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後來與阿撒對話,再通過做夢、包括西莉的“我擁有光明原力是因為我運氣好”這種想法,她發現自己本末倒置了。


    不是為了“神子”的身份而行動,“神子”、“聖痕”、“光明原力”本就是後人賦予的形象。她的意願該在最前,至於神不神的,那不是她能定奪的東西。


    明明初入教會時,她得知了光明原力出現的反複無常——所謂的“聖人”可能曾經是乞丐、流氓,也可能是普通村民,可她還是很長一段時間陷了進去。


    大概澤卡出手驚人,剩下的人類見勢頭不對,轉身就跑。後麵的村民忙著自助救火,兩位少女稍一點頭,立刻追上。


    積雪中難以行走,逃跑的敵人完全比不過熟悉雪路的安妮特。


    金發少女故意放慢了腳步,並拉住澤卡:“我們跟上他們,先不要趕盡殺絕。”


    “他們有個基地,我一直沒有找到,不知道他們藏著什麽東西。”


    遠處森林密布,群山葳蕤。上山路難走,尤其還要故意遛人,既消耗時間又浪費體力。


    澤卡聞言停頓了一瞬:“你沒看見我帶了個惡魔過來嗎?”


    “?她不是魅魔啊?”阿比落地後瞬間變小了,又變成了那個粉發可愛女孩的形象。安妮特下意識覺得嬌小的魅魔沒啥用,徑自忽略了她的存在。


    “她能讀取記憶,我們不用放跑他們。”澤卡說著繼續扔出了手中的大十字架,撲的一聲輕響,大十字架堪堪擦過敵人的頭頂,貼著他的頭皮紮入他腳下前行的道路。


    鋒利森然的武器依然流淌著新鮮未凍結的鮮血,穩穩地貼在了敵人的麵前,差一點就將割破他的額頭。


    跑得最快的領頭人急急刹車,剩下幾人更是睜大雙眼不要命似地逃跑。


    他們跑不了。


    積雪比膝蓋還高,這樣厚重的大雪中,人類又能跑多快呢,不過刨地似的撲騰罷了。


    澤卡如法炮製地一一攔住他們,叫上不情不願的阿比,讓她看看。


    她暫時沒殺死那群人。


    萬一對方的駐地藏有大量武器陷阱可以對付她們……保險起見,還是將他們捏在手裏的好。


    三人一齊上前,阿比不屑地伸手搭在那人的頭頂上,又握住澤卡的手:“準備好了?”


    “嗯。”


    光影迴溯,一瞬間大量畫麵充斥在澤卡的腦海中。


    看懂畫麵其實非常簡單,難的是他們的語言,澤卡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的用語。


    他們這個世界的語言都在曆史變幻中因為族群的分割更替了幾輪,匡論幾千年後另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


    她隻能隱約聽懂寥寥幾個來自遠古的後綴詞根。


    阿比查完記憶後又將畫麵傳給了安妮特,末了,她抓了捧雪,慢條斯理地洗了個手。


    傲慢的腔調拿得死死的。


    前聖女看著這隻姿態做足的魔,莫名感到好笑,雖然她曾經亦是這般……但還是好笑。


    她近期也試圖翻譯學習這種語言,可依舊很難,跟澤卡雙雙對照起來,連一句話都拚湊不成。


    隻有最後一個方法了。


    安妮特辨認躺在地上的幾個人臉,指道:“這個人會些我們的通用語,要不就留他吧?”


    地上的人類劇烈掙紮起來,與此同時,旁邊也有人嗬嗬地說話:“我、我,會,也,你們的,話!”


    “哦?”少女挑眉,生命攸關的時刻,果然人會拋棄一切。


    她放得那群人自己去爭,倒是澤卡謹慎地詢問阿比:“他們中間誰的通用語最好?”


    阿比嘰裏咕嚕了一陣。


    大意是通用語最好的心思活絡,很難駕馭,倒不如留下一個不那麽聰明的。


    澤卡同意,她折斷了剩下幾人的腿骨與腕骨,確保他們未來半月無法行動後,這才將他們扔在雪地中,帶著僅剩的一人,上山去了。


    第七十八章 差不多。


    雪山難走, 洛斯特領區雖然下雪,但曆年的雪不曾有這樣大。


    洛斯特的雪大多是一種冬日的象征與裝飾,輕薄柔軟, 小孩們嬉鬧個兩天,第三天便化了。


    因而背著大十字架的澤卡行路喘息。


    長夜漫漫, 山路艱難。澤卡一邊撥開枯枝,一邊幹脆用大十字架鏟雪開道。


    另一側的安妮特則牽著人質身上的繩子, 輕鬆得猶如在院子裏散步。她淡聲問:“宗主教怎麽派你來了?”


    這裏的情況她想象中好歹該有個a級以上的團隊從天而降, 沒想到期盼半月有餘, 教團竟隻派了個澤卡萊亞。


    這是擔心她這個前聖女故意興風作浪呢,還是隻有澤卡願意接這裏的任務?無論怎麽想,似乎都不太對。


    連阿撒茲勒都不見蹤影啊。


    關於惡魔安妮特一開始就想問了:阿撒是不是被新來的聖女拐跑了, 所以澤卡重新找了個契約魔?


    新聖女如此好手段,她得不到手的,竟被新聖女輕易得手了麽?


