韌的意誌,支撐著沒有倒下。
所幸的是,被亡靈肆無忌憚地挖掘,弄地到處都是縫隙裂口的死亡穀,並沒有束縛住【靈魂漩渦】引發的衝擊波,甚至將餘波威力反複激蕩衝刷敵我雙方的陣營,反而被趁機引導宣泄出去,尤其是負能量池底部的結晶,一顆不剩地被吹飛滾落山崖,結果被早有準備的【翠木使者】通過自然界無處不在的循環周期徹底吸收掉了。
如此一來,通過遠古死神的神格碎片,打開通往主物質位麵的定向傳送門,得以進入北境渡鴉山脈的下層界高等亡靈們,就此將再次崛起的根基都消耗地幹幹淨淨,相信用不了多久,飛鳥不渡的“死亡穀”將會轉變成綠草如茵、鳥語花香的普通山穀,如同渡鴉山脈千千萬萬生機勃勃的山穀一樣。
敵對陣營的最強領主都自滅消亡了,這場突然爆發又持續太久的戰爭,終於緩緩地落下帷幕。
亡靈大軍固然全軍覆沒,作為收拾殘局出現的【白銀之手】,同樣傷亡不輕,大多數活下來的聖光騎士都負上傷及本源的重傷,要不是信仰光輝之主的緣故,無論身軀還是靈魂都充盈著聖潔的光輝,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肯定會被【靈魂漩渦】扯出自己的靈魂,變成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軀殼。
【聖光詠唱者】杜利安.橡葉駕馭著有翼飛馬【珀伽索斯】率先降臨到白茫茫一片真幹淨的死亡穀地麵上,繼續引導著浩瀚無垠的聖光海洋,將失去意誌的部分聖光騎士接迎到地麵。
此時,他察覺到【白銀之手】的大部分人都受創不小,就停下了【十二聖階.歡樂之章】的吟唱,改為精心準備的另一首聖歌。
“心情低落,不堪重負,靈魂沉墜,甚深承負;依然堅持,獨守寂靜,我主慈憫,如斯降臨;神恩如海,得以重生,神威如嶽,佇立山巔……”
杜利安.橡葉唱起新的聖歌時,原本內髒受創後萎靡不振的身軀,都像是被吹了一口靈氣,整個人肉白骨、起死人般的昂揚站起,原本重傷不治,瀕臨死亡的聖光騎士,仿佛迴光返照地眼睛一亮,整個人像是觸電似的,肌肉繃緊地彈跳起身。
浩瀚無垠的聖光海洋在歌聲中化作一個個銀亮的音符,就像是下了一場小雨,淅淅瀝瀝地灑在【白銀之手】每一個聖光騎士的身上,又像是無孔不入的春風,吹進他們身體裏,掠過每一道傷口,迅速消除錐心刺骨的痛苦,飛快地彌合治愈內外傷勢,就連不堪流星飛石的衝擊,肋骨開裂的縫隙,也在唿吸之間自動愈合。
【聖光詠唱者】淺吟低唱一遍後,或倚馬而立,或坐在地上,或直挺躺下的聖光騎士,都擺脫了瀕死、骨折、殘廢等負麵狀態,精神振奮地站起身。
當杜利安.橡葉恢複原狀,嗓門宏亮地唱起第二遍,周圍所有【白銀之手】的成員,都在最短的時間內迴複過來,自發主動地靠近過來,有少數幾個擁有絕對音感的家夥,聽過兩遍後,就能跟著唱出來,竟然也得到了一絲絲的靈感,感覺停滯許久的境界開始鬆動,並有進一步突破極限的跡象,不由地心裏暗爽。
這幾個人互相交換眼神,都看到了彼此之間的收益,默契地保持沉默,決定隱瞞住這個秘密。可惜的是,在各個都是人精的【白銀之手】裏,就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很快就有唱詩班出身的聖光騎士從中分潤到好處,同樣發現自己的實力突破瓶頸期,恍然大悟地明白過來,便使勁地瞪了這幾個家夥一眼,開始與身邊的好友交頭接耳,將所謂的秘密進一步擴散。
可惜的是,【聖光詠唱者】在第三遍唱完後,發現聖光騎士都恢複正常,就失去了再唱一遍的性質,哪怕【白銀之手】的人有再多的不滿,也不敢對這位事實上的戰場指揮官,開發出新的空戰壓製戰術的杜利安.橡葉說三道四。
白衣教士注意到周圍聖光騎士的臉色,尤其是負責此次支援帶隊職責的【白銀之手】副團長的臉上神色有些不對勁,立即明白過來,自己過於招搖了,蓋過了此人的風頭。
再說了,大戰過後,除了分派出人手打掃戰場,就是論功行賞了,自己作為頭功的第一把座椅,還能堅持到最後,實在是太過於礙眼。
於是,杜利安.橡葉使勁地咳嗽幾聲,用右手捂住嘴巴,故意咬破舌尖,吐出點血水來,從手指縫裏滲透出來,裝作一副透支過度,無比虛弱的模樣。
這令人驚心動魄的一幕,立即引來身邊無時不刻關注杜利安.橡葉一舉一動的聖光騎士的注意,他們毫不猶豫地靠近過來,不管臉上的探詢神色、關懷神情是否出自真心,至少在場麵上看,完美!
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握緊右手,淡紅色的血水從指縫裏滾滾流淌滴落在地上,他的虛弱發自骨子裏,絲毫沒有破綻可言。
“我可是絕對相信你們,才進行這次超大規模的群體治療術,別讓有可能存活下來的亡靈餘孽傷害我,快送我會修道院!”
親自率領【白銀之手】全程壓製亡靈大軍的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不惜消耗自己的生命本源,也要將傷勢在身的聖光騎士們拯救過來,這個時候【聖光詠唱者】說的要求,不妨礙任何人的利益,自然獲得所有人的衷心聽從。
就在這時,斂去【光輝之主的慈憫】的超凡狀態,褪去光芒萬道、不可直視的神之麵目,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神之顏】卡埃爾殿下,出現在有翼飛馬【珀伽索斯】的身邊,伸出潔白如玉的雙手,搶在所有聖光騎士之前,將“昏迷”後緩緩倒下的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接住。
第一武僧再次展露出他賴以成名的微笑,不容許任何人拒絕,笑道:“還是我來吧!”
聖光騎士們看到有人搶先下手,而且還是一個外人,起初都是怒不可遏的怒目瞪視過去,等到他們發現是【神之顏】卡埃爾殿下,不由自主地全部低下頭,不敢正麵直視他的微笑。
哪怕是【白銀之手】副團長的提裏弗.奧登也有些顧忌,甚至有些頭疼,不敢出手阻止【神之顏】卡埃爾的行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有無數問題想要對其詢問的關鍵人物,被親手撕裂【黃道巡遊兄弟會】,拉出半數太陽武僧,組建出【太陽兄弟會】,神恩聖眷絲毫沒有衰減的第一武僧親手帶走。
在見識過【聖光詠唱者】杜利安.橡葉親自吟唱的三首聖歌,發揮出在戰場上一錘定音的壓倒性的威力,【白銀之手】第一幅團長提裏弗.奧登已經再也無法忽視這位白衣教士的價值。
“戰鬥沒有結束,新的戰爭即將開始!”