    性格中的惡意令安妮特蠢蠢欲動,試圖擺出往常惡毒的嘴臉冷嘲熱諷一番。可曾經會對此樂此不疲的她,如今竟未能感到強烈的快意。


    ……稍許的爽意還是有的。


    就當是節省力氣吧。


    澤卡萊亞瞥了金發少女一眼, 少女雖語氣平常, 但興奮的眼眸已經出賣了她旺盛的好奇心……


    她本就不打算隱瞞,或者說事情的真相越多人知道越好。她思索一番, 便從王都的那把火開始說起。


    之後包括聖團死了無數團員、三區位魔自爆了、副區的問題還有八區幌子似的比鬥、新聖女與位魔糾葛的往事……月亮漸漸開始走下坡路, 天上的星點不再有子夜時的明晰。


    少女們邊走邊聊, 時間飛逝,她們很快來到了半山腰, 根據安妮特的指引找到了一條結冰的溪流,隨之坐下休憩。


    安妮特詫異於王都的動亂,她想象中的王都理當永遠歌舞升平……不過她最在意的果然是新聖女:“她居然有光明原力?憑什麽?”


    澤卡萊亞聳聳肩, 表示這不是她能置喙的問題,並保險起見加了句:“我也有光明原力,我認為你提前知道下比較好。”


    “……”少女幽幽地瞅了澤卡一眼,來到偏遠的區域後,不再有攀比、私利等風氣影響,她心態已然平和許多。至於先天條件這種事……


    唉,算了,沒有就沒有吧。


    光明原力這種東西,她不管怎麽強求,都不可能獲得的。


    她心裏安慰自己,嘴上卻故作滿不在乎地問:“澤卡萊亞,你覺得是新聖女好,還是我比較好?”


    少女滿腔期待等著答案,希望能得到她為人更好更可靠的支持與證據。


    澤卡鑿冰的手停頓一瞬,繼而規律地鑿起來:“你們差不多吧。”


    “是真的差不多。”


    西莉野外任務總愛偷懶,卻性格溫軟好說話。所以有關文書研究上的討論不論誰,都能與她侃侃而談。


    安妮特則恰好相反了,對方野外任務積極,可性格霸道獨|裁,曾經研究部的小組作業……一定要她說了算。


    所以差不多吧。


    一旁的阿比嗤笑幾聲。


    她方才剛巧查看了這位前聖女的記憶,這種腦子裏塞滿愚蠢害人計劃的女人還敢問自己和別人比好不好?她可真是不怕丟臉啊。


    這笑聲與話語落在安妮特耳中,便成了澤卡誰也看不上。她張了張嘴,兀自轉移話題:“我們繼續走吧?”


    “好。”


    -


    第八領區。


    位魔弗斯著手撤出地脈時,阿撒茲勒提前做好了準備。


    青年全神貫注地盯住地脈,先前瑟德自爆他一直停留在地上,視野未曾潛入,因而不了解地下的神秘變化。


    惡魔與地脈的脫離有點像是人類的皮膚與血肉剝離,尤其在位長久的位魔。由於力量的深入,肉|體極容易與地脈黏連,整個過程要持續許久。


    弗斯大概有些焦慮,一係列分離的動作極為粗暴。


    身體傳來陣陣痛楚,弗斯渾然不覺。他是從副區的邊緣地帶開始切斷與地脈的聯係的。


    地脈的更深處,蟄伏已久的阿撒茲勒將一切看得極為清楚——當領區的細枝末節沒了位魔的血肉作為緩衝,地下的脈絡與深層的岩漿居然十分平靜,並無曾經那樣瞬間滔天衝起的趨勢!


    就好像兩個敵人互相爭鬥了千年,一個敵人始終被另一個敵人苦苦壓製,這般壓製了三千年,另一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習慣性地投降,再也翻不出水花了。


    為了確保安全,阿撒茲勒決定再等待一段時間。


    看看地脈是反應遲鈍,還是趨於徹底穩定。


    另一邊,四區潮濕的地域中,弗斯也在端詳。


    泥土散發著陣陣清香,不見曾經毒素彌漫的惡臭。


    他接手四區位魔大約是六百年前,具體記不清了。那時候的地脈狡猾多端,他隻要稍稍精力不濟,那些混雜在熱漿中的毒素便叫囂著席卷湧上,他一度與毒素鬥智鬥勇到想一頭栽進母池,迴爐重造。


    不過在他的治理下,四區不僅中心領土的小麥一再豐收,連邊緣地區也漸漸能種出無毒植物了,現在更是——他建造的房子周邊綻滿了色彩繽紛的鮮花。


    惡魔生於熱烈豔麗的岩漿,並為鮮豔的色澤而著迷。


    弗斯目光沉沉地凝視地脈,他辛苦工作了百年,現在居然說什麽地脈不需要他了,人類也不需要他了……簡直一口否定了他幾百年的勞作……他何其能忍。


    可現實竟然真當如此,他撤出了全部的邊緣地脈,這些曾經最毒最不穩定的區域,如今比領主莊園內的湖泊還要來得平和溫柔,一絲漣漪也無。


    “…哈,哈哈哈。”弗斯忍不住譏笑。


    亙古的月光下,歲月一派靜好。這個由他親手打造的樂園,率先拋棄了他。


    如今細細想來,瑟德的自爆是否也與這次的發現有關?


    ……


    第八領區內,阿撒茲勒觀察到的情況與弗斯稍有不同,但基本相差無幾。


    上層地脈沒什麽變動是事實,而下層地脈,那些最核心的地方,阿撒茲勒發現他的本體仿佛已經產生了自我意識。


    怎麽說呢,若說他現在的身體源自於母體,而“母體”處於沉睡狀態,被潛意識主宰,那麽曆經漫長的時光後,“潛意識”逐漸成為了新的“主意識”。


    他偶爾想與肢幹溝通都在不同領區遭到了不同的待遇。


    現在當弗斯的身體撤出後,母體更是自發地加固頂上上層空隙……令阿撒茲勒頭一次感到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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