第七十二章 金主無敵
有翼飛馬馱著衣袖上沾著斑斑血跡的白衣教士從死亡穀騰飛而起,在頭頂螺旋尖角的調解下,【珀伽索斯】禦空飛行的平衡性大幅度提高,以致於偽裝成昏迷過去,一動不動的杜利安.橡葉,根本沒有感受到路途上的顛簸和盤纏之戰過後大氣狂飆的亂流,就穩穩當當地降落在自己的獨幢小樓前。
召喚天界飛馬的時間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閑暇,可是大戰過後的聖光騎士團紛紛通過反召喚送走合作多次的異界召喚獸,化作一道道聖潔的光柱筆直衝向天空,【珀伽索斯】瞪大濕漉漉的眼睛看著白衣教士,流露出不舍的眷戀之情。
杜利安.橡葉明知第一武僧卡埃爾殿下就在身邊,自己還在裝昏迷不醒,右手食指和拇指圈起,比劃一個安心的手勢,頗具靈性的有翼飛馬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潔白如聖銀的鬃毛哆嗦了一下,隨後它就安心地化作一道聖光,劃破天空返迴光輝之主神國所在的極樂境。
【神之顏】卡埃爾心裏暗暗發笑,表麵上卻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往前走了兩步,伸出雙手,準備將懸浮在半空的白衣教士輕輕地抱住。
就在這時,褪去黑色長袍,換上一身白色袍服,將滿頭烏黑的秀發包裹在藍色條紋方巾的【黑寡婦】娜塔莉.斯通,腳步匆匆地跑出來,強行從第一武僧卡埃爾手裏奪走了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
以【神之顏】超凡入聖的實力,本來是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是當他看到白色修女服的北境上流社會的棄婦娜塔莉.斯通眼神中的堅定,就再也無法拒絕她的索求。
這位可是向蘇利斯修道院捐獻了大量財富,令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閣下管理的世俗產業暴增幾倍,年金和收益的數額後麵多出一個零,沒人敢得罪的金主。
在【太陽兄弟會】初創時期,【黑寡婦】娜塔莉.斯通的慷慨支持,成就了第一武僧卡埃爾的偉業,讓他渡過了最危險的虛弱期,無論這位地位特殊的金主想要做什麽,【神之顏】都不會拒絕地予以滿足,更何況是區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杜利安.橡葉,這小子早就知道會這樣,才會特意指示有翼飛馬將他馱到自己的居所,無論我有再多的不滿和疑問,看在娜塔莉女士的份上,也會暫時退讓。真是打了個好主意!”
哪怕第一武僧卡埃爾瞬息間洞悉了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上不了台麵的小把戲,在他仍舊需要【黑寡婦】的金錢和其它層麵上的支持,就不能不給娜塔莉女士一個麵子。
“算你狠!”
【神之顏】知道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沒有昏迷過去,還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軟化了眼神,讓一臉護犢子神情的【黑寡婦】,在露出母獅護崽的兇狠前,趕緊束手後退,臉上露出殺傷力極高的微笑。
不得不說,第一武僧卡埃爾的魅力足以點燃空氣,他的微笑連亡靈女妖都能徹底淨化,隨著他的微微一笑,原本緊繃的氣氛立即緩和了許多。
【黑寡婦】娜塔莉.斯通也不再警惕地看著【神之顏】,卻也沒有被第一武僧卡埃爾的微笑影響到,低下頭看著口鼻都有沒搽幹淨血跡的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母親般的慈愛在她眼裏流轉,眼角瞬間就濕潤了。
原本以為接下來會看到年長的貴婦戀上清逸俊賢的小修士的戲碼,【神之顏】沒有想到會是母慈子孝的一幕,簡直有如一件火方熨鬥,燙傷終生苦修的太陽武僧的心靈,他再也按捺不住地轉身就走,連最基本的客套場麵話都沒有留下。
當第一武僧卡埃爾走遠後,白衣教士杜利安.橡葉立即睜開眼睛,哪怕躺在【黑寡婦】嬤嬤的懷裏,就像迴到自己的家裏似的,他還是有些羞赧著,不好意思地翻身躍下地。
“我沒事,我沒事!就是死亡穀的幾方勢力混戰過後,主要矛盾徹底解決了,被焦灼的戰況暫時壓下的次要矛盾即將爆發。我可不想被牽連進去,趕緊裝過度透支身心,用昏迷不醒糊弄過去。哪怕聖光騎士都會知道我是裝的,看在我還有一些微薄的功勞份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離開。再說了,如果我還待在現場,名義上的戰局指揮官【白銀之手】第一副團長提裏弗.奧登還怎麽發號施令。既然盛大的演出都結束了,緩緩地落下帷幕,原本身為配角的我還待在舞台上,自然是無比的礙眼,還是提前離場,交出觀眾看客視線集中所在的位置,才是保命安身之道……”
杜利安.橡葉一醒過來就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解釋的話,可是【黑寡婦】娜塔莉.斯通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愣怔了片刻後,忽然撲上前,將戰功碩果累累,死亡穀戰役中的事實指揮官,緊緊地擁在懷裏。
“唔……”白衣教士受到猛烈撞擊,新傷牽動舊傷,忍不住悶哼一聲。對方明顯犯規,屬於帶球撞人,可是一陣成熟女性的香氛撲麵而來,自己的臉麵也深陷在發酵後的麵團裏,哪怕是差點被窒息而死,他還是盡可能地多唿吸幾口。
【黑寡婦】娜塔莉.斯通對此根本混不在意,哪怕她知道杜利安.橡葉有揩油的嫌疑,也沒有放在心上,僅僅是稍微放鬆雙臂,讓白衣教士可以順利地唿吸,免得自己的廣博的胸懷將他溺死在溫柔的海洋裏。
“蘇利斯修道院的男人都死光了?為什麽會讓你上戰場?是不是伽泰瑪的命令?這個沒用的家夥,身為修道院的最高負責人,連白衣主教都無法正麵對抗,還得眼巴巴地從教會總部請求支援。一千多聖光騎士,還有侍從、小廝,人吃馬嚼的可不都是得花錢嗎?區區一個紅衣主教,還是專門幹累活、出死力氣的審判廳出身,他能有什麽積蓄?還不是得請我幫忙!明明知道你受我的照顧,竟然一點麵子都不給我就讓你上場。他就給我等著罷,一個銅子都不會調撥過去。”
不得不說,在蘇利斯修道院內部,敢指著鼻子嗬斥、責罵空降修道院院長一職的伽泰瑪閣下,前審判廳總負責人紅衣主教還不能發作出來的,也隻有蘇利斯修道院的幕後金主,最大的金錢供應商娜塔莉.斯通了。
哪怕伽泰瑪院長沒有豎起耳朵,卻聽了一耳朵的牢騷話後,也隻能無可奈何的笑了笑,沒有脾氣發作出來。
畢竟,【黑寡婦】說的不錯,像上麵請求支援的確不錯,可是【白銀之手】的一半成員都被派遣過來,還有附屬於每一個聖光騎士的隨從和追隨者,總數差不多接近五千,每天的開支就是一個大問題,很有可能會把蘇利斯修道院曆年盈餘積蓄都給吃光了。
“娜塔莉女士說的不錯,我可是一位沒有多餘的渠道撈好處,專門幹髒活累活,清如泉水,公正廉明的紅衣主教。既然修道院無法供養如此多的聖光騎士進駐。照這樣看來,我得繼續向上麵要撥款,先暫定十萬白金幣,要的比較多,卻是給上麵留了討價還價的餘地。”
第二封求援信,幾息過後,就在伽泰瑪院長右手掌心噴發出“二環神術.書寫術”的光輝中,隨著他的心思瞬間千迴百轉,飛快地拓印出來。
以這位精通審訊的紅衣主教在神術層麵的超高造詣,伽泰瑪院長還能在書寫好的文字,字裏行間稍微潤色修改一番,才在滿意後最終徹底成形,這一手足以媲美知識之神歐格瑪殿下的燭堡牧師整理古代書籍時獨有的神術.裝訂術。
藉著聖光之火瞬息間點燃並傳送出求援信到教會總部,沉下心來的伽泰瑪院長右手握拳,支著右臉,側頭看著缺少錢而無法推動轄區的計劃。
“娜塔莉女士提醒的對,權勢場上的正麵角鬥短時間內分不出勝負,身為蘇利斯修道院的負責人,我的手裏沒有掌握財權,哪怕背後有大半隻【白銀之手】的撐腰,也不是財大氣粗的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閣下的對手。我的身邊不能隻有教會聖職人員和忠誠的貴族派聖光騎士,還得有忠心耿耿,不會和我耍手段的會計,尤其是那種掌握出貨的渠道,精通各種賺錢門路的精英會計……就像杜利安.橡葉在自家領地裏,搭建出教區基礎班子時過份的精明。”
不得不說,作為光輝教會背麵的支配者之一,神聖審判廳的總負責人,積累功勳披上紅衣主教袍的伽泰瑪閣下,實在是見多了平民出身的精英,隻要涉及到金錢和權勢,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墮落,貪婪的胃口一旦被打開,就再也遏製不住地開始貪腐瀆職。
恰恰相反的是,貴族出身的聖職人員,從小就接觸過優渥的生活,擁有支使仆人的小小權利,沉浸在權勢和金錢從不缺席的家庭氛圍中,進入教會掌握權勢後,也是一步步地登上高位,慢慢地適應,並對此習以為常,自然不會出現各種自輕自賤的行徑。
當然了,平民派出身的人,也會出現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這種異類,優秀地連同期貴族生都隻能仰望,好在【恩眷者】哪一屆,碰巧出了個教宗,才將他穩穩地壓下,困在蘇利斯修道院幾十年。
可是,這樣一來,也讓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閣下教導出來的門生弟子遍布北境各個領地,尤其是莊園城鎮星羅棋布的廣大鄉村地帶,平民派出身的聖職人員牢牢地掌握著占據最大多數的佃戶和自由民,勢力膨脹到無法忽視的地步。
“耐瑟山脈的獸人帝國經曆第四紀元的打擊,勢力一落千丈地衰落下去,最近幾年積極地休養生息,人口恢複了不少。針對亂箭堡的兩大防禦要塞,看起來將會重新燃起讓北境人類徹夜不眠的烽火硝煙。”
想到禍水東引的招數,將會落在白衣主教阿納塔斯的身上,伽泰瑪院長閣下得意的笑聲再也掩飾不住,先是小聲地低吟淺笑,隨後音量逐漸升高,在狹小的院長辦公室裏狂奔放浪地哈哈大笑,簡直就是個瘋子。
第七十三章 獸人崛起
死亡穀五方勢力的混戰,餘波影響力並沒有涉及到蘇利斯修道院的廣大見習牧師裏,哪怕是消息渠道眾多的貴族小圈子,也僅僅知道大半隻【白銀之手】從教會總部下來,不過是為手下沒有直屬勢力與【太陽兄弟會】抗衡的伽泰瑪院長撐腰來的。
對於發生在渡鴉山脈深處的死亡穀的戰鬥,有著隔絕外界一切窺探目光和不懷好意的視線的多重防護罩來說,大氣的震動根本滲透不到蘇利斯修道院裏麵。
至於有份參與的白衣教士,他的身份和地位早已今時不同往日了,再加上杜利安.橡葉不想被教會內部兩大壁壘森嚴的派係爭鬥漩渦牽扯進去,口風可是不一般的嚴密,任憑前舍友彼爾德.帕恩死纏爛打地私下裏使勁,也沒有在他的嘴巴裏掏出任何一點有價值的東西。
隨著三位貴族出身的資深會計,被伽泰瑪院長特許批準進入蘇利斯修道院,開始清算盤點死亡穀戰役結束後的戰利品明細,有關於此戰的細節碎片,才一點點地流露出來。
被高階亡靈注入腐朽本質的武器,譬如黑角蝰蛇的毒液凝練打造的【毒敵劍】,哪怕以大量聖水淨化,也驅散不了這件附魔神兵的黑暗。徹底的淨化成功後,就連劍身都保不住,畢竟這是下層界亡靈位麵【埋骨之地】獨有的鍛造工藝。
在見獵心喜的見習牧師嘴裏,【毒敵劍】成了喜聞樂見的談資,以致於新上任的白衣教士都有所耳聞,按捺不住地在備課的時候,特意標注了類似於這種附魔武器的詳情。
杜利安.橡葉親自過問後,對這種特殊的亡靈工藝體係誕生的產物也頗為好奇,經過當麵請教黑衣執事恩多克閣下這位行家裏手後,兩人展開了一番深入的探討,令白衣教士的備課件又增加了不少厚度。
於是,在蘇利斯修道院院長伽泰瑪閣下通過會計的渠道,向北境武器市場、拍賣會、地下黑市少量投放相關的戰利品後,起先並沒有引起各方勢力的注意。可是過了沒多久,嚐到甜頭的中間商大幅度提價後出貨,反而營造出瘋搶的氣氛。
大筆進項源源不斷地流入伽泰瑪院長的私人小金庫,當然了,其中的六成得拿出來給【白銀之手】的聖光騎士們分潤利益,除了堵住他們的嘴巴,彌補他們鏖戰過後的身心傷害,還得給幾個陣亡的家夥以體麵的撫恤金,尤其是得親自交到家屬的手裏。
在握有傷亡指標的教會決策層看來,伽泰瑪的舉動盡在掌握之中,對於他如此熟悉地進入角色,將各方利益安排地明明白白,的確是個可以期待的中層(忠臣/重臣),稍微傾斜地予以部分投資支持,日後必定有所迴報。
當然了,教會總部將大半隻【白銀之手】扔到蘇利斯修道院,並沒有存著打秋風,吃窮白衣主教阿納塔斯的曆年盈餘的打算,隻不過伽泰瑪院長的十萬白金幣撥款實在是有點燙手。
又一次的最高三人小組會議上,樞機主教忿忿不平地將邊角燒焦的求援信,狠狠地砸在桌上,怒斥道。
“一開口就是十萬白金幣,在北境的地下黑市至少可以換出一百五十萬金幣,供養一整隻【白銀之手】都沒問題。伽泰瑪那小子是不是瘋了,也不怕這個數目燙到他的舌頭。虧他說得出來。”
教宗依舊在發呆,抬頭仰望天空,似乎想從穹頂的壁畫上,看出光輝之主的神恩,對於輕易不表態的教會最高精神領袖,護教騎士團【白銀之手】的大祭司奧羅塞難得看到樞機主教臉上露出不忿的神情,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算了吧!大多數貴族出身的聖光騎士,駐守在教會總部的附近,哪怕有戒律約束著,他們肆意玩鬧,發泄過於旺盛的精力,引發的一係列爭鬥,花的錢還不少嗎?哪怕是人稱【近神者】的第一副團長提裏弗.奧登閣下,不也擁有十七八個情人,私生子全部拉出來,都可以組成一個滿編的百人團。有樣學樣之下,提裏弗.奧登的直屬騎士們,都以情人眾多為榮耀,簡直就是……我說不下去了。”
樞機主教不知道對方說話的目的,在沒有弄明白護教騎士團【白銀之手】大祭司奧羅塞的意圖前,他不準備開口說話,而是靜靜地側耳聽著對方的下文,畢竟上了年紀的老人,耐心總是不一般的好。
“我特意把大半隻【白銀之手】扔到蘇利斯修道院,除了給伽泰瑪閣下一定的支持外,同樣也有將這股清新的風氣吹進水潑不進、針插不入,被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閣下經營地鐵桶一般的堡壘裏的打算。”
“太陽武僧並不都是苦修士,教會聖職人員轉入苦修之道,也不一定都成了太陽武僧。你們能明白我說話的話罷!”
教宗聽到如此有趣的話,終於低下頭,認真地看了一眼護教騎士團【白銀之手】的大祭司奧羅塞,臉上流露出頗有趣的神情,可是對方幹耗時間沒有接下去繼續說,教宗就立即失去了興致,再次抬起頭,沉浸在於穹頂壁畫互相交流,進入外人難以探知的與神交流的境界裏。
樞機主教的耐心更好,臉上的神情平靜地古井不波,就像剛才忿忿不平的臉色,完全是另一個人,另一個樞機主教的所作所為。
許久過後,大祭司奧羅塞還是沒有開口,樞機主教才有些好笑地搖搖頭:“你太年輕,太幼稚了。在【神之顏】卡埃爾的統率下,超過半數五百名太陽武僧以及其他四位傳奇者,毅然而然地離開了,強行撕裂【黃道巡遊兄弟會】,分散著離開駐地,又再一次聚集在他的麾下,懲戒了渡鴉山脈死亡穀的亡靈大軍,拾取並獻上了遠古死神的神格碎片。”
“在【太陽兄弟會】內部執掌戒律和懲戒規則的可是【律令係】神術排名第二的薩拉紮,嚴苛地遵守著三百三十三條光輝戒律,可以說是走在神的道路上,最孤獨、最貧瘠,同時也是最強大、最富足,比私德有虧的提裏弗.奧登更符合【近神者】各項標準的聖職人員。”
“你想藉著轉移【白銀之手】的淤血,把清新的生活風氣吹進蘇利斯修道院,對於【太陽兄弟會】,我是不會抱著最大的期望。或許,那些聖光騎士們會給白衣主教阿納塔斯製造小小的困擾。可是,這一屆的見習牧師裏麵有新的【神恩眷顧者】,二十年以來的首位貴族序列出身的小子,把他帶壞了,小心無處不在的神的視線。”
護教騎士團【白銀之手】的大祭司奧羅塞聽到這裏,暢快的心情終於有所改變,畢竟他可不想自己的小動作,累及到自己的神品,尤其是百年之後,自己的靈魂以祈並者的身份進入光輝之主的神國,可不想缺席與神同座共飲清泉釀造的美酒